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甚至連一句抱怨都不可以有。
儘管如此,她還是在這樣大大的絕望裡面卑微的努力着,想着如果有朝一日可以和王文比肩站在一起的話,那麼他就可以做他最親密的那個人。
直到有一天,那個所謂的正房夫人病故,她終於成了這府中名正言順的大夫人。
也正是因爲如此,她才倍加珍惜所得到的一切,那麼難纔得到的正房夫人的位置,她怎麼可以輕易的拱手讓人呢?
“夫君忘了吧,忘了那些我隨你馳騁商場的日子?”
說這些話的時候,王文其實並沒有多大的反應,對於一個女人來說,或許這是值得珍藏的回憶,但是對於王文卻並不是如此。
他甚至有些模糊了記憶,壓根都記不得柳邕娘到底在說什麼事情。
又或者說到底是在說哪一件……
沒有哪個男人願意一個女人這樣樁樁件件地細數自己的過錯。
“我把你從虎口裡救了出來給你吃穿,救了你的命,難不成這不是你應該做的嗎?”
他仍舊說的理直氣壯,他從未覺得自己做的事情有那麼一丁點的理虧,所以纔可以有這樣的反應,自然到讓她覺得心涼。
從一開始這一場所謂的救贖,不過就是一廂情願而已。
柳邕娘冷笑一聲,眼中再也沒有了其他的情緒,只有無盡的寒霜:“夫君難道忘了那時候是你讓我變成現在這幅模樣的嗎?”
時光倒轉那是已經六年前的事情了,她仍舊是那個單純無害的柳邕娘,仍舊是那個柳家的寶寶。
柳家莊的變故來得比什麼都快。
這一場變故甚至詭異到他們連反應的時間都沒有,就全部覆滅,這些連翻身都不給機會的醜事,讓他們一一的翻了出來。
而他們甚至都沒有反應過來,就被那些所謂的證據確鑿給壓在了大山之下。
這從頭到尾就是一樁陰謀,一樁可恨的陰謀。
直到現在,柳邕孃的噩夢裡面仍然是那些日子的慘象,怕是這輩子都不會再忘記了。
所有的人就只留下了她一個活口,整個柳家莊百十號人就唯獨留了她一個。
這樣的結果又是誰就能夠輕易接受的了的呢?
“我曾經求過夫君的吧……”
那些痛苦的經歷,柳邕娘已經刻意的在迴避了,她不想要再去回想這些東西,因爲越想就只能讓自己越恨。
可是今天面前這個男人因爲不愛,因爲絲毫沒有顧及到她的感受,就那樣讓她重新撕開了自己的傷口。
“我苦苦哀求夫君救他們一命,可是夫君卻還是沒有出手。”
他們柳家人微言輕,對方想要讓自己父母實在是太簡單了,只要買通了當地的縣衙,再隨便找幾個間隙在府邸放一些所謂的證據,那麼他們白口莫辯。
而從頭到尾不過是爲了一個他們的傳家寶……洛天。
一個死物而已,又怎麼能夠跟那麼多條鮮活的人命相比呢?
這是柳邕娘到現在都沒有想通的一點,可是看着面前的王文,她突然就覺得自己有些懂了。
死物畢竟只能是死物,但是有些人卻不一定能夠做人。
可是事實上她知道這件事情歸根結底,怪不得王文,他可以救自己一個人,但不一定可以就得了所有的人。
所以央求僅僅只是央求罷了,她也從未因爲此事而記恨他。
但是話說到這裡,王文卻以爲對方是在朝自己控訴,恨自己當年沒有出手救一下他們全家人。
這在王文的眼裡何其可笑?
“我肯救你一個賤人的命就已經是讓你謝天謝地了,你卻還想要更多,你以爲你是什麼東西,能讓我花費那麼多的力氣?”
因爲得罪了人,所以那些日子柳邕娘乃至整個柳家莊都無比地陷入黑暗。
那一日她髒兮兮的出現在王文的面前,可是儘管灰頭土臉卻難掩姿色。
幾乎是一眼王文就看中了她。
以他那個時候的能力,還有身份就一個女子是不在話下的,所以他不過使了一招瞞天過海之計,就把柳邕娘給替換了出來。
從衆多死刑犯的人堆裡替換了出來。
那一日,柳邕孃親眼看着自己的那些家人全部都死在自己的面前。
那麼多的人頭,砍起來也是要花費力氣的,有的時候一刀砍不完整就會有第二刀第三刀。
她看着血跡飛濺有些在他的眼中是那樣的清晰,她看着自己的爹爹孃親倒在自己的面前卻無能爲力。
可是她被王文擁在懷中,被她一個勁的灌酒,坐在高高的樓臺上面靜靜地欣賞這一場“盛宴”。
儘管如此,她還是怪不了他。
但有的時候她也會想,如果說王文沒有把自己救出來,就讓她隨着家人一起死了,會不會是一件好事?
可是這個世界上沒有如果。
“我也是感激夫君的呀,是夫君將我從地獄的門口拉了回來,我又怎麼可能會恩將仇報呢?”
說這話的時候,柳邕孃的語氣淡淡的,有些時候並不是所有的事情都會用歇斯底里的方式發泄出來。
“我也做到了呀,我做到了,對夫君唯命是從,爲夫君馬首是瞻。”
她像是蒙了似的,往前走着,步子雖然小,但是沒有停止。
有些話她已經憋了很久了,有些話她或許現在不說,以後就再也沒有機會說出來了。
“夫君現在告訴我,是我沒有感念你的恩德,沒有報答你的恩情難道就不覺得可笑嗎?”
她聲聲泣訴,在王文的眼中卻像是一個深閨怨婦在訴說的自己的哀怨,壓根就聽不進去。
“我教你就回來,你就是我的物件兒,就是我的一條狗,哪怕是喝水吃飯也得要經過我的同意。”
他就不明白了,同樣是身爲奴才卻沒有一個奴才的自覺,他都已經屈尊降貴到讓她做了自己的正房夫人,卻還是不滿意?
柳邕娘雖說最終落魄,但出身確實好的,以至於就算是做了奴才身上也有一股大家閨秀的氣質,這是怎麼掩蓋也掩蓋不了的。
也正因爲如此,王文才放心,才讓她進了王家的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