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新娘子,向雲煙看着鏡子中自己一身喜服的模樣,氣的牙癢癢,煩躁的將頭上所有的簪子首飾全扔到地上。一旁的王氏趕緊拉着,“女兒啊,你這是幹什麼?李家的人還等真呢,我家女兒今天是最漂亮的新娘子。”
“哼,都怪你,你還有臉叫我女兒,就算你是正室又如何,我堂堂嫡女竟然只嫁了一個普通人,而向榮錦那個賤人再過幾天就是太子妃了,祖母真是老眼昏花了,該進棺材的人了還管我的事。”
王氏趕緊捂着自己女兒的嘴巴,“小聲點,你祖母不是好惹的,等她死了我們就是這向家的主人,忍一忍吧,那李家也是有錢人家。”
向雲煙煩躁的推開她母親的手,硬生生咬了一口,“還不是有你這個沒用的娘,向榮錦那個醜八怪就是憑着她舅舅家的勢力,死皮賴臉的纏着太子。你爲什麼不能給我這種能力?爲什麼不能給我找個靠山。你倒好,得了祖母的好處,要把你的女兒推向火坑嗎?”
王氏嚶嚶哭泣起來,“你怨我,難道我這做孃的還要重新投胎給你一個權勢滔天的母家嗎?孃親和你十指連心,我在那老婆子面前求了多少次,你怎麼會知道?哎呀,你怎麼就不知道我當孃的辛苦啊,不僅要撒謊糊弄你爹,還要低聲下氣的伺候那老太婆,哎呀,我的命怎麼這麼哭啊?”
向雲煙看她娘哭死苦活的那樣噁心至極,“閉嘴,我大婚,你這麼不要命的哭,叫外人聽來以爲是我欺負你嗎?給我起來,像什麼話,就你那蠢樣活該被祖母當衆教訓。”
向雲煙火大的砸了很多東西,眉頭皺起,一臉憤恨狠毒模樣,“向榮錦,你這個賤人,都是你害我變成這樣的,我一定要你付出代價。”
容錦忙着籌備婚禮,一身疲勞,期間李家人催了很久,這向雲煙才慢騰騰的上花轎,想起她一臉怨恨的樣子,容錦感到很可笑。
聽說李天虎這個頑固暴戾的花花公子早就等的不耐煩了,若不是被人拉着,早就來向家大鬧一番。索性那李天虎直接去了花樓找姑娘喝酒了,拜堂時候,滿身酒氣的李天虎不僅姍姍來遲,還差點當衆和向雲煙入了洞房,氣的他老子憋着一肚子火,直接拍暈了,這才了結。
容錦聽着這些笑談,有趣得緊。聽着霓裳磕着瓜子一直跟她嘮叨。
“小姐,你是沒去,洛陽的人都傳開了。那李天虎抱着幾個風塵女子,差點一起和向雲煙拜了堂,你說向雲煙那高傲的性子,收到這種屈辱,估計蓋着蓋頭的臉都憋成豬肝色了吧。”
“霓裳,沒想到你嘴倒是挺毒的。”容錦淡淡一笑,抿了一下嘴脣。
“外人說的可難聽了。大夫人大晚上又去跟老夫人哭喪了,被老夫人訓斥一番,勒令她在房間不許出來丟人現眼,之前她們母女兩一哭,什麼事老夫人都成全,現在估計老夫人都知道她們是裝可憐,懶得理會。”
“霓裳說得對,一個招數用多了很容易被拆穿的。”容錦翻着兵書,權謀書籍。
“小姐,你真的一點都不擔心,看了這麼多的兵書,你一個女子家能有什麼用啊?別忘了明天就是太子迎親的日子,再過後天您就要入宮覲見了。”霓裳都很心急,小姐到底要不要嫁給太子啊。
容錦還沒來得及回答,月季就要請容錦過去祖母那裡,商議嫁妝的事情了。
祖母雖然面帶笑容,可容錦看得出她對向雲煙倉促出嫁還是心煩的,額頭上的法令紋逐漸加深。
“容錦啊,明天太子就要來迎親了,你的嫁妝啊,祖母早就給你準備好了,肯定是榮盛有餘,不會讓外人小瞧。你嫁過去可要好好的,你也知道向家只有你父親入朝爲官,不過是個二品的。家裡你弟弟又年幼,祖母可就全指望你了。你是向家的臉面,同時向家也給你撐足了場面,你說這以後你妹妹出嫁的嫁妝還有幼弟私塾束脩,大婚都是需要用錢的地方。這麼多的人,這錢財卻是隻進不出啊。”
祖母一臉的希冀,說的好聽點是希望容錦多幫襯家裡,說的不好聽點就是在哭窮,逼迫容錦。
“容錦,明白祖母所說,自然會好好幫襯家裡的姐妹,至於嫁妝的事情就按照祖母的心思來辦。我舅舅家那邊對我的婚事也很上心,只有我這麼一個外甥女,最近幾天差人給我送來很多的東西呢。請祖母放心,容錦定會知恩圖報,別人敬我一分,我還其三分。”容錦真摯的笑容看着祖母瞬間變得有些尷尬的臉色。
祖母不愧是個狠角色,想要從她身上榨乾利用價值,還不忘敲打她一番,如此冠冕堂皇的利用她,還要她對其感恩戴德嗎?既然要利用她,向榮錦絕對要這個勢利眼的祖母忍痛吐出更多的嫁妝。偏偏拿舅舅家說事,要這個既愛面子,又心疼出錢的祖母狠狠大出血一把。
容錦倒是要看看,當她公然退婚之後,這祖母的臉面往哪裡擱?她早就知曉,向雲煙大婚時的嫁妝,祖母偷偷給了很多,其中還有祖母自己貼補,更過分的是竟然用了容錦孃親陪嫁過來的首飾和鋪子。祖母到底是對向雲煙是偏心的,就算向雲煙再不堪,那也是嫡女。而祖母纔給她不過二分之一的嫁妝,以爲這些便可收買容錦,真是小看她了。
容錦從祖母那裡回去,聽說祖母倒是給她又添置了不少的嫁妝,還打探舅舅家給她的嫁妝是多少。
霓裳拿着一封書信進來,急衝衝的遞給容錦。“小姐。是你舅舅家派來送過來的,看起來挺急的,外人還有人等着您回信。”
“嗯。”
容錦拿過書信,落款是舅舅,“大婚日,迫在眉睫,若要安全,難以迴避。莫不佯病,拖之。”
容錦用毛筆蘸染墨汁洋洋灑灑只寫了幾個字,“自有打算,明日接予。”
“送過去吧。晚上若無要緊事,不要叫任何人打攪我。”容錦的神色有些嚴峻。霓裳也不敢問,趕緊出去送回信了。
夜深了,華燈熄滅,靜靜的荷花池旁的溪水潺潺流動。她躺在枕頭上,看着天空點點星光,這時候的思緒是最安靜的。
她呢喃着,“這種抗旨的事情,怎麼捨得拖累舅舅。”
容錦大概已經想好了,堅決不嫁於太子,那是她上一世的恥辱絕不觸碰,她可憐的孩子現在已經重新投胎了嗎?明日她會當衆退婚,與冥絕塵面對面,一字一句,堅決不嫁。她之所以冒險,因爲她害怕自己孤單力薄,不嫁太子的聲音會被祖母的權威淹沒,若是被迷昏送上花轎,她一輩子都完了,祖母的性情和狠心絕對不允許她退婚。
再有她要冥絕塵這個帶着僞善面具的男人,在全天下人的面前嚐嚐被人退婚的滋味。看他平日溫柔風度翩翩的僞裝在聽到她公然退婚時會不會無情的破碎,就算是看他隱忍怨恨的神情,嘴上卻不敢對她大吼大叫的樣子,容錦都覺得值得。
一個男人最大的恥辱,是被女子羞辱退婚休夫,而他是太子,真要嚐嚐顏面掃地,被天下人恥笑的滋味如何?看他在一場高高在上,高調宣佈的遊戲開始後,被她逆天的羞辱和退婚,狠狠踩在腳下的滋味。這場遊戲,不但是輸贏那麼簡單。
“冥絕塵,你欠我的該是慢慢還得時候了,我有無數次可以殺你的機會卻沒殺你,因爲我想要慢慢折磨你,把你從神壇拉下,把你拉入萬劫不復的地獄。”
她冷冽的眼神中阡陌着傷情,對於上一世的苦痛,若是仇恨可以消滅,她便不會在流淚。眼角下方的淚痣順着眼淚,似乎如傾瀉般的流光,在月光下也是一場美景。
殊不知,她的醜態,她的窘態,絲毫不落的印在窗外那男人的眼眸中。應是波光雲紋流轉,眉間疏離搖曳影。芊墨冰霜陵,微動在心絃。他的夢中無數次閃過那久違的場景,驚心動魄,促狹眼角,三生淚痣。這個女人讓他感到熟悉,越發的有趣了。
男人高大的身影從窗戶外跳入,他瀟灑的聲音籠罩在容錦的眼眸。她警覺穿好衣服趕緊起身,卻在一瞬間那男人來到她的面前,帶着一種讓人無法拒絕的氣息。
她擡頭以爲是太子冥絕塵,二話不說拿起牀上的枕頭就砸了過去。
男人眼眸中閃過一絲驚詫,禁錮了她的雙手。“你以爲是誰?”
那淡漠疏離的語氣給她一種遠遠的距離感,沒錯是那個一直說她有趣的男人。“原來是你,誰給了你這麼大的膽子,夜闖向府。”
容錦把枕頭放下,情緒有了一些平靜。
“你以爲是誰?太子嗎?”
“你不需要知道。”容錦就這樣和男人對視着,卻始終無法完全看清他的面容,卻從他的精緻的眼眸,促狹細長的眼角中顯露出男子不同常人的風度和氣質。
“剛纔聽到你咒罵太子的聲音了,每一次都被我捉到,你要小心點。太子做了什麼事情要你這麼恨,明天你要嫁給他了。”男人的語氣絲毫聽不出任何的情感,讓容錦聽不出是敵是友。
“你知道這麼多,不怕我殺人滅口嗎?或者同歸於盡。”容錦的語氣變得有些嚴肅,冷峻的嘴角抿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