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0、我竟然教會了你哭泣(一)
初二那年,是於炎彬人生的噩夢,最大的噩夢,在車禍的一瞬間,父母緊緊的護住他,等他從昏迷中醒來,雪白冰涼的醫院也遠遠不及他的心冷。.
年少的於炎彬,失去了最親的父母,頓時,整個天空都失去了色彩,他的世界只有灰白。
等在車禍中受傷的左臂好轉的時候,姨媽要帶於炎彬回家,表妹呂寧也哭着讓他跟她回家,可是,看到年邁的爺爺奶奶,佈滿皺紋的臉上那種撕心裂肺的絕望,於炎彬選擇了留下。
從那時起,於炎彬和爺爺奶奶一起生活,一起種地種菜,還要上學,於炎彬這個時代的孩子,即便是在農村,也很少有他這種經歷的,但於炎彬沒覺得苦,只是受傷的胳膊偶爾會隱隱作痛,就像那顆脆弱的心。
居爺爺奶奶很疼於炎彬,什麼事情都依着他,但是隻有一點,必須成績要好,必須考上重點高中,考上名牌大學,然後出國。
他知道這是他們的願望,也是他們對他父母的交待,畢竟,出國是父母多年來的願望。
不要說於炎彬的父母崇洋媚外,只是他們的經歷決定了他們對外面世界的嚮往。
榷於炎彬的父母經歷了那次國人閉口不談的動。亂,曾經如此驕傲的他們最終也不得不低下昂貴的頭,名牌大學畢業,卻不得不回老家待在小工廠裡。
曾經的意氣風,如今的鬱郁不得志,都讓於炎彬的父母將希望寄託在兒子身上,所以,他們張口閉口都是“出國”。
於炎彬對於出國沒有感覺,只是這是父母的希望,他會盡可能的做到。現在父母沒了,他必須得完成他們的夢想,這曾是於炎彬堅定不移的信念。
這個信念直到遇到董辰後開始動搖。
於炎彬在剛開學軍訓的時候就注意到了這個高挑的有着親和笑容的女孩,看着她和同學插科打諢、玩鬧嬉笑,他的眼睛會不自覺的跟着她轉,這些都減低了他由於擔心爺爺的病情而高考揮失常最終進了這所二流師範學校的鬱悶之情。
於炎彬曾經自己都覺的很沒出息的跟在她和她的舍友後邊,假裝路人,只爲知道她的名字——董辰。
儘管兩個人的班級是挨着的,可惜也沒機會認識,於炎彬覺得遺憾,但也覺得釋懷,因爲爺爺奶奶早就告誡他,在功臣名就之前不要談戀愛。
可是,大腦似乎比不上眼睛誠實,他還是被她吸引。
他會刻意去看她的籃球比賽,看她在場上那不甚靈活的指揮卻有些指點江山的味道,看她在面對周圍男生觀衆鬨笑時臉上的淡淡紅暈,看她在不小心對上自己目光時不自然的掩飾……
終於到他上場了,籃球,是從小父親帶着他玩的,就算父親走了,他的左胳膊不能劇烈運動,他還是沒丟下籃球,可能也是對父親的一種懷念。
過關斬將,毫無疑問,於炎彬帶領班級殺入決賽,他很有成就感,只是可惜,沒有在歡呼的人羣中找到她。
直到和二班的決賽,他終於看見董辰也像其他那些女生一樣對他的三分球冒紅心,他覺得高興極了,能量蹭蹭的漲,彷彿周圍裡三層外三層的觀衆都不存在,彷彿場上的隊友和對手都不存在,他只爲她表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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球賽中間的那個小插曲,讓於炎彬感激上蒼,他的衣服被扯破了,他聽出了是哪個方向的女生喊着要給他補衣服,可他還是鬼使神差的將衣服扔到了她的手中,並晃出一個大大笑容。
好像自從見到她,他的笑容越來越多……
他看見了她的窘澀和臉上的紅暈,突然覺得心裡癢癢的,真想和她再靠近一點……
宿舍的舍友還有兩個班的同學都拿他們倆開玩笑,他不動聲色,只是心裡暗爽,大家都鼓動他趕緊行動,舍友熱心到連她的電話號碼都要了過來,可他有些猶豫,因爲他接到了爺爺叮囑的電話,那些話總能將他的心中堵的滿滿的。
可是,他還是想和她更親近,他不想錯過,所以,他先打了電話,很爛的藉口——“我沒有衣服穿了……”
然後,他聽到了她給他的專屬稱呼——於大少,說實話,他是不喜歡有外號的,可是,如果是出自她口,出自她的心意,他樂意接受。
他聽到了她宿舍舍友的一聲聲“姐夫”的叫喊,他興奮的整晚失眠,特別是她邀請他第二天早上到小樹林去,他更是歡慶的不能自己……
儘管一晚上沒睡着,他還是神采奕奕的去赴約,看着朝霞掩映下的那張笑臉,他的心麻酥酥的顫動了,然後是無止盡的柔軟……他是真的很喜歡她。
從她手裡接過衣服,淡淡的洗衣粉的清香,卻將他薰染的幾乎流淚,從父母走後,她是第一個給自己洗衣服的人。
他看出她的窘迫、不安和羞澀,他主動尋找話題,他們相談甚歡……
再然後,就是不斷的短信,和大多數戀愛的學生一樣,每天都,大家都以爲他們在談戀愛,只是他知道,他還沒有邁出那一步,因爲他的心裡還裝着爺爺奶奶以及天國的父母心中的寄託。
於炎彬覺得,董辰之於他就像鴉片,偶爾會有衝動要拔出,結果卻是越陷越深……
直到她主動約他出去吃飯,他是徹底的淪陷了,他對自己說,這個讓他如此心動的女孩,他不要錯過,也不想錯過,所以他牽起了她的手,給兩人的關係打上了印章。
從那時起,他從初二開始的灰色天空中有了一抹閃亮的顏色,暖暖的,像陽光一樣,每天的心情都是燦爛的,除了週末,回家。
爺爺奶奶依舊會念叨出國,出國,這兩個字對於於炎彬來說就是個魔咒,似乎是掙脫不開的魔咒。
爺爺奶奶依舊堅持不用父母的那筆賠償金,寧可清貧的過日子,於炎彬的學費是姨媽支付的,這個師範學校也是姨媽說服他報考的,因爲姨媽和姨夫是學校裡的教授。
於炎彬自己也爭氣,積極參與教授的課題研究,成果讓系裡非常欣喜,也讓他的出國之路平坦很多,可他並不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