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在外面院子忙的熱火朝天,万俟晏就在屋子裡安靜的給沈銀秋擦洗身子,包紮傷口。
沈銀秋睡得沉,如果聲音不尖銳她不容易醒,所以万俟晏沒有管外面院子傳來的吵雜聲。
他專注的給她擦臉梳髮,動作輕柔,最後凝視片刻,他才俯身在她的眉間落下一吻。
回來他身邊真好。
萬白一到院子就收拾他的藥材,端着來到青葉身邊,什麼都不用說的兀自給她換藥。嘆氣叮囑道:“我已經用上最好的藥,你忍過這三四天不要動手,等傷口結痂再說,不然總是裂開,會惡化。冬天傷口本來就不容易好。”
青葉嗯了一聲,看不出有什麼異樣,都已經習以爲常。
被浱陽拎出來的莫少恭瞄着他們兩個,用手肘捅了捅身邊的浱陽悄聲問道:“我發現了,萬白喜歡青葉,青葉喜歡護金!這樣就說得通了!”
浱陽:“……”他不懂也不想說話。
“回頭我得給白大哥說道說道。”
浱陽有種不祥的預感,“你要給萬兄說……什麼?”
莫少恭義氣雲天,“當然是告訴白大哥,要早點下手,下不了手就趕緊放手,他又打不過青葉。”
“喜歡一個人,武力很重要?”浱陽納悶問道。
“誰的拳頭硬誰擁有話語權的意思是一樣的。”莫少恭掏了掏耳朵道。
浱陽這下徹底的不贊同了,“胡說,不是這樣,喜歡一個人會不由自主的想她,想把所有好的捧給她,喜歡看她笑,喜歡她每天都開開心心,怕她難過怕她哭。你剛纔說的那是搶東西不是喜歡人。”
“你連搶過來的本事都沒有,還怎麼保護她給他幸福?沒有本事就不要耽誤人家姑娘的幸福。”
浱陽尋思莫少恭話中意思,有些許的可取之處,但還是不對!
“等你以後有了喜歡的人就知道,我跟你講,完全不是這樣!你喜歡一個人不一定要槍過來,萬一人家不喜歡你,你搶過來不是讓人家恨你?你年紀還小,別鑽牛角尖。”
莫少恭的年紀確實不大,但他不樂意拿年齡說事,“你年紀大, 說的好像你就有人喜歡似的。”
浱陽深吸一口氣,淡定道:“你也沒有。”
青竹端着菜出來,聽見他們的對話,譏笑道:“兩個都沒有站在這裡瞎談什麼長篇大論,滾開,去擦桌子。”
青竹的冷傲一直很有威懾力,莫少恭一般不和她正面槓,灰溜溜的走了,浱陽不會跟女子計較,也有些慫長相不錯脾氣火辣的青竹,乖乖接過她手中的菜餚端去桌子。
四五種家常菜,種類不多,但勝在數量不少,做法也沒重複。這些勤勞熟練的婦人將之烹飪的香味四溢,看的幾人一臉垂涎。
他們搬出兩張四方桌,婦人一桌,護金幾人一桌,万俟晏不出屋子,青竹便端着飯菜進去給他。
修整完畢,萬白爲那些女子挨個把脈,慶幸的是身體沒有什麼大問題,他留下藥方給她們,再交給青竹安置。
時間寶貴,辦事都講究速度,青竹徵詢了那些女子的意向之後很快就安排下去,在傍晚來臨的前夕,她們悉數被人接走。
孫瑩想再次感謝沈銀秋的機會都沒有得到。
這個農家院子很快就剩下万俟晏一行人,從熱鬧到安靜,幾人像完成一件大事般舒了一口氣,漸漸放鬆下來。
由於万俟晏不踏出屋子一步,他們又不敢放肆進去探是什麼情況,便把兩張桌子並在一起,七人圍坐。
此時天還未暗,邊際還掛着一抹殘陽,莫少恭趴在桌子上昏昏欲睡,其他幾人或撐下巴沉思,或閉目養神,靜謐平和從他們周圍散發出來。
然而持續不久,一記驚雷平地起。莫少恭猛地坐直身體,那一瞬間表現出來的警覺再看見護金等人還好好坐在椅子上,慢慢的打了個哈欠。
“這雷大的,要下雨了麼?”他擦擦眼睛看向天空,但並不能看出什麼來。
其他人也都在望天,浱陽指着比他們此處暗沉許多的烏雲道:“應該是西邊下了大雨。看這個風向,應該下不到我們這裡。我們明早就趕路去界安?”
萬白慢慢包起桌上搗鼓的藥材,看向他道:“你還要跟着我們去界安?人販子的事你不調查下去了?”
浱陽:“停留在洛陽的弟子都手持身份牌,這件事得到大瀝去問問全陽第三峰掌教雲崖師伯,看看是怎麼回事。你們也去大瀝,正好順路。”
莫少恭又想起某件事,有些心虛,正想着找什麼藉口開溜,就聽萬白問:“可你不是說出來是找人的?”
“這……差點忘了。”浱陽方纔記起來記掛的事,擡手按住身旁莫少恭的肩膀問道,“阿莫,你不是見過我師兄?快跟我說說你們在哪裡見到的!”
莫少恭幽幽看了萬白一眼,飽含怨念。
弄的萬白不知所云的問他,“阿莫看着我做什麼?”
“看你醜!”莫少恭磨牙道,不給萬白反擊的機會,嚴肅的看着浱陽道:“我和裘莊是在崆峒山認識的,那個時候全陽教的人正在滅一個小門派,想搶對方的秘籍。裘莊幫着小門派和你們全陽教的弟子槓上,然而他處處手下留情,張期的武功還算可以,他就被他們打倒帶走了,臨走前裘莊把秘籍扔給我代爲保管,所以張期纔會一直追着我不放,然後我也遇到了金哥木哥他們。”
“師兄被全陽教的弟子帶走了?!”浱陽擰眉低聲道,神情頗爲疑惑,怎麼在莫少恭的口中,他們全陽教萬惡不做的門派了。
莫少恭看出他不信,攤手道:“秘籍我肯定不會帶到身上,所以你想跟我證實也沒有辦法,張期也已經死了,可以說的上死無對證,而我想告訴你的是,裘莊當時被打成重傷,已經奄奄一息,張期拖着他走,後來我打聽到,裘莊,死了。”他目光逐漸堅定,手握成拳以示決心,“我一定要爲他報仇!”
浱陽比他還不能接受,他目露震驚,後退一步,但至少沒有做出什麼過激的舉動,只是緊緊的盯着莫少恭,想從他臉上找出開玩笑的痕跡。
然而並沒有,對方的臉上滿是仇恨和忿然。
“你和我師兄到底是什麼關係?”莫少恭面上熱情,心裡可楚河漢界劃的清,普通人的生死哪裡會讓他這麼憎恨,還要非報仇不可。
莫少恭摸着他面前粗糙的桌面道:“他救過我,還請我吃了好幾天的飯,會指出我武功的弊端,就是大道理多了點,聽的人煩。”
浱陽怔然道:“裘莊師兄爲人心善,這確實是他會做的事,但是你沒有看到他、他出事,也只是道聽途說的吧。”
“你不相信是你的事,我所知道的就是這麼多了。”莫少恭也不惱他的懷疑。
沈銀秋已經在屋檐下站了好一會,聽完莫少恭的話,走向他們道:“真假去一趟第三峰就知道了。”
浱陽見沈銀秋一副男子行裝朝他走來,步伐雖慢卻不見女氣,大家閨秀的氣質中融合了一絲江湖兒女的利落,讓人難以移開視線。
這一刻,他沉迷的不是容顏,而是對方那股別人都沒有的氣質。
沈銀秋只是走到桌邊就停下腳步,見浱陽目光出神忍不住咳嗽兩聲,“你們全陽教的第三峰建立在大瀝?”
浱陽回神連忙點頭,“是,第三峰分教建立在大瀝的茐雲山。”
沈銀秋側頭望着站在她身邊的万俟晏道:“方便讓他跟我們一起上路?”
“怎麼忽然對全陽教這麼上心了。”万俟晏當着衆人的面攬住她的肩膀問道,不着痕跡的看向浱陽,像似在宣告所有權。
浱陽恍恍惚惚的移開目光,非禮勿視非禮勿視。
“因爲他和人販子有勾結,如果背後沒有更大的陰謀,就沒有說服力了。”沈銀秋聳肩,看着他笑道:“難道你不這樣覺得嗎?是什麼讓一個門派做出這種下三濫的勾當,並且還很有勇氣的穿着校服招搖。而且好像還和京城裡的人有聯繫呢。”
沈銀秋想起自己聽到的消息,眸光漸漸犀利起來,是誰呢是誰呢,長公主嗎?
万俟晏低笑一聲,“不愧是我夫人,和我不謀而合,我們先去大瀝解決人販子這件事,也許背後會牽出一些有趣的事。”
青竹空出一個位置給他們落座,莫少恭很是殷勤的往前湊了湊,“少夫人你餓嗎?我們給你留了飯!”
沈銀秋眼睛發亮,“謝謝!”她猛地站起來,跟他們道:“我先去吃飯!你們先談吧。”
万俟晏拉住她的手腕讓她坐下,莫少恭已經站起來道:“少夫人就在這坐着,我給你端來!”
沈銀秋朝他道謝,見他走去廚房問在座的其他人道:“他好像很興奮?”
護金幾人齊齊搖頭,方纔還一臉深仇大恨呢,誰知道他怎麼就突然滿血復活了。
沈銀秋吃着莫少恭端上來的飯菜,還溫熱着,雖然全是素菜有些遺憾,但出門在外哪來的挑。
她低頭嚐了幾口,咦,味道還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