凌妧自然聽懂了母親的暗示,笑了笑,不置可否。
凌遠霄和凌妧進蘇苑的時候,萱娘幾個正在做晚飯。
“做什麼呢,這麼香”凌遠霄見萱娘在竈房主廚,倒是也沒有不高興,在西北的時候,萱娘偶爾也下廚,多半是想到了什麼新鮮的菜餚。
“爹,你來的正好,嚐嚐女兒的手藝。”萱娘見到凌遠霄,眼睛一亮,眉眼一彎。
她昨天在瑞王府第一次吃到蝦子,十分喜歡這種清淡又鮮美的味道,可惜在那邊不能盡興,所以今兒一早,特地交代山花多買一些,她想到了幾個菜餚。
“孩子,來,這是你二姑太太。”
“二姑太太好。”萱娘忙笑着行禮。
因爲上次凌妧來給萱娘送了兩套衣服和幾樣首飾,這次又特地來蘇苑看她,所以萱娘自然笑臉相迎。
“你就是凌萱”
凌妧看着眼前的女孩子,眉若柳葉,眼如水杏,未施粉黛的一張小臉越發顯得清秀可人,簡單的雙丫頭,除了幾根絲帶,一應首飾皆無,可能因爲要做事,穿了一件九分窄袖鵝黃襦衣,下身是一條翠綠的紗裙,也是一應佩飾皆無,就這麼一個簡簡單單的小人站在了凌妧的面前,可是卻讓凌妧挪不開眼。
凌妧打量萱孃的同時,萱娘也看了一眼這位二姑太太,長得跟老太太有幾分相似,也是圓臉,柳眉鳳目,身材不高,微胖,穿了一件淺紫色的繡花廣袖長裙,也許是保養的好的緣故,看起來似乎比凌遠霄還年輕一兩歲。
“這孩子長得可真好看,比當年的殷姨娘還要漂亮幾分,怪不得弟弟這麼疼愛她。”凌妧笑吟吟地開口了。
她說的是實話,拋開酷似殷敏這個因素,拋開那些掃把星的傳聞,這樣的女孩子很難讓人不喜歡,可惜造化弄人,沒託生在朱氏的肚子裡。
凌妧這麼想的時候,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已把凌萱當成了凌遠霄的骨肉,承認了凌萱是殷敏的孩子。
“這孩子模樣好還是其次,你要跟她接觸時間長了,才知道我們萱兒真正的好。”凌遠霄憐愛地摸了摸女兒的頭。
“真的既這麼說,不如我領了家去,就當是我的女兒養,也省得母親不喜。”凌妧半真半假地試探道。
“行了,收起你那些小心思。我的女兒憑什麼讓別人養我疼愛她還來不及呢,怎麼會捨得把她送出去萱兒,來,告訴爹爹,今兒做什麼好吃的了”凌遠霄擔心萱娘聽了凌妧的話走心,摟着萱娘換了一個話題。
“爹,女兒今兒做的是全蝦宴,我才知道,蝦子竟然這麼鮮美。爹,你來瞧,女兒一共做了六道菜,都是用蝦做的,只是女兒不知道這些菜該叫什麼名字,還請爹爹來命名。”
凌萱說完,拉着凌遠霄往竈房走,凌遠霄也不惱,笑呵呵地跟着進了竈房,把凌妧單留了在外面,進也不好,不進也不好。
不過凌妧倒是見識了凌萱的厲害,居然能讓一貫信奉君子遠庖廚的凌遠霄進了竈房,僅憑這一點,只怕這凌萱在凌遠霄心裡的位置是無人能及了。
“爹,這是白水煮的,這是清炒的,這是油炸的,這是醬油做的,這是烤的,這是蝦球湯。”
其實,凌萱做的是白灼蝦、清炒鳳尾蝦、油炸黃金蝦、醬油蝦、烤蝦以及蝦球湯,除了最後一道菜,其他的菜名她都沒有想起來,而且,她覺得似乎少了點什麼調料。
“哈哈,我女兒真能幹,今晚爹爹就留在你這用飯了。來人,去前面說一聲。”凌遠霄誇了一句,忽然想起外面還有一個人。
“二姐,你也嚐嚐萱孃的手藝”
“今兒就算了,你姐夫不知道我出門了,下次有機會再說。”凌妧雖然十分想留下來,可是一想到李氏的態度,只得婉拒了。
“二姑太太再見。”萱娘聽了忙出來送行。
“再見”凌妧聽了這個詞,有些莫名其妙的。
“哦,這孩子從小在山裡長大,常伴的只有四個尼姑,所以有的時候說話常常詞不達意,我已經請了一位從宮裡出來的女官,這兩天也該差不多到了。”
“請女官”凌妧也嚇了一跳。
宮裡雖然偶爾會放出了幾個年歲大的女官,可這些女官要麼是被那些親王、郡王、公主家請去,要麼是被那些想送女兒進宮的高門大戶請去,要麼是年歲實在大了告老還鄉,所以這些女官一放出來身價都不低,最次的也要五百貫的年俸,好一些的甚至是上千。
“弟弟,莫非你是打算把她。。。”
凌妧見凌遠霄這麼捨得投資,不由得以爲他是想把凌萱送進宮,不說凌萱的那些功勞,就憑凌萱的長相,說不定也會得到皇帝的寵愛。
“胡說什麼呢二姐我只是想請人教萱娘一些規矩,讓她能更快地適應侯府的生活,那種話以後不許再說,否則別說弟弟跟你翻臉。”凌遠霄的臉一下黑了。
凌萱也看出了不對,只是她沒有明白凌妧的意思,想必不是什麼好話,不由得把對凌妧的那份敬愛減了幾分,凌萱一向是一個不喜歡欠人情的人,想到這,便道:“對了,二姑太太上次來還打發人給我送了兩套衣服,萱娘沒有什麼好回禮的,給二姑太太兩朵雪蓮花吧。”
萱娘說完,荷花進屋去了,不一會,便捧着一個小木盒子出來,萱娘接過來,打開給凌妧看了一眼,裡面是兩朵品相完好的幹雪蓮花。
“這是正經從雪山頂上採來的,有銀子也沒處買的,留着有急用時再說吧。”凌遠霄叮囑了一句。
這些雪蓮花都被於郎中鑑定過,大部分是從天山上採來的,聽那些牧民說過,天山頂上有一片神秘的湖水,那裡生長着大片大片的雪蓮花,可是去過的人很少能回來。
“這話弟弟還好意思說出口,弟弟出去這一趟竟然也不知道多帶點這些好藥材。”凌妧嗔道。
“行了,走吧,知足吧,我那些也是從萱娘這拿的。”凌遠霄確實是從萱娘這拿了些雪蓮花和蟲草去送禮,不但 是給家人,連宮裡也送了不少。
凌遠霄剛送凌妧到門口,只見老太太的丫鬟過來說,大姑太太來了,要見凌萱小姐。
凌遠霄聽了不禁有些頭疼,可是也知道,這一場風暴總歸是要來的,凌婕個性也一向強勢,可不像凌妧好說話。
“哼,還是娘偏心,我在的時候就說不見,這會又肯見了”凌妧嘟囔了一句。
沒辦法,凌婕嫁得比她好,人家現在是鎮國公府的國公夫人,加上她又是家裡的長女,所以每次回孃家來,得到的待遇自是跟她稍微有些不同,久而久之,凌妧的心理也有些微妙的變化。
“萱娘,走,跟爹爹去見見你大姑太太。”凌遠霄擔心萱娘害怕,伸出大手牽住了凌萱的小手。
“爹,也預備一份回禮。”凌萱說完,讓荷花再去拿了一個木盒裝了兩朵雪蓮花跟在她後面。
剛進上房的院子,萱娘便聽見了一個女人尖細的聲音嚷道:“他憑什麼敢這麼做”
“大姐,這是永定候府的家事,永定候府還是我說了算。”凌遠霄進門也不高興地回了一句。
凌遠霄的話剛說完,只見一個滿頭珠翠的明晃晃的的女人衝了過來,對着凌遠霄使勁拍了幾下。
“你這算什麼忘恩負義忘了從小大姐是怎麼帶大你的忘了你曾經說過的一輩子會對大姐好”說到後面,凌婕的聲音還有些哽咽了。
凌遠霄跟凌婕的感情一向深厚,最大的原因是凌遠霄小的時候出過一次天花,家裡人都要放棄他的時候,是凌婕日夜不停地守着他,照顧他,所以,在凌遠霄的心裡,凌婕是跟母親一樣重要的人。
“大姐,這是兩回事,做弟弟的什麼時候對大姐不好”凌遠霄的氣勢一下弱了。
“你現在就對我不好,嫌我多管閒事,可我這是爲了誰我丟下家裡的一大攤事巴巴地跑回來,就是爲了聽你氣我”
“不是,大姐要打就還打吧,只要你能出氣。”凌遠霄站住了,挺直了,不過卻沒有鬆開萱孃的手。
凌婕早就停了手,這會也注意到凌萱,上下打量了一眼,眼皮都沒擡,說:“就是爲了這個小丫頭,你把娘氣成這樣”
“萱娘,來,叫大姑太太。”
“大姑太太。”
萱娘大大方方地看着對方行禮,這個女人長得跟凌遠霄有幾分像,眉眼都有些往上吊,眼神凌厲,一看就是個慣於發號施令的人。
事實也的確如此,老國公爺和國公夫人都走了,國公府也分了家,如今的國公府自然是凌婕當家做主,內院的事情都是她說了算。
非但如此,凌婕還經常插手孃家的事情,所以朱氏、柳氏幾個都對她有些不滿,只是礙於老太太的顏面,誰也不去計較什麼,不過這一次她願意插手凌萱的事情,朱氏還是有幾分期待的,想看看她能鬧出一個什麼結果來。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