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有不少成雙入對的佳人,他們各持着一隻燈籠,但哪怕走在身側也不敢逾矩,而沈銀秋和万俟晏帶着面具,光明正大的手牽手穿梭在其中,女方在前拉着男方走的氣勢讓周圍不少百姓都新奇的偷瞄着。
青竹和兩名小廝緊跟在他們之後,瞧見身旁百姓時不時就打量他們主子的行爲,嘴角都有些抽搐,青竹不懂縱容世子妃胡鬧的主子是什麼想法。
沈銀秋滿腦子只剩下如何快速的追查到兇手下落,一邊告訴自己不能急躁,要冷靜,一邊又在忍不住各種聯想,如果她方纔的牛皮紙真的是人皮,把人皮製成燈籠再便宜出賣的理由是什麼?贖身小販會是兇手?可惜了,那人彷彿是憑空冒出來的,和周圍的攤主關係不差,仔細一問卻沒有人知道他是誰家住哪裡。
她低頭只顧着往前走,差點就撞上了前邊的路人,一直被她牽着走的万俟晏適時的拉住她,跟順毛一般,輕撫的拍着她的背道:“阿秋,你在着急什麼?”
“我沒有着急。”沈銀秋下意識的就辯解,說完才反應過來自己被人擁在懷裡,万俟晏身上的藥味正在不知不覺的淡散,多出了一種清冽的味道,很好聞。
万俟晏道:“我說過,今晚的目的是賞燈會,案子留在明天再處理,你不用想太多。”
“燈會就是這些燈籠有什麼好看的,有這個時間還不如想想第十個受害者在哪個地方。”沈銀秋嘀咕着,掙脫出他的懷抱。知道万俟晏的身體有疾對她產生不了什麼威脅後,心中早就不自覺的卸下心防,被牽手被擁抱彷彿都跟其他姑娘之間那般尋常,漸漸開始不在意。
聽她不在乎的語氣,万俟晏擡頭看着張燈結綵的街道,冬夜寒冷,呼出的氣體都化作一股白霧往上飄,加上不少賣吃食的熱氣,將整個街道籠罩住顯的迷離朦朧。
這已是一處值得讓人駐足的美景,即使他們也身處其中。
沈銀秋沒有聽到他的回答,仰頭看他,面具遮住他整張臉,只給她一個白皙流暢的下顎。
“看上方。”万俟晏摸着她的腦袋道。
沈銀秋順着看去,一時之間有些怔愣,交叉兩邊街道的燈籠掛在他們上方,白霧遊蕩在其中,讓燈光變的虛幻,她只感覺置身事外,周圍百姓的喧鬧聲也逐漸開始遠離。
万俟晏道:“還不錯吧,靜下心,何處不是美景,跟我來、”
沈銀秋沒有反對,眼睜睜的看着他帶着她逐漸遠離人羣,遠離喧囂。万俟晏忽然回頭跟青竹等人道:“不必跟着,回去處理方纔的事情。”
青竹和兩名小廝竟然一點都沒有遲疑的應下,不過剎那間就不見了身影。
還想讓人留下來的沈銀秋:“……”混蛋世子,一個嬌弱女子一個柔弱美男,沒有護衛在身邊是想遇到危險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嗎?!
反之,万俟晏似乎很滿意,再次牽着沈銀秋的手漫步走,他很想大輕功唉,可惜這幅身子還不能暴露武功的事,只能繼續裝手無縛雞之力。
沈銀秋警惕着四周,好像生怕會從哪個角落蹦出一個怪物來一樣,“世子,你真的不把青竹他們招回來?確定這周圍沒有危險嗎?要知道我這體質很容易招惹危險的……”
万俟晏摘下面具,“沒事的,有我在。”
“就是因爲有你在所以我才更擔心,如果你突然身體不舒服呢?要是遇到壞人,咱倆都跑不掉我跟你說。”沈銀秋哼哼道,讓万俟晏心裡塞的很。
“總之,我不會讓你出事,跟着我,時間快到了。”
她感覺到万俟晏加快了腳步,有些不明所以,也還是很配合的跟上。
兩人穿過了好幾條小巷拐七拐八的,沈銀秋憑着空氣感覺是到了寬闊的地方,她看到不遠處有七八個人,兩兩相伴手提着燈籠站着,細微的說話聲傳來,和方纔熱鬧的街道比,這簡直是一片淨土。
“這是……”隨着走近,沈銀秋感覺這地方有些熟悉,但周圍都是漆黑一片,很不方便看東西。
万俟晏沒有拿燈籠,卻好像能夜視,暢通無阻的帶着她往前走,但並不是朝着那羣人的地方去,而是去了另外一個角落,全程沒有驚動到其他人。
沈銀秋抓緊了他的手,走的有些磕磕絆絆,因爲看不見邁的步伐都有些猶豫。
“不用怕。”万俟晏似乎知道她所想,出聲安慰着。不得不說,每次聽他說這句話,雖然心裡都不怎麼相信,卻還是能給人一種安心的感覺。
他帶着她來到一處無人的角落站定,沈銀秋四下打量,發現那些提着燈籠都是的男子,好像這除了她一個是女子外,沒了。
她還想多觀察幾眼,腦袋卻被万俟晏輕輕的敲了敲,“看天上。”
“嗯?”沈銀秋擡頭看着依舊黑漆漆的夜空,想着這有什麼好看的?要是有月光,周圍就不會那麼黑了。
“砰……砰……砰……”
她正這樣想着,瞳孔中冉冉升起一抹星光,只見那小星光升到高空中,砰的四處散開,流光四溢,五彩繽紛剎那照亮了黑夜,連同他們前方那個安靜的湖泊。
沈銀秋驚呆,另一隻手抓着他的衣袖低喃道:“煙火,是煙火!”
一顆未散,另一顆升起,連綿不斷,沈銀秋的眼中裝着天空盛開的煙火,万俟晏則從她的瞳孔中看到了最美的風景,而被照亮的湖面上映着一雙人。
四周一片寧靜,沒有人說話,都在觀賞着這一年難得一見的花火,綻放的盛宴持續了足足一刻鐘多,沈銀秋仰着脖子久了有些酸,低頭不經意看向湖面,頓時抓緊了万俟晏的手掌。
“怎麼了?”万俟晏特地帶她來這個安靜的地方看煙火,原以爲她會很喜歡。
沈銀秋強忍住後退的衝動,擡起手指着徐徐飄來的膨脹物體道:“那、那是什麼……”
万俟晏順着她指的地方看去,瞳孔微縮眯起了眼睛,轉瞬間他便恢復了自然,看向沈銀秋飄動髮絲道:“風從背後來。”
“什麼?”沈銀秋不解,但她不知爲何她用力嗅了嗅,瞬間她捂住口鼻蹲下,想作嘔。
“阿秋?!”万俟晏抱着她瞬間退到十步外,這速度從何來此時都沒有人在意。
沈銀秋等鼻尖消去那股味道才明白過來,“這是楓樺道?”
“嗯。”
沈銀秋得知這裡是楓樺道之後,立刻站直身子,看着前方道:“那前面的湖就是……”她想起之前和唐曳來看過的清澈湖水,一個惡寒,“剛纔的那是什麼東西,好惡心的味道。”
“許是某種動物的屍體吧。”万俟晏有所隱瞞道。
“什麼動物的屍體會有這麼大?”沈銀秋明顯不信。
万俟晏心想,今天真的要這麼掃興?什麼事都往他們身上湊。
然而這時,風向忽然變了,原本從背後吹來的忽然從正面吹來,那股惡臭自是撲鼻而來擋也擋不住。
不遠處的幾個人也聞到了紛紛後退道:“這是什麼味道?”
“不知道啊。”
“不行,受不了了,我們走吧。”
“可是煙火還沒有放完。”
沈銀秋聽着他們的三言兩語,從懷中掏出兩條手帕,遞給万俟晏一條示意他捂住鼻子,她自己也摘下面具別在腰間,照做。
手帕薰了香,不過並不濃重,此時捂着口鼻,成功阻隔了湖中飄來的味道。
煙花還在綻放,照映着不遠處那幾個人的身影,沈銀秋拉了拉万俟晏的衣裳道:“我們要不要上前看看那是什麼東西?”
“你……不怕?”万俟晏見方纔還巴不得有多遠退多遠的人,現在卻提出要往前看看。
沈銀秋也不是很堅決要去看,聽見他問,反問道:“你不是說那是屍體嗎?既然是死的,那我們怕它做什麼?”
万俟晏竟無言以對。他看向那邊的幾個人道:“我去借盞燈籠來。”
沈銀秋拉住他,“不必,只有我們兩個人多不好,他們都是男子來着不怕。”
万俟晏:“?”
沈銀秋他鎮定了片刻,提高聲音喊道:“那邊幾個提着燈籠的公子,我家相公錢袋掉了,可以借燈籠一用嘛?謝謝!”
万俟晏:“……”原來是這個意思,“你是想把他們都喊過來?”
“嗯,人多壯膽對吧?我覺得錢袋這個有吸引力,就算全部是君子視錢財如糞土也會過來幫忙。”沈銀秋道。
万俟晏暗自嘆息,“這裡就你一個姑娘,你這樣喊不怕招來歹人?”
沈銀秋似乎剛想到這個問題,然後看着已經提着燈籠朝他們走來的人,輕聲道:“他們有股姑娘都破壞不了的氣場,我覺得你比較危險。”
万俟晏沒聽明白,以爲沈銀秋說他身體弱的問題,很識趣的沒有再多說,隨意的嗯了一聲。
沈銀秋摸了摸鼻子,一共八個人,只有四盞燈籠,皆來到她面前,幾乎是被包圍了,她和万俟晏的容顏也被燈籠照亮。
“錢袋丟了?”
“姑娘想找的錢袋大致什麼樣?”
“你們這腳下倒是沒有,確定是掉這裡了嗎?”
沈銀秋眯了眯眼,好讓視線更加集中,她快速掃過說話的人,裝作有些尷尬的模樣扯了扯万俟晏的袖子,躲在了他身後。
万俟晏識趣的擺出自己溫和的一面,先是謝過了他們,然後纔將自己的錢袋樣式緩緩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