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太常大人求見!”公公站在門外稟告,不敢進去打擾,只是荊大人說有重要的事情稟報,他也只好腆着臉壯着膽子過來敲門了,至於見不見,那就不是他能幫忙的了。公公對着荊兆林訕訕一笑,兩人在外面等着裡面回話。
御書房內,三人聽見敲門聲立即安靜了下來,霍珃和莫懷擡眸看着坐在龍椅上的宗政彝,三人心裡各有所思,除莫懷不知道荊兆林是莫傾城的人外,宗政彝和霍珃都知道,但也沒有詳細的去查,宗政彝收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把決定權交給了霍珃,而且這些人本來就應該是在他的掌握之內的。
顯然,荊兆林肯定是知道了什麼風聲,趕着進宮裡來打探什麼消息的,至於這風聲是從誰那裡聽來的,顯而易見。
宗政彝含了一絲詢問的目光看向霍珃,霍珃面色清幽,眸子裡有一瞬間的複雜,說道:“皇上,我和懷弟去裡面吧。”
點了點頭,莫懷不明所以,爲什麼這個時候要去見那個什麼太常大人,這不是柳將軍管轄的人嗎?難道柳將軍有什麼事情要和皇上稟告?轉而又想起荊兆林從一個新科狀元半年的時間就升遷到了四品太常,在京城也沒有依附什麼勢力,難道說他是皇上安排過去的人?
就這麼一會兒的功夫莫懷就想了一大堆東西出來,推着霍珃進了後面宗政彝的休息間,最後忍不住地回頭探究地看了一眼宗政彝,卻只看見他冷峻的側臉,沒能看出其他什麼東西來。
聽見裡面的聲音,公公打開御書房的門請了荊兆林進去。
“謝公公!”荊兆林說着跨步進了御書房,微低着頭跪下行禮。
宗政彝揮手讓他起身,冷漠的目光看向他,“聽說你有要事稟告?”
荊兆林抱拳俯首道:“是,微臣有要事稟告。”
“哦?是什麼?”宗政彝冷漠的嗓音傳來,卻聽不出半點兒疑惑。
“是關於……”荊兆林眼底一閃,突然話鋒一轉,說道:“其實微臣是……聽了有人的命令來見皇上的。”
宗政彝轉頭看他,似乎對他的話有點兒興趣了,聲音卻依舊是那般的冷漠無情,可在着冷漠背後荊兆林能感受到那種責任所在,“是誰讓你來的?”
“是……國公府的二少奶奶莫傾城,他讓微臣前來打探宮裡的消息,似乎聽說了什麼關於龍炎的風聲。”荊兆林垂首說着,看不見他的表情,但能感受到他身上散發出來的沉穩氣息,倒是一點兒也不慌不亂的。
“你這是……?”宗政彝冷漠的目光裡彷彿多了些別的什麼,雖然也無法琢磨出他說這些是什麼意思,心裡卻也沒有絲毫的不安,彷彿一切都掌握在他手裡。
荊兆林恭聲回答道:“微臣一心愛國,已經無法琢磨出莫傾城到底打探這麼多關於龍炎的消息是爲什麼,怕她有不軌之心,微臣這才着急地前來覲見皇上,希望皇上能夠有所防備,以免她還有其他手段可以獲得消息。”
宗政彝眸光幽深地看着他,深邃的眼眸裡帶着探究的意味如黑夜裡強大的鬼騎士一般能看穿人心,陰冷黑暗的氣息鎖定了他,彷彿有一隻魔爪伸來將他牢牢地禁錮在了手心當中。
“你接下來有什麼打算?”宗政彝緩緩開口,威嚴的氣勢如洪濤般傾瀉而出,整個房間裡都變的壓抑起來,壓得人喘不過氣。
屋內,莫懷詭異地看向了霍珃,果然如她所料,他的“好二妹”不知道是怎麼被迷失心智了,竟然做出賣國求榮之事來,也就二哥被那個女人給蠱惑了,竟然想要把她娶回家,幸好他和皇上早有準備,沒有把這些事情對二哥全盤托出,有所保留,哎,希望二哥這回能夠看清楚那個女人。
霍珃感受到莫懷目光裡的情緒,面色淡淡的倒沒什麼變化,深邃的眸子裡有所閃動,放在輪椅上的手靜靜地擺着,莫懷聽了倒是也沒在意,他自己有所思量。
荊兆林慢慢擡起頭看向宗政彝,深吸了幾口氣後,壯着膽子說:“微臣的意思是將計就計!”
看了一眼宗政彝,荊兆林謹慎地說道:“皇上您把消息告訴微臣,微臣再回去告訴莫傾城,問她接下來有何打算,然後微臣再回來稟報,再做進一步的打算。”
頓了頓,又繼續道:“微臣還有意是說從莫傾城那裡看能不能打探到一點關於龍炎的消息來。”
說完荊兆林就抿着脣等着上面宗政彝的回答,見他臉色如常般地冷漠,一雙眸子深邃如泊透着一股子莫名地冰寒幽冷,看得人內心孤冷生寒,耐不住地想要後退迴避。
半晌,宗政彝緩緩開口,暗沉的聲音如重鐵一般地捶打在荊兆林的心上,讓他生出一股後退的心思來,但到了這個關鍵的時刻他只能強忍下來。
“既然如此,那你就去做吧!”
說着將一本封皮爲黑色的摺子從桌上拿了過來,遞了過去,荊兆林戰戰兢兢地上前伸手接了過來,打開之前又侷促不安地看了一眼宗政彝,這纔將摺子從頭到尾,一字不落地細細地看了個清楚。
看完之後,又小心翼翼地雙手呈上,看了幾眼宗政彝過後,說道:“那……微臣就先告退了!”
“嗯!”宗政彝暗沉的聲音傳來,荊兆林躬身行禮退了出去。
等着他一離開,屋裡面兩個人這才走了出來,莫懷白了一眼,掃過桌子上位置已經發生變化,顯然皇上把帖子給荊兆林看過了,心裡卻無法琢磨他這是什麼意思,還有點疑問。
“皇上,你相信他?”不確定地問着,那帖子上記錄的可都是機密,最重要的是都是真實的事情,消息不少,要是泄露了出去,那可就……
宗政彝沒出聲,幽冷地目光看向了霍珃,關鍵在於他相不相信莫傾城,當初是她選擇的莫傾城,如果荊兆林說的是實話,至少應該有一部分是真的,那麼這裡面受傷害最大的還是他,其他一切倒不必說,他都有把握。
默了半晌,莫懷嘆了口氣,看向兩人眨了眨眼,反正事情一切都已經計劃好了,現在就是看莫傾城那邊能跳出什麼事情來了,他心裡其實還是蠻有所期待的。
只不過,這個荊兆林沒想到居然是莫傾城的人,倒是讓他低估了她,之前他已經查過荊兆林的底子,很是乾淨,應該是她後來收服了他,她那副美貌可真是……招蜂引蝶。
哎,二哥他……
莫懷擡眸看去,只見他面色清幽,看不出什麼情緒變化,二哥沒事吧?莫懷關心地看了一眼,疑問地看着宗政彝。
卻說那邊荊兆林得了消息出宮,他早就將那摺子上的消息給默背了出來,寫在紙上後差人送去了國公府,並且叮囑她告訴他下一步該怎麼做,心裡也是無法預期的有些膽戰心驚,他這可是騙了皇上啊!
被查出來,是要株連九族的,他倒是不怕自己的命沒了,而是擔心林氏,她還懷着他們的孩子,他不希望這個孩子還沒降臨,或者剛降臨在這個世上,就要離開。
莫傾城看完信件,知道他爲自己冒了這麼大的險,心中微微有些感動,能遇到這麼忠心的下屬,也算是她重生一會得到的不小的回報了。
不管她能不能復仇成功,她是絕對不會讓他們出事的,即使要豁出去她這條性命。
收好信件塞進自己的衣袖裡面,莫傾城問道:“姑爺回來了嗎?”
劉婆子上前,說道:“回來了,好像在書房裡呢!回來之後就在裡面,也沒喚人進去,寒星一直守在門口,二少奶奶,您要去看看?”
莫傾城點了點頭,起身正要出去,劉婆子又道:“二少奶奶,提點點心過去吧?”
目光一閃,莫傾城腳下一頓,吩咐三人跟上,往廚房走去,準備親手爲他做一回點心。
夜色漆黑,莫傾城終於把糕點做好了,一共是六道點心,三人跟着過來,候在了門外。
看見她手上提着的食盒,寒星看着一愣,又看了一眼她身後的三個僕從,向後退了幾步,和三人一起站到了一邊。
莫傾城直接推門進去,屋裡也沒點蠟燭,漆黑一片,只有窗戶口和門口有些許銀白色的月光傾瀉進來,灑在地面上如鋪了一層銀色的輕紗,聖潔而空靈,整個房間好似也變的如夢如幻般地不可測。
藉着微弱地光亮莫傾城找到了霍珃,關上房門之後,走到桌子邊窗前,一邊將點心擺了出來,一邊說道:“我給你做了些點心。”
將東西擺好後,又問道:“要點燈嗎?”
黑暗中,莫傾城眨了眨眼,對上霍珃看過來的視線,身子不由地一怔,有些無法控制地心虛和難受,喉嚨哽咽地一時無法說出話來,沉默了半晌後,才指着桌子上的點心說道:“快吃吧,不然待會兒涼了,也不知道你喜歡什麼,我就隨便做了點。”
霍珃的目光微微轉移到桌子上面,看着那些精緻的糕點,光是外形她應該就花了不少心思,他伸手去了一塊白色梨花形的糕點放進嘴裡咬了一口,鬆鬆軟軟的,味道清新淡雅彷彿帶着點梨花的氣息。
這是莫傾城讓小環一早收集保存好的梨花,今天正好用上了。
吃下一口,霍珃還想繼續吃第二口,想到這是用什麼東西做得好,又夫負氣一般地放了回去,拿了另外一塊。
六種點心一一嘗過之後,霍珃幽幽地眸子盯着那些糕點,身上銀色的袍子反射出一片銀亮的光芒,襯得他肌膚如玉般地凝潤,可莫傾城卻彷彿看見他籠罩在一層陰暗的氣息裡,不允許任何人靠近。
“沒什麼要說的嗎?”他的語氣淡淡的,好像帶上了一些傷感,像是知道她要做什麼一樣……
即使心中生出一陣不忍,有些話該說的她還是要說的……
“我希望你能幫我一件事!”
“什麼事?”
莫傾城眨了眨眼,說道:“你應該知道荊兆林進過宮了,是我讓他去的,他做這些都是爲了我,不管如何,我希望你能幫我……保住他!”
屋裡安靜了許久,最後傳來他低沉的聲音:“然後呢?”
然後……還有什麼然後?
嘴角苦澀地一笑,莫傾城如常般地說道:“還有什麼?我只是想讓你幫我護住他。”
“他不會有事的。”算是答應了,他擡眸看着莫傾城,幽幽如琉璃般地眸子彷彿有什麼魔力一樣看的莫傾城有些無法自控,她緊張地捏緊了雙手。
深吸了口氣,她站起身,“那我先回去了……”
眼角似有若無地流露出些許期待看着他,最後壓下心中的不忍和不捨緩緩而去。
屋外三人聽見開門聲,俱是一愣,寒星往屋裡瞅了幾眼,這一直沒開燈,到底是怎麼回事?
小環三人也不敢開口問莫傾城,今天小姐好像總有些不對勁的,而且和平常生氣的時候很不一樣,甚至她們能感覺到一種莫傾城即將要遠離他們而去,她們彼此之間的聯繫變得愈發地薄弱了起來。
一整個晚上,她們三人都寢食難安,睡在牀榻上面輾轉反側,果然一早就傳來了一個讓她們心碎的消息——莫傾城不見了。
三個人找遍了整個國公府,也沒找到一點莫傾城的蹤跡,寒星敲開了房門,沒得到迴應,但也着急地把門推開,走了進去,輕聲說道:“二少爺,二少奶奶不見了。”
霍珃聽見聲音,彷彿不知道他說的是什麼,只是像被喊醒了一樣地,伸手將桌子上的點心拿了起來,一塊一塊地塞進嘴裡,直到全部把它們吃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