軒轅雨一路疾馳進了玄武門,而後直奔皇宮而來,到了太和門外,因爲他身負欽差之職,侍衛們也不阻攔,放任他直接入宮去了。
穿過御花園到了御書房院落之前,軒轅雨心中還在揣度蘇芸言語,難道聖上當真對自己已經起了疑心了,只是不見到聖上一切都尚未可知,可是蘇芸的話也沒有錯,若是聖上追問起自己當時舉薦白慕容的真實用意,說起來就是對自己還沒有太多疑慮。、
反而是一旦什麼都不問,則事情就不好說了。
他快步入內,小云子見軒轅雨昂然進來,趕緊上前請安,軒轅雨也不理會他,而是徑直進了御書房去了!
慕容海正坐在御座上,見軒轅雨進來微微一笑問道:“白慕容可是已經離京去了?”
軒轅雨笑着迴應道:“是呢,禮部準備倉促了一些,倒也不失天朝氣象!”
慕容海點頭微笑說:“如此甚好,此前朕唯恐明詔白慕容離京統帥西北野原軍,一旦羌人探知消息會有所異動,不想短短三日,羌人竟然步步緊逼,是可忍孰不可忍,朕也是沒有法子纔會有此計較,你可是明白朕的深意嗎?”
“兒臣自然明白,聖上何須解釋,以天朝之威震懾外敵本就是應有之義!”軒轅雨恭敬回了慕容海的問話,而後站着不再做聲。
慕容海好似對於軒轅雨的回話也沒有什麼在意,過了半響才說:“是了,只希冀此次白慕容離京之後能大震天朝國威,如此也不致於枉費了你一番舉薦之心!”
軒轅雨笑了笑說:“聖上,兒臣爲朝舉賢從未想過可是會面上有光,兒臣只是覺得此際只有白慕容出征最爲合適,聖上卻不是如此認爲嗎?”
慕容海擺擺手說:“這些都是虛套言辭,朕自然不會這般想法,而說起來最爲適宜統兵之人還是雲半城,當初朕要留他在京師之中,你能想到白慕容已屬不易了,朕心中明瞭!”
其實軒轅雨就是想要將話題引到白慕容身上,可是慕容海隨即轉圜了一下,卻提及了雲半城,軒轅雨心中一動,看來又被蘇芸說中了,母親不願在自己面前深究白慕容離京之事,說起來對於自己當是有了疑慮了!
他正要說話,外面小云子進來道:“啓奏聖上,嚴晟大人到!”
“傳進來吧!”慕容海輕笑說道,小云子躬身朗聲叫:“宣吏部侍郎嚴晟覲見!”
嚴晟快步進來,在慕容海面前跪下道:“微臣叩見聖駕,而後才轉向軒轅雨道:微臣參見王爺!”
“你倒是多禮,快些起身吧!”慕容海擺手笑說。
嚴晟謝恩之後起身恭立一邊,慕容海沉吟說:“此前朝堂之上魏王曾言及西域軍事,彼時朕就有了參詳,而蘇芸一時提點了朕,這話題倒是沒有繼續下去,如今這裡也沒有外人,咱們不妨重新計較一下。”
軒轅雨想起那日蘇芸在大理寺中就已經保舉過嚴晟和武田,最後得出的結論便是嚴晟更適宜前往西域統兵,如此看來蘇芸早已奏明瞭慕容海了!
“聖上天縱之明,兒臣不過是順應天意而已!”軒轅雨趕緊笑說。
慕容海呵呵笑了起來說:“在朕面前你又何必拘謹呢,朕早已下了密旨給嚴晟,只因白慕容尚未離京,因而不好向你說明,如今好了,白慕容已然離京而去,嚴晟,你也當即刻啓程了!”
“微臣早已準備停當,只等聖上旨意下來呢!”嚴晟毫無推諉之意,軒轅雨才警覺慕容海與嚴晟之間就此事也是計議定了!
“好,很好,白慕容離京還有衆臣恭送,可是你這一去萬事隱秘,你當領略朕的苦心纔是!”慕容海笑了笑說。
嚴晟趕緊恭敬回說:“軍國大事纔是重中之重,微臣絕不會計較個人榮辱,聖上當是明白微臣心思的。”
“自然!這些話便是你不說朕也領會得來,有件事朕還是今日一併說了才能心安,你此次出征西域,無論戰事如何,功成回京之時,朕自當迎駕於國門之外!”
這話不僅是嚴晟聽了,便是軒轅雨聽了也是心頭一震,聖上這意思太過明顯,御駕親迎,此乃歷來欽差都不曾有過的無上榮寵。
軒轅雨偷眼去看嚴晟,只見他面前安詳,沒有絲毫榮辱加身的喜悅,倒是慕容海有些喜色,看着嚴晟道:“不錯,換做常人,聽了朕此等言語,已不知如何迴應了!”
嚴晟當即跪下說道:“雷霆雨露皆是皇恩,聖上無論有何等榮辱加於微臣之身,都是微臣的命中造化使然。”
慕容海笑着擺手示意他站起身來,軒轅雨倒是第一次發覺,原來這嚴晟的口齒竟然如此凌厲,若是細細論起來,只怕比蘇芸也並不差!
軒轅雨半日沒有說話,慕容海好似唯恐怕軒轅雨不明自己話中深意,於是笑了笑說:“雨兒,朝中朕如今也無法倚重他人了,日後只怕要你與嚴晟相互扶持,這話朕今兒說了,你日後自可慢慢品味。”
這話出口之後慕容海知道自己說的分明,軒轅雨就算是再笨也定會了解自己深意了!
軒轅雨面色有些尷尬,不過隨即掩飾了過去,笑着躬身說道:“兒臣自然領會得來,聖上寬心!”
慕容海點點頭說:“好了,不一時嚴晟就要離京了,你也回兵部去吧,說來雲半城當是有不少緊急軍務還等着你計議呢!”
軒轅雨趕緊跪下磕了個頭,而後起身緩緩起身,慢慢退了出去。
一路滿懷心事到了太和門,侍衛們上前行禮,軒轅雨也是充耳不聞,出了太和門,上馬之後一路茫然前行,擡眼看時原來是到了一個十字路口。
馬兒好似懂得軒轅雨的心思,四蹄踟躕,竟然不願前行,軒轅雨略一沉吟,抖動馬繮,選擇了一條前路,而此路正是通往大理寺的。
不一時到了大理寺門前,軒轅雨迫不及待跳下馬來,皁役還沒有上前,軒轅雨早已將手中馬繮甩了過去,而後疾步進了正門去了!
蘇芸與嚴宓卻正站在院落之中,見軒轅雨一臉憤懣進來,嚴宓上前笑問:“小雨哥哥這是怎麼了,聖上傳召小雨哥哥入宮,說的自當是朝廷重事,難道是聖上恩澤加身,小雨哥哥舉得深重了嗎?”
“去準備茶點,爲兄與芸妹妹有些話要說!”軒轅雨沒有理會嚴宓,而是直接交代道。
嚴宓愣了一下,可是蘇芸眼神示意,嚴宓點點頭,而後緩步朝後堂去了,軒轅雨一時憤懣難平,看着蘇芸問道:“妹妹可是想到了聖上仍舊會持制衡之術?”
“這還要妹妹來想嗎?小雨哥哥這話問的蹊蹺呢,只要聖上一日臨朝,自然不想朝中有人獨大,這其中道理不用妹妹來說了吧?”蘇芸笑了笑說,臉上極其平靜。
不用問,蘇芸早已想到這些了,軒轅雨長嘆一聲說道:“機關算盡,不想卻是換來如此結局,妹妹心中可是平衡?”
“這話本該是妹妹來問小雨哥哥的,妹妹不過是一介女流,死裡逃生之時小雨哥哥也是親見的,能有今時今日之冗長,早已是造化使然,妹妹還有什麼奢求的,倒是小雨哥哥多少會有覬覦之心吧!”
蘇芸說完之後看着軒轅雨,軒轅雨默不作聲,嚴宓已經在後堂準備了差點,本是要前來請他們二人到正堂去,可是見兩人好似正在僵持,因而也未敢上前。
“明人不說暗話,在妹妹面前爲兄自知無論何事都難以隱瞞,不錯,爲兄本是以爲,一旦朝中白慕容勢力盡去,則爲兄便不再有什麼顧慮之處了!”軒轅雨冷冷說道。
蘇芸呵呵笑了起來說:“怎麼可能,若求一勞永逸,小雨哥哥必然要一呼百應,無人拂逆纔是!”
軒轅雨愕然看着蘇芸,自覺胸腔之中心跳加速,一時血脈僨張,竟然難以自抑了!
“妹妹怎敢口出如此狂悖之言,若是傳到聖上耳中,此則可是千刀萬剮之罪!”軒轅雨惶恐說道。
蘇芸看着軒轅雨道:“如今院落中只有你我兄妹二人,外面值守的皁役總不會以爲妹妹和小雨哥哥一起還會說出什麼大逆不道之言來吧?”
軒轅雨下意識地轉頭看向門外,其實那些皁役距離此處甚遠,根本就不可能聽到他們之間的言語,可是從這舉動可以看得出來,他非常在意蘇芸的話中含義。
“小雨哥哥,妹妹尚不知你心中揣度,因而也不敢妄加揣測,可是聖意如此,難道小雨哥哥真的就願意任人宰割嗎?”蘇芸這話說的堅定無比,可是語氣卻是平淡無奇,說完之後甚至露出了一個嫵媚的笑容來。
軒轅雨緩緩轉身,不願與蘇芸對視,正因爲蘇芸字字句句都戳中他的心事。
“這話爲兄就當從未聽過,妹妹也不要再說了!”軒轅雨轉身離去,留下蘇芸微微一笑看着他稍顯落寞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