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惜在寒光寺久了,回來依舊保持這平靜的性子,連衣服也都是淡色的呢!讓人看着心裡就感覺平靜!”
高氏滿臉堆笑的看着喬念惜,出口的話全都是誇讚,親切十足,要不是知道她以前的行徑,或許還真的相信了。
所謂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鎮國侯府的衆位可是將這句話表現得淋漓盡致!
喬初憐雖然聽不慣高氏這樣明顯的謊話,可想着過來的目的,也不由得隨着高氏的聲音扭頭往喬念惜身上看。
觸及喬念惜那一身淺藕荷色的裙衫時,喬初憐蹙眉瞬間很快散開,強勾起脣角帶出笑。
“是呢,三妹妹衣服都是淺色的,配飾裝扮也都是淺色的,配着她這恬靜的性格也是正好,不像其他人活潑有餘穩重不足!”
說話之間,喬初憐不着痕跡的往喬初喜臉上瞟一眼,脣畔勾起一抹不屑。
瞬間,原本還算和樂的屋子裡蔓延出一股火藥味兒。
喬初喜瞪眼,正想着反駁卻瞧見老夫人警告的目光,想了想終究還是不甘不願的甩了袖子沒說話。
“是啊,念惜這孩子在佛祖身邊侍奉多年,也是沾了純淨的氣質,雖說年輕孩子們穿的豔麗一些顯得活潑,可我瞧着呀,我們惜惜長得好看穿什麼都好!”
一邊說着,老夫人拉着喬念惜的手在手背上拍了拍,滿臉帶笑的將目光落在喬念惜身上,越看越順眼!
老夫人話裡有幾分真情有幾分假意,恐怕老夫人自己也說不清楚,可至少,從剛回來時候避之不及的厭惡到現在肯出來給自己撐腰,就說明這老太太不是跟喬宏遠一樣的沒心沒肺!
喬念惜心裡想着,目光在衆人面上掃過,眼底勾起一抹狡黠,看來過來的有些晚了,錯過了一場好戲呢!
現在這情況,跟喬宏遠和林氏給自己提嫡女時候的情況很像,可這次老夫人明顯是知道得很清楚的。
這樣想着,喬念惜脣畔上揚,清澈的水眸之間散出點點柔和。
“祖母常年禮佛,念惜如今還俗回來,卻一樣要伺候祖母,自是也要穿得素一些纔是。”喬念惜不知道老夫人和高氏母女剛纔說了什麼,但是順着老夫人說話總是沒錯的。
老夫人聽喬念惜這樣捧着自己,原本帶笑的臉上更是綻開了幾分,伸手在喬念惜眉心輕點:“哎呦,就你嘴甜!”
旁老夫人和喬念惜相處融洽,這邊喬初喜心裡就不是滋味了,拉下了臉色卻沒有對喬念惜面露惱恨,左右管不住老夫人喜歡誰,索性扭頭不看,眼不見心不煩。
高氏和喬初憐見喬念惜心情還算不錯,臉上的緊張也跟着散了,互看一眼不着痕跡地點點頭。
“念惜這孩子心思澄淨又寬厚大度,的確是讓人喜歡得緊呢!”
高氏說瞎話給你不要錢似的,隨着說話,朝老夫人使了個顏色,伸手指了指自己的手腕。
老夫人一頓,想起來剛纔商量的事情,將喬念惜拉着坐在自己跟前,面上盡是難以掩飾的慈愛。
“說起來今日還真有件事跟你說,遠在南疆的南陽王妃派人給皇都王侯府上的嫡小姐帶了禮物回來,據說是她親手做的呢,你瞧!”
說話之間,老夫人從旁邊崔媽媽手裡拿出一串紅線織結的手鍊。
手鍊的編織有幾分南方苗鄉的工藝特點,相比起來,這手鍊要更加複雜,彩色的線打出不同的花樣,相隔兩個骨朵便穿着一個精緻的小金蓮,再相隔便是一顆心形的紅豆子,漂亮極了。
心形的紅豆子並不陌生,應該是王維古詩《相思》提到的紅豆,也叫相思豆,顏色鮮亮紅潤,爲吉祥之色,從古至今很多人都用來做飾品。
目光在手鍊上停留瞬間,喬念惜抿脣一笑,面上多了幾分讚賞:“南陽王妃可心事心靈手巧,這樣精緻的東西可是要花很大心思的,大姐姐有福氣啊。”
說了是給王侯府中的嫡女,如今只有一條,那隻能是嫡長女喬初穎的了。
老夫人一頓,轉過臉朝高氏和喬初憐看,眼底悠然飄出一抹欣喜,緩了緩神情接着說。
“按說是應該給你大姐姐的,可你也知道,如今她奉命在家廟禮佛抄經,自是不合適佩戴這樣鮮亮的東西。”
這話一出,喬初喜臉上神情瞬間繃緊,轉臉看着喬念惜眼底多了幾分緊張。
不光是喬初喜,旁邊的高氏和喬初憐也一臉期盼的看着她,緊張地不由得攥住了雙手。
喬念惜不着痕跡地將衆人臉上神情收進眼底,脣畔勾起,正欲張嘴,卻聽老夫人的話又飄了過來。
“如今你也是我們鎮國侯府的嫡女,按說你大姐姐不能戴,這手鍊就應該給你,可……”
話說一半,老夫人停下轉臉看向高氏和喬初憐,一個眼神遞過去,兩人面上一緊。
“是這樣的!”
高氏得了老夫人的眼神,接過話茬:“下個月初五是你二姐姐外祖母的壽辰,這老人家喜歡面上光鮮,這手鍊是南陽王妃親手做的,又帶着喜慶的相思豆,所以,三嬸想問問,手鍊能不能借給你二姐姐幾天?”
借?
這種貼身的物件,出手了就是舊的,就算是要回來了,誰還會戴別人戴過的?這借倒是說得好聽,可拿回來就是送了!
果然吶,三院這對母女只要臉上露笑,定是要得什麼好處!
喬念惜不說話,旁邊的喬初喜可急了,你平常不是將自己的東西護得死死地嗎?你倒是拒絕呀!
不管怎麼說她們都是三院的人,就是你不喜歡也是給自己姐妹,輪都輪不到她們!
這個時候,喬初喜才當喬念惜是一家人,瞧着她不說話,簡直是急死了,扭頭瞧了着老夫人臉上還算是高興,想了想,終於下定決心開口。
“咦,二姐姐不是不喜歡這樣很多的顏色湊在一起嗎?”
喬初喜似乎想起什麼,目光在手鍊和喬初憐臉上晃了幾晃,看似無害的表情卻藏了一抹陰毒:“上次我們豐元宴會二姐姐還說我那一身衣服太雜亂呢!”
這話一出,站在邊上的祭月差點沒忍住笑出聲來,當日被高雲端說成是綠毛鸚鵡,你還有臉拿出來說,這瓜子一般大小的腦仁,也真是難爲你還想着什麼都爭一爭!
喬初喜感覺到祭月的動靜,扭頭習慣性的橫一眼,可觸及祭月帶刀子的目光,全身一哆嗦,趕緊看向別處。
高氏拿眼橫喬初喜,扭頭看向喬念惜,立馬就換了一臉討好的模樣:“就是帶着去給老太太撐撐門面,更何況這手鍊還綁着相思豆,寓意好呢!”
喬初憐沒高氏臉皮那麼厚,只認同的點點頭,並沒有說話。
老夫人知道高氏在喬念惜心裡沒位置,想想,還是開了口:“你就借給你二姐姐戴一天,等回來再還給你,行不行?”
喬初憐出去顯擺的也是鎮國侯府的臉面,老夫人向來喜歡這些虛的,不管是在哪裡,只要有人捧着鎮國侯府說話她就高興。
喬念惜似是將老夫人的話聽進去的模樣,扭頭看了一眼盒子裡的手鍊,眼底神情微微變化。
按說這手鍊並沒什麼稀奇,可畢竟是南陽王妃親手做的物件,意義就不一樣了。
更何況,聽說南陽王近段時間有回皇都省親的計劃,到時候得了手鍊的衆人跟南陽王妃尖見面定會戴着,若是給了喬初憐,之後不是給自己找麻煩嗎?
心裡這樣想着,喬念惜就準備拒絕了,伸手將那手鍊拿在了手裡,五彩線交織在一氣,卻沒有繁雜的感覺,墜飾以金蓮和相思豆更是精巧無比,特別是那相思豆,紅豔潤澤,定是本年新結的種子。
然而,手鍊拿在手裡,也不知怎麼一顆相思豆碰巧觸碰了喬念惜的左手小手指,一道電流般的酥麻感覺快速地在身體流竄,讓她不由得冷了臉。
毒?
怎麼會有毒?海紅豆是無毒的!
可根據分析的數據來看,其中毒性含量不低,定不是表面能沾染起來的,也就是說,帶毒的是這相思豆本身?
喬念惜心裡想着,又將芯片的數據過了一遍,突然記起什麼,挑起一顆細細地看,待看明白,脣角也不由得勾了起來。
這不是相思豆,而是雞母珠啊!
相思豆是海紅豆,也就是王維《相思》裡的紅豆,呈心形,無毒,而這手鍊上的卻是雞母珠,又稱相思子,兩者俗名相差一個字,卻是天壤之別。
雞母珠的種子中含有一種稱爲雞母珠毒素(相思豆毒蛋白)的蛋白質,此毒素具有很強的毒性,誤食或者貼近肌膚會中毒,嚴重時甚至會喪命。
知道這些,還是因爲喬念惜偶爾一次集訓中偵破一起謀殺的案件,高分子化學式在驗屍報告中見過,所以纔想起來。
雞母珠並非周身紅色,而是頂上三分之一呈褐色,如今再細看,果然手鍊上的紅色珠子有打磨的痕跡,除了將褐色磨掉還做成了和海紅豆相差無幾的形狀,加上是周邊又沾了透明的塗層提亮,所以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出來。
“念惜,你這是怎麼了?”
老夫人看喬念惜不說話,下意識地以爲她是生氣了,心裡有些不落忍,誰被搶了東西都不可能高興,不過這手鍊本來也不是非得給喬初憐要來,她若是不願意也沒必要強求。
喬念惜被老夫人的聲音喚回神,扭頭在衆人臉上掃過一眼,心裡暗自有了衡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