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從不透漏自己的身份,身邊的人,只是恭謹的稱他爲“公子”。
而且只要一談論他的身份,他就會立刻翻臉。
然而,菁菁跟他相處的時間越長,就越發現,這個人其實不簡單。
不禁武功高強,內力深厚,而且爲人處世,極爲小心謹慎。
看他平日單薄冷漠,可身邊的下人,一個個都忠心耿耿。
他的細心程度,幾乎已經到了讓人髮指的地步。
這些天的學習,讓菁菁進步神速。
晃眼間,趕路已經是二十天後。
這天早晨,菁菁正在曼青的監督下複習“功課”就聽車簾外有個聲音:“看,西域到了——”
這幾天,學習進入了最後階段。
面具男子不放過任何可能會出的漏洞和小細節。
就連夏侯夜茜的家人、朋友以及重要的家僕的畫像,都一一給她記下。
這幾天,就是在記這些畫像,以及畫像里人物的性格和愛好,以及平日跟夏侯夜茜會發生的事情。
“西域已經到了嗎?”菁菁也不禁掀開了車簾的帷幕,略期待的看向遠處,問道。
就算是被強迫而來,可也沒辦法。
就當時一次特殊的旅行好了。
面具男子略點頭,聲音卻染上了一絲類似驕傲的音調:“我西域風景秀麗,地廣物博,假以時日,聖君必會讓我西域超過爾等中原!”
菁菁似乎被他的情緒感染了,問道:“還有多久能到?”
“天黑之前!”他略一側頭,不知道是不是陽光的作用,這樣看起來,竟然感覺他眼瞳的顏色,於平時大不一樣。
落日火紅,斜照在平緩的地面上,一切看起來,都是那樣的美。
菁菁在驛站的房間裡,沐浴着花瓣浴,看着禁閉着窗戶上的夕陽,心中,似乎也放鬆了一些。
沐浴水裡,放上了西域的潘蓮花,灑上了馥郁的香精。
一路上都多言的曼青,此刻正在仔仔細細的拿香澡豆給菁菁擦拭着身體。
沐浴過後,曼青給她換上白色中衣,擦拭着頭髮。
“叩叩叩——”門口傳來敲門聲,曼青正想說話,菁菁卻隨口說道:“進來!”
曼青欲言又止。
菁菁這纔想起,這是在古代。
她剛沐浴出來,雖然穿上了白色的中衣,可也算是“衣衫不整”。
何況,她還沒梳頭髮。
不過,她是個現代人。
走進來的,居然是面具男子,他倒也不避嫌。
菁菁微微有些疑惑,對他說:“何事?”
他看了曼青一眼,也不避忌:“跟你交代一些事情,免屆時漏了破綻!”
“好吧!”菁菁道。
面具男子道:“我知道你心裡是不願意的,不過,只有二個月又十天,就可以走,見到你的師姐。”
他的手,似是習慣性的,摸索着手上那枚血紅的戒指。
稍一停頓,道:“可方便?”
菁菁略略以愣,她可是第一次聽見這人用詢問的口氣跟她說話。
她略遲疑了一下:“我想方便的。”
銅鏡裡,向來活潑多語的曼青,微微蹙了一下眉頭,似有不贊同,卻也沒說什麼。
面具男子也沒說話,道:“今晚,你就要一個人去夏侯家了。”
“我一個人?”
“還有曼青。”面具男子沉吟了片刻,似是在組織怎麼說,才更好。
“屆時,且不看露出破綻。”他道。
菁菁道:“我儘量。”
“不能儘量,一定要避免一切被認出來的可能。”
他停頓了一下,道:“就算有人懷疑,也要抵死不認,何況……有曼青跟你一起去,無人懷疑。”
“哦。”既然如此,還交代什麼。
他卻還是不放心,第一次出現了婆婆媽媽的情愫:“然,畢竟你是假冒的,一定要記住,不能跟任何人親近,尤其是夏侯將軍本人,他向來疼惜夏侯夜茜,就算你模仿的再像,也能看出破綻,可懂?”
菁菁點點頭:“我知道了。”
沉吟了片刻,又不禁問道:“那麼,我所謂的未婚夫,是誰?你跟我提過她身邊的所有人,卻從未提過未婚夫。”
這有點不尋常。
她可以不問夏侯夜茜本人到哪裡去了。
因爲,既然他能夠讓自己去假冒夏侯夜茜,就必然是做了萬全之策,不會讓真主出來。
但是,對於將要面對的未婚夫,又怎能不問呢?
面具男子卻沉吟了片刻,答道:“暫未定!”
“暫未定?”菁菁蹙眉,反問了一句他的話。
這是什麼意思?
這算什麼回答?
不是要她回來代替原主嫁人嗎?怎麼原來未婚夫還未定嗎?
菁菁還一度懷疑這個面具男子因爲愛上了夏侯夜茜,所以不捨得她嫁進王族。
沒想到,未婚夫根本不存在。
這人不會在耍自己吧?
面具男子的脣角往下一沉,卻是認真的說道:“以她的身份,嫁進王族是難免的,然,卻未定。”
他說罷,似乎有些艱澀的開口:“她若是選擇了哪位皇子,便嫁給哪位王子。所以……”
“所以你不能讓她自己選擇?”菁菁忍不住,接下他未說完的話。
面具男子點點頭:“是!”
菁菁嘆息一聲:“那麼,你想讓我選哪位皇子?”
“……前一晚,我會告訴你的。”面具男子說道:“我想,一定會給你驚喜。”
“好吧。”菁菁道:“我只希望事成之後,你說話算數。”
面具男子道:“自然。”
說罷又道:“你回去三天內,就要選夫婿,所以,不必着急。”
“我不急!”
菁菁如實答道,想了想又說道:“對了,葉堇呢?他可是到了西域。”
面具男子點頭,道:“他已到了,屆時,會出現你的新家。”
“我的新家?”菁菁不禁問道。
“是。你未來的夫婿家。”
菁菁聽着這些越來越荒唐的理由,不禁嘆息一聲,說:“爲何不告訴我?不怕我露餡嗎?”
面具男子搖頭:“有些事情,你實現知道,反而會露餡。”
菁菁脣角抽搐了一下,從銅鏡裡看着曼青在自己頭上靈巧的翻飛梳髻,道:“好吧。”
曼青將最後一縷頭髮別到菁菁耳後,對面具男子道:“公子,小姐要更衣了。”
面具男子站起身,手抵着脣角,假咳了一聲,對菁菁交代道:“記住,這二個月多月時間裡,你就是夏侯夜茜,不要再讓我聽到‘菁菁’二字,明白?”
菁菁點頭:“知道了,我就算做夢,也不會說漏嘴的。”
聽着這樣的話,他的脣角,居然難得勾起了一抹笑:“如此最好。”
這人要不是臉上有疤,就是長的太好了。
不然,又如何會整天蒙面?
然,看他尖肖白皙的下巴,以及紅潤的嘴脣,着實美的很。
若不是因爲下巴有青須印子隱在白皙的肌膚裡,她都不禁要懷疑,這人是個女人。
曼青給她梳的頭髮,跟中原發誓沒有多大的區別。
只是手法上,繁複一些。
插的那些首飾,似都是精心選過的。
沒有俗氣的金器,都是瑩潤的翠玉或者白玉。
簡簡單單兩三件,配上繁複的發誓,卻更顯得清麗脫俗。
再讓菁菁閉上眼,淡掃峨眉,脣瓣和臉頰各施了一層薄薄的脂粉。
再睜眼一看,這人,竟似完全變了。
白皙的臉紅潤粉嫩,脣瓣更加嬌豔欲滴。
眉毛微微往上翹,似要飛如鬢髮,顯得眼睛更狹長,嫵媚間,卻又不是清純。
再加上那發誓的襯托,臉頰更是巴掌一般大小。
欣賞間,曼青已經從剛送入的托盤裡拿出一套淺紫色的織金線牡丹衣裙套在她身上。
這裙子,就跟中原的大又不同。
上身是緊窄,襯托修長凹凸的身形出來。
下襬稍寬一些,裙子卻不如中原女子那般連起來,而是分成了幾片。
開口處,鏈接着軟細,顏色稍淺的透明色絲布,上面繡了不知命的小花。
最後,便是在光潔的額頭上,待了一抹短流蘇的銀片抹額。
這樣再對着鏡子一照,菁菁自己都不禁有些驚訝。
這不可挑剔的樣子,就如一具上好的軟玉打磨成的嬌人兒。
狹長的眉眼水濛濛一般,欲語還休。
菁菁從來都不知道,自己可以這般美麗。
就連親手打扮她的曼青,也有些驚訝。
夕陽緩緩就要落下了。
菁菁挽着曼青的手,緩緩的下了樓梯。
面具男子早坐在一樓的廳內等候。
聽見聲音擡眼望去。
雖然臉被蒙去了三分之二,但是菁菁也能明顯的感覺到,他的驚豔和驚訝。
“……上馬車。”
驛站門口,居然早已經有了人等。
又行走了大約一個小時之後,馬車慢慢的慢了下來。
過了一會,曼青掀開簾子道:“小姐,到了!”
菁菁深吸了一口氣,不動。
等曼青先下去之後,再讓人蹲在馬車下,掀開車簾。
再由曼青扶着,踩着小廝的背,下馬車。
下了馬車,菁菁才發現陣仗大。
到處站滿了鎧甲侍衛,左右各一排。
侍衛的盡頭,有幾十個下人恭謹的站着。
還有一羣鶯鶯燕燕,年齡不一的美人。
“……喂,好多人接你哦!”菁菁拍了拍站在身旁的面具男子,儘量保持着微笑。
面子男子一愣,隨即道:“白癡。接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