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媽媽解了髮髻,皮笑肉不笑地說道,“大少奶奶,實在不敢讓你給奴婢梳頭,只是這太夫人最重規矩了,平時就算奴婢們扯下她老人家一根頭髮,也要在門口重新學着梳頭。”全媽媽的意思在明顯不過了,太夫人這是在教你規矩呢。
好在清顏也不覺得給一個下人梳頭很丟臉,反而是盈盈一笑,朝太夫人福了福身子,“孫媳多謝太夫人,往年在家給祖母梳頭時,祖母總說梳頭是門大學問,讓孫女好好學學,今日得了這個機會,孫女自當好好學着。”
清顏照着香媽媽的手勢,挑了全媽媽的頭髮,許是這全媽媽偏愛玫瑰味的髮油,不知怎得聞着有些異味,清顏強忍着心中的噁心感,把握好手勢,慢慢地梳着,直到香媽媽放下了蓖梳,清顏才停了手,左手已是一層油膩,看着極爲油亮。
“好了,庭兒媳婦你去廚房給我泡碗茶吧,上次三皇子喝得那種就成,”太夫人又吩咐道,清顏應聲而去,也正好去淨一下手。
等清顏離去,太夫人又對全媽媽說道,“看我今天怎麼給你報這個仇。”
全媽媽嘿嘿地笑了兩聲,“奴婢多謝太夫人。”
太夫人“嗯”了一聲,讓香媽媽把髮髻梳好,拿了兩隻金燦燦地金菊髮簪別於發中,又見略顯單調了些,尋了只流蘇步搖置於中分發中,這樣便顯得太夫人年輕了幾分。
“去叫你們夫人三夫人都過來,也好嚐嚐你們大少奶奶的手藝。”太夫人起了身,穿上暗紅菊紋拖尾裳,金繡紋邊寬袖極爲雍容。
全媽媽出了清心苑,香媽媽問道,“太夫人,您這樣教了大少奶奶規矩,大少爺會不會生疏了您?”
“我說香婆子,你跟在我身邊這麼些人了,怎麼看人的眼力勁兒一點兒都沒有長進,這庭兒若是喜了她媳婦,會兩三天地不着屋嗎?我也是讓人看着她的院子了,庭兒幾日歇在屋裡,幾日在暮巖,我都是一清二楚的。”
“太夫人高明。”香媽媽豎起大拇指說道。
“杜氏我是指使不動了,她的兒媳婦我便好好給她調教調教,她以後定會感激我的。”太夫人滿面紅光,步履矯健地出了屋子,好像昨天薔薇苑的事情並未影響到她的心情。
到了花廳沒過一會兒,姑老太太,簡夫人和簡三夫人前後腳就走了進來,除了簡夫人,另外二人也是笑容滿面的。
“老姐姐今日怎得有好茶嗎?妹妹剛在三侄媳那裡,得知了您這裡有好茶,眼巴巴地跟了過來,可別讓妹妹失望哦。”姑老太太又是一臉的諂媚。
“你等着看就好了,”太夫人還賣了個關子,她對簡夫人說道,“珊兒,你別愁眉苦臉的,壞了大家的好心情,欣兒那裡不過就是少了點東西嘛,從我這裡補一點就是了。”
“娘,”簡夫人今日也是無心打扮,髮髻上不過一直淡素的翡翠簪子,連衣衫都還是昨日的,“昨晚人多,兒媳沒敢和您說真話,昨夜丟得不僅布匹之類的東西,還有皇貴妃賞下來的嫁妝白玉佛手。”
“什麼?”這着實是出乎太夫人的意料之外,“爲何昨晚不同我說?”太夫人不悅道。
“兒媳也是怕人太多了,皇貴妃娘娘知道了會責怪於欣兒。”簡夫人支支吾吾地說道。
“可真是熱鬧啊,大家居然都在。”門外傳來一句笑語,太夫人擡了眼看見侯夫人穿了件大紅纏枝牡丹裙裳,笑顏如花地跨了進來。
“給太夫人清安了,”侯夫人屈膝道,剛說完,清顏也從後院廚房走了進來,有些驚訝今日自己的嫡婆婆會來,屋裡突然多了人,清顏手裡的一杯茶似乎是少了。
清顏給衆人行了禮,她及其小心地端了托盤,儘量不使上面的茶水灑出來,太夫人正襟危坐,清顏舉着托盤屈膝道,“請太夫人喝。”
太夫人並不急着接着,反而是對侯夫人說道,“杜氏,你看這庭兒媳婦這姿勢如何?”
侯夫人起身,朝清顏繞了半圈,“嗯~聽說這兩天顏兒在太夫人您這裡伺候,您定是教了她很多了,兒媳瞧着這姿勢極好。”
“教是不敢當了,只是你整日裡都病着,我不過是順手幫你帶帶孫媳婦。”太夫人這才接了茶,先是聞了聞味道,滿意地點頭,然後喝了一口,清顏原以爲太夫人會讓自己起來了,可結果她將茶水吐了出來,“哇”地一聲,極爲嫌惡。
“庭兒媳婦,你在裡面加了什麼?這麼難喝!”太夫人質問清顏,額間皺一個深深地川字,簡夫人忙拿了繡帕給太夫人擦嘴。
清顏意料不到太夫人居然是這種反應,回想剛剛在廚房裡的時候煮了茶後再裡面加了點蜂蜜,這也是問過廚娘的,太夫人平日裡喝參茶時總喜歡在裡面加點蜂蜜。
“孫媳聽太夫人的聲音有些啞,所以在裡面加了點蜂蜜,這樣不僅香甜甘醇,還能滋潤心肺。”清顏鎮靜地說道。
“那你嚐嚐看?”太夫人說道,清顏聽了便放低了托盤,太夫人端了茶盞直面朝清顏撲了過來,清顏急忙閉了眼睛,卻仍是免不了一臉的茶水。
“好喝嗎?嗯?”太夫人盯着清顏,不放過她臉上的任何表情,清顏睜了睜眼睛,酸澀之極,“太夫人息怒。”
“你知道你錯了嗎?我沒讓你加蜂蜜,你卻加了,是不是把我的話當做耳邊風啊?”太夫人疾聲怒色,眼睛瞟了侯夫人一眼,也不見她的臉有什麼異常。
她接着說道,“剛早上教了你規矩,你就忘了,我真真是老了,居然會說不動孫媳。”
“娘,您別那麼說,”簡夫人忙上去安慰道,“顏兒還小不懂事。”
“都已經是人家媳婦了,還不懂事,哼,我看她根本是沒有把我放在眼裡。”太夫人指桑罵槐,清顏聽了一驚,太夫人這是在借她的手教訓在侯夫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