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女的生存法則 68 如善風光回門;方家居安不思危
如善氣得橫眉倒豎,“你!”
如情坦然直視她,輕輕一嘆,“二姐姐,咱們同樣是現代人,又有幸成了姐妹,妹妹這纔好心勸上兩句,不要太小看古人了。更不要小看女人。尤其是古代的女人。”
古人從來不笨的,知禮五歲已能識千字,十歲能獨擋一面,十五歲過秀才,十八歲中進士。知義三歲能舞刀,五歲玩槍,十歲能以一擋三個大漢,十五歲已能上戰場立戰功了。如今,才二十四歲的年紀,已是功名在身的大將軍了。放到現代去,誰能這樣的成就?
如真十五歲嫁人,十九歲生子,二十二歲隨丈夫來到京城,買房置業管教奴僕生兒育女全是她一人操辦,現在也不過二十有五的年紀,現代二十五歲的女人還在做什麼?好些的已進了工作崗位,差些的估計還在啃老呢。
她和如善雖然頂着現代人的思維,但如果真要十五歲就嫁人生子侍候公婆並管家理財,估計也只有抓瞎的份了。
如善默然,大抵是認同瞭如情的話。不過很快就挺直了背肩,語氣堅定,“你說的我都明白。但我不會認輸的。等着瞧好了,我一定會活出一片天地來,讓先前瞧不起我的,打壓過我的後悔曾經那樣對我。”
如情起身,“那就恭祝姐姐心想事成了。”
果然是道不相同,不相爲謀呀。
第二日,豔陽高照,毒辣的陽光幾乎把迎親的隊伍給曬成肉乾。
迎親的隊伍從豫郡王府一路騎馬至方家,也要半日時辰,這般毒辣烈日,豫郡王世子李掠身子嬌貴,經不得暑,當然不可能親自騎馬來迎親的……這回前來的只是王府的管家之子代爲迎親。
因爲新郎官並未在現場,所以傳統的一系列迎親習俗全都免掉,知禮性子冷淡,爲人老成,自也不屑像其他家那樣,忤在大門口唸幾句詩來爲難新郎官。知廉原本打算擺擺舅子威風,可惜卻被林氏給拉到別處做事去了。林氏何氏倒呆在如善的屋子裡,一個折被一個理牀單,紛紛說了些應景的喜氣話,並未按習俗,故意爲難新郎官,所以迎親隊伍很是順當地把新娘子接了出來。
穿戴一新的如善,頂着紅頭蓋子,在婆子的挽扶下,跪拜了方敬瀾夫婦,方敬瀾目光復雜地念了句“孝順公婆,不得任性妄爲”,李氏斜着雙眼,說了句“好自爲之”,然後如善被知廉背出方府,上了花轎。
待迎親隊伍遠去後,李氏總算吁了口氣。很好,按着份例與如善準備的一百二十八擡嫁妝,幾乎都是官中所有。在京城官宦之家,不算越矩,也不算寒磣,以如善庶出的身份,及方敬瀾三品的官位,嫁妝剛剛夠好。雖然有好些只是虛擡,但那又如何,庶女再是高嫁,總不能越過嫡女去吧?
並且,方家也不是鐘鼎鳴食之家,能有這些嫁妝,也已盡力了。
雖然李氏如美都不看好如善在豫郡王府能有多大生存空間,但,如善的回門禮卻是風光且熱鬧的。
一襲大紅真絲織金鸞鳳雲紋廣袖華服,衣裳下襬及裙裾下襬都繡有挑金線雉雞紋案,規整的朝天如意髻上簪着亮晃晃的五鳳朝陽金絲鑼珠鑲紅寶石的大鳳頭釵,耳墜紅寶石滴珠嵌赤金流蘇耳環,胸前垂掛着雙魚送吉赤金瓔珞紅寶福鎖項圈,腕子上各套了一對金亮亮的龍鳳金鐲,如善這一身打扮,不可謂不華麗,整身金光耀眼,富貴堂皇。
李氏看得眼都直了,暗自恨道,這善丫頭這身衣裳是什麼時候趕做的?豫郡王妃很不待見她,哪會送她如此華麗的衣裳。若是在孃家趕製的,方府三品官兒,這織金鸞鳳衣裳及五鳳朝陽鳳凰株叉可就大大越制了呀。
如善與李掠一併向老太君及方敬瀾夫婦磕頭行禮,老太君神色淡淡的,不過倒也穿得精神。方敬瀾仔細打量了李掠,一身大紅繡暗紋蟠螭蜀錦長袍,頭戴青金雙色紫金冠,倒也脣紅齒白,玉樹臨風,與如善站到一塊,一個嬌媚,一個俊逸,倒也般配,並見李掠諸多維護如善,先前那氣惱鬱積的心總算稍稍撫平了些。
但李氏可就不一樣了,見着如善這一身穿着,及李掠文質彬彬的又舉手投足間都充滿了世家公子氣息的談吐,心裡氣堵得厲害,先前的得意勁兒早已跑到呱哇國去了,斜着一對眼,語氣陰陽怪氣的很,“世子,我家如善,還令你滿意吧?”
李掠身份不比尋常,李氏再是嫉恨,也不敢亂了分寸,是以話語綿長,帶着五分不甘及五分嫉妒。但語氣卻是輕柔。
李掠望瞭如善一眼,如善嬌羞掩面,白裡透紅的臉蛋上閃過一抹羞澀與紅暈。
一旁的如美看得火起。
李掠拱手道:“如善知書知理,溫馴柔軟,又胸懷豁達,識文斷字,女婿最是滿意不過了。”
其實,拋開個人恩怨不談,如善確實生得美,與張姨娘一樣,柳眉杏眼瓜子臉,全身上下無不透着股嫵媚勁兒,見慣了美色的李掠被吸引也是再尋常不過。
如情是這樣想的,但如美卻是一肚子窩火了,左看橫看都看如善不順眼,她盯着如善身上的衣裳,故作驚訝道:“咦,二姐姐,你這身衣裳,好生氣派。是你自己帶過去的嗎?”
如善理了理身上的織金鸞鳳雲紋錦裳,笑得很是端莊,“這是世子特意替我趕做的。”在李氏母女齊齊變色的目光下,慢悠悠道:“世子說,我的陪嫁衣裳全是些半新不舊的衣裳,做工布料也都是下乘的,恐穿了有侮世子妃的身份,所以……”她嬌羞地望了李掠一眼,女兒家的嬌態一攬無遺,“所以世子這才特意讓人替我趕製了十二套衣裳。”
“十二套?”如美在心裡尖叫,她就算是方府嫡女,李氏再偏心,一個季度頂死也做五六件衣裳了,如情稍差些,至多三四套衣裳,大多時候還得撿往年的來穿。
如善刻意的炫耀,成功引發了李氏如美的嫉恨,如美假假地笑着:“二姐夫這麼疼愛二姐姐,二姐姐可真是福氣的。”話鋒一轉,又道:“不過,若是當初看光二姐姐身子的是靖王李驍,想必絕對比今天穿的還要氣派。”打量了如善一身氣派華服上的繡紋,掩脣低笑,“想必這雉雞可以換成錦雞了。”
天字一號王世子妃可以戴有九翬(錦雞)四鳳冠和九翟(雉雞)冠,衣服圖案用鳳紋。
而郡王妃的帽子是七翟(雉雞)冠,衣服圖案用翟(雉雞)紋。
如善如同捱了記悶棍,臉裡閃過許多惱怒與殺氣,但語氣卻是輕柔的,“妹妹這是什麼話,我與世子能夠在一起,一來也是湊巧,二來也是老天的安排,姻緣的註定。能嫁給世子,我從來不後悔。”她望向李掠,臉色溫柔,嫣然一笑。
李掠望着她,也溫柔與她相視而笑,彷彿這不是一對新婚的夫妻,而是甜裡化成汁的恩愛夫妻。
如情饒是胸襟開闊,這時候也不免冒些酸酸的泡泡,但她隱藏得很好,冒酸過後,見如善總算能心想事成,雖然不喜她,估且大方且大度地給她一句祝福吧。
到了用飯時,老太君酒過三巡,不喜熱鬧,一個人回松鶴堂去了。
女眷坐到內間用膳,如善嫌織金鸞鳳廣袖礙事,便把袖子往上捋了幾圈,如情等人也瞧到了她兩隻手腕上戴着的紅寶石金玉鐲子。不但是足金,而且還下了很高的功夫精雕細作,看着金燦燦的,鑲在上頭的寶石看起來,就像是新上身的一般。
如善見衆人目光盯在她手腕上的鐲子上,不由摸着鐲子對李氏笑道:“太太給我的嫁妝裡,全都是好東西。可惜豫郡王府不是一般的人家,我那些首飾居然無一配得上,最後還是您女婿心疼我,贈了我一匣子的首飾,我這便找了這個來戴上。”
李氏臉色難看至極,胸口處沉沉的似要暴發一樣,而如美則見不得她得意的炫耀,火氣重重地道:“喲喝,二姐姐如今可不得了,二姐夫對二姐姐可真是情深意重。妹妹好生羨慕喲,妹妹倒也衷心希望姐姐能永,遠,受,寵。”她把最後幾個字咬得極重。
如善面色稍僵,很快又笑了起來,“承妹妹吉言。你姐夫對我確實很好。我也希望,未來的妹夫能也能這般對妹妹好。”
如美氣極,楊家雖然也是侯爵,並且地位也顯赫,可總規不是王爵,比起二號王,又要差了兩個等級,更何況,楊啓泰並不是爵位傍身,如何能與豫郡王府相比。
餐桌上菜式豐富,可惜吃的人卻各懷心思,何氏若無其事地招呼如善用菜,又對如善溫和地道:“看得出來,世子妹夫對妹妹倒也真心實意,真心希望妹妹能與妹夫白頭偕頭,永不離心。”
如善神情得意,林氏也照例說了兩句祝福之語,如善見先前對自己不理不睬的兩個嫂子如今都見風使舵,心裡更加得意,不由望向如情。
“四妹妹,”如善聲音拉長,“雖然咱們不是同個母親所生,可總歸姐妹一場。平時也多虧了妹妹處處與我提點敲打,纔有如今的我,妹妹的大恩,姐姐沒齒難忘。”
如善的話也只有如情自己能聽明白,這傢伙如今嫁得如意郎君,男人又對她好,便得瑟了,開始顯擺她在婆家的本領,又諷刺她先前的縮手縮腳。
如情忍下想暴抽她的衝動,誠摯地望向如善,道:“二姐姐說得極是。二姐姐是做大事的人,我卻是個胸無大志的,如何能與姐姐相比?”
如善總算出了口先前如情怠慢漠視她的氣,也就心平了。繼續與如情扮演姐妹愛。
而如美,見不得如善顯擺自己,正氣得一團火沒地方發呢,又見如情與如善親密說話,一陣邪火亂冒,又衝如情發起了火來,“今天是二姐姐回門的日子,你怎還穿的這麼寒酸?沒的讓外人笑話咱方家的女兒都上不了檯面。”
如情知道她心裡不好受,此刻被炮灰也毫不生氣,只是笑眯眯地對如美道:“我只是個庶女嘛,真的上不了檯面也沒什麼的,只要三姐姐能上臺面就成啦。”
如美被她拍了通馬屁,心裡好過了些,見如善老神神在在地端坐在椅子上,背脊挺直,面目含笑,嚴然把自己當成王妃了,更加氣不打一氣來,正要噴火,卻被林氏給拉了去。
如善的回門禮雖然不夠隆重,但得到孃家人一肚子的嫉妒,已令她完全夠本了。吃完午飯,準備離去時,如善向方敬瀾道別,也得到幾句祝福慈愛之話,如善又藉機想見張姨娘一面,方敬瀾猶豫着,然李氏卻道:“我說善丫頭呀,你這都已經是嫁出去的人了,孃家的私事兒,還是少管爲妙。至於妾室張氏,放心,我自會照看的。”
如善雙眼噴火,方敬瀾打斷道:“太太說得對,你都已經是嫁出去的女兒了,孃家的事,最好還是少管。”
方敬瀾對如善很是複雜,他對她是真的灰心的,就算如善被夫婿疼寵,也改變不了他對女兒的失望。當然,豫郡王府門弟確實高貴,可如今各地番王早已離了民心,百官的評價可是越來越差了。在方敬瀾心裡,王府雖然高不可攀,可這裡頭水也深着呢,稍不注意,就會受到牽連。方敬瀾是注重名聲的,如今,被仕林中人恥笑攀附權貴,這簡直比殺了他還難受。所以見如善藉着夫婿的疼寵就在孃家耀武揚威,已是集了一肚子火,駁回瞭如善想見張氏後,見她眼帶不馴,不由冷道:“你也別在爲父面前擺你世子妃的威風,待十年八年後,坐穩了王妃的位置再來向爲父炫耀吧。”
如善面色青了又紅,紅了又黑,她呆呆地望着自己的父親,他果真不再疼她了麼?
在方敬瀾那碰了釘子後,如善又不肯死心,又想與知禮打好交道,偏知禮只是淡淡地瞟她一眼,道:“妹夫已讓人備了馬車準備啓程了。夫唱婦隨,妹妹還是別讓妹夫久等了。”
如善碰了個不大不小的軟釘子後,僵着着一張臉,不得不來到儀門處,只見如情正與李掠笑道:“恭賀二姐夫與二姐姐白頭偕頭,永不離心。”
如善輕哼一聲,上前兩步。輕挽了李掠的手,睨瞭如情一眼,“承妹妹吉言,姐姐一定會好好過自己的日子的。”然後轉頭,聲音嬌柔地道:“走了,夫君。”
李掠沒有理她,只是盯着如情,緊抿着雙脣,白皙的面上閃過好些不明的光芒,很複雜,卻又只能在眼底流轉,隱忍。李掠最終側頭,對如善溫柔地笑道:“天氣這麼熱,還是換套輕便的吧。”
如情不勝嬌羞之狀,“夫君覺得我穿哪一件好呢?”
李掠沉吟了會,“就那套淺碧色的好。”
如善欣然點頭,然後吩咐丫頭去車了取來。丫頭離去後,如善又笑盈盈地對林氏諸人道:“嫂子四妹妹,我走了,有空來豫郡王府玩呀。”
何氏等人紛紛點頭,表示會的。
如善又理了下耳朵上的紅寶石耳環,嫵媚一笑,擺着孔雀尾巴驕傲地與李掠秀着恩愛上了繡翟鳥龍鳳紋的華蓋車。
……
如善出乎意料地在婆家過得不錯,並且李掠對她是真的好,這是衆人所沒料到的,嫉妒、羨慕過後,大多數人又恢復如常,唯獨李氏如美則心頭不忿,時常找張姨娘的麻煩。
張姨娘雖然在禁足,可也從沒消停過。
先前因爲如善的事,被禁了足,又被李氏故意短了吃穿用度,但如今的張氏可非比往昔了,因做生意有了銀錢,腰桿兒也硬了,哪把李氏放眼裡。如今如善回門,得知她過得很不錯,張氏腰板兒更是硬挺起來。待解了禁足令後,天天穿得美美的,就等着方敬瀾去她屋子裡,可接連好些天,都不見動靜,差人打聽,原來方敬瀾一直都呆在朱姨娘那,不由氣得銀牙暗咬。於是,便是時常在李氏跟前挑撥朱姨娘的不是。
李氏也確實被挑撥的對朱氏左看不順眼,右看像鬥雞眼,這不,今日裡朱姨娘去請安時,居然被李氏藉故罰跪在烈日下曝曬一個時辰。
李氏處罰妾室也越來越會找時間了,恰巧今天如情隨林氏老太君去了廟子裡,要天黑纔回來,方敬瀾父子去了衙門,何氏回了孃家。屋裡沒個說情的人,朱姨娘在烈日期下足足跪了一個多時辰,最後實在捱不住,暈死過去,李氏先前這才後怕,連忙讓人把她擡回了回去。待如情知道路事後,朱姨娘正躺在牀上,雙腿早已腫得不能再走路,不由氣得一佛出世,二佛昇天。
雖然後來方敬瀾得知此事後把李氏狠狠罵了一通,但如情卻仍不解氣,找來朱姨娘身邊的丫頭妙月,夏何等人,得知是張姨娘在裡頭挑唆後,銀牙真真咬碎了一地,最後暗自發誓:即然你不仁,那就休怪我不義了。
這天,如情從硬彩紙做的繡盒裡抓了雙繡梅花竹絲的墊子到李氏院子裡,刻意地討好賣乖了一把,又把自己做的墊子與李氏,“母親爲這個家整日裡操勞,女兒卻什麼無法替母親分擔一二,只一味的衣來伸手飯來張口,也只能略儘自己的棉薄之力,給母親做雙墊子,母親試試可還合腳。”
李氏見如情如此乖巧,又見如情用被針扎得全是針眼的手遞來的鞋墊,心裡對朱姨娘是愧疚了一把,對如情一通好孩子乖孩子的亂叫,又留如情坐下來用午飯,並和藹地問她屋子裡的下人是否好使,是否聽話,有什麼短了的缺的沒有。
如情先是一番感動的感謝,然後又誇李氏慈母心腸,好心一定會有好報,最後,又用超級羨慕的語氣大說了如善一把,“那些灑掃的確實不夠用心,不過幸好張姨娘出面教訓了幾句,拿了出頭的幾番敲打,如今總算收斂了。還多虧了張姨娘,不過,也多虧了二姐姐能嫁入高門,張姨娘母憑女貴,纔敢這般肆意教訓奴才。女兒這回這沾到了二姐姐的光了。”
如情冷眼瞧着李氏臉色似積了層煞氣,心裡冷冷一笑,朱姨娘是小三,但也是你自己弄進府裡的。你要打要殺要罵都有權利,但千不該萬不該如此明張目膽的欺負。就算是你受了張氏的攛掇,就算你嫉妒朱姨娘受寵,大奶欺負小三都情有可原,但偏偏在小三合法化的家族裡,你這樣明張目膽欺負可就讓人憤怒了。
朱姨娘受了欺負,如情不願打落牙齒血吞,但也不願就這樣歇過。但把事情鬧大,對她也沒好處,想找幫手也明不正言不順,最後只能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你張氏喜歡指使別人替你打頭陣,好,我也學你,指使李氏來對付你。
李氏喜歡打擊妾室,今天就讓她打壓過夠。
之後,李氏果真在如情的挑撥下,成天與張氏針尖鬥麥茫。李氏是正室,想給妾室穿小鞋也是天經地義之事。但張氏卻不是一般的妾室,她在受寵時呼風喚雨習慣了,就算如今失了寵,照樣是不服輸,不服管,不服罵。如今兒子媳婦靠不住,但女兒得力呀,有了女兒作靠山,張氏與李氏這場龍虎鬥也算是精彩萬分了。
期間,如情再左右放點料出去,在李氏面前大誇張氏如善的厲害,把她們母女祟拜得五體投地。在張氏面前,又故意泄露張氏之所以失寵,確實是李氏從中作梗。然後,等她們狗咬狗去。
從玲瓏嘴裡聽到,李氏又藉故剋扣了張氏的份例銀子,又找理由把她身邊的心腹丫頭媳婦婆子統統懲罰了遍,如情心裡哼了哼,又讓玲瓏仔細盯着那邊的動靜,只要不鬧出人命,任她們鬧去。
張氏借病不去請安,李氏就帶着人馬殺到張氏的院子裡,讓劉媽媽等熬了又濃又苦的藥給她灌下去,張氏也怕李氏會在藥裡下毒,哪裡敢吃,但也由不得她,接連一天連灌幾大碗比黃蓮還苦的藥,再也不敢胡亂裝病。
待身子“好轉”向李氏請安,李氏又讓她倒馬桶,掃地,侍候她用飯,稍不如意,就又是打又是罵的,甚至還罰跪。張氏在忍了一段時日後,總算被惹毛了,索性撕破了臉與李氏大鬧了一番。李氏也就藉由“忤孽犯上,不可饒恕”爲由,讓人請家法。
張氏身邊的婆子丫頭也不是吃素的,紛紛與李氏的人馬打了起來,雙方鬧得不可開交,最後,居然是李氏落敗,李氏氣得呼天搶地,最終,還是如美忍無可忍,把自己身邊的婆子丫環一起加入戰場上,才堪堪打成了平手,並在抓爛了幾件衣服,扯掉幾撮頭髮後,總算佔據了上風。
正室與妾室掐起架來,不管正室有理無理,妾室以下犯上,與之擰着幹,也是不可饒恕之大罪,然後,何氏在這個時候隆重登場。等李氏如美的人把張氏打得差不多後,這才慌慌張張地吩咐婆子們把三方人馬分開,安慰了李氏一番,但是,張氏再是姨娘,何氏總歸是小輩,長輩屋裡的事,她也不好斷公道,於是乎,也只能任由李氏重重甩了張氏幾巴掌泄忿,再讓人把張牙舞爪哭天搶地的張氏請了回去。
張氏一路被拖着離去,一路上哭天喊地,大罵何氏柿子撿軟的吃,又罵知廉不孝,自己老孃受人欺負也不來相幫,後來又想到知廉不在府裡,又罵林氏不中用,自己婆婆受人欺負,屁都不放一個……而這時候,林氏正對着啐壺吐得稀里嘩啦,原來,林氏吃壞肚子了……所以,兩位婆婆掐架,她想幫也是有心無力呀。
當晚,方敬瀾回府後,李氏索先告狀,方敬瀾滿面不耐,張氏再度被禁足,但李氏也被方敬瀾狠狠斥責了一通。
“越發不成體統了,成天裡與妾室吵鬧嘔氣。先前爲了莫須有的事把朱姨娘給罰了,如今,又找張氏的晦氣,你究竟有完沒完?堂堂一家主母,沒個體統,活像個潑婦,如美即將嫁人,有你這樣的母親,可千萬別把女兒給帶壞了。張氏再是可恨,你把她拘在屋子裡,不讓她出來礙你眼便是,何苦成天與她過不去?她再怎麼不得你心,再怎麼可惡,總歸是知廉生母,你討厭如善也就罷了,再怎麼也得給知廉幾分薄面。”最後,方敬瀾又警告了李氏一把,“幸好知禮媳婦謹慎,派人死守後院。否則,今日之事若是傳揚了開去,我定趴了你的皮。”他語氣森嚴地道,“若再有下次,我定休了你。”說完忿忿拂袖而去。
李氏被方敬瀾一通喝罵,心中有氣,卻又找不着地方發,待方敬瀾離去後,又狠捶了枕頭,一番咬牙切齒痛罵。不過之後確實消停了不少。
如情總算替朱姨娘報了仇,也就收手,第二日與朱姨娘一併在李氏面前好一番言辭懇切,裝乖賣巧。李氏昨晚受到方敬瀾警告怒罵,心裡別提什麼滋味了,見朱姨娘母女仍是一如以往本份乖巧,心裡稍安,也覺愧疚,裝着和顏悅色的橫樣,對朱氏道:“腿上的傷好了吧?”
“有勞夫人關心,已經好得差不多了。”朱姨娘一如即往的低眉順目。
李氏臉上閃過些許愧意,但她是正室主母,就算做錯了事,哪有向妾室認錯的道理,待朱姨娘坐了會,照例唸了幾句“本份勤懇、謹守本份”後,便讓她回去了。
如情被留了下來,李氏一臉慈愛地對如情道:“好孩子,先前你送我的那墊子用着還真舒服,真難爲你的一片孝心了。可我也沒什麼好送你的,喏,這些布料是楊家送來的,你看中哪些,選幾塊出來,待量了身子,改明兒給你做幾套新衣裳穿。”
如情望着擺放在烏木大圓桌上的十來塊色彩豔麗的布料,伸手一摸,觸手柔軟,如天鵝絨般順滑,卻又如嬰兒肌膚般細膩,薄如蟬翼,最難能可貴的是,觸手生涼,大熱天穿在身上,肯定涼爽無比。這些布料無論是繡功還是花色,都是上等的好貨,慶昌侯府,果真出手大方。
如情見李氏不像是做樣子,心裡一陣寵辱不驚,“母親,這些布料全是慶昌侯府送來與三姐姐的,女兒如何能要?”眼睛四處轉了幾圈,還真發現了不少好東西,粗略數了數,居然有三四十個箱籠,裡頭裝的全是上等瓷器及名貴珍玩,哇喲喲,這就是高嫁的好處呀,就算日後丈夫不受寵了,至少還有這麼多貴物傍身。若是嫁個一窮二白的男人,陪了青春又陪金錢最終什麼都撈不到……咳咳,還是高嫁好哇。
李氏見如情這麼謙虛,又是喜愛了一分。見如情死活不肯挑選,乾脆自己挑了幾匹中意的遞到如情手上。
如情受寵若驚地看着自己面前的一堆布料,這些全是成色極好的緞子,有一匹綠色細龍紵絲,另兩匹是織金妝花緞、妝花遍地金緞,俱是高級衣料。摸在手裡,細滑如絲。李氏還真是大方,慶昌侯府送來十八塊布料,如情就得了六個。並且全都是好料子。按李氏小氣刻薄的性子,這回居然如此大方,呃……有鬼!
見她面帶猶豫,李氏又柔聲道:“先前因忙着如善的事兒,倒把你給忽略了。瞧,堂堂方府的姑娘,居然還穿着去年的衣裳,還真是做母親的失責。如今,如善總嫁出嫁了,總算得了空,好生給你料理幾套衣裳。這樣穿出去也有精神。”
如情望着這些極好的料子,在心裡納悶了,這李氏今天是吃錯藥了,還是腦袋被門給擠了,居然破例把慶昌侯府送來的布匹拿出來妝點她這個小庶女。
如情百思不得其解中,又怕拿人手短,哪裡敢要,對李氏說,“如情在這兒先謝過母親對女兒的一番慈母心腸,只是我年紀小,衣服已經夠多了,根本沒必要做的。還是給三姐姐做衣服吧。”
李氏眸光閃了閃,笑道:“你這孩子說哪兒話,雖說你不是我親生的,可吃穿用度都與你三姐姐一般,我也確實把你當親生姑娘疼的,這會兒楊家送給你姐姐的緞子,你姐姐也穿不完,送你也是一番心意。收下吧。”
如情遲疑了片刻,對李氏一臉真誠地道:“母親,如情一個庶出的,能深受母親如此疼愛,和三姐姐一般同吃同住,已是莫大的感激了。母親日理萬機的,又要侍候祖母,又要府裡千頭萬緒的事兒,一個人忙得團團轉,可我卻不能分擔一二,如情已很過意不去,哪還能再讓母親掂記着送這送那的。這些料子,全是母親對如情的一番心意,如情領了便是,哪還能讓母親專門替我破例呢?若真要做衣服,也應該給三姐姐做些,我是妹妹,撿姐姐們的衣服也不錯。我聽家裡的老人說,府裡頭開支漸長,可不能隨意浪費了。更何況,這是楊家給三姐姐的,女兒如何能要?要是讓楊家知道了,豈不生氣?”
李氏先是驚訝,然後笑道,“哎喲,你這丫頭,小小年紀便如此懂事。這可是連善丫頭和如美都沒法子比的,也難怪得大家這麼疼愛。”說着還很感性地把如情摟在懷裡,一番親熱。
如情一臉嬌羞,小小聲道:“母親過獎了。二姐姐才藝非凡,三姐姐天真嬌美,我卻是無法和二姐姐三姐姐相比的。”
李氏撇脣,“善丫頭藝非不非凡,我可不敢妄評,不過,這真要比懂事,識大體什麼的,可是非晴丫頭莫屬了。”
如情一本正經地道:“母親說笑了,二姐姐一心鑽研才藝,兩耳不聞窗前事。如今覓得如意郎君,也是二姐姐自身本事過人。女兒除了羨慕也無其他了。女兒比不上二姐姐那般才藝過人,也只能勤能補拙了。無法替母親分憂,也只能盡力做到不讓母親操心便是。”
這話說完後,如情忽然有些鄙夷自己,這麼噁心的話也能說得出口,並且還臉不紅心不跳,看來可以去演戲了。
李氏捂着心窩處,連連叫道:“哎喲,我活了大半輩子,還是頭一着遇上像晴丫頭這般懂事的。也難怪你爹爹這般疼你,原來我還覺得你爹爹偏心呢,現下聽你如此一說,倒是我小心眼兒了。晴丫頭如此識大體的,哪個嫡母不疼啊。”然後又把桌上的緞子如數塞給如情,笑得滿臉皺紋,“晴丫頭乖,收下吧,反正也是別人送的。我就做個順水人情。還有朱姨娘一份的。朱姨娘進門這些年來,一直安份守已,兢兢業業侍候你爹和我,又生有你如此懂事明事理的女兒,深覺這些年來冷落你們母女,這纔想着多給你弄些好料子做幾套得臉的衣裳。恰巧楊家這時候送來了聘禮,我看這料子顏色極好,乾脆就不必開庫房了,弄現成的豈不更好?喏,自己挑吧。再過些時日,慶昌侯老夫人登門拜訪,準備商議你三姐姐的婚事。那時候,忙你姐姐的婚事不知又要忙到什麼時候,恐怕也顧不上你了。”
如情靦腆地笑着,細聲細氣又無比誠懇感動地望着李氏,又大說一些“肺腑之言”。
待回到寫意居後,玲瓏已迫不及待笑嘻嘻地道:“早知太太會這麼大方,先前姑娘就更應該多加把力,把張姨娘和二姑奶奶誇上天去。那樣,估計太太還能多分些給您。”
如情撲噗一笑,瞟了她一眼,笑罵:“我也覺得自己夠無恥了,想不到原來還有比我更無恥的。你個心厚的。”她原以爲李氏是因爲愧疚,原來不完全是呀。先前如情天天在李氏面前大說如善的風光無限,估計惹得李氏心頭嫉恨,所以爲了扭轉如情對張氏母女的無比祟拜,只能大出血一番了。
再來,慶昌侯府老夫人也要帶着媒人來方府正式議親,到時候見到她們母女穿得太寒磣,豈不折了李氏的面子?
不過,這些料子是給她們母女作面子工程的,倒不是讓她拿人手短。
忽然間,又有些感激如善了,如果她不嫁得高門,李氏又豈會同情她這個“弱小”?
如美與楊家的婚事訂在今年元月,這時候,楊家也開始陸續準備婚事,李氏也馬不停蹄地給女兒準備嫁妝,準備一切婚嫁事宜。如美也被束在屋子裡,繡她的嫁服。
沒了如善的挑釁,如美時常的騷擾,如情的日子過得順溜極了。
李氏最近也是春風得意,實在是慶昌侯府果真是禮數周到,可謂是給足了禮數,想起先前豫郡王府給出的聘禮,李氏很是得瑟了一把。
如情也很應景地在李氏面前失聲羨慕一番,直把李氏誇得心花怒放,對如情好得不得了,也無比有耐性,甚至偶爾還把楊家送來的禮物賞些給她,對朱姨娘也不再刁難。李氏心情好了,方府的後院,簡直是一片詳和。
估計是太高興過頭了,方府也太平了許久,所以沒有居安思危的準備。
七月初,驕陽似火,烈陽射在地面,以能在半天功夫內把一顆雞蛋也給烤熟的架式,把文武百官們俱逼進了後院,下了朝後便不敢再踏出家門半步。皇帝也很體恤臣子們來回奔波之苦,上完早朝後,全被恩准回家休生養息,文官們多想想治國能事,武將們多練幾把兵弓,順便安撫一下後院……大家都很忙碌的,偏錦衣衛卻忙過不停,穿着一身錦衣,披着大大的血紅披氅儼然一副大俠打扮模樣的中央情報份子,這陣子卻天天在大街上抓人,抓的大多都是商鋪裡米糧行當的,聽說這些鋪子裡賣的一種米,已讓好些老百姓吃出了毛病,甚至還死了好些人。受害的老百姓便拿着米去衙門裡告。正三品京兆尹馬文山是位勤政愛民的大大滴好官,聞得此事,立馬把這些米拿去太醫院處驗證,得出結論,這米里含有一種極致的毒,是用桃仁可仁熬出汁液然後加上水浸入米中所致。
一般懂醫術的人都知道,鮮桃仁中含有苦杏仁甙,是一種有毒物質。一旦遇水或酸濁之物,便發誘發其毒性。而桃仁再煉成汁,毒性更是加強了百倍。
而桃仁油可是極其不易熬出的,一斤油得要熬上千才能熬得出來,一般哪個吃飽了撐着纔拿桃仁來熬油?恐怕是別有居心吧?於是乎,威明神武又愛民如子的的馬大人立馬領了人去把那賣米的給封了,查出了問題毒米足足千餘斤,這千餘斤大米全是侵了毒汁的,按一斤油浸20斤米來算,這千餘斤米要多少桃仁汁呀?
然後,按陰謀推理推出了名堂的精明的馬大人已想到了事晴的非常嚴重性,一邊上書朝庭,一邊查封了這家米鋪,並嚴刑銬打,總算順騰摸瓜,捉到了江西一帶專門大量收購桃仁的大戶,並把他們提煉桃仁汁的作坊給捉了個現形,一番逼供下,居然還牽扯了驚天大陰謀。
這些朝常上的事,如情聽得一知半解的,但總之一句話,這桃仁汁居然查來查去,又查到了邪教白蓮教頭上。這白蓮教自大慶朝開國以來一直與朝庭對着幹,大有改朝換代的架式,勢力不夠就來陰的,專搞地下活動。如今,居然專門提煉桃仁汁把毒下到百姓的糧食中去。涉及到白蓮教一事,那可就是國家存亡了。於是乎,錦衣衛近半出動,顧不得似火烈陽,辛苦奔波在各處商行裡。
錦衣衛全是抄家的好能手,不多時,便從白蓮教分舵裡查出了賣米的各個米行名單,再按着上頭的名單,把賣毒米的商人全抓了來一一銬問。英明神武的馬大人爲着“不放過一個壞人,不冤枉一個好人”的原則,這些賣米的商人全仔細問了個遍,一些不知情的只一味貪圖便宜的商家,給予罰掉一半家產的懲罰。那些明知米有問題仍然在賣的,全安上通敵叛國的罪名,抄家滅族。聽聞江浙地區已抄了好些經商世家,京城大大小小的米糧鋪子也查封了十多家,其中最有名也是京城最大的商行樑家以通敵叛國罪給抄家並夷滅主家一族。
其他的小蝦魚按情節輕重,全是抄家的抄家,罰款的罰款,最後查來查去,居然查到了方敬瀾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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