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兒,替我掀了錦被!”老夫人並沒有應答顧夕謹,反而說了一句,讓屋內所有人都吃了一驚的話。
“這個……”顧夕謹看了翠彤一眼,深深的嘆了一口氣,伸手攔住了燕兒,輕聲在老夫人耳邊道,“母親,錦被下面是侯爺,母親,不如……”
“掀了錦被!”老夫人的聲音陡然高了起來,猛地扭頭瞪着顧夕謹,“夕謹,你便是想要做個賢惠的,也不是你這種做法的,除非你根本就不在意這建亭侯府太太的身份!”
“呃……”顧夕謹怎麼也想不到好端端的,怎麼一下子這火,就蔓延到了她的身上,“母親,我……”
老夫人卻扭過頭,不再理她,看着牀上的錦被,聲音中帶着一種說不出的令人心悸的味道:“是我讓人掀了,還是你自己走出來?”
她這是打算最後攤牌了!
到了這個時候,安明軒哪裡還躲得住,擡手一掀錦被,從牀上坐了起來。
老夫人被安明軒悲催的模樣嚇了一跳:“盛兒,你怎麼變成如此模樣?”
“呃,這個……”安明軒一臉尷尬的起身,從牀上跳了一下,朝着老夫人深深作了一揖:“娘,非是兒子要躲着娘,只是兒子怕嚇到娘,這纔想了這麼一個法子,倒是惹得娘擔心,兒子這裡賠罪了。”
老夫人便是再強悍,對上自己的親生兒子,十分的強悍也只剩下了五分,再加上這個兒子又光榮負傷在身,那剩下的五分強悍便又少了三分,這麼一來,渾身散發出來的強勢,就顯得有些外強中乾了。
“盛兒,休要打岔,你這麼成了這副模樣?”老夫人眉心微擰,那眼底的心疼,卻沒有逃過顧夕謹的眼睛。
安明軒自然不可能實話實說,就把剛纔顧夕謹應付年輕太醫的說法,照搬着說了一遍。
卻不料,老夫人在聽了之後,眉心擰得更緊了:“盛兒,怎麼你說的和我聽見的不一樣?”
老夫人的這話出口,屋內所有人的心都“咯噔”的跳了一下。
顧夕謹偷偷的看了知畫和知竹一眼,卻見兩人低着頭,看不出臉上的神色。
“娘……”安明軒臉上的笑容越發的尷尬,“我……”
“算了,我老了,你們嫌棄我也是應該的。”老夫人像是遭受了巨大打擊一般,整個人的精氣神在安明軒說完那席話之後,就像是被人吸乾了一般,整個人看上去老了許多,“我原就不該多管閒事的。”
“娘,不,不是……”老夫人的模樣,嚇得安明軒頓時一臉的惶恐,“兒子只是不想娘擔心……”
“母親。”顧夕謹也上前一步,攙住了老夫人,“原本就沒有什麼大事……”
老夫人卻絲毫不買賬,依舊一臉死灰的模樣。
安明軒哪裡還敢多話,低着頭,一五一十的把剛纔發生的事情,老老實實的說了一遍。
老夫人聽得安明軒臉上的傷,竟然是翠彤推安明軒下牀造成的,臉色頓時萬分難看起來。
“這有了身子的人,應該靜養纔是。”老夫人卻也沒有開口責備翠彤,只是扭頭看着安明軒道,“盛兒,你也實在是太胡鬧了!還好翠彤懂事,沒有順着你胡作非爲!”
“……”連帶顧夕謹在內的三個人,都想不到老夫人竟然會這麼說,實在是太出乎三人的意料之外了。
“娘,我……”翠彤立刻被老夫人的深明大義感動了,“我只是……”
“好了,你不要說了。”老夫人示意顧夕謹扶着她朝前走了兩步,站在翠彤牀前一步遠的地方,停住了腳步,細細的看了看翠彤的臉色,一臉心疼的說道,“瞧你這孩子,臉色這麼差,都不早些請太醫……,這裡就是你的家,你不必客氣的!”
翠彤的臉上越發的感動:“娘,你真好……”
站在老夫人身邊的顧夕謹,卻覺得怪異至極,按照她對老夫人的瞭解,發生這種事情,老夫人絕不可能就這麼輕拿輕放,甚至連責備一聲都沒有!即便是那人懷了安南侯府的骨肉!
此刻,安明軒看向老夫人的目光也滿是感動。
他剛纔想要躲避,就是怕娘責怪翠彤,可是,沒想到娘不但沒有怪罪翠彤,還安慰了翠彤!
娘就是好啊!
娘就是通情達理啊!
他真的是以小心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剛纔欺瞞孃的行爲,簡直就是禽獸不如啊!
安明軒的變化,老夫人自然瞧在眼裡,可是她卻恍如什麼都沒有看到,彎腰,伸手仔細的替翠彤把被子掖了掖,一臉慈祥的道:“你身子不好,要多歇着纔是。”
“是,謝謝娘。”翠彤似乎已經感動的說不出話來了。
“你好好的,替盛兒生下嫡子,就是最好的謝禮。”老夫人的聲音充滿了一種令人感動的魅力,連顧夕謹都差點被感動了。
翠彤的眼眶已經紅了,不住的點着頭,就如小雞啄米一般。
安明軒走到翠彤的旁邊,握住了翠彤的手,兩人一起擡起頭,看着老夫人,那目光的堅毅和深情如出一轍。
老夫人輕嘆了一口氣,擡起頭看着安明軒道:“盛兒,這有了身子的人,最需要的是清靜,要好生養着,你怎麼可以一直叨擾翠彤,讓她不能好生修養,到時候若是有什麼萬一,我看你哪裡有後悔藥買去!”
喏,喏,這不是來了!
顧夕謹聞言差點笑出聲來,果然這纔是老夫人,在極力的鋪墊之後,在取得了所有人的感激之後,她話鋒一轉,就如水到渠成一般,把攔路石扔出來了。
安明軒的臉色一僵:“娘,不是的,我……”
“誒,盛兒,你……,你讓娘怎麼說你纔好?”老夫人一臉恨鐵不成鋼的樣子,“我知道你是緊張肚子裡的孩子,可是你每次見着翠彤,就忍不住……”
老夫人在這裡停住,至於爲什麼忍不住,忍不住什麼,她卻不說了,但是經過屋裡的人腦補之後,所有人都清楚明白老夫人沒說完的話,指的什麼。
果然,翠彤的臉再一次漲紅起來。
果然,安明軒的臉,霎時尷尬起來。
“因此,在翠彤把孩子生下之前,翠彤這裡,你就少來幾趟吧!”老夫人很爽利的把自己的意見說了出來,“就如方纔,幸虧翠彤當機立斷,以肚子裡的孩子爲重,把你推下牀去,若是任着你胡鬧,誒……”
老夫人嘆了一口氣,不說了。
顧夕謹在一邊聽着,差點要替老夫人鼓掌叫好!
老夫人這一番話,把翠彤形容成深明大義,以孩子爲重,人品高尚至極的母親高高的捧了起來,然後又把安明軒狠狠的責備了一通,在翠彤這種高尚品德的襯托之下,安明軒就人品堪憂了!
那麼安明軒要提高自己的人品,就只能爲了孩子,在這一段時間內,忍痛割捨翠彤……
果然在翠彤瞠目結舌中,在安明軒一臉懊惱中,老夫人就給這件事下了結論。
第一,從今而後,安明軒要來看翠彤可以,但是必須要有顧夕謹的陪同。
對於這一點,顧夕謹其實想要大聲反對的!她實在是不想當這個超級大燈泡!
現在的她已經翠彤必須除去的障礙了,在她陪着安明軒在翠彤面前出現幾次之後,她不敢想象隨着翠彤對她痛恨程度的加深,會不會越發的不擇手段,加快除去她的速度,選擇在府裡動手!
但是在老夫人一臉堅定沒有任何商談餘地的表情的下,顧夕謹只得硬生生的嚥下一塊要噎死人的大石頭!
第二,在翠彤不能陪伴安明軒的這一段日子裡,屬於翠彤的這一段時間,有顧夕謹替上。
也就是說,她,顧夕謹的名字將代替翠彤出現在輪值表上,每個月將有六天時間,安明軒會歇在她的屋裡,和她探討人生的真理,做一些男女之間最原始的活塞運動……
自然,老夫人的話不可能說的這麼直白,但是她就是這麼一個意思!
顧夕謹這次真的是想撞牆的心都有了。
若是安明軒真的一個月要在她的房裡,她的牀上歇六天……,她可不敢奢望,他安明軒是個柳下惠,是個真君子,能和她蓋着棉被,純聊天!
再說,她現在還頂着一個安南侯太太的名頭……
“怎麼?你不願意?”老夫人挑眉看着顧夕謹,目光犀利至極。
“啊,不。”顧夕謹連忙從發散性思維中,拉回神志來,“能伺候侯爺,是媳婦的福氣。”
老夫人意味深長的看了顧夕謹一眼:“你能這麼想最好。”
顧夕謹只覺得渾身一陣發冷,她這話算是什麼意思?
若是她不這麼想,難不成這位老夫人還想對她動用什麼手段不成?
不過想到老夫人的狠絕,顧夕謹卻相信,若是她在這件事上,不能讓老夫人滿意,她真的會做出一些讓她想象不到的事情來。
翠彤在聽完老夫人的話之後,臉上的血色立刻就消退的乾乾淨淨,一臉蒼白盯着顧夕謹:“是你,是你對不對?我早就應該想到你不會這麼好心!果然我還是太天真了!”
翠彤的指責,讓顧夕謹心中吐血。
這簡直就是六月飛雪,天大的冤枉啊!
這真的跟她顧夕謹一根毛線的關係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