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人一個人躺在幽暗的房間裡,屁股一陣陣撕裂般地疼,她咧着嘴,不停地嘶嘶地吸着氣。白天發生的事情,劉管家已經向她如實彙報了,只是她還不知道,蕭盈已經死了。這次,大夫人比之前更強烈地意識到,諸葛靈隱遠比她想象中聰明強大。
“娘,你好些了嗎?”諸葛靈隱挽着籃子,笑盈盈地走了進來。
“你來幹什麼?”大夫人如狼一般兇狠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諸葛靈隱。
諸葛靈隱笑了笑,“娘受了這麼嚴重的傷,女兒不來看看,倒顯得女兒不孝了。娘爲了救女兒,在祠堂跪了一夜,孃的大恩大德,女兒一定銘記在心。”
“哼!少在這裡貓哭耗子,我從未想到,你小小年紀,心卻如此歹毒!”大夫人憤恨地說道。
“娘,我想你搞錯了吧,女兒是耗子,你纔是貓啊,若論心思歹毒,女兒尚不及娘一分。”
“跟你死去的娘一樣,伶牙俐齒,總有一天會咬到自己的舌頭!”大夫人氣呼呼地說道,“你別以爲你贏了,紅顏背後還有蕭家,你有什麼?”
“娘,女兒一直把大姐當胞姐啊,”諸葛靈隱表情顯得有些無辜,“六國大典馬上就要開始了,女兒正準備求求爹爹,讓大姐去參加六國大典。”
“你有這麼好心?”大夫人眯起眼睛,警惕地看着諸葛靈隱,好像這裡面有天大的陰謀。
“我當然沒有這麼好心!”諸葛靈隱的眼神突然變得陰冷,“到時候你就知道了,娘好好休息,女兒告退了。”
“小賤蹄子,休想再傷害紅顏!”大夫人朝諸葛靈隱的背影吼道,一用力,屁股上的傷口又裂開了,頓時疼得她牙齒咯咯響。
諸葛靈隱停住,笑了笑,心道這算什麼傷害,你們都慢慢等着吧。諸葛靈隱正朝諸葛詹的書房走去,忽然聽到四姨娘的聲音:“三小姐留步。”
“四姨娘,找我有事?”
“三小姐,可否到我房裡說話?”
“嗯。”諸葛靈隱點點頭,和四姨娘一起去了她的房裡。
四姨娘朝如月和如霜使了使眼色,兩姐妹一人端着茶,一人端着點心上來,放在諸葛靈隱面前:“三姐,請喝茶。”
諸葛靈隱呷了一口茶,放下茶盞,說道:“四姨娘有什麼事就說吧。”
“這……”四姨娘頓了頓,“三小姐現在貴爲縣君,又和七殿下關係親近,四姨娘想求求你,看在我的薄面上,提攜一下如月和如霜,怎麼說,她們也是你的妹妹。”
諸葛靈隱面露難色:“四姨娘有所不知,靈兒的縣君只是皇上一時高興封的,皇上不高興了,隨時可以削去封號。七爺雖與我親近,但終究沒有成親,靈兒着實不知道如何提攜妹妹們。”
“三小姐太謙遜了。”四姨娘陪着笑,“四姨娘只求三小姐他日若嫁與七殿下爲妃,可以納如月、如霜姐妹爲妾,一起侍奉七王爺。”
“四姨娘,”諸葛靈隱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敢打楚凌天的主意,便是在挑戰她的底線,“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緣份,婚姻之事當由父母做主,做姐姐的,不好插手。再則,娶不娶,在七王爺,不在我。我的丈夫,只許有我一個女人!”
“三小姐息怒!”感受到諸葛靈隱的怒氣,四姨娘立即說道,“我只是說說而已。”
“四姨娘也別說我不顧姐妹情分,六國大典,如果有機會,我會向皇后娘娘求情,爭取讓如月和如霜一起去,娘娘能不能同意,還看她們的運氣,至於會不會有什麼收穫,就看她們自己的造化了。”
“那感情好!”四姨娘立即喜笑顏開,“多謝三小姐了。”
“四姨娘客氣,大夫人那邊,就要麻煩四姨娘多多照顧了。”
“放心,我一定好好照顧。”四姨娘意味深長地說道。
出來,諸葛靈隱又去了諸葛詹的書房。
見到諸葛靈隱,諸葛詹立即起來,關心地問道:“靈兒去哪裡了?爹爹一直擔心呢,今天的事我都聽說了,幸虧靈兒機智應對,纔沒讓賊人得逞。”
“女兒和七王爺出去轉了轉,讓爹爹費心了。”諸葛靈隱頓了頓,“爹爹,六國大典就要到了,女兒想求爹爹,不要再禁閉姐姐,如果運氣好,說不定姐姐和靈兒都能參加六國大典。”
“你還爲她求情,”想起諸葛紅顏,諸葛詹就有些氣惱,“不過既然靈兒這麼說了,我就解了她的禁足令吧。”
諸葛靈隱心裡冷冷地笑了笑,就算她不說,諸葛詹也會讓諸葛紅顏參加的,她只是順水推舟而已,“大姐只是一時糊塗,爹爹就不要生她的氣了。能和大姐一起參加六國大典的話,姐姐還可以多多提點我,姐妹同心,其利斷金。”
“還是靈兒懂事。”諸葛詹點點頭,滿意地說道。
四姨娘房中,如霜不解地問四姨娘:“娘,爲何我們要向諸葛靈隱妥協?你現在掌管府裡大小事宜,連帳房鑰匙也在你這裡,不是應該她來求着娘纔是?”
“你懂什麼?”四姨娘白瞭如霜一眼,“我們娘仨的心眼加起來都沒有她多。府裡發生這麼多事,你以爲都是偶然嗎?如今她被封爲縣君,是皇上和皇后面前的紅人,老爺已經把她的吃穿用度提到和大小姐一樣。看起來這府裡是大房的天下,其實風向已經開始變了。和諸葛靈隱走近些,不會有錯。除非能一舉扳倒她,否則不要輕舉妄動”
如月和如霜面面相覷,在她們心裡,都覺得四姨娘太過草木皆兵。
初秋的夜晚,不似盛夏那麼炎熱了,逐月軒中,諸葛靈隱臨窗而坐,微風徐徐地吹進來。諸葛靈隱正在案臺上寫寫畫畫,眼裡滿是溫暖的笑意。過了一會兒,她舉起手裡的東西,是一張素描,楚凌天的臉龐躍然紙上,紙上人物嘴角那抹壞壞的笑,惹得諸葛靈隱笑彎了眼睛。
驚風的視力極好,雖然離得很遠,他還是一眼就認出那畫像就是楚凌天,不由得在心裡爲主子歡呼起來!驚風心中又忍不住嘆息,有着如此一顆玲瓏心的女子,爲什麼做起事來,卻有那麼一股狠勁!
幾日時間一晃而過,明日便是如夢和姚慶成親的日子。四姨娘把姚家的聘禮拿出來,當作給如夢的嫁妝。如夢苦苦求四姨娘,才求來一匹紅布。
諸葛靈隱帶着兩個丫頭一早就出去,採買了一些東西回來,送到如夢的房裡。如夢正低着頭,一針一線地用求來的紅布縫着嫁衣。
“三妹,這是?”看到諸葛靈隱主僕三人搬進來的東西,如夢有些不解。
“諸葛如夢怎麼也是丞相府的女兒,嫁妝一定不能少。”諸葛靈隱一邊說,一邊把東西放好。
諸葛靈隱買的東西有布匹、有首飾、有擺設、有字畫、有日用品,雖不豐盛,卻足以配得上姚家。最後,諸葛靈隱拿出一襲上好錦緞繡的嫁衣,和絲絨朝冠一頂,放到如夢的面前,“把手上的東西扔掉!”
如夢的眼淚唰地流了下來,她萬萬沒想到,爲她準備嫁妝的,會是諸葛靈隱,這些天堅持爲她送飯的,也是諸葛靈隱。
“三妹……”如夢泣不成聲,不知如何開口。
“二姐不必如此。”諸葛靈隱冷冷地笑了笑,“你不知道,這個丞相府裡,數你對我最好了。”
如夢愕然,她一直都知道,諸葛靈隱在府裡的日子不好過,只是自己從來沒有在意過別人而已。
“三妹,以前的事……”
“二姐,嫁到姚家,好好過日子吧,這嫁衣你試試,不合適我再找裁縫去改。”
“我這就去換!”
把手裡的紅布丟在一邊,如夢抱着嫁衣和鳳冠進了裡屋,一會兒,就換好了出來。嫁衣剛好合身,也許是顏色的原因,穿上嫁衣,如夢的臉色也紅潤了不少。
這時,劉管家來到如夢的房裡,說道:“二小姐,四姨娘讓二小姐去庫房裡挑幾樣東西,添作嫁妝。”
“哦,真的嗎?”如夢一臉欣喜,“我一會兒就去。”
“那老奴先去回二姨娘。”
劉管家走到院子裡,看見府門外有一個男人正在東張西望,便走上前去,問道:“這位大哥,你有何事?”
林海挺了挺胸脯,“我是丞相府四姨娘的大哥,快讓我進去!”
“原來是舅姥爺。”劉管家笑了笑,“請跟我來吧,老奴帶舅姥爺去找四姨娘。”
“那感情好,快帶路吧。”
林海大搖大擺地跟在劉管家來到四姨娘的房裡。四姨娘一看到林海,臉色頓時變得陰沉。
“四姨娘,舅姥爺說有事找您,老奴就把他帶進來了。”
“嗯。”四姨娘冷冷地點了點頭,“你先退下吧,這裡沒你的事了。”
“是。二小姐那邊老奴已經通知了。”
“知道了,你先去吧。”
林海笑呵呵地看着劉管家離去的身影,說道:“算這老頭識相,一聽我說是你的大哥,就殷勤地把我領了進來,這人可以好好培養。”
“大哥過來,有什麼事嗎?”
“也沒什麼事。”林海搓了搓了手,皮着臉,“這幾天手裡有點緊,找妹妹借點銀子。”
“大哥當我開了錢莊麼?”四姨娘沒好氣地說道,“我一個月的月用也才五十兩銀子,前一次給的一百兩,大哥已經花完了?”
“都怪我這手賤,忍不住又去賭了幾把,把銀兩都輸了不說,還欠下一千兩的賭債。”
“一千兩?”四姨娘的臉黑得如炭,“我沒有這麼多銀子。”
“妹妹別開玩笑了,一千兩而已,對丞相府就是九牛一毛。”林海不以爲然地說道。
“哼!”四姨娘重重地出了幾口氣,拿出一百兩銀票,放在林海面前,“大哥當丞相府是妹妹當家麼?這一百兩銀子就當我送你的,以後再也不要來找我了。我還有事,大哥也早些回去吧。”
“一百兩?”林海不滿地看着四姨娘,“林雪,把我當叫花子打發嗎?”
“大哥不要的話就算了。”
說完,四姨娘起身出了門,她要去庫房等如夢來挑東西。她原沒有打算給如夢添嫁妝的,思慮再三,還是決定添一些,以顯示她的大度,在諸葛詹那裡也可以博得好感。
四姨娘剛打開庫房,一個人就忽地躋身進去了。四姨娘定睛一看,竟然是林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