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多年以後,當柳雙雙再回想起來那段時光時,最先想到的,還是王掌櫃的禿頭。那一顆圓圓的腦袋,像是雞蛋清一樣的皮膚,一笑起來像是個王八蛋一樣的臉,最後,卻救了她的命。
回想起來,連她自己都不敢相信。當時爲何要如此的相信王掌櫃的,也許,是因爲當初在絕望之中吧?
那一天,王掌櫃的聽說柳雙雙無親無故,思索了一會,便問道:“你要是不嫌棄,我這裡到缺一個人看靈位的人。在這山裡住,如果你不害怕的話,怎麼樣呢?你願意嗎?”
柳雙雙最初的直覺就是搖搖頭,王掌櫃的笑了笑。
“爲什麼不活下去試試呢?如果我是你,我會活下去,瞧一瞧後面的人生是什麼樣子。你看我老頭子,當年,被老虎吃掉了半個身子。現在,還不是活的好好的?你會有比我還慘嗎?不如活下去試試。這樣吧,你先住在這吧。若是相死,死在屋子裡也比被猛獸吃掉的好。你沒體驗過,當老虎的嘴一口咬掉你的一條腿時,最先感覺到的不是疼,而是一陣的麻木。隨即,纔是劇烈的疼痛。這疼,幾乎讓你暈過去。就算你暈過去,還是會感覺這樣的疼。你一個姑娘家,何必要用如此慘烈的方法?不如,先住進去試試?你覺得如何?”
王掌櫃的一番盛情,說動柳雙雙的心。說真的,她也怕疼。要不然,早就上吊或割腕自殺了。聽說老虎吃人那般的疼,柳雙雙的心不禁的一哆嗦。要是被老虎徹底的吃掉也就罷了,萬一,弄的像是這老王八蛋一樣,死不死活不活的,可咋辦?
要是吃剩下半截兒,還不如死了呢!
可是,聽說老虎吃東西不會一次性吃掉。啊,那可咋辦?吃成半截,在被老虎拖回洞裡去,繼續吃?那痛苦可就增加了無數倍呀!
柳雙雙這樣一想,連忙接住了王掌櫃的拋來的橄欖枝。點了點頭,王掌櫃的微微一笑。老何推着王掌櫃的在前面走,柳雙雙跟在了他的後面。
好不容易纔走到山澗的小房子。那是一間青磚做的房,房子附近有條小小的溪水。圍繞着溪水和房子的,是一顆顆沒有規劃感的參天大樹。正值春天,樹葉子遮住陽光,斑斑駁駁的陽光照射進來,像是金子一樣的好看。
好幽靜的環境。
小房子雖不是隱士居住的竹房,也沒有曲徑通幽的小路,更沒有東邪黃藥師的桃花陣。可是,這房子裡充滿了一種說不出的寧靜感。
難怪,隱士們都喜歡尋一處幽閉的環境居住。唯有這樣的環境,才能讓人的心,達到真正的寧靜。
那溪水,也不知道流了多少年。似是亙古以來便有的,流經這裡早已成了習慣。見管了榮辱,這裡是理想的樂土。
老何推着王掌櫃的進了屋,柳雙雙隨後跟了進來。這裡,好乾淨呀。不知道是不是有河水的關係,所以,很難見到塵土。這裡多年沒有人居住過,可是,卻像是昨天才有人離開那般的乾淨。
那是三間小小的屋子。一進門兒便是小小的客廳,客廳裡只擺放了一張供桌,供桌上擺放的是一塊刻着“王張氏”的牌位。東邊是臥室,西邊是廚房。臥室中擺放着一張舊了的牀,牀上的席子上一隻老鼠見到人來,“嗖”的一下消失。嚇得柳雙雙尖叫了出來。
再看那廚房裡,只有一個竈臺一口鍋一個小小的碗架子上啥都沒有。真是簡單到了極致。
王掌櫃的正對着排位,老何點燃了一炷香放到王掌櫃的手中。王掌櫃的手中舉着香,閉上了眼睛,心中默默的對着牌位說,你若是泉下有知,就早一點讓我找到我們的女兒。
過了一會兒,他張開了眼睛,將手中的香遞給了老何。老何趕忙將香插進香爐之中,王掌櫃的笑了笑。頂是淒涼,柳雙雙想,大約,他是想起了過去與亡妻的那些事吧?
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千里孤墳何處話淒涼,縱使相逢應不識,塵滿面、鬢如霜。夜來幽夢忽還鄉,小軒窗、正梳妝。相顧無言,惟有淚千行。料得年年腸斷處,明月夜、短松岡。
這麼多年過去了,他心中還掛念着他的妻。而自己呢?自己若是死了,宋烈,會掛念嗎?
想到此處,潸然淚下。
王掌櫃的似乎沒看到柳雙雙的眼淚,只是吩咐老何,一會送他上車後將回來幫着柳雙雙收拾收拾。
柳雙雙這纔想起,自己跟還不知道這人的名字,趕忙問道:“小女子還爲敢請教,恩人的尊姓。”
王掌櫃的笑了笑,對柳雙雙說道:“那牌位上不是寫着,我妻子是王張氏?真真是個不愛留心的丫頭。哎,我的閨女要是長大了,也應該是你這個年紀吧。”
說罷,王掌櫃的黯然。
老何推着王掌櫃的離開,柳雙雙瞧着那牌位心中有些發涼。這地方有沒有鬼?王張氏的鬼魂是不是一直居住於此?這地方會有飛禽猛獸的襲擊嗎?這裡,會不會是別人的陷阱?
問題連珠炮似的衝入柳雙雙的腦海,可是,她很累。只想躺下來好好的睡一覺,隨便它去吧,什麼都好,無所謂了。
老何推着王掌櫃的輪椅走出山澗,距離那屋子很遙遠的時候,王掌櫃的低聲對老何說道:“去,查查那丫頭的身份。另外,一會你上來的時候,給她留把刀子。既然救了她,就別讓她死在別人的手中。對了,你帶着那丫頭認認附近的草藥。她挖出來以後,直接交到咱們櫃上。事兒要做的圓滑點,不需要讓那丫頭知道咱們的身份。”
“是,東家。”老何說道。
柳雙雙死撐着睡意,到門外去撿了無數個樹枝子。用破布緊緊的綁在一起,就形成了一個小小的掃把。柳雙雙打掃着木牀,一面打掃,一面害怕。剛剛的老鼠去哪兒了?席子被拿了起來,可並沒有發現老鼠洞。那麼,老鼠究竟去哪兒呢?她可不願意睡着睡着覺,猛然發現一個毛茸茸的東西蹭着她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