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在遠處看着,臉色也不怎麼好看,特別是看着喬初穎剛纔要哭出來的模樣,雙眼的血管都開始往外爆了。
身居儲君之位,太子最擅長的便是控制自身情緒,即便袖下的雙手攥得關節泛白,臉上依舊平靜地讓人看不出絲毫。
理智之下,他清楚的知道這個時候站出來事情會變得更糟,誰叫他不是皇后生的也不是皇后養的呢?
想到這裡,太子下意識瞥向夜玄凌,誰知夜玄凌此刻正好端着酒杯朝他敬酒,臉上一僵,很快反應過來,端起跟前的杯盞朝着他回敬。
喬念惜遠遠地看着夜玄凌,忍不住直撇嘴,這人要是想氣死人那可是分分鐘的事情,一個眼神就能把人鼻子氣歪了,更別提開口說話了。
衆人各懷心思的時候,喬初穎已經坐在了琴邊,纖纖柔荑撫弄於琴絃之上,私底下卻死死的咬着後槽牙,眼淚都快流出來了。
天籟般的聲音灌進衆人耳中,讓人忽略撫琴之人,只覺得心中被衝開一條通道,心中的雜念也隨之被這純淨的琴音吹散。
不得不說,喬初穎這一手的琴藝真是無可挑剔,琴聲輾轉喚醒衆人耳邊的神經,讓人不受控制的隨着那樂聲如身臨其境一般的遊走。
時而叮咚如山澗清泉的清脆,時而如花開細語的柔和衆人不由自主的閉上眼睛跟着琴聲,心思漸漸就沉靜下來。
一曲終了,衆人怔怔良久才從那夢境一般的曲中醒過來,這準備鼓掌的手都舉起來了,突然想起什麼,轉臉看皇后。
皇后臉色沉靜沒有任何變化,在衆人看過來的瞬間,漫不經心的捧着一杯茶盞喝,並沒有要讚賞的意思。
衆人手上的動作僵住,擡起來的手下意識地就落了回去,皇后不說好,誰不要命了先起頭?
喬初穎站在原地直哆嗦,眼眶裡淚水打轉讓她不由得死死的咬住嘴脣,強憋着那口氣不讓眼淚落下來。
並不是她要強,而是她心裡清楚,現在表現大度還好,多餘的話和動作只會讓皇后抓了尾巴,那便又是一個罪名。
旁邊林氏看着自己閨女委屈,也是窩了一肚子火,本想依仗自己是這豐元宴會本主兒的身份提醒皇后,只是這口還沒有來得及開就被喬宏遠拽了一把。
擡頭迎着喬宏遠警告的眼神,林氏心裡一憋,硬是把嘴邊的話嚥了回去,雙手死死攥着都開始顫抖起來。
整個前廳沒有一個人說話,一時間安靜的有些尷尬,衆人面面相覷不知所措,一顆心又提了起來。
皇后不緊不慢地一口茶喝完,這才擡起頭來看向舞池的方向,見喬初穎還在舞池裡站着,似驚詫一般眼神一滯,問:“你怎麼還在這裡?”
喬初穎嘴角一抽,鼻子都氣歪了,手裡抱着琴杵在地上撐着她的身子,險些暈過去。
你不說話,我哪裡敢走?可不就還在這裡嗎!
氣死了!氣死了!氣死了!不帶這麼欺負人的!
可心裡惱恨,能怎麼樣呢?人家是高高在上的皇后,惹得起嗎?顯然,惹不起!
“是!”喬初穎對皇后行一禮,憋得眼眶發脹,應聲往回走,每走一步身子都晃兩晃。
喬念惜坐在邊上看着喬初穎,眼底閃過一抹深意,轉臉朝着太子的方向看過去,沒見太子怎麼着,卻見夜玄凌朝她揚了揚眉毛。
切!喬念惜撇撇嘴丟給夜玄凌一個白眼後轉過臉,突然明白剛纔那一臉漫不經心的意圖了,原來他早就知道皇后的目標是喬初穎啊!
想明白之後,喬念惜長長地舒了一口氣,稍帶無奈的撇了撇嘴角,皇家的人個個都是沾了毛能上樹主兒啊!
原本喬念惜這撇起來的脣角跟喬初穎沒有一毛錢的關係,可這個時候喬初穎自尊心被傷害,比較敏感,見誰笑都以爲是在嘲笑自己。
聯想着剛纔皇后對喬念惜的態度,理所當然的認爲皇后將對喬念惜的火灑在了自己身上,心裡的委屈突然之間就變成了怨恨,一股陰狠之色,就從那帶了刀子的目光中衝了出來。
或許是常年練就的警惕心讓喬念惜心思格外縝密,下意識地轉過臉,觸及她眼底的一抹陰狠,心裡一沉,擺擺手將歸雲叫了過來。
湊近聽完喬念惜的話,歸雲雙眸稍有深意的在喬初穎臉上停留片刻,轉身離開。
皇后在座位上喝着茶,並沒有注意她們在私底下的這幾個小動作,一盞茶喝完,轉臉看向旁邊的人林氏和老夫人。
“今年衆位千金的表演都很精彩,本宮稍後會讓管嬤嬤進行打賞!”
皇后說到一半停了下來,轉臉朝着衆人看過去,見衆人面上似乎帶着幾分欣喜,接着說:“時候差不多了,咱們就把這裡留給年輕人,衆位夫人準備彙報的賬冊吧!”
根據大瑞朝的規矩,高官家中的當家女眷都要彙報各家在朝堂之餘做過哪些爲百姓分憂爲當家官員解勞之事,也作爲官員的政績進入考覈的項目。
“是!”
衆位夫人跟皇后行禮,隨即從身邊丫鬟手裡接過早就準備好的賬冊。
“客院已備好,請皇后娘娘移駕!”
林氏聽皇后這話,緊忙引領着衆人往裡走,衆人畢恭畢敬的俯首恭送皇后離開,一時間,院子裡就有些清淨了。
皇后離開,喬初穎的臉上的表情這才迸發出來,陰森森的目光落在了喬念惜身上,隨即脣角勾起一抹陰冷,轉身往後院走去。
從剛纔的一眼,喬念惜就不着痕跡的觀察這喬初穎,側目瞟到她離開的瞬間,眼睛微微眯起來帶出一抹精光,手邊的果釀依舊往脣邊送,腦子裡卻飛快的轉了起來。
皇后帶着衆人離開後,正院瞬間顯得有些空蕩,基本上是男賓一半,女賓一半,因男女有別,在皇后離開後,院子中間便豎起了一道屏障。
喬念被寧王妃和高雲端拉過去,如今正坐在一起閒聊,原本簇擁在喬初穎身邊的小姐們見到皇后這般,也不敢再往她跟前湊。
轉臉見寧王妃和高雲端在這邊,幾個膽子大的也紛紛附過來,趁着喬念惜沒有什麼朋友的時候跟她拉進關係,從而跟寧王妃關係也增進幾分。
喬念惜看着衆人這般變化,心中冷笑卻未表現出表現出分毫,人情薄涼誰又能控制得了呢?
寧王妃向來是個豪爽性格的人,一般的人都能說上幾句話,倒不是因爲她交朋友來者不拒,而是她這個人向來處事比較平和,讓她討厭的人很少,當然,喬家除外。
喬念惜不怎麼喜歡這樣聒噪的環境,應付着跟衆人閒聊一會兒便拉着喬欣雨轉向了僻靜的角落。
祭月在喬念惜身邊,眼睛卻時不時的往月亮門處看一眼。
“歸雲出去有一會兒,到現在還沒有回來,想必後院是真有什麼精彩的戲碼!”喬念惜喝着清茶,漫不盡心的說道。
祭月眼神一滯,轉臉看向喬念惜:“看着大小姐一臉平和無害的樣子,原來都是裝出來的,小姐在侯府的日子可真過得不踏實!”
喬欣雨聽祭月這樣說,臉上神色往下沉,轉臉看向喬念惜,見她依舊平靜無波,脣角動了動,終究沒有說話。
似乎是意識到喬欣雨臉上的神情,喬念惜伸手在她手背上拍了拍,隨即一臉不以爲意的轉向祭月:“有你和歸雲在我身邊,還能有什麼不踏實的?”
主子的信任,讓祭月心花怒放,下巴往上一揚,帶出幾分得意:“小姐放心便是,有我和歸雲姐姐在,即便是鎮國侯都不能如何,更別說這幾個女人了。”
祭月這話還真不是吹牛,且不說她們兩個人武功如何,來自己身邊的時候,夜玄凌已經給了她們兩人執行令,有人敢對喬念惜動手,她們兩個甚至都不用稟報就能自行處置!
喬念惜不知道這些,卻也相信祭月的話,脣角勾起一抹燦爛的弧度,手中杯盞正欲往嘴邊送,轉臉看到剛纔出去的喬初穎已經回到了大廳。
和剛纔出去時候的不同,喬初穎回來的時候已經笑臉盈盈已經恢復了往常的光彩,完全似乎之前的事情都是幻覺,根本沒有發生。
瞬間的愣神後,喬念惜低頭抿了一口茶,本以爲喬初穎會去她那幫小姐妹中,卻見她一個轉彎到了寧王妃和高雲端跟前。
“參見寧王妃,玄寶郡主。”喬初穎上前行盈盈福身一禮,端莊穩重舉止大方。
寧王妃正跟旁邊的人聊的興奮,猛然聽到喬初穎的聲音,愣了一下,微微眯起來的眼睛裡帶了幾分審視:“起來吧!”
高雲端性子直一些,只是朝喬初穎微微擡手,緊接着仰頭飲盡了酒鼎之中的甘露,整個過程動作瀟灑自然,只是連看都沒有看喬初穎一眼。
喬初穎臉上凝滯一瞬,很快微微含笑的掩蓋了那一瞬間的不快,獻寶一般:“前段時間我偶然得了幾株藍色的鳳仙花,碰巧今日竟然開了花,聽說寧王妃對鳳仙花甚爲喜歡,特邀您後院觀賞。”
衆位小姐聽到喬初穎的話,臉上神情都微微起了變化,在場所有的人幾乎都用鳳仙花汁作爲暈染丹蔻的顏料,不過都是紅色粉色的花,卻從未聽說過藍色的,一時間還真勾起了好奇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