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凌萱這麼熱心地給阿憶張羅親事,其實也有測試她自己的意思,想看看她在侯府,究竟有多大的分量。
如今看來,是她自不量力了。
石氏爲了拒絕萱娘都搬出了老太太來,想以老太太來壓她,她倒要看看,到時這些人會不會後悔。
凌萱的性子裡有一股子偏不信邪的韌勁。
“曾媽媽,今科狀元是誰”凌萱轉念想到了一個好主意。
“你這孩子。”曾媽媽搖了搖頭,剛要再開口,只見小黑小白回來了,嘴裡叼着一封信。
“得了,出氣的來了,你自己問他去吧。”
這半年,李錦偶爾會讓小黑小白給萱娘送信,兩人會在龍泉寺見見面,曾媽媽是清楚箇中緣由的,所以纔會有這番打趣。
萱娘聽了一笑,也不惱,換了身男兒裝帶着春風幾個出門了。
這一次,李錦沒有在禪房等她,而是站在梅山上的涼亭,依舊是一身素白的孝服,萱娘看到的是一個飄逸的背影,只是,這背影看起來似乎還有幾分落寞。
萱娘對守着的侍衛們擺擺手,侍衛們沒有吱聲,主動地隱藏起來了,萱娘走過去,從後面環住了他,把自己的頭貼了上去。
李錦抓住了萱孃的手,把萱娘拉到了懷裡,看見了萱孃的男裝,眼角眉梢都是笑,他想起了那兩年跟萱娘朝夕相處的日子。
“一晃,我的萱娘長大了,我守着你八年了。”李錦低頭,抵着萱孃的額頭,笑道。
“胡說,哪有這麼長中間還有三年不算呢。”
“那我也是在守着你,我每天都會在心裡跟你說話,我的萱娘這會在哪裡呢,有沒有吃上熱飯,有沒有睡上熱炕,有沒有被人欺負,有沒有自己一個人躲着偷偷地哭,有沒有。。。嗚。。。”李錦瞪大了眼睛。
因爲他的嘴脣被萱娘堵上了。
這一招是李錦常對萱娘做的,萱娘這麼主動還是頭一次。
“你”李錦的眼睛像黑曜石似的閃亮。
“跟你學的。”萱娘倒是坦白,臉卻紅的像煮熟的蝦子。
“呵呵,見到你真好,這一天的煩惱也沒有了。”李錦擁緊了萱娘。
“你煩惱什麼”
萱娘這會自是不會拿自己的小問題去騷擾他,畢竟他煩惱的都是正經的大事。
“還不是運河的事情,戶部的銀錢抽不出來,去年一場天花,國庫又都空了,今年年景雖好,可賦稅還沒有收上來,再說了,即便收上來了,這兩年戶部的銀錢也不敢輕易亂動,畢竟我們成親的花銷不是一筆小數,還有,我下面還有那些個皇弟皇妹的。”
“三郎,皇上大婚一般有多少預算”
“這個,我還真不清楚,先前的那些皇帝都是先成親後登基的,不過倒有參照,瑞王成親花費了一百萬貫,以前太子成親的舊例有過二百多萬貫,朕怎麼也要翻一番,五百萬貫是最少的。”
“這麼多這些銀錢都用到什麼地方”
“這還多,我看過前朝有的皇帝大婚花費有在千萬貫之上的,光一身新郎服和新娘服的費用就在十萬貫,我這還算是節儉的呢。等過了年咱們的親事定下來,戶部就要開始採辦了,聘禮,宅邸,傢俱,禮金,我們雖然不用另闢府邸,坤寧殿還是要大修的。如今正在修壽康宮,等壽康宮修好後太后就會搬過去,到時就要着手修坤寧宮。”
“三郎,你跟戶部說,咱們成親一切從簡,橫豎嫁妝我手裡至少能有三份,我娘生前那一份,如今我外公外婆又預備了一份,你也看過了那些東西,光布匹就有九百九十九匹,還有那兩大箱子的首飾,我一輩子都用不完,再加上我爹說他也給我備了一份,三郎,你把你那邊成親的預算用來開運河吧,那是有利於後代子孫的基業,我們成親就像普通人家那樣,只要你能親自來迎娶我,便夠了。”
“真是個笨蛋。”李錦再次把萱娘緊緊地抱在了懷裡。
其實,他今天來也是想跟萱娘商量這件事的,沒想到,還不用他開口,萱娘便替他說了出來,讓他白打了半天的腹稿。
“三郎,我還有一個主意,這些銀兩一時肯定也湊不全,也肯定不會夠,我的意思,不如讓運河沿途兩岸的大戶都捐出一點銀錢來,我讓我外公帶頭捐二十萬貫,宋家應該也能捐出這個數來。”
“好,我也跟着你學,在沿岸的碼頭立一塊碑,把這些捐贈者的名單刻上,也讓地方官員在地方誌上寫上一筆。”李錦大笑。
“好了,說完你的煩惱,該說說我的煩惱了。”萱娘嘟起了嘴。
“好,現在該輪到我來解決你的煩惱了,呵呵。”李錦情不自禁地低頭撫弄着萱孃的小臉。
他喜歡這種感覺,兩人有事一塊商量,她幫他,他幫她,他不再是一個孤獨的人,而且,他也有能力給她撐起一片天。
“就這點小事”李錦聽完了萱孃的述說,又笑了。
“這還是小事”萱娘睜大了眼睛。
“萱娘,你有沒有發現,在我眼裡是天大的事情,到了你眼裡都能有辦法解決,而你眼裡的大事,對我而言則不值一提,所以,我們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你放心,令表妹的親事包在我身上,今科的狀元雖然年歲大了已經婚配了,但是第三名的那個是一個寒門子弟,年方二十二,很有才華,我替你做這個媒。”
“真的這樣更好,探花郎有才,才華的才,我表妹也有財,財帛的財,這兩人珠聯璧合,說不定過幾年他們自己開創了一個世家出來呢,讓那些世人好好瞧瞧,看看商戶之女有哪點比他們差了,只是有一點,他將來不許娶小。”
“你可真霸道,朕雖然貴爲皇帝,也不能說不讓他不娶小,宮裡的駙馬也都娶小呢,朕只能保證,朕只要你一個。對了,你方纔說的探花郎是什麼意思”李錦適時地轉了一個話題。
“難道不是叫探花郎我記得古代一甲取三個,第一名叫狀元、第二名叫榜眼,第三名叫探花。”
萱娘果然很快就忘了娶小不娶小的問題了。
“還有呢”
“一共好像是三甲,一甲就三個,賜進士及第,直接授官,翰林院的編修或修撰,二甲數十名,賜進士出身,三甲叫同進士,二甲、三甲的人都入翰林院實習,三年後經考覈再授官,我好像就記得這些,也不知準不準,對了,二甲的進士好像又叫什麼庶吉士。”
“本朝的科舉跟你說的略有不同,沒有三甲之分,倒是有三年一考這一說。也罷,本朝正值用人之際,先姑且這麼着,下一次恩科,倒是可以着禮部好好研討研討。”
這個就跟萱娘沒有關係了。
回到蘇苑,萱孃的臉上還是滿滿的笑,本來以爲可以嫁一個秀才,沒想到一不小心卻要嫁一個探花郎。
這下,不知有多少人要跌破眼鏡呢
李錦的辦事效率很高,次日便把那探花郎的履歷送來了,萱娘拿着去見了殷老爺子和宋氏。
小夥子叫常賢齊,可巧就是燕州人士,離京城也就一天的路程,祖上原本就是讀書人家,後來家道中落,搬至鄉下農莊,守着幾畝薄田倒也勉強度日,父母祖父母均健在,還有一個哥哥姐姐,都已成親。
李錦的意思是要萱娘儘早做決定,會試成績排名靠前的人一向是這些世家庶女的首選丈夫,因爲這些人初進官場,也需要提攜,而那些世家也需要收買拉攏一些真正有才華有潛力的士子,官場上多一個女婿總比多一個政敵好,更何況,京城的大戶人家誰家沒有一大堆的庶女呢
“外公,外婆,這個如何阿憶要是嫁了過去,就是七品官太太了,不比那些秀才什麼的強”
“這樣的人家能看上咱們”殷老爺子一聽阿憶嫁過去就是官太太,反倒沒有底了。
“他就是一個鄉下人出身,憑什麼看不上咱們這樣吧,皇上讓他明日巳時到龍泉寺去上香,咱們在那等着,先看一眼他是什麼樣的人就好了。”
“好,就先看看吧。”宋氏心裡有了計較。
殷家不是從前那個沒有靠山任人欺凌的殷家了,既然李錦把機會送到了他們面前,他們總要抓一下試試。萬一成了,就改變了阿憶一生的命運。
第二天的見面,萱娘本是想親自跟着去的,可巧一早老太太打發人來找她,說是賀家來人了,賀家世子夫人生了一個兒子,也就是凌婕又當祖母了,李氏命萱娘陪着她一塊去探視。
萱娘只得備了一份賀禮,陪着老太太去了一趟賀家,回來後,周家又打發人來說,凌菁也有喜了,萱娘只得又備了一份賀禮打發人送了去,等忙完這些,她再急急忙忙趕到殷家,殷老爺子和宋氏還有阿憶正好也回來了。
“怎麼樣,怎麼樣”萱娘見面就問。
“你這孩子,可真是一個急性子。”
宋氏滿臉是笑,殷老爺子是頻頻點頭,阿憶是含羞帶怯,萱娘一看這三人的表情,便知道八成是看中了對方。
“是皇上的侍衛陪着去的,我們還說了幾句話,我裝作不小心磕了一下,小夥子忙不迭幫着扶了我一下,還說:老人家,您這麼大歲數了,以後出門可千萬小心些。我這一聽,小後生不是一個眼裡沒人的輕狂小子。”
“好,我這就去告訴三郎。”萱娘又一陣風地跑了。
三天後,那探花郎的父母就打發媒婆上門提親了。r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