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銀秋不由自主的伸出手去撫平他眉間的皺痕,動作很輕因爲很怕會驚醒他,他眼下的青墨都在昭示着他有多累。
她剛準備收回手讓他安心睡,万俟晏就伸手一攬,將她攬進懷中,這自然而然的習慣,他到底是暗中抱了她幾回?還完美的避開了她的傷口。
沈銀秋趴在他的胸膛上,聽着他的心跳聲,有些無聊的盯着他的睡顏出神,忽然鼻子有些癢,她忍了好一會都沒有忍住,急忙別開頭打了個噴嚏。
這一個噴嚏立刻就把万俟晏從睡夢中驚醒,他微微用力先確定自己懷中的人在不在,再確定之後才把稍稍定心,拉了拉被子低聲道:“阿秋,冷?”
沈銀秋搖搖頭,見他被自己吵醒有些抱歉,“把你吵醒了。”
“不是,是我睡夠了,還困嗎?起來坐會?”
沈銀秋雙眼澄亮,一看就是精神飽滿,但她考慮到万俟晏,否認道:“不,我困了,我要繼續睡。“
万俟晏看了她好一會,勾脣一笑親了親她的額頭,掀開被子起身將她扶起坐在牀-上,裹好被子道:“你晚膳還沒有用,這回肯定餓了,還有藥沒喝。”
沈銀秋:“……”不提藥還能好好的煽情一把。
万俟晏先去把其他的燈臺點亮,倒了一杯溫水端到沈銀秋的手中:“你先喝點水,這邊有一些話本,你先看着打發時間,我去去就回。”
沈銀秋還想拒絕點什麼,万俟晏已經轉身離開了,她確實是有點餓,但是用桌子上的點心填填肚子就好了,不必那麼麻煩,在這個時間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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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抿了口溫水,解了渴之後放下茶杯,拿起一旁的話本翻看起來,不是她愛看的類型,但是……他竟然會準備話本,難以想象。
一刻鐘後,万俟晏端着清粥小菜,還有湯藥進來,一進來就擡頭看沈銀秋,見她還在才放心下來。
沈銀秋見他衣襟上沾着柴灰,頓時瞪大了眼睛,袖口也是,她有些艱難道:“這不會是……你親自煮的吧……”
万俟晏也有些窘迫,他看着手中端盤裡的食物,“不是,親自煮哪裡有這麼快,是一個時辰前廚娘做好的,我方纔將它重新溫熱。”
沈銀秋摸了摸鼻子,其實她不明白万俟晏爲什麼要這麼屈尊紆貴的對她,即便他曾經娶過一個女子,憑他現在的風華絕代,過去那點事算什麼。
他就像被逐漸打磨的璞玉,越來越發光發亮。
沈銀秋真誠的道謝,剛要去接,就被万俟晏避開,他堅定道:“我餵你。”
沈銀秋嘴脣蠕動幾分想反駁,但對上萬俟晏眷戀的目光時,只能沉默下來。算了,世子,你高興就好。
一個喂一個吃,時不時的問句燙不燙,這尋常之事,在兩人身上顯得溫馨無比。万俟晏在她面前摒棄了身份,沈銀秋欣然接受就是對他最好的回報。
等沈銀秋填飽肚子後,她已經昏昏欲睡了,迷迷糊糊的抱住万俟晏,臉頰在他的懷中蹭了蹭,万俟晏對她主動的親暱身體僵了僵,片刻脣角控制不住的上揚,調整好坐姿讓沈銀秋更加舒服的躺在他的懷中休息。
溫暖的燭光照在他們身上,俊美男子滿目柔情的凝視懷中女子,視若珍寶。象牙白的手掌輕輕的撫摸着她的發頂,帶着讓人安定的味道。
沈銀秋如初生孩童一般,緊緊的抓着他胸前的衣襟,依賴着緊抓着這生命中突兀出現的溫暖,不同於親人的溫度。
不知不覺到了黎明前夕,最黑暗的時刻,万俟晏摟着沈銀秋靠在牀頭,呼吸平和,看樣子是睡着了。
忽然屋頂上傳來一絲輕微的響聲,万俟晏的眉頭微動,悄然睜眼垂頭看了看懷中熟睡的沈銀秋,將她頭上僅有的朱釵取下握在手中。隨後又閉上了眼睛,看起來是那麼的淡然,只有他才知道自己的內心有多麼暴躁,連這個地方都已經被人查探出來,那麼他們的行蹤已經暴露了。
而屋頂上的人也很緊張,他警惕着四周,沒有發現潛伏在暗處的危險之後,才輕手輕腳的掀開一片磚瓦。
動作輕到沒有發出任何聲音,但磚瓦打開的那一刻,一道利刃疾速朝他襲來,這過快的速度讓他來不及躲開,只能在千鈞一髮之際,擡手擋住要害。
朱釵沒入手臂,他不顧手上的傷,掉頭就往回逃,靜謐的夜裡沒有發現任何人的的身影,可他卻逃的好像有千軍萬馬在追他。
万俟晏這才擡眼看那片被掀開的磚瓦,復又低頭摸了摸她的頭。
翌日,沈銀秋睜眼起身發現万俟晏已經不在身邊,她抓了抓頭垂目,無端讓一旁守着的婢女看出失落的感覺。
她們忙不迭的安慰道:“夫人早安,主子前一刻鐘才起,這會應該在洗漱,他很快就回來了。”
沈銀秋擡首,哦了一聲,這纔打了個哈欠道:“我也洗漱,麻煩你們了。”
四個婢女連忙說不敢,沈銀秋尚在養傷中,不施粉黛,一刻鐘不到就穿戴好,她在婢女的扶持下慢慢的走動,背後傷口注意一些,慢步走倒是不會牽扯到。
病痛的遠去,讓她展露笑顏,她要求去外面走走,四個婢女想着昨日她已經出去過了,便應允,小心的在一旁侍候着。
沈銀秋興致很好,全然不知外面已經亂了套,婢女不敢讓她走的太遠,就推薦她去賞離院子最近的冰荷。
冰荷酷似睡蓮,因它結的花是雪白色,並只在大雪天才復甦,故而稱它冰荷。
沈銀秋容易,五人開始前往,卻不想他們快要去到的時候聽見幾道談話聲。
在一大片的冰荷鋪滿半個湖面,沈銀秋還未來得及欣賞就被吹來的風帶來了對方說話的內容。
“主子,是二少派來的人,他已經知道了我們所在,但其他人還不知道,而太子最近都在忙外國使者到訪的事,沒有過問我們。”略熟悉的暗衛聲音。
万俟晏道:“我知道了,準備轉移,太子的事不必管,只需要他在做什麼就行了。另外外國使者來訪的目的也去查查。”
沈銀秋內心有片刻的掙扎,是離開還是前往,最後她還是選擇前往。她們靠近的時候,万俟晏以及那些暗衛一定能察覺得到,但是他們未曾停止談話聲。
她要是現在離開,等會還得跟万俟晏解釋,倒不如直接來撞個正着好了。
奇怪的是,四個婢女也沒有避嫌不讓她靠近的意思,是以,她就慢慢的走到万俟晏他們面前,因爲他們中間隔了一座假山,所以都是先聽到聲音繞過去才能看到人。
沈銀秋再去的途中,他們都沒有停止過談話,有的甚至可以說是機密。
她慢慢從假山裡旁冒出個頭,一冒出來就對上了万俟晏含笑的目光,他似乎已經等待已久的感覺,朝她招招手。
彙報完消息的暗衛,發現主子的行爲,轉過身看沈銀秋,但只一眼他們就恭敬的單膝下跪行禮。
沈銀秋有些受寵若驚,移步到万俟晏身邊,看着下跪的暗衛道:“不必行禮,你們繼續。”
万俟晏捏捏她的手道:“該說的都已經說完了,這是上回扮作小廝跟隨我們破案的暗衛,還記得嗎?護金,護木。”
沈銀秋自然是記得,不過這是第一次聽到他們的名字,万俟晏給她介紹暗衛,讓她很榮幸,當下也大方跟這些暗衛打招呼道,“護金,護木,你們好。那個,謝謝你們平時保護我的安危。”
護金護木聽見沈銀秋那麼客氣的說,頓時有些不知所措,更是不敢擡頭,“夫人折煞屬下,這是屬下該做的。”
沈銀秋長哦了一聲,“還是該謝的。”
“啓稟主子,屬下馬上去查二少的事。”護金護木改變策略跟万俟晏道。
万俟晏應允,他們就麻利的大輕功走了,沈銀秋看着他們的身影經過樹上然後消失不見,高興的笑出聲。
万俟晏拉着她到湖中的亭子坐下,整個亭子都被冰荷包圍了,我亭子上也纏滿了綠油油的藤蔓,一派的生機入目,讓人心曠神怡。
“你把他們嚇的,比進行生死搏殺還怕。”万俟晏語氣都帶上寵溺。
沈銀秋單手託着下巴,這個動作有些牽扯到她背後的傷口,有些癢。她嘟囔道:“你不知道他們之前瞧我可是憋笑憋的難受,所以我幫他們調節一下,他們不驚嚇不怪我。”
“你位居主子身份,將他們放在平等的位置,他們自然心生惶恐不安。”万俟晏道,“你不也是故意的麼,調皮。”
沈銀秋悶笑兩聲:“打擾你們了,而且我聽到了不得了的機密,請問要殺我滅口嗎?”
“你都是我的人,讓你知道又有何妨。”万俟晏應對自如。
沈銀秋哼笑,“你的人還不知道她的人什麼時候會武功了,平時那個病弱的樣子,多麼的招惹疼啊。”
万俟晏:“……”他竟然沒有想起這茬。
沈銀秋見他明顯一頓,而且還低頭尋思着什麼,一看就是在想這找什麼藉口。長能耐的這是,瞞了這麼久,若不是這次情況危急,她又怎麼會發現万俟晏竟然會武功,而且還是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