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命你馬上派人去接應老三和老四他們,務必要保護好他們安全回到皇城!”夏侯天祥終於是意識到了危機。
“是!奴才這就去辦!”風領命之後,眨眼就消失在殿中,像是從來都不曾在那裡出現過。
夏侯天祥攤開手掌,久久地凝視着手心裡的小小玉佩,心情難以平復,良久,纔將手中的玉佩收回懷中,想了想,衝外面叫了聲:“小權子!”
“奴才在!”龐權躬着身子,很快便從外面匆匆地走了進來。
夏侯天祥沉聲問道:“五殿下如今人在何處?”
龐權一直服侍在皇帝身邊,早就學會察顏觀色,看到主子心情不佳,自然也是小心翼翼地回答:“回萬歲爺的話,這個時候,五殿下應該在御書房批閱奏摺,這陣子,五殿下可勤快了……”
“好了,扶朕去御書房!”還沒等龐權嗦完,夏侯天祥便打斷了他的話,並將手搭到了他手上。
每一個臺階,夏侯天祥都要歇上一下,這一陣子,他的身體可謂是一落千丈,他知道是因爲自己忍不住,又暗中服下國師的藥所致,可是,他又沒辦法控制住自己。
在離不開的同時,又痛恨着,這個時候,他根本不能拿國師開刀問罪,人都是怕死的,尤其是夏侯天祥這樣高高在上的王者。
“是!”龐權不再敢多言,馬上躬身扶着夏侯天祥往外面走去,看到主子那陰鬱的臉,憑直覺,他估計是有事要發生了,於是,暗中朝自己的乾兒子小花子使了一個眼色。
小花子會意,待皇上身影剛剛離開,他便匆匆地趕往鳳寧宮報信去了。
“小權子!”沒走幾步,夏侯天祥便停了下來,便喘氣邊道:“你去一趟南宮府,就說朕有事要南宮將軍馬上進宮。”
“萬歲爺,這南宮將軍年老體弱多病,聽說前幾天,他還昏倒了,若非太醫全力救治,恐怕都已經……”龐權似乎有些不大願意讓南宮離進宮面聖。
夏侯天祥把臉一沉:“小權子,是不是朕老了,你連朕的話也敢不聽了?”雖然現在他的樣子看上去如同風燭殘年般的老人,可是,那種長期以來存在身上的威嚴依舊還在。
這一喝把把龐權嚇得不輕,他連忙跪伏在地上,口中連連稱罪:“萬歲爺息怒!奴才不敢!奴才不敢啊!”
夏侯天祥拂袖冷哼一聲:“那還不快去!”
“是是是!老奴這就去!”龐權哪還敢有半步的停留,扭動着那一身肥膘,直奔南宮府而去。
夏侯天祥望着他的背影眉頭深深蹙起,似若有所思,環顧着四周依舊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景物,可此刻對他來說,居然格外的陌生,恍惚間,他覺得自己已悄然遠離了這一切!
不!這是他的天下,是他的皇城,他不可以對這一切陌生!
彷彿瞬間注入了無窮的力量,他做了一個深深的呼吸,揮揮龍袖,示意身邊的人退下,他想要一個人走走。
他一個人走在這個他曾付出多少努力的皇宮裡,第一次覺得是如此的大,亦是如此的奢華,可在這奢華之下,隱藏着多少不爲他知的秘密。
在經過御花園時,滿園的春色令人目不暇接,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恍惚間,他又看到了那個在花間飛舞的美人兒,有多久了,他都已經不記得了。
年輕的時候,這裡曾是他們的天堂,可惜,慢慢地,這份天堂卻不再屬於他了,他整天都在成堆的奏摺和那些女人之中來回,再也沒有時間來這裡好好看過。
他從未這樣好好的看過自己的王國,這才發現,自己的王國居然這般的美麗,原來自己錯過了那麼多的美好,他已經不記得自己有多少年沒有好好停下來聞聞花香,看看花間的蝶舞……
輕嘆一聲,將滿心的惆悵收回腹中,現在,不是他感慨的時候,他要趕在事情沒有發生之前,阻止那一切的發生。
匆匆來到御書房,門前的守將或許是沒有想到皇上會突然駕到,亦是吃了一驚,正欲轉身進去通報。
可夏侯天祥以手製止了,並命遠遠跟在身後的隨從亦留在外面,他一個人走了進去,還故意放輕了腳步,他想看看,他一直欣賞的兒子在裡面會是什麼樣的表現。
此刻的夏侯華軒正坐在他平時坐的椅子上,埋頭翻閱着桌案上擺得整整齊齊的奏摺,時而蹙眉深思,時而下筆疾飛,那認真的模樣,絲毫不亞於他。
夏侯天祥就那樣靜靜地望着兒子,心中一陣感嘆,這樣的老五多像自己年輕時的自己,沉穩內斂,只可惜……
或許是感覺到了氣氛不對,正埋頭批閱奏摺的夏侯華軒下意識地擡首,乍一看到站在面前的父皇,吃了一驚,連忙起身,繞過桌子行禮:“父皇!”
“免了吧。”夏侯天祥衝他淡淡的笑了笑,揮手示意他起身。
“謝父皇!”夏侯華軒起身扶住夏侯天祥坐下:“父皇,您怎麼來了?您身休不好,怎麼不在承露殿休息呢?”
夏侯天祥輕撫着他的手,笑道:“都睡了那麼多天,父皇也想出來走走,再順道看看你。”跟着話鋒一轉,問道:“怎麼樣,最近朝中的事情都處理怎麼樣?”
夏侯華軒的眼神猶豫了一下,答道:“父皇,一切朝事都安好,邊關戰事也停歇了,不過……”
“不過怎麼了?”夏侯華軒眼中的那抹猶豫並沒有逃過夏侯天祥那鷹一般的眼睛,他盯緊着兒子,他只希望兒子要對自己說真話。
“不過,就是因爲最近朝中各種流言,兒臣感覺到壓力倍大,只希望父皇您身體能快一點好起來,待三哥回來,把這一切都交給三哥。”
夏侯天祥的心像是突然間被冷水潑過了一樣的冷,身子不由得晃了晃,便脣角還是勉強撐起笑意:“那是,這些日子,父皇也感到身子好很多了,等你三哥回來,父皇就可以卸下這個擔子了。”
兒子終究沒有跟他說實話,他的心如刀割一般難受,直到現在,他都不敢相信,自己一直都鍾愛的兒子,居然會騙他!
“是啊,父皇,三哥能文能武,這一次又立了大功,朝中大臣們都對三哥很有信心,到時候,兒臣和四哥就一起輔助在三哥身旁,一定可以讓宣國更加強大起來!”夏侯華軒說得自信滿滿,似乎連他都以爲這一切都是真的。
一個人的演技到達最高的境界,那就是騙得連自己都以爲那是真的!
“嗯,你們都是父皇的好兒子!”夏侯天祥笑得很牽強,用笑掩去那一顆在滴血的心,兒子的這份演技讓他難過。
夏侯華軒忽然哦了一聲,像是想起了什麼,翻起一旁的一本奏摺呈到夏侯天祥面前:“父皇,您來得正好,兒臣正有一事要向您請示呢。”
“嗯?”夏侯天祥疑惑地翻開那本奏摺,匆匆看過之後,不由得臉色大變:“居然有此等事,真是豈有此理!咳咳……”剛這麼一激動,他馬上又急促的咳了起來。
“父皇,您別激動,來,您先喝杯茶!”夏侯華軒大驚,連忙輕拍着父皇的胸口,並端上茶。
喝過茶之後,夏侯天祥總算是緩過了一口氣,但臉上的怒容卻未減:“什麼神龍廟,荒唐!這分明是有人在裝神弄鬼!”
“父皇,您說的一點都沒錯,看,這一份是三哥親筆寫的奏摺,這上面有詳細的說明的情況。”夏侯華軒又將一同送來夏侯逸軒的奏摺一起呈上。
夏侯天祥接過,看了之後,面色這才微微好轉:“原來老三他們在回來的途中居然發生了那麼多的事情,看來是朕錯怪了老三了。”
跟着又回頭問道:“老五啊,老三在這上面提到,那些神龍廟的神童居然執有禁軍的腰牌,馬上下令徹查禁軍之中,到底是誰在背後裝神弄鬼,殘害百姓!”
“是!兒臣馬上就下令徹查此事。”夏侯華軒跟着跪下稟道:“父皇,前些天,因爲原禁軍統領犯了禁,兒臣未經得你同意,便撤去了他禁軍統領之職,如今的禁軍統領乃原兵部侍郎蔡金之子蔡名順。兒臣擅作主張,還請父皇降罪!”
事已至此,夏侯天祥知道自己再責怪他於事無補,於是,換了一個面容,和顏悅色的說:“老五啊,你認爲自己做得對,父皇又怎麼可能會怪你呢?起來吧。”
“謝父皇!”夏侯華軒暗自舒了一口氣。
夏侯天祥看了看外面,便起身,指着一旁堆放整齊的奏摺,問道:“老五啊,這一堆奏摺都還未批閱吧?”
“回父皇的話,那都是未批閱完的奏摺,您放心,兒臣今天無論多晚都會把它們批閱完。”
“嗯。”夏侯天祥似乎很滿意兒子的回答,擡腳走下了小臺階,又打量着這個自己待了幾十的御書房,心中一陣空落:“老五啊,這批閱奏摺枯燥無味,你再忍忍,到時候就讓你三哥來受了。”
說完,跟着又加了一句:“若是真的批閱不完,那就送到父皇那裡,父皇來批,你母后身子骨不好,你也要多抽抽時間去陪陪她。”
“兒臣謹記父皇的教誨!”夏侯華軒總覺得眼前的父皇有些奇怪,可是,哪裡奇怪,他又說不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