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這個邪惡的念頭也只是僅僅在腦子裡一閃而過,夏侯逸軒馬上拍飛,臂彎裡睡得如此安恬的傲月,如孩子一般,容不得他有半點的非分之想。
外面很安靜,似乎比這洞裡還要安靜,一點點的風吹草動,他都聽得清清楚楚,他亦知道,有那麼一個人,就在洞口的不遠處,正緊緊盯着洞口。
明天又或是今晚指不定會發生什麼事情,可不管怎麼樣,他一定會保護好此刻在他臂彎裡沉睡的她。
忽然間,就感覺肩上多了一種責任,一種保護她的責任。
夏侯逸軒沒有絲毫睡意,一是因爲臂彎裡多了傲月,二是外面那一雙緊盯的眼睛,驀地,他似乎感覺到了外面有一絲不尋常的氣息。
他凝神靜聽,剛纔那一雙眼睛雖然在緊盯,但他並沒有感覺到危險的氣息,可是,此刻,外面不尋常的風吹葉動,讓他不由得警惕了起來,難道說那人真的要在晚上動手麼?
懷中的傲月依舊在沉睡着,似乎沒有絲毫警覺性,夏侯逸軒眉峰微挑,看了看外面,又看了看懷中的傲月。
眉間霍然一緊,似乎做了某個決定,伸手快速在傲月肩上一點,傲月嚶嚀了一聲,睡得更沉了,他這把手臂輕輕地抽了回來,並脫下自己的披風蓋在她的身上,確定她睡得很安穩之後,這才轉身朝洞外走去。
高大的身影一晃,他已然到了洞外,而外面那種不尋常的氣息頓時變得開始緊張起來,黑暗,某處樹叢里人影在晃動。
“出來吧!”夏侯逸軒站定,月光將他的身影拉得更加修長,發隨衣動,有如天神一般英武。
“三殿下果然夠膽識!”一個低沉嘶啞的聲音從某處傳來,人影微晃,從某個地方緩緩走出來一個人。
只見那人不過四十來歲,手握一隻足有手腕粗的金毛筆,長得精眉大眼,高鼻厚脣,相貌沒有什麼特別之處,但是,那一頭自然微卷的頭髮卻令人過目不忘。
一身精緻的金色衣袍在月光下閃閃發光,十分閃耀,在他的身上,用四個字可以來形容,那就是金光閃閃!
那叫一個闊氣!
“金筆判官歐陽燦?居然是你!”夏侯逸軒一眼就認出了眼前的金衣人,就是當年曾名震江湖的金筆判官歐陽燦,不由得微微驚訝:“十年前,你不是已經宣佈退隱江湖了麼?”
“在下正是歐陽燦,沒想到五殿下身中深宮之處,居然對江湖之事也瞭若指掌,沒錯,十年前,我因爲一個錯誤而引疚退隱,十年後,我卻因爲一個人情而重出江湖。
“你重出的目的就是爲了要殺我?”這是夏侯逸軒從他眼中找到的答案。
歐陽燦並不否認:“沒錯!我欠那人一個人情,我答應過她,無論她要我去做什麼,我都會去做。”
“那你白天跟了我們一天,你爲什麼不動手?”
歐陽燦輕輕轉動着手中的金筆,滿臉自信:“白天因爲那位姑娘在你身邊,要我來殺你的人,特別交待過,不許傷了那姑娘一絲一毫,所以,我才一路跟你們到了這裡,我知道,你一定有辦法單獨出來。”
“你就那麼有把握今晚一定可以殺得了我嗎?”夏侯逸軒從不帶兵器,而歐陽燦又是負名已久,手中那枝金筆更是殺人利器,在兵器上,歐陽燦已是佔了上風。
“你沒有理由贏得了我,除非有人來救你,否則,你一定是我金筆的下一個亡魂。
“歐陽燦,我與你無怨無仇,你既然非要殺我不可,那麼,就找個好地方解決吧。”一個練武之人能遇與一個高手過招,自然是人生一大快事。
歐陽燦成名已久,一枝金筆更是出神入化,夏侯逸軒並沒有多少勝算的把握,不過,這個時候,已容不得他多想了。
“好!爽快!其實早在之前,我就很欣賞你,身在皇家,卻能淡薄名利,實屬不多,不過,我也不能失信於人,總之,今天我們只有一個人能活着離開這裡。”歐陽燦的言語中對夏侯逸軒多了一分欣賞。
確定洞外面安全之後,夏侯逸軒便與歐陽燦來到了不遠處的一塊樹林裡,皓潔的月光透過密集的樹葉,灑在落滿枯葉的地上,秋風吹起,枯葉狂亂飛舞,顯得那般淒涼。
兩人就靜靜地站在那裡,身邊枯葉狂飛亂舞,他們看似不動,實則是在拼內力與耐力,儘管兩人都惺惺相惜,可是,仍沒能逃過命運的安排,他們註定要拼個你死我活。
枯葉依舊在狂風中亂舞,兩人也依舊如泥人一般站着,除了眼睛在轉動,還有衣袂飄飄以外,他們似乎一動也不動。
然而,身在洞中被夏侯逸軒點了穴的傲月,此時卻慢慢地站了起來。
原來,在外面有那種不尋常的感覺時,曾也算是殺手的傲月自然也察覺到了,儘管那個時候她已經熟睡,可是,天生的警覺性並沒有因爲困極而丟失,所以,當夏侯逸軒要有所行動的時候,她已然警覺了。
她不會點穴,可是,她卻記得赫連城曾跟她說過,如果事先自行封住了自己的穴道,那麼,即便是內力再高深的人,也未必能點倒。
而剛纔夏侯逸軒在猶豫的那一當會兒,傲月看似不經意地翻了一個身,實則是封住了自己的穴道,她知道,夏侯逸軒要封的無非就是昏睡穴。
而她是個醫生,對人體各個穴位瞭若指掌,所以,在不經意翻身的時候,她早已用袖中的銀針悄悄封住昏睡穴,所以,當夏侯逸軒點倒她的時候,她也只是做做樣子,看似睡得很熟而已。
其實,在夏侯逸軒剛出到洞口,她就已經睜開眼睛了,不過,她並沒有動,而是靜靜地把他們的對話聽完,直到他們到一旁的樹林去拼個你死我活的時候,她才站了起來。
她從他們的對話中知道,他們的實力一般高下,甚至歐陽燦會比夏侯逸軒更勝一籌,因爲,傲月從夏侯逸軒的語氣中得到一點,那就是,他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認真過。
若非遇上敵手,他又豈會如此沉重?
這個時候的傲月是矛盾的,本來夏侯逸軒死與不死跟她沒有關係,可是在她每次都下狠心的時候,卻又狠不下心腸。
“夏侯逸軒,我南宮傲月自問前世沒有虧欠過你,可是,今生,爲什麼我要一次次的幫你?你可知道,我恨你們夏侯家的男人,恨之入骨!”
在恨的同時,傲月還是有那麼一絲不忍,與其說恨他人,還不如說恨自己,她恨自己不夠絕情,恨得不夠徹底,其實,她可以更無情一點,可是,殺了夏侯逸軒於她而言,根本算不了什麼。
是夏侯華軒和李偲偲害死了她,她要殺的人也是他們!
外面似乎沒有任何動靜,只聽到風吹過的聲音,這種不尋常的安靜讓洞中的傲月越來越不安。
她咬了咬牙,迅速從一旁的包袱中翻出那一套紫色衣裙,一如上次那般,整理好之後,便匆匆地跑出了山洞。
可是,山洞外面並沒有看到夏侯逸軒和歐陽燦兩人,她略一察看之後,便向一旁的樹林悄然隱了過去。
而樹林裡的夏侯逸軒歐陽兩人,沒有刀和劍的拼殺,顯得那般的寧靜,因爲他們比的是內力。
夏侯逸軒內力再深厚,即便打從孃胎練起也才二十幾年,可是,歐陽燦卻有四十歲了,所以,比拼內力,夏侯逸軒肯定吃虧,若不是憑着心中那一份執着,他早已重傷倒下。
不過……
“砰!”一聲響。
“呃!”跟着傳來夏侯逸軒一聲悶哼,只見他一手捂着胸口,滿臉痛苦,身子晃了晃,後退了數步,張口便吐出了一大口鮮血出來,顯然他是受了重傷。
“三殿下,若論內力,你不是我的對手。”歐陽燦的聲音裡除了有些疲憊以外,卻沒有什麼變化,顯然,他的內力要比夏侯逸軒勝上許多。
“我只想知道,到底是誰讓你來殺我的?”夏侯逸軒急喘着,或許知道自己有可能會死在對方的手下,雖然心中也早就已經有了答案,可是,他還是想親耳聽到。
多年的養育之恩,他不想,也不願意聽到那個他最不想聽到了答案。
“三殿下,我答應過那個人,決不會說出她是誰,不過,三殿下,您如此聰明,應該早已經有了答案,又何必再問我?”歐陽燦的回答顯然也在夏侯逸軒的意料之中。
“那麼,好吧,你動手吧!”雖然沒有親耳聽到他說出來,可是,這樣的回答也等於是印證了他心中的猜測。
所以夏侯逸軒此時的心應該是跌落了寒冰之中,生對他來說,似乎成了多餘,從來沒有想這樣絕望心碎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