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邊走進茶棚,一邊看着茶棚內的環境。
茶棚內擺設極其簡單,放着五六張桌子和一張櫃檯,中年掌櫃就站在櫃檯裝着樣子在打着算盤。
墨弦月走進去的時候,小二正好從茶棚的後門走進來,見到墨弦月趕緊熱情的招呼道:“客官,要吃點什麼?”
墨弦月看了看眼前的小二,沒有感覺到他身上有任何武功的跡象,但是她卻不敢鬆懈跟小二保持一定的距離,說道:“給我來杯熱茶。”
“嗯!好得,客官稍坐一會,馬上就來。”說完小二又再次回到了後門。
墨弦月當然不會真的喝茶,她只是好奇想來看個究竟,順便問問路而已,她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然後靜靜的打量着四周。
掌櫃從她進來的時候,就沒有擡過一次頭,一直在打着算盤,而且打得毫無章法,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這個掌櫃根本不是在算賬。
她注意了一下窗外的環境,如果出現什麼意外,她要逃出去的機會很大,而且馬就在門口。況且以她的身手根本就不必害怕,但是做事還是小心一點好。
正所謂小心駛得萬年船。
“客官,你的茶來了。”小二很快就端了一壺茶上來。
“放下就可以了。”墨弦月說道。
小二放下了茶壺,正欲離開,墨弦月問道:“店小二,問你一個問題。”
“姑娘請說!”店小二獻媚的說道。
“我想問問,這附近是不是有一座叫做雷公山的山?”
“雷公山?”店小二皺着眉頭思索了一會說道:“雷公山好像就在西北的方向,只要姑娘從這裡往西北的方向走上一個時辰就可以到達山腳,到了山腳你再去問問別人就好。”
“謝謝!”墨弦月想也沒想,拿出一錠銀子,就說道:“這是茶錢,剩下的是賞給你的。”說完就站起身來,往門外走去。
店小二看到墨弦月乾脆利落的動作,他想攔都攔不及,急道:“姑娘你的茶還沒喝。”
墨弦月到了門口之後,轉過身說道:“有毒的茶,我不太愛喝,如果你捨不得的話,就送給你喝吧。”
“這……”這個時候,店小二看着墨弦月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就在墨弦月轉身離開的時候,一道聲音從她的身後響起:“月兒,回來。”
是他!
墨弦月聽到這個聲音,心中一陣顫抖。
她心中最害怕的人,居然就在她的身後。
她終於明白了,這個茶棚,這裡所有的人和物都是他爲了讓她中計而設置的。
他利用了她的好奇心。
他是故意把表面做的那麼假,讓她一眼就看出這間茶棚有問題,不然的話,她可能就不會進去。
她緩緩的轉過身來,盯着坐在桌子旁邊的那個男人。
“月兒,能坐過來陪爲父談幾句嗎?”墨陽微微一笑,從窗外照射進來的陽光正好映在他的身上,他領上的那些金色符文字體閃閃發光。
墨陽,他親自前來。
他臉色顯得不一樣的蒼白,不知道似乎是上次張仙重傷他之後的後遺症。
墨弦月苦澀的笑了笑,最終還是點點頭,再次走了回去。
店小二和掌櫃都已經識趣的離開了。
她走到桌子邊上,等着墨陽開口。
墨陽看了她一眼,自嘲的笑了笑,說道:“是不是視爲父蛇蠍?連坐在爲父身邊都不敢。”
他說完之後,沒等墨弦月說話,就接着說道:“也是,爲父做了那麼多傷天害理的事情,就連上天也無法容忍,更何況是你,哈哈……”
他的話剛落音,墨弦月就要迫不及待的問道:“既然你知道是傷天害理,你爲什麼還要做?”說完之後她又懊悔了,她不應該這樣說。
但是她真的是異常憤怒,要不是他,她會落到如此的地步?
如果沒有墨家的這個計劃,或許墨陽現在只是一個儒雅的君子,一個好的父親。
一切的起因都是權利,都是野心……
墨陽等墨弦月平靜下來才說道:“這一切都是爲父的錯,如果爲父說已經放棄了,你願意給爲父一個機會嗎?你願意回到墨家堡來嗎?”
“放棄?”墨弦月不解的問道,“你會放棄這個計劃?”
“這是真的!”墨陽沒有過多的解釋,只是簡簡單單的說了一句話。
“爲什麼?”墨弦月不相信的問道。
“沒有爲什麼,如果硬要說爲什麼,那就是爲父悟透了生命的意義。”
“這不算理由!”墨弦月搖搖頭說道:“已經接近勝利的時刻,你居然會放棄?說出去就連三歲小兒都不會相信,我並不是第一天認識你,從小到大你就在我們的腦海中灌輸爲了達到目的而不則手段的想法,所以我是不會相信你會放棄,而你現在所作的一切,只是一出離間計,挑撥我和南宮家的關係,又或者是通過我給他們帶去一條錯誤的消失,而我卻不知道,間接的幫助了你,我說的對嗎?”
啪啪啪……
墨陽聽完之後,居然鼓掌。
“說的非常好,真不愧是我墨陽的女兒,一件那麼小的事情都看着那麼透切,真是青出於藍勝於藍,爲父有你這樣的女兒真是死也瞑目了。”
墨陽大笑道:“沒錯,這一切都只是爲父計劃中的一環,現在爲父問你,你願意再次回到爲父的身邊嗎?這是最後的一個機會,失去了這個機會你就是等於失去了生命,也就代表着你會跟隨着南宮家被爲父毀滅,現在你願意回到爲父身邊嗎?。”
墨弦月黛眉微皺,說道:“你難道就真的看着這個世間的百姓再次受罪嗎?不說什麼,就算你殺光了南宮家的人,你得到了權利之後呢?你得到了權利之後幹什麼?”
“打造爲父心中那個完美的世界,沒有罪惡,沒有憎恨,沒有妒忌,沒有一切讓人討厭的東西,讓這個世間重回天地初開時候的美好,這就是爲父計劃的最終目的。”墨陽說道。
“放屁!”墨弦月怒喝道。
墨陽臉色一沉,但是墨弦月好似沒有看見般,接着說道:“這簡直就是放屁,天地初開?你又不是那時候出生的,你怎麼知道天地初開是怎麼樣的?你是不是打算把整個世間的人殺死你纔開心?”
“月兒……”墨陽聲音低沉。
“不要叫我,我配不上你叫。”墨弦月回道。
說出這句話之後她開始後悔了,她只是一時間的憤怒,所以纔會說出這樣的話。
墨陽沒有說完,靜靜的盯着她看,她則是把眼神移到窗外,強迫不讓自己去接觸墨陽的眼神。
一陣死寂……
兩人個人都沒有說話,墨弦月突然想起母親。
當初母親臨死前讓她不要記恨墨陽,她現在發現,根本就做不到。
她突然感覺心酸無比,不知道這樣活着到底有什麼意義。
她想着想着,鼻子一酸,眼淚控制不住的流了出來。
一塊手帕出現在她眼前,而拿着手帕的則是一隻皮膚皺摺乾枯的手掌。
她心中一驚,沿着手掌慢慢的往上看,只見墨陽那張病態蒼白的臉就出現在身邊。
而這乾枯的手臂就是墨陽的。
她無法相信,剛纔那已經變得不成人的手居然就是墨陽的。
陽光照射在墨陽的臉上,墨弦月突然感覺,自己這個名義上的父親突然變得不是一般的蒼老。
“把眼淚擦乾吧,妝化了就不好看了。”墨陽站在她的身邊,微微笑道。
她愣愣的接過了手帕,愣愣的看着墨陽的手臂。
墨陽見她接過了手帕之後,臉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慢慢的走回剛纔的位置坐下。
墨弦月現在才注意到墨陽走路的動作十分的艱難,身形東倒西歪,好像一陣風就可以把他吹倒似的!
墨陽見她驚訝的樣子,微微一笑道:“坐下來吧,這是爲父最後一次想和你聊聊,相信你也看見爲父的樣子吧,其實爲父已經算得上是廢物一個了,你還擔心什麼?”
墨弦月已經失去了當初和墨陽爭吵的時的勇氣,她聽話的坐下之後,迫不及待的問道:“你……”
“你想問爲父爲什麼會變成這樣?”
墨弦月點點頭,沒有說話,她突然發現她喉嚨似乎被什麼東西塞住了,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
“還記得張仙嗎?”墨陽說道。
他不提還好,一說到這件事情,墨弦月心中的憤怒再次點燃,但是這次她沒有魯莽,而是強忍着怒氣說道:“張哥已經死了!”
墨陽很平淡的說道:“爲父知道。”
“難道你就沒有什麼想說的嗎?”
“還能夠說些什麼?”墨陽自嘲道:“事情都已經過去了,他死了,我也好不了到哪裡去,不過說來說去,都是爲父的錯,所以你可以很討厭爲父吧。”
“沒有一個人可以容忍他的仇人,我不是聖人所以我做不到。”墨弦月說道:“不過說的也是,張哥已經死了,姐姐也已經死了,就算是你道歉,還有什麼用?人死不能復活,這是不變的定理。”
“可以的。”墨陽說道:“人是可以復活的。”
墨陽一說,墨弦月就想到了屍身傀儡。
“你那種方法不叫讓他們活過來,而是讓他們在下面繼續受罪。”墨弦月說道。
墨陽看了看外面的天色,然後說道:“月兒,爲父是時候走了。”
“不送。”墨弦月硬着脖子說道。她其實很想問墨陽要去哪裡,但是最終還是沒有問出口。
“南宮皓那個小子就在雷公山腳的樹林裡,你可以進去帶他們出來。”墨陽說道。
“爲什麼要告訴我這些?”
“因爲爲父要離開了。”
“難道你在這裡等我,就是爲了和我說這些事情?”
“不是。”墨陽說道:“爲父這次來這裡的目的很多,第一是來看看你,第二是想知道你現在的想法,第三才做出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