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氏看着喬宏遠眼珠子亂轉,大概也猜到了幾分,轉臉朝着喬念惜和老夫人的方向看一眼,不等喬宏遠回答,先開了口。
“二弟這麼孝順,既然知道老夫人身子不適,卻又爲何心急火燎的趕過來就衝念惜來了,而不是先問老夫人情況如何?難不成你是想借着機會以老夫人爲由頭處置了這個孩子?”
說話之間,陸氏繞到喬念惜跟前,將她整個護在了身後。
陸氏的話直戳了喬宏遠的心窩子,衆人剛纔是沒有反應夠來,如今看着喬宏遠這般,眼神都變了。
“我!”
喬宏遠擰着眉頭,看着衆人變了臉,也意識到剛纔自己的衝動,可看着喬念惜臉上依舊是那般平靜,剛剛壓下去的激動又翻起來了:“我也是一時激動考慮不周,大嫂何必用這樣的話堵我!”
喬念惜站在陸氏身後,明顯的感覺到她身體在輕微顫抖,不等她說話,自己走出來,如波的水眸之間泛起一片寒涼看向喬宏遠。
“念惜知道父親對我不喜,您可千萬別因爲我遷怒了別人,等祖母沒有危險之後,念惜自請離開便是。”
衆人聞言臉色大變,剛纔可是眼睜睜看着喬念惜將老夫人從閻王殿拽了回來,心裡正對她讚賞不已的時候喬宏遠不分青紅皁白要對她下殺手,心裡已經替她委屈了,如今又看她被逼得自請離開,即便是再冷血的人,也看不過去了。
“二哥,這事兒不怪念惜啊!”高氏今天難得站在喬念惜這一邊,好人可是做得盡職盡責,頭一個站了出來。
“是啊!老夫人是因爲夫人才生氣的。”
“說起來,三小姐還委屈呢!”
衆人紛紛附和,自然說得是老夫人突然暈厥的罪魁禍首不是喬念惜而是林氏。
可喬宏遠不知道這些啊,聽着衆人小聲低語替喬念惜說話,轉臉看着喬念惜那張可憐兮兮的模樣,心裡的一口悶氣又燃燒起來,他可不相信這個女兒會是這般嬌弱!
“你少在這裡給我裝模作樣,我告訴你,老夫人若是有什麼事,我絕對不會放過你!”
喬宏遠的眼珠子開始冒紅血絲,不知道他是真的擔心老夫人還是真的想宰了喬念惜。
衆人見喬宏遠羞惱成怒,心裡又是一顫,正忐忑,卻聽到老夫人強撐着氣的一聲吼:“我……我看誰敢動念惜!”
老夫人剛纔是因爲沒緩上氣所以開不了口,如今剛提上一口氣就聽到喬宏遠這咬牙切齒的一句,聲音裡也帶了一股惱火。
衆人聽到老夫人開了口,愣了一下,轉臉看到喬念惜正扶着老夫人坐起來。
“你鬆開!”
喬宏遠心口那團火還燒着,見喬念惜碰老夫人,三步並作兩步的跑到了軟榻邊上,說着就要將喬念惜推開。
當然,有歸雲和祭月在,喬宏遠是不可能碰得到喬念惜的,兩人連靠近的機會都不給,先一步攔在了跟前。
“住,住手!”老夫人見喬宏遠剛纔那個架勢也是心驚,一句話說完便忍不住咳了兩聲。
喬念惜不理喬宏遠,伸手給老夫人順氣,左右今日就是看戲收錢的,有人給她做主,用不着她自己費心。
老夫人順過這口氣,將喬念惜拉到了身邊,轉臉朝着喬宏遠狠狠地瞪過去:“你要是敢動念惜,就連我一起趕出去!”
喬宏遠身子一僵,傻眼了,似乎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除了眼皮不受控制的顫了顫,再也沒有任何反應。
不,不對呀!
不是喬念惜給老夫人氣暈過去的嗎?怎麼老太太醒了之後這麼護着她?難道是氣傻了?
這邊喬宏遠還沒有反應過來,高氏看準了時機湊到喬宏遠跟前:“二哥,這事兒真的不怪念惜,老夫人剛纔是發了病,還是念惜給救回來的呢!你這樣,可真是傷了這孩子的心了。”
喬宏遠徹底懵了,目光在喬念惜和老夫人臉上看一眼,忍不住低聲呢喃:“不,不可能!她怎麼可能救得了老夫人呢!”
陸氏在邊上看着喬宏遠這般,心裡有些涼,正要說話,卻聽外面丫鬟通報一聲,太醫到了。
來的是張太醫,沒有夜玄凌在場,陸氏的腰牌自然只能請到普通的太醫,不過這已經是很大的恩賜了。
“張太醫,還請爲家母仔細診治!”喬宏遠最相信的就是太醫,見到張太醫的瞬間,就能好像吃了一顆定心丸,臉上的神情也緩和了幾分。
“下官自會盡全力。”
張太醫跟喬宏遠客氣一句不再多說,朝着老夫人躺着軟榻走過去。
太醫來了,喬念惜自覺站起身來讓地兒,她能用現代的醫學方法和藥物急救,可畢竟不是正經的大夫。
更何況現在喬宏遠在,她可不想這個時候鬧騰起來讓老夫人又上火,畢竟,林氏和崔媽媽出去這麼久也該回來了,有些話還是老夫人說出來比較有效。
“老夫人這是情緒激動導致的急火攻心,加上老夫人本身心口就有絞痛的毛病,這才一時散不開那口氣出現暈厥的狀況!”
張太醫收回了手,所有所思的開口,將衆人臉上的目光收進眼底,又繼續說:“本官過來之前,可有大夫給老夫人瞧過?”
“張太醫說的可不是大夫,而是我們家念惜呢!”高氏逮着機會趕緊現眼,一邊說着,還朝着喬宏遠掃了一眼。
張太醫順着高氏的指着的方向看向喬念惜,見是個十二三歲的孩子,臉上多了幾分詫異:“是你?”
喬念惜也不端着,抿着脣角往前一步對着張太醫點點頭:“一些簡單的急救罷了,並沒有任何診治。”
張太醫的眼睛在喬念惜身上打量,依稀記得聽人說過鎮國侯府有個在寒光寺長大的小姐曾經救過凌王的命,如今看着眼前這位仙逸脫俗的氣質,想必就是她了。
“幸虧有小姐的急救,否則老夫人這情況,還真是棘手!”
張太醫看得出來喬念惜並不想在這件事情上多說,一句話出口,轉身招呼着藥童去寫方子,離開的時候,略有深意的朝着喬念惜看了一眼。
喬宏瞪着眼睛站在原地,第一次感覺自己的腦子不夠用,這個在尼姑庵裡粗枝大葉長大的女兒,怎麼就突然變成了什麼都行的能人?
難以置信是難以置信,可喬宏遠畢竟是在皇上身邊這麼多年的近臣,雖然一時間有些恍惚,卻也很快反應過來。
看這個情況,喬念惜不是害了老夫人而是救了老夫人,如此,這其中的誤會就出現在了給自己報信的人身上。
想到這裡,喬宏遠陰冷着一張臉在四處轉了一圈,卻並沒有發現要找的人,便更加堅定了自己的想法。
這半天,老夫人也緩了過來,擡頭看着喬宏遠一臉陰沉的樣子,拉下了臉:“你可真是長了本事,剛纔幸好陸氏攔住了你,若是念惜真的有什麼不測,我就跟了她去!”
喬宏遠被老夫人這話嚇住了,冷了一瞬間反應過來緊忙說好話:“娘!你這是慪什麼氣,剛纔我是衝動了些,您又何必這樣?”
也許是心裡有愧,喬宏遠一邊說着偷看喬念惜一眼,見她臉上神情沒什麼變化,暗自鬆了一口氣。
喬念惜就當沒有看到喬宏遠的眼神,眼睛依舊落在老夫人身上,餘光瞟到門外快速閃過的一抹身影,脣角不着痕跡的一勾。
剛纔只是中場休息,等會兒林氏和崔媽媽回來,那纔是今天這出大戲的高潮!
老夫人生不想搭理喬宏遠,只冷哼一聲不說話,目光落在喬念惜臉上,見依舊平靜如常,稍稍鬆了一口氣。
陸氏在老夫人身邊伺候着喂藥遞水,高氏一雙精光的眼睛滴溜的轉,更是時不時的朝着門口看,突然眼前一亮,轉身朝着老夫人通報:“來了!”
一句“來了”將衆人的目光全都引到了門口,喬宏遠不明白卻也跟着看,見林氏一臉蒼白的跟着崔媽媽進來,眉頭一凝,似乎已經意識到今日一定不會平靜了。
崔媽媽進來的時候,臉色比第一次更加陰冷,進門正準備跟老夫人稟報,卻見老夫人躺在了軟榻上,心裡一顫,緊張地走到了過去。
“老夫人,您這是怎麼了!”
崔媽媽眼睛裡帶着幾分擔憂剛纔出去的時候還好好的,怎麼如今回來就躺下了呢?而且一臉蒼白,微微喘着粗氣,顯然剛纔是發生了什麼事啊!
老夫人不回答崔媽媽的問題,而是伸手朝着她擺了擺問:“公賬查得怎麼樣了?”
崔媽媽頓了一下,面上有些遲疑,老夫人都這樣了,若是再將查到的事情跟老夫人說,說不定更刺激她!
“說呀!”
老夫人見崔媽媽這態度就意識到了什麼不好,心裡堵着的一腔悶火就發了出來。
崔媽媽倒還好,旁邊跟着進來的林氏卻嚇得撲通一聲跪了下去,全身跟着哆嗦,低垂着頭不敢擡。
這麼多年賬本掌握在林氏手裡,自然是有一些隱藏的秘密,十多年老夫人都不曾查過賬,誰想到今日就突然提到了章姨娘的店鋪?
這還不算,說着說着,老夫人竟然就查起了公帳,總感覺今天發生的事情有些蹊蹺,讓她應接不暇。
事出突然,林氏來不及做手腳,賬面上的問題全都讓崔媽媽揪了出來。
崔媽媽轉臉看了林氏一眼,似乎有些爲難,可見老夫人火氣越來越大,不得已還是將手裡的賬目遞了過去。
老夫人接過來,看着一行行記錄的款項,剛剛緩和的臉色瞬間又脹紫,一句話不說,甩手“啪”的一聲將手裡的賬目摔在了林氏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