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不成每一次吃東西的時候,你都把這張紙拿出來麼?”知竹一臉不屑的道,“沒外人的時候,還行,若是有外人在,我看你丟不丟臉!”
“哪裡丟臉?”知畫不愛聽不知竹這話,當即反駁道,“是臉面要緊,還是性命要緊?”
顧夕謹笑道:“不如你這幾日努力一些,把這些個全都背下來,這樣豈不是兩全其美了?”
知畫聽了,很認真的想了想,用力的點頭:“太太這個主意好!奴婢今兒晚上就去把它給背出來!不過,這張紙還是要藏着,所謂好記性不如爛筆頭,萬一忘記了,以備不時之需。”
知竹又好氣又好笑:“你這個丫頭,簡直就是魔症了!要揹你回房背去,不要在這裡發瘋!”
“我這就回房背去,太太今兒個晚上,就要給你了。”知畫說着,給顧夕謹行了一個禮,轉身跑着就出去了。
知竹看着知畫的背影,張大着嘴,合不起來:“她,她竟然真的去背了……”
“隨她去吧,她樂意,攔着做什麼?”顧夕謹已經卸了釵環,斜倚在了牀上,“給我拿一本書來,我下午睡過頭了,這會子睡不着。”
知竹拿了一本顧夕謹時常翻閱的書,遞了過去,又替顧夕謹點了一盞燈:“太太稍稍看一會兒就睡吧,時間久了,當心眼睛疼。”
“沒事,我就看一會兒。”顧夕謹一邊說着,一邊翻了開去。
知竹拿了一個繡棚,坐在地鋪上,替顧夕謹繡帕子。
一時間,屋內兩個人都沒有說話,只有輕輕的翻書聲在一片溫暖的昏黃燈光中響起。
安明軒掀簾進來的時候,看見的就是這麼一副情形,原本滿腔的怒火,在這副情形下,壓制住的怒火,越發的高漲起來,幾步到屋子的中間,猛地伸手,朝着桌子上一劃拉……
只聽的一陣清脆的聲音響起,原先放在桌子上的一套景德鎮的茶具,就全都掉在地上,變成了碎片。
顧夕謹倏的坐直了身子,看着兩眼發紅,臉色鐵青,一身怒氣不可遏止的安明軒,眉心倏的就擰成了結:“這大晚上的,你到我這裡,發什麼瘋?”
“你這裡?哼!”安明軒目光冰冷的盯着顧夕謹,“這府裡,哪裡是你的地兒?!”
顧夕謹放下書本,擡起頭看着安明軒,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努力的讓自己平靜下來:“知竹,把屋子收拾一下,再給侯爺倒一盞茶來。”
“是。”知竹恭聲應了,喊了一個小丫頭進來,麻利的把地兒收拾乾淨了,又出去倒了一杯茶,放在桌子上:“侯爺,請用茶。”說完,退了一步,站在了顧夕謹的身邊。
“出去!”安明軒掃了知竹一眼,用一種十分嫌惡的口氣說道。
知竹愣了一下,扭頭看向顧夕謹:“太太……”
知竹的做法,顯然惹到了安明軒,猛地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顧夕謹,你好手段,我竟然連一個丫頭也使喚不動了!這種目無主子的奴婢留着做甚麼?趁着一頓棍子打了出去,纔是正理!”
知竹的臉色頓時漲紅起來,剛想要開口解釋一個,卻被顧夕謹用力的拉了一下袖子:“你先出去,讓我和侯爺好生說說話。”一邊說着,一邊給知竹使了一個眼色,“若是我和侯爺說不下去了,你再進來勸和也就是了。”
知竹怔了一下,太太都和侯爺說不下去了,她這個奴才的哪裡有能力勸和?!太太爲什麼還要……
遲疑一下,知竹頓時恍然大悟,她不能勸和,可是這府裡卻還是有能勸和的人的!太太這是讓她去請救兵啊!
知竹想明白這其中的關鍵,自然恭敬了一聲,給安明軒行了一禮,轉身退了出去,她決定不管這屋子裡是不是會鬧得不可交,她先去把救兵請了來,省的事情鬧到不可收拾的時候,太太吃了虧,就不好了。
所以,她一出門,喊了一個小丫頭盯着裡面,自己急急的朝着福安堂去了。
顧夕謹起身,穿鞋下牀,伸手指了指椅子:“侯爺,坐。”
安明軒卻根本沒有給顧夕謹好顏色,上下打量了一下顧夕謹,冷笑着道:“想不到你竟然還睡得着?果然最毒婦人心!”
顧夕謹怒極反笑:“妾身倒是不知道妾身爲什麼會睡不着,還要請侯爺指教。再說了,妾身雖然是婦人,但是這最毒兩個字,妾身無論如何都不敢領的,還請侯爺明示。”
安明軒見顧夕謹推的乾乾淨淨,一臉沒事人的模樣,臉色笑容越發的冷了:“你今日做了一些什麼事情,難道還要我一一給你指出來?我就不知道,四姑娘什麼地方得罪你了,你竟然能做出這麼惡毒的事情來!好歹四姑娘喊了你這麼多年的母親!你,你於心何忍?”
“侯爺是聽說誰的?”顧夕謹的臉跟着冷了下來,“妾身好端端的爲什麼要害四姑娘?”
“不就是因爲她是一個庶女,礙了你的眼!”安明軒臉上越發的不屑,“你也不想想,自己也不過是一個庶女!”
“侯爺說的好笑,便是要礙着妾身的眼,她四姑娘還不夠格!侯爺有庶子,還有嫡女,哪一個都比四姑娘分量重,妾身不去害他們,倒去害一個無關緊要的庶女?!妾身又不是吃飽了撐的,沒事幹!”顧夕謹對視着安明軒,一步不肯退讓。
“你……”安明軒被顧夕謹堵的說不出話來,“你,你這個無良的婦人!”
“既然妾身是一個無良的婦人,侯爺不封休書,把妾身休了也就是了,省的妾身日日在侯爺面前逛,礙着了侯爺的眼!”
“你,你!牙尖嘴利的……,你還知不知道婦德兩個字?”
“婦德兩個字妾身自然知道!但是婦德里面也沒有說,妾身被人污衊,潑污水的時候,還要忍着!”顧夕謹冷笑着開口,“侯爺若是沒有別的人,那就請便吧,天色已經晚了,妾身要休息了!”顧夕謹這是直白了當的趕人了!
“你今兒不給我一個說法,看我饒不饒過你!”安明軒怒氣在顧夕謹的爭鋒相對下,不知怎麼的,竟然消失了一些,話,說到後來,就少了許多理直氣壯。
“說法?”顧夕謹的笑聲越發的冷了,“難不倒那個在侯爺耳邊饒舌的人,沒有告訴侯爺,母親關於這件事的說法?”
“那,那說法,根本就是,根本就是……”安明軒突然想到老夫人已經給今日這件事下了定論,讓府裡的人一律不許再提,而他卻過來朝顧夕謹興師問罪……
“侯爺的意思是,母親根本就是欲蓋彌彰,一派胡言麼?”顧夕謹看着突然有些無措的安明軒,眼底的冷意更甚。
“我不是這個意思,你休要胡說!”安明軒猛地一激靈,這話若是傳了出去,他不孝的罪名可就要坐實了!這怎麼可以!
“既然侯爺不是這個意思,那麼侯爺氣勢洶洶的來問罪,到底爲了什麼?”顧夕謹死死的盯着安明軒,燦若晨曦的眼睛,微微的眯了起來,那眼中的兇狠,絲毫不曾遮掩,倒讓安明軒下意識的退了一步。
“我……”安明軒突然說不出話來。
“難不成侯爺的意思,是想讓妾身背了這個殺人的罪名,然後無顏於世,自我了斷,把安南侯府太太的這個位置,讓出來,給你心愛的人?!”
“不,不是的,剛纔根本就不是翠彤跟我說得!”這話,安明軒越聽越是鬱悶,原本自己挾勢而來,可是三言兩語之後,這話竟然變成了這樣!
“不是翠彤跟你說的?那是哪一位在侯爺面前饒舌,鼓動侯爺出來,爲難妾身?!?”顧夕謹心中一動,這背後的人,會不會就是真兇?
“你問這個做什麼?”安明軒猛然間似乎意識到了什麼,“難不成這府裡的事情,就不允許別人跟我說?”瞪圓了眼睛,看着顧夕謹,臉上的怒氣再一次升騰起來,“什麼時候起,你顧夕謹竟然成了這個府裡說一不二的存在了?”
顧夕謹沒有想到安明軒竟然這麼有警惕心,她不過是追問了一句,安明軒竟然擺出了這麼一副高度警惕的陣仗來!竟然沒有被她擠兌出真相來!
當即不屑的勾了勾嘴角,瞥了安明軒一眼,一臉譏嘲的道:“瞧侯爺說的這叫什麼?若是妾身真的能在這府裡說一不二,侯爺有怎麼能時不時的跑到妾身的屋子裡噁心妾身?若是妾身真的能在這府裡說一不二,現在有人惡意中傷妾身,而妾身有怎麼會除了束手無策?侯爺真的是太過高看妾身了,讓妾身實在是惶恐!”
“你!”安明軒被顧夕謹噎得一口氣上不來,臉色瞬息變了幾變,這才咬着牙道,“慣會巧言令色!”
顧夕謹已經不打算和安明軒糾纏了:“侯爺,你這半夜深更的,過來妾身這邊到底是爲了什麼?若只是爲了呵斥妾身,現在侯爺目的已經達成,還請侯爺撤退,妾身要休息了!”
直截了當,明白無誤,一點面子都不留的逐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