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冥野周身散發着冰冷,全身的戾氣揮灑在空氣中,無孔不入。當姬冥野從霓裳面前走過去的時候,霓裳忍不住要哭了,王爺真是太可怕了。
其實姬冥野發怒,是因爲南嶼厲聲訓斥霓裳,畢竟這霓裳是容錦身邊的丫頭,還要考慮容錦的感受,殊不知姬冥野的好意,被霓裳歪曲,嚇個半死。
“膽小鬼,說你一句就嚇哭了。”南嶼有些嫌惡的撇撇嘴。
“我再也不要看到你了。”霓裳向來柔和慣了,在南嶼面前真是被他激起了怒氣。
南嶼一臉的無措,就這樣走了。還有那句再也不要看到他是什麼意思?他怎麼覺得心裡很不舒服。
風輕輕,迎來初冬的第一場雪,冰涼的手心接住那片雪花,滿滿的消融在手心裡,化作一灘水。他冷峻的嘴脣逐漸泛白,鋪天蓋地席來的寒意快要將他的身子吞噬,浩瀚宇宙,冰天雪地裡站立着他一個人,不論他身形多麼的高大,都承受不了雨雪帶來的寒氣,似要壓垮他。如果今年寒冬他在這世上消失了,會不會也會化作這手心裡的雪花,輕輕擦過她的臉龐,鋪天蓋地的雪花都是他的影子,將她整個身子環繞,可奈何都會化爲一灘水漬。
他蠱毒發作,全身上下都是冰冷的,唯有心,想起她時,是火熱的。
想起她,加快了腳步,入眼的便是她穿得像個糉子一樣,窩在暖爐面前,她似乎很怕冷,所以他冰冷的手指收回來,刻意泯滅掉那想要捧着她臉龐的夙願。
“下雪了,你快過來取暖。”容錦看到姬冥野那詭異的神色,站在那裡不動,就知道姬冥野有心事。
姬冥野應了一聲,走上前去,望着她被火光映照下紅撲撲的臉蛋,帶着絢麗緋紅。
“不冷嗎?”容錦不由分說的拉起姬冥野的手,放在暖爐邊上。
容錦在觸及到他手掌的寒冷時,心跳漏了一拍。怎麼會這麼冷?他不是說蠱毒沒有發作嗎?
姬冥野的眼神變得柔和,看着容錦的小手不能完全包裹住他的大手,他反掌將她的小手攥在手心裡。
容錦望着他深邃的眼眸,微微動了一下雙脣,“今日早朝有意外收穫嗎?王爺分別參奏了太子和三王爺,可是有什麼有趣的結果?”容錦循循善誘,猜想姬冥野的心事應該和朝中的事情分不開,這是在談姬冥野的話。
姬冥野自然知曉容錦的心思,非常認真地和容錦講了一番早朝上發生的事情。
當容錦聽到太子身陷流言蜚語之中,還被算命的說最近有血光之災,這聽起來還真是有趣。他堂堂太子竟被折損了顏面,咎由自取。
容錦聽的很有興致,依偎在姬冥野的懷裡,尋了一個舒服的姿勢。
而姬冥野自然把日升國出兵一事略過沒有同容錦講,因爲姬冥野不想容錦察覺到任何一絲他要領兵作戰的意味。容錦向來聰明,心思敏感,必須保密。
“太子吃了這麼一個大悶虧,王爺應該高興,可爲何還是這冰山臉?是不是太子私下又有動作,要與你作對?”容錦這是在誘導姬冥野,窺探他的心思,不想姬冥野對她有所隱瞞,他們應該彼此信任。
姬冥野寵溺的摸了摸容錦的頭,“算是吧,那王妃有什麼好點子能爲本王排憂解難。”姬冥野的語氣很認真,期待着容錦提出好的辦法。
其實姬冥野剛纔看到容錦刻意想要回避他摸頭的動作,才決定轉移話題,這樣的話他就可以肆無忌憚的摸摸她的頭髮,臉蛋,再親近一點。不過他是真的信任容錦會提出很好的建議,今日早朝上的好戲就是容錦一手促成的。
容錦靈動的雙眼煥發光彩,狡黠的目光直勾勾的盯着姬冥野。“剛纔王爺說城中傳言太子近日有血光之災,會連累身邊人。我倒是想起了在太子大婚上,王爺對那些死誡的大臣有十二字的懲罰,‘朝上少言寡語,府中面壁思過’,現在是真正實施的時候了。”容錦神采奕奕,黑珍珠的眸子裡狡黠的神采飛揚,嘴角勾起的神秘笑容。
姬冥野眼眸中的寵溺越發的深刻,手指刻意的撩撥了一下容錦,刮過容錦小小的鼻頭,連他自己都沒有發覺,他今日是如此的多情,世界裡好似只剩下容錦一個人。
容錦自然是撲捉到了今日姬冥野的奇怪之處,狐疑的看着姬冥野那黑曜石般的眼眸,眉梢有一絲的寵溺。容錦看的出神,姬冥野眉眼深刻,讓人無法忽視的俊逸,也許容錦也找不到恰當的形容詞來描繪姬冥野此時的神情,明明是蕭肅冷峻,卻帶着幾分的淡然謫仙,還有幾分的悠朗飄逸,又有難以抗拒的霸道和佔有。
“說說,你的好點子。”姬冥野摩挲着容錦的臉頰,輕聲說道。
“有謠言在先,事半功倍。太子黨的那些大臣多少有些貓膩,不是貪財便是愛色或是揹負幾條人命,心虛的很。而且有了王爺之前的威脅,稍微驚嚇一番,威懾一通,就會嚇個半死,大病一場,這不正是坐實了太子克人的說法。太子沒了幫手,多少給他添堵。”
容錦很認真的分析道,那些大臣都不是善茬,做了多少貪贓枉法的事不見得心虛,但是有了之前死誡不成,被姬冥野這樽可怕的凶神一威脅,自然心虛膽寒。
姬冥野認真的看着容錦一張一合的小嘴巴,“是個好辦法。”
在天冥王朝,君主多忌憚命理災禍,民間也重算命福禍,也許只是一個虛幻的災像或者是流言,說多了便也能成真。容錦的建議,讓姬冥野想到可以以此徹底斷了太子領兵的隱患。
只是之後姬冥野實施起來,更好的深刻些,血腥點,才能更好地驗證太子給身邊之人帶來血光之災一說。
隨後姬冥野轉念一想,竟然有些苦澀,這大概就是命吧,容錦出的好點子,可以解決太子領兵的隱患,這樣一來也促使了姬冥野出征邊疆。姬冥野甚至有些可恥的想着,容錦是你一步步的推離本王的,所以就算本王不辭而別,你也怪不得。
姬冥野骨子裡還是生性高傲的,不喜歡欠別人,所以極力想着撇清自己的關係。但這也是太過在乎容錦的表現,果然他真像是容錦所說,時刻都在算計着容錦,想盡辦法坑容錦。
容錦還想着和姬冥野多待一會,可姬冥野的公務繁忙,只是半柱香的時間,好幾撥人求見,最後還是容錦直接將姬冥野推出去的。
“王爺是大忙人,處理完事情再過來吧。”容錦訕訕的說道。
姬冥野淡淡應了一聲,倒是沒有猶豫便走了。
過了好一會,確定王爺走遠了,霓裳纔敢進來。
“霓裳你去哪裡了?外面冷,進來吧。”容錦看着霓裳衣服上飄落的雪花,輕聲說道。
“這是剛煮好的參茶,王妃快趁熱喝。”霓裳覺得自家王妃最近越來越怕冷了。
“嗯,味道不錯,驅寒倒是不錯,留着點,晚上給王爺喝吧。”容錦想起今日姬冥野冰涼的手指,蒼白的臉色,不自覺的有些擔憂。
倒是等了許久,夜已深了,姬冥野還沒有回來,容錦便有些乏困獨自睡下了。只是桌子上原本熱騰騰的參茶,已經覆上冷霜。
深夜,姬冥野依然在書房,處理手頭上的公務,今日容錦提議的事情,姬冥野已經吩咐南嶼去做。接連幾日必定會引人惶恐,對太子避之不及。
“主子,屬下求見。”南嶼在門外冷聲說道。
“進來吧。”
“稟報主子,您交待的事情已經辦妥,明日便有消息。目前太子已經查到了三王爺名下的鉅額財富,並且已經出手,派人將三王爺名下的幾處產業以莫須有的罪名命官府查封。而三王爺目前還未有找齊十塊帝王綠,正無奈之際,對付太子力不從心。”
南嶼在短短的時間內獲得了很多的情報,他是非常盡職盡責,主子佈下的漁網正一點點的收回來。
姬冥野淡淡的應了一聲,揮手讓南嶼出去,卻不想他劇烈咳嗽起來,饒是他快速的拿出手帕,也抵不過喉頭處那鬱結的鮮血迸烈,修長冰冷的手指上沾染上了滾燙的鮮血,他的臉色越發的蒼白,月光如華,清冷無盡。
南嶼心裡擔憂萬分,但是想到主子那性子,他還是按耐下衝動,裝作平靜的問道。
“主子的蠱毒抑制不住了嗎?”
“若有人來書房打擾,就說本王很忙不見。”姬冥野掠過南嶼的話,直接命令道。
“包括王妃嗎?”
“是。出去吧。”姬冥野一聲令下,南嶼不甘退出。
清冷的月光照耀着他泛白不見血色的臉龐上,爬上眉梢的是痛苦和寒冷。他曾經對容錦說過,月亮惑人,月色皎潔不過是另一番寒冷,但是他卻執着於月的皎潔光華,因爲它比黑夜更亮。
全身上下翻騰的寒冷,冰霜般包裹他的全身,血脈錯亂,遊走在身體五臟六腑都是寒氣,他置身於冰天雪地,冷到感受不到自己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