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重刺鼻的血腥味讓傲月的神智開始有些清醒過來,她知道自己這麼做不妥,只是,此刻,她的雙手被他鉗住,除了咬住他的手臂,她似乎沒有別的辦法讓自己保持清醒了。
一如昨晚那般,近半個時辰的痛苦折磨終於是過去了,見她撐過來了,毒仙與毒聖臉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點了點頭,兩人識趣地走出了小木屋。
“對不起……”清醒過後的傲月,看到火狼那隻被她咬傷的手臂,心中一陣愧疚。
“如果你是因爲咬傷我而內疚的話,那麼我不接受;如果你是感激我,說聲謝謝的話,我還是可以接受的。”火狼還是那個不慍不火的模樣,彷彿傲月那一口不是咬在他的手臂上。
“謝謝!”傲月這一次是真的很感激他,她與他只是萍水相逢,他卻如此待她,她當然感激,雖然他看起來總是一副冷淡的樣子,或許,他也是在故意隱藏着什麼吧。
“不必客氣,誰叫我是他的朋友!誰叫你又是他的朋友!”火狼言下之意就是因爲夏侯逸軒,他纔會這麼做。
一提到夏侯逸軒,傲月忙問道:“他呢?他還好嗎?”
火狼用一種奇怪的眼神望着傲月,不答反問道:“看樣子,你很在乎他?就好像他現在也很在乎你一樣。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傲月撇過臉,不願被他看穿心思,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一提到夏侯逸軒,居然就連帶問出這麼多的話出來。
火狼抿了抿脣,替她掖好被褥:“你不用擔心,他沒事,我先穩住他在這裡三天,三天之後,你下山就可以見到他了。”
他給傲月和夏侯逸軒的回答都如此一轍。
“你叫火狼,對吧?”傲月雖然累極,可是,卻睡不着,她需要一個說話的人,雖然她跟火狼不熟,可是,這兩天的相處,卻足以令她像信任一個朋友那般信任他。
火狼停了半下,這才點頭:“沒錯。”頓了頓,他又接着說:“師父帶我回來的時候,我才四五歲的樣子,然後兩位師兄都叫我小毛頭,師父也跟着叫我小毛頭。後來,慢慢地,我長大了,覺得小毛頭這個名字不好聽,有一次,在山下面,我碰到了一隻狼,那狼全身都是火紅色的毛,而且很兇,我費了很大勁才把他殺死,師父說那是罕見的火狼,還說,我像火狼一樣厲害,於是,從那個時候開始,我就叫火狼……”
火狼沉浸在過往的回憶中,在他的回憶裡,很長一段時間都是空白的,對於他來說,那段空白的人生毫無意義。
傲月忽然開始有些同情起這個淡薄如水的男人起來,看起來不過二十來歲,卻有着不同尋常的身世。
於是,她問:“那你的爹孃呢?”話一出口,她就後悔了,她看過很多電視,知道,裡面很多這樣的山中怪人,都有着非常坎坷的身世,她這麼一問,無疑是在撕開人家的傷口。
果然,火狼的臉色微微一變,原本淡漠的眸中陡然變得恨意濃濃,不過,頃刻間,他已將所有的情緒盡數掩去,就好像剛纔是他人看花了眼。
“我沒有爹孃!”他悶悶的回了一句,儘管他已經極力控制好自己了,可傲月還是從他的語調中讀到了悲傷二字。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今晚,她有些奇怪,一連對他說了兩次對不起,她不懂得安慰人,所以,她說出來的話是:“火狼的名字並不好聽,感覺很邪氣,跟你的氣質並不搭,如果可以的話,介意我給你取個名字嗎?”
“你給我取個名字?”顯然傲月的話讓火狼大爲了驚訝,似有些不敢相信。
“不要以爲我只會讀醫書,詩詞歌賦啊,我也略懂一二,如果你願意的話,我會給你取一個配得上你的名字。”傲月說得很認真。
“是不是取一個只有你才能叫的名字?”火狼衝傲月淡淡一笑,轉身開門離去,也沒說答應,也沒說不答應。
傲月眨眨眼睛,似乎還沒有消化他剛纔的那一句話,不管了,累極的她已不願去深想,先休息好再說。
明天,對!明天還有今晚一樣的痛。在睡去之前,傲月想着的就只有這一件事情。
第二天一大早,傲月一打開門,便看到了懶懶靠在一旁大樹邊上的火狼,不由得微微擰眉:“別說你昨晚一直都躺在這哦?”
“很奇怪嗎?記得小的時候,我常常都是靠着這棵樹睡的,對我來說,它就是一個靠枕,很溫暖,你要不要試試?”火狼拍了拍身上的衣袍,並站了起來。
其實,他昨晚在這裡是守着傲月的,兩位師兄連夜煉藥,根本沒有時間來管傲月,他不放心,所以就乾脆靠在這裡算了。
“是嗎?”傲月朝他走了過來,臉上似有些疑惑,顯然火狼這翻話的可信不高。
“當然了。”火狼邊回答邊用手梳理了一下亂髮,乍一眼看上去,他的模樣有些奇怪,傲月總覺得他的動作像某個人,可是,一時又想不起來。
突然,眼角似乎發現了什麼,她的粉臉驟然一變,大喝一聲:“小心!”整個人一個漂亮的騰空翻,與此同時,袖中的飛刀已然擲出。
“哧!”一聲脆響!
火狼吃了一驚,猛然回頭一看,才發現,傲月擲出的那把飛刀正釘在一條拇指般大小的蛇頭上。
傲月擲出的那把飛刀上淬滿了劇毒,那蛇垂死掙扎,纏繞着那把飛刀數圈之後,終於是不動了。
“你,你居然會武功?”對於火狼來說,不是突然出現的蛇令他震驚,而是剛纔傲月那幾乎是一氣呵成的動作。
“我從來都沒有說過我不會武功!”傲月最怕蛇,剛纔情急之下,她也沒有想那麼多,現在看到那蛇繞在她的飛刀上,她陡然覺得袖中的飛刀上也有無數的蛇在蠕動那般難受,她下意識地退到了門邊上。
傲月的回答再一次讓火狼怔住了,他知道她根本沒有內力,可是剛纔這一連串的動作,卻足以證明她的身手並不弱,這又是怎麼回事?
無數個疑問在心頭升起,他決定要問個明白:“他並不知道你有武功?”
傲月搖搖頭:“你是第一個知道我有武功的人!”
第一個看到她真面目,第一個知道她有武功,這兩個第一個足已叫火狼不能自己,是震驚嗎?連他自己也說不清楚了。
不過,不可否認,還有那麼一絲竊喜。
“你的身上到底還藏有多少秘密?”火狼朝她靠近了一步,將她逼到了門邊上,對他來說,眼前小小的她,就像一個謎一般,他很想一下子就解開這個謎團。
傲月挺直了腰肝,無懼地迎上他的目光:“一個庶出的將軍之女,一個醜得沒男人敢娶的女子,這些你不都知道了嗎?我還能有什麼秘密?”
“不!絕對不會那麼簡單!”火狼馬上就否認了她的話。
“那不然呢?你以爲我有多複雜?該知道的,你都知道了,不過,我還是那句話,替我保密!”
“可是,你……”
火狼還想再問一些東西,一旁卻傳來毒仙的聲音:“三師弟!”
“大師兄。”火狼收回正要問傲月的話,微微頷首,對這個大師兄還是很恭敬。
“三師弟,你們剛纔的話,我很不巧聽到了,是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你又何苦逼傲月姑娘?”毒仙又衝傲月微微一笑:“傲月姑娘,你看起來恢復得不錯,過了今晚,你就差不多正常了,恭喜你!”
“這都是兩位的功勞!”雖然這兩個師兄有時候真的很怪,可是,傲月還是很感激他們,至少他們爲她的這張臉,真的很努力了。
光是沒日沒夜的煉那個藥,對她來說都是有恩了。
“跟我來吧!”毒仙叫上傲月一起去了煉藥房。
而留下火狼一個人傻愣一般站在那裡,良久,空白的腦子才轉回來了些,回頭看了看那釘在蛇頭上的飛刀,想了想,伸手拔下飛刀,又再看了看,便收於身上,喃喃自語:
“連他都不知道她有武功,她究竟在隱藏些什麼?爲什麼要這麼做?”無數個問號鎖在心頭,卻苦於無答案。
*
山中日子容易過,轉眼傲月曆盡三晚的折磨,終於是大功告成了,她左臉與右臉上的肌膚已差不多相同了,用毒仙的話說,她是他們最出色的作品。
傲月自然也是很高興,這一趟天狼山之行,並沒有白來,總算是除去了自己的一塊心病,以後,她就可以放手的去復仇了。
在下山之前,毒仙將一些小藥丸交給傲月,並囑咐道:“這些是我們日夜趕出來緩解你頭痛的藥,只能治標不能治本,以後,每隔一段時間,你的頭痛症還是會發作,到時候,你只有自求多福了。”
傲月接了過來,感激地點點頭:“謝謝!謝謝你們!”並衝一貫默不作的毒聖投去一個感激的微笑。
而毒聖卻只是抿了抿脣,一言不發地走進小木屋,再不出來。
“他這是怎麼了?是不是我剛纔說錯話了?”傲月不解,望着那關起來的門有些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