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南在沈雲悠離開之後,一直憋在胸口的悶氣,也瞬間消散無遺。身心放鬆下來的司徒南,聚精會神的攔截着林一和仇弒天兩人。他知道,夜子軒不會沒有準備。只要他們逃得出皇宮,就不會再有危險。夜子軒在宮外的人手,有足夠的實力能夠抵抗司徒睿的人,以及保護他們的安全。而至於他自己……
有些事情說了出來,似乎也就無關重要了。自己造下的孽,由自己來還。這雙已經沾滿了無辜人鮮血的雙手,如今能夠保護自己一直以來都想要保護的人的性命,他已知足。
對於死已經無所畏懼的司徒南,遊刃有餘的穿梭在仇弒天和林一兩人之間。但是不管怎麼說,這兩人也都是身經百戰的前輩,很快,他們就聯手壓制了司徒南的攻擊。
身處險境的司徒南,早已抱着一死的心態。可就在千鈞一髮之際,折回來的夜子軒,卻救了他一命。
“你……”司徒南驚訝的看着夜子軒擋在自己身前的姿態,不明白他這是什麼意思。
“我留你還有用處,不想讓你這麼快就死。”夜子軒丟下這樣一句話給司徒南,同時招式凌厲的襲向仇弒天。
仇弒天追蹤調查了夜子軒那麼久,他不會不知道夜子軒的難對付。可事到如今,他已經沒有後路可走了……
沈雲悠和沈斌風被夜子軒護送到了安全地帶,在好不容易逃出了皇宮,走了不遠之後,沈雲悠見到了不知什麼時候等在這裡的楊博翔。
“你怎麼會在這?”沈雲悠蹙眉問道。
“子軒呢?”楊博翔看了眼沈雲悠的身後,有些焦急的問道。是夜子軒讓白墨顏給他帶話,讓他今晚帶人候在這裡的。楊博翔已經在這等了有一段時間,可直到現在卻還是沒有見夜子軒的人影。他原本已經等的不耐煩了,想要闖進宮去一探究竟,可誰知沈雲悠卻在這個時候出現了。
“還在裡面,你來的正好,把他帶回去。”沈雲悠把沈斌風推給了楊博翔,“我回去接他。”
“我去。”楊博翔伸手攔住了沈雲悠,“他既然讓你回來,就不會再想讓你回去。”
楊博翔目光堅定的與沈雲悠對視,然後不等沈雲悠再說什麼,追問到:“子軒在什麼地方?”
沈雲悠想了想,垂下眼簾,告訴了楊博翔司徒南停留下來的地方。用餘光看着楊博翔從自己的身邊離開,沈雲悠咬緊下脣,擡起頭來看向沈斌風,接着扯出一抹不太自然的笑容,說道:“走吧。”
沈雲悠被楊博翔的人帶回了他們的藏身點,卻沒有看到白墨顏的身影。忐忑不安的待在房間裡,沈雲悠站在窗前,倚着窗框擡頭看着夜空,默不吭聲。
沈雲悠如此安靜,屋內的另一個人也同樣沒有出聲。沈斌風從進屋之後就一直坐在凳子上,目不轉睛的看着沈雲悠。對於這個他已經聽了太多謠傳的女人,沈斌風在經過了今晚的事情之後,對她又有了另一種新的認識。
兩人沉默了好久,沈斌風終於忍不住的開了口,輕聲問道:“你在擔心子軒嗎?”
“沒有。”沈雲悠冷靜的回答着沈斌風的問題,“我知道,他是不會讓自己有事的。”
沈雲悠雖然嘴上這麼說着,可心底深處,卻還是有着莫名的恐懼。是因爲好不容易走到了這一步,所以纔會如此患得患失,如此膽小害怕嗎?還是因爲夜子軒要對付的人,是那個曾經救了她教會她武功的仇弒天,所以她才這樣的不安?
“你曾說過,子軒是先皇最疼愛的皇子,對嗎?”沈雲悠轉過身來,問道。
沈斌風沒想到沈雲悠會突然間問出這個問題,他表情一愣,然後點了點頭。嘴角浮出一抹淺淺的笑意,沈斌風想起很多年前的一些事情,幽幽說道:“三皇子是最像先皇的。”
“那這麼多年來,他一直那麼對子軒,又是因爲什麼?因爲不想讓柳心如和林一覺得子軒有機會東山再起,還是因爲他是真的老糊塗了?”
沈雲悠用“老糊塗了”這四個字來形容沈斌風曾經的主人,讓沈斌風不免有些心裡不舒服。縱使司徒逸雲做過很多錯事,可不管怎麼樣,也依舊是他的主子,唯一的主子。
“誰知道呢……”沈斌風長嘆一口氣,“先皇的心思,一向讓人琢磨不透。”
沈斌風給出的答案模棱兩可,沈雲悠也無意再追問下去。走出房間,沈雲悠站在院門口遙望着皇宮的方向。如果這一次,他們全都能安然無事的逃出這裡,那麼以後她再也不想踏入祈天國這個噁心的地方一步。
沈雲悠站在院門口等了好久,卻始終沒有見到夜子軒和楊博翔回來的身影,而是見到了有些狼狽的白墨顏。
“雲悠?”白墨顏意外的看着沈雲悠,微笑問道:“你怎麼在這裡?子軒呢?”
“你幹什麼去了?”沈雲悠不答反問,死死的盯住白墨顏身上的血跡。
“子軒交代的一些事情。”白墨顏三言兩語的告訴了沈雲悠事情的真相,然後繼續問着夜子軒的去向。
白墨顏聽着沈雲悠聲音沒有起伏的說着事情的經過,她有些心疼的將沈雲悠攬了過來。右手搭在沈雲悠的肩膀上,白墨顏輕輕拍了拍,說道:“回屋去等吧。”
說完,白墨顏便擁着沈雲悠朝她的房間走去。“宸兒在我房裡,已經吵了好久要找你了。”
沈雲悠隨着白墨顏回了房間,看着白墨顏門口多的甚至有些多餘的人手,沈雲悠心頭一暖。走進房間,看着熟睡中的沈智宸。沈雲悠動作輕盈的摸了摸他柔嫩的臉頰,無聲的一笑,回到了白墨顏的身邊。
“雲悠,你想什麼呢?”白墨顏看着沈雲悠有些古怪的神情,試探的問道:“跟我說說?”
“沒什麼,只是忽然間有些想不通,爲什麼即使是血濃於水的親人,也會有刀劍相向的一天。”
經歷了那麼多,說一點都不累,那是假的。也許在這麼多年裡,讓沈雲悠唯一能夠放鬆下來的,就是她失憶的那四年,與錦橙和仇弒天住在山谷的四年。
夜子軒讓自己離開不是沒有原因的,他或許知道,如果真的是讓她親手了結了仇弒天,她未必會下的去那個手。
四年無微不至的照顧,四年的點點滴滴,讓沈雲悠覺得心痛。而錦橙最後的拔劍反擊,則是又讓沈雲悠覺得無所謂了。
敵人,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他們是她一直追查的兇手以及幫兇,就算真的死了,她也不該有什麼惆悵的情緒,不是嗎?
白墨顏凝視着沈雲悠略微憂傷的表情,輕輕的、嘆了口氣。她不知道該說什麼來安慰沈雲悠,就如同她在很多時候,不知該如何撫慰夜子軒一樣。
這兩人有太多的相同之處,或許能夠填補他們心中空缺的,只能是他們彼此而已。
“子軒說過,他欠你很多東西。”白墨顏靠在椅背上,淡笑看着沈雲悠不解的表情。“他也後悔過,當初是不是、不應該把你拉進這灘渾水之中。雲悠,你能變的如此隱忍堅強,我們都要謝謝你。如果你還一如當年那樣,沒有保護自己的能力,我想我們都要比現在累很多。”
“你們爲什麼會選擇在他的身邊?”沈雲悠歪着頭,低聲開口。“你也好,楊博翔也罷,還有段恆愁他們。你們每一個人的武功都不弱,若是連起手來對付夜子軒,他必死無疑。”
“爲什麼……”白墨顏的眉頭一皺,又很快舒展開來。“我是因爲當年把已經奄奄一息的他給撿了回來,所以不知不覺就到了現在。而至於他們,我想或許是因爲,他們想看夜子軒失敗的樣子,所以纔會等到今天的吧。”
就如沈雲悠所言,不管是楊博翔還是段恆愁,每一個單獨挑出來,都會是當今武林中的佼佼者。而當年他們卻被默默無聞的夜子軒打敗,被迫爲夜子軒而賣命。
夜子軒從一個皇子淪落成貧民,從一個貧民策劃着如何推翻皇室。這種有些異想天開的想法,讓楊博翔他們感到了有意思,也感覺到了夜子軒的不同之處。他們不是那種會因爲權勢或者錢財而留在一種地方的人,而夜子軒所能帶給他們的,卻遠遠不止這些。
“子軒說過,只要他還有一口氣在,只要他沒有命喪黃泉,那麼他便會給我們他能給的一切。有吃有穿有大把的銀票在手上,又有那麼多有意思的事情做,所以我們到了最後,也就習慣了。”
白墨顏的話讓沈雲悠再度沉默。他給了他們這些,可是卻給了他自己什麼?
刀光劍影中,夜子軒從容不迫的迎敵。面對身前的仇弒天,他漸漸地只守不攻,只防不打,甚至給人一種錯覺,就是他壓根就不想取了仇弒天的命。而在林一劍鋒側偏,想要投機取巧的參與進他和仇弒天的對戰時,夜子軒卻猛然反手,鋒利的劍刃重重的在林一的臉上留下一道血印。
【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