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意識的,顧夕謹不等那個男子開口,就把劇本進行了下去:“這位先生,下面你是不是應該說,我空閨寂寞,於是和你有了首尾,然後再一次偷。情之後,向你抱怨翠彤生下孩子就要扶正,如果能不讓翠彤生下孩子就好了,再然後你爲了讓我舒心,就自告奮勇,想辦法朝着翠彤下手了!再然後,你良心突然發現,覺得對無辜的孩子下毒手,那簡直就是禽獸的行爲,所以向柳家大舅爺自首了!再然後,在柳家大舅爺的勸說下,於是你化身爲正義的使者,到這裡來討伐我這個毒婦來了!”
“……”顧夕謹的這番話說完,整間屋子霎時就陷入了一片沉寂之中,所有的人都目目相覷,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了。
“你,你怎麼……”消瘦男子目瞪口呆的看着顧夕謹,“我,我……”
消瘦男子臉上那驚詫的神色,自然沒有逃過顧夕謹的眼睛,心中頓時明白她已經把劇情猜中了一大半,於是柳眉一挑:“你是不是很奇怪,我怎麼會把你打算要說的話,全都說了出來,結果讓你無話可說了?”
“是,我……”消瘦男子看着顧夕謹,臉上的茫然還沒有散去。
顧夕謹掩嘴一笑:“你是不是話本看多了,所以纔會想出這麼一個故事來?”
“不,這不是話本!”消瘦男子終於意識到事情不對了,偷偷的看了一眼柳貴,聲音陡然拔高了起來,帶着微微的顫抖,“這就是事實!”
“事實?什麼事實?我與你偷。情的事實嗎?”顧夕謹臉上的譏嘲更盛。
消瘦男子不敢相信的看着顧夕謹,這模樣怎麼和原先預料的完全不同。
一般女人聽見這種話,不是應該怒氣沖天,然後使勁的辯駁,以證自己的清白,怎麼眼前這個女人,不但沒有生氣,反而還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
柳貴眼見得事情發展已經脫離了他能夠掌控的方向,又見消瘦男子一臉無措的模樣,不由得冷冷哼了一聲:“好一個巧言令色的顧夫人!”
顧夕謹猛地扭頭,對上柳貴的眼睛:“難道說在柳家大舅爺看來,我只有承認了和這個人偷。情,纔不是巧言令色?”
“你……”柳貴被顧夕謹噎了一下,怒道,“荒唐!”
“荒唐?”顧夕謹騰的站了起來,“也不知道是誰荒唐!這不知上哪裡隨便拉了一個男人來,便帶着上門來,逼着我認姦夫!這世上,還有比這個更荒唐的?”
“我怎麼逼着你認姦夫了,這不是他自己說……”在顧夕謹咄咄逼人的凌人氣勢下,柳貴的氣勢不知怎的,就收斂了很多。
“他自己說是,難道就是了?”顧夕謹冷笑出聲,“或者說,柳家大舅爺恨不得他就是我的姦夫!還怕這其中證據不夠,柳家大舅爺也幫着湊了許多?”
“你,你休要血口噴人!”柳貴被顧夕謹說中的心中的事,頓時有些急赤白臉起來。
“我血口噴人?”顧夕謹臉上的冷意更盛,“那我就讓你聽聽什麼叫做血口噴人!”
顧夕謹幾步走到消瘦男子面前,居高臨下的看着他,冷聲道:“你擡起頭來,看着我。”
消瘦男子此時心中早已經後悔至極,若是知道這安南侯府夫人這麼難纏,他怎麼也不能過來做這件事!可是現在已經被逼着上了架,今日若是不能把眼前這個女人拖下水……
消瘦男子想着,又偷偷的瞧了一眼柳貴,卻見他臉色已經黑中發紫了,心猛地又顫了一下,咬牙就把頭擡了起來:“夕謹,你爲什麼要這麼對我?就因爲我良心不安,把事實真相告訴了柳大爺?”
顧夕謹見他依舊胡言亂語,也不辯駁,只是伸手指着知竹道:“這個是我的貼身大丫頭知畫,你可認識她?”
消瘦男子的眼睛骨碌碌打了一個轉,笑道:“我自然認識,我和你之間想要見面,就是通過這個丫頭的,哦,不,還有一個叫知竹的,我知道她們兩個是你的大丫頭,你不論有什麼事情,都不會瞞着她們的。”
顧夕謹笑道:“這麼看起來,你事先還調查挺仔細的,連我有兩個知心大丫頭,你也知道。”
“自然,若不是你這兩個大丫頭幫着隱瞞,我又怎麼可能順利的進出安南侯府?”消瘦男子自以爲得計,伸手從懷中掏出了一錠銀子來,“這還是你讓知畫前兒個送來給我的,說是隻要我把那個新夫人肚子裡的孩子弄下來,你還會在給我一百兩。”
“哦,你倒是說說看,那一次你是怎麼下手的?”顧夕謹臉上閃過一絲不解,“梨香院防備的這麼緊,我都無從下手,你一個府外的人,卻能夠得手。”
或許說顧夕謹眼中的茫然和不解,讓消瘦男子得意起來:“夕謹,你怎麼忘記了?我們商量好的,你給了我錢,讓我去買通那些柳大爺一直去買米的商戶,在米中摻和薏米,再然後又花錢,讓人綁架了那個丫頭的家人,用那些個家人的性命威脅那個丫頭在新夫人必經的路上撒上水。”
“哦,想不到我竟然這麼厲害,算計的這麼仔細。”顧夕謹由衷的讚歎了一聲,彷彿對自己十分佩服,“這些事情,都是我親自吩咐你的?”
“當然!”消瘦男子見顧夕謹連一點點反駁都沒有,以爲顧夕謹無話可說了,神情當即就自然起來,“這些事情,每一次都是在我們水乳交融之後,你趁着我意志最薄弱的時候,逼着我做的!若是在平時,這種傷人陰鷙的事情,打死我不會答應!”說道最後一句話的時候,消瘦男子猛地挺直了腰肢。
“我和你水乳交融?”顧夕謹已經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每次你都伺候得我欲。仙。欲。死,難道你忘記了?你還跟我說,那個安南侯的牀上功夫,連我的一半都沒有……”消瘦男子有些得意忘形了。
還欲。仙。欲。死?!那簡直就是自尋死路好不好!
“哦~”顧夕謹點了點頭,“你這話以後就不要說,侯爺他聽見會不高興的。”顧夕謹很好心的提醒了他一句。
顧夕謹的這個反應,完全就出乎了消瘦男子的意料之外,剛要點頭,突然發現不對,這顧夕謹太過平靜的!平靜的好像,他剛纔講得那些話,就像是再說天氣不錯一般!哪一個女人被人誤了名節之後,會……,會是這種反應?!
“你,你爲什麼不生氣?”消瘦男子終於認識到問題出在何處了。
“我爲什麼要生氣?”顧夕謹挑眉反問消瘦男子,“若是有一個小丑,自告奮勇的跳出來演戲給你看,你會生氣嗎?”
“小丑?!”消瘦男子猛地瞪圓了眼睛,“你說我剛纔是在演戲?”
“好了!”老夫人終於聽不下去了,猛地一拍桌子,轉頭看着柳貴,“貴哥兒,你是何處找來的這麼一個人,讓他到這裡來胡言亂語!”
“姨母,怎麼會是胡言亂語?他說得可都是真的,剛纔不是姨母也沒有……”柳貴有些着慌起來,他真的想不明白,原先老夫人還有些將信將疑,怎麼在消瘦男子說了這些話之後,老夫人反而不相信了呢!
老夫人輕嘆了一口氣,伸手一指知竹:“這個丫頭叫知竹,不是知畫。”
消瘦男子當即開口道:“是,她是知竹,是我剛纔認錯了。”
“人,你可以認錯。”老夫人盯着消瘦男子道,“可是夕謹到現在還是一個黃花閨女,如何與你水乳交融?!”
顧夕謹到現在竟然還是女兒身?!
這一個消息,簡直就是晴天霹靂,在柳貴和消瘦男子的頭上炸開……
若是顧夕謹真的是女兒身,那他剛纔那番話豈不是……睜着眼睛說瞎話!怪不得在他說完那些話之後,老夫人反而不相信了!
消瘦男子的臉刷的就蒼白了起來,而柳貴卻不相信說出聲來:“怎麼可能……”
“怎麼就不可能?”顧夕謹挑眉道,“柳家大舅爺若是不相信,自可去請了大夫過來。”
顧夕謹連一絲猶豫都沒有,就讓他去請大夫,柳貴再怎麼不相信,也只能相信了。
一直默默的站在一邊,甘心當柱子的獨孤傲天,這時候卻不甘心再當柱子了,所以他開口說話了:“小可也很好奇,嫂夫人竟然,竟然還是女兒身,不如請這位柳家大舅爺去請一位大夫來,讓大夫來證實一下爲好。否則這話說出話,誰也不會相信的。”
柳貴擡起頭看看顧夕謹,又看看老夫人,猛地一咬牙,起身走了出去。
既然已經撕破了臉,那麼也不在乎最後這一點點的臉面了。
顧夕謹斜着眼睛看着獨孤傲天:“似乎獨孤公子很在乎我是不是女兒身?”
獨孤傲天尷尬的搖着摺扇:“瞧嫂夫人這話說的,我只是覺得既然伯母已經提出來了,那麼自然還是證實一下比較好,否則有朝一日,有些人又胡言亂語起來,豈不是連個作證明的人都沒有了。”
顧夕謹難得的沒有反駁獨孤傲天的話,這時候,獨孤傲天卻已經轉身建議老夫人也去請太醫過來,理由是既然已經丟了臉,那就丟到底,多幾個人證明,比較好。或者說,乾脆和京兆府的府伊大人也請了來,大家一塊兒做一個見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