饒是韓玉沁再好的耐性,這時候也快要磨光了,真恨不得上前直接說明來意,亦或是尋人通知白棉與白錦,直接壓回去算了。
太陽還好,久久不落,餘溫也蒸烤的人不好受,韓玉沁都感覺自己好容易保養的瓷白肌膚,在以肉眼可查的速度,迅速的冒着黑氣。
“這該死的清廷,四處亂竄,該不是曉得有人跟着了?”
韓玉沁口裡叨叨,腳步卻不曾放慢。
這暹羅國帝都極大,她從來沒這般逛過,如今,她哪裡還記得路,是不是走丟了,她都不曉得。
太陽將落,倒是涼爽了些。
清廷人卻是往城門去了——這個時辰若是出城,怕是宵禁前都回不來了!
韓玉沁咬牙切齒,看前頭清廷走遠了,好容易尋到了人,這要是再跟丟了,還不知什麼時候見着人呢!
當下,玉沁也管不得那麼許多,腳下速度加快,趕緊追去。
擦身而過的車馬極多,遠處,清廷慢悠悠行走,仍舊如同遊山玩水。
這時候韓玉沁心中不免嘀咕,此人是不是已經喝大了,這會兒卻是猶自強撐着,實則連自己去哪都不曉得啊?
倆人就是認識再久,有再多的“革命情誼”,現在的玉沁都不想繼續困擾着清廷了,畢竟,若非自己,清廷本該有更好的命運。
只盼着他能及早斬斷情絲,與自己,卻是再無可能了吧。
眼瞧着這小路兩旁樹木野草越發荒蕪,沒了行人,十分的荒僻之地。
可清廷還在前晃悠,韓玉沁在後躲藏,夜色悄然臨近。
周圍倒是有些聲響,或許,白天的時候,這種聲響也是有的,然而,現在夕陽的餘暉,半絲都不在……這會兒,任何聲音都是突兀的。
一聲聲蟲鳴,鳥叫,這時候就好似有人在身邊呢喃低語。
頭上不時“嘎啦嘎啦”,是不知名的鳥在叫……
四周,全是陌生,夜,也漸冷。
韓玉沁迫不及待得想回去,這周遭連個村落也無。
眼瞅着,除了前頭的清廷,哪裡還有沒半點人影!
韓玉沁咬着牙,念着清心咒,跟着清廷繼續
往前,倒是要看看他去哪兒的。
也不知離了城門有多遠,樹林濃密,官道也不好走了。
韓玉沁好奇瞭望,卻是不知覺間,走偏了原本的官道。
這是一條小路,方向麼,未明。
月亮爬上來,好歹是有點光亮的。依稀能瞧見坑窪的前路,清廷依舊不緊不慢的走。
只是周圍的氣氛好似……越來越不對勁啊。
韓玉沁凝着眉,藉着月光往這麼一打量,登時倒抽一口涼氣——這四周,竟密密麻麻,圍滿了大片大片的墳塋!
她這般只顧着走路,要時刻注意與前頭清廷保持不長不短的距離,卻沒注意,何時步入了墳場。
這一驚嚇可實在不小,小路前方,所望之處,鋪天蓋地的……全是墳冢戳在那兒。
石碑森然而立,腳下踩着不少的紙錢。
還有那死人貢品啊——韓玉沁嗡的一聲,腳就軟了。
這一嚇,人便有些傻,不知道跑,也不知道往回撤,就那麼直愣愣地立在墳場中。
“啊……”
韓玉沁連哭都忘了,只想起了如何慘叫。卻是整個人猛地捂住腦袋,就勢蹲在了地上,哪裡還敢睜開眼。
“韓玉沁!這荒郊野嶺的,你鬼叫個什麼,也不怕把死人嚇出來?!”
許久,其實也沒過多久……韓玉沁聽見腦袋上方有個人“嗡嗡嗡”得在說話。
除了清廷,還能有誰——語氣裡滿是無奈,以及……憋不住的笑。
見韓玉沁動了動身子,曉得她聽得見,清廷不免好笑道:“沒想到你竟然也怕這種鬼東西?一堆白骨,有何好怕的!”
前頭還似安慰,後邊卻是濃濃的寵溺。
韓玉沁卻不管這些,只曉得自己又被耍了,不免氣極,擡頭心虛嚷道:“子還不語……怪力亂神!”
跟人途中,被城門外的馬車掃落一身塵土,臉上更是,如今一哭,哭花了臉。
現如今,只剩下那一雙噙了淚的眸子,在月夜閃着光,似怒含嗔地衝清廷這般一吼,倒叫生憐,心內愧疚。
清廷嘆口氣,伸出手來:“我扶你起來吧,瞧這臉色,果真嚇哭
了麼?”
韓玉沁恨恨撇過頭去,入目,卻是滿眼的墳頭,當下就是一顫。
經這一嚇,現在身上出了一層薄汗,有涼風吹過,立時打了噴嚏,像要着涼。
清廷無奈,只好以袖子替她擦拭臉頰。
帶着幾縷溫熱的手指拂過,那身上,衣袖間確實有股好聞的味道。
韓玉沁鼻尖縈繞着這一抹清素淡雅,有些微失神——酒的味道,也更重了,那幾罈子酒下去,能撐到如今,可見酒量果真不錯。
附近也沒溪水流過,不能淨面,只稍稍將面上淚痕擦掉。
待清理過,清廷道:“你跟了我這麼一路,怎麼,可是後悔拒絕了我?莫非已經癡戀我至深,天涯海角也要跟了我去?”
面上帶着笑,抓了玉沁調侃,實在也未曾想到,玉沁竟能跟到他這裡,若非見她嚇成這樣,他是不介意繼續走下去,只要有她作陪。
沒來由的,從以前就是這樣,韓玉沁只要與他說話便來氣——她覺得,清廷這廝永遠都是嘴欠,冷哼了聲,到底不願理他。
入目,全是墳冢,她往清廷的懷中瑟縮一下,佯作兇狠,道:“你是故意的吧?你早瞧見了我是不是?”
玉沁想着,怕是出城的時候自己就被他發現了!
清廷笑的花枝亂顫的樣子,實在很欠揍。
韓玉沁看不下去,想敲他腦袋,看裡頭是不是全裝了水——無奈,她身高只到人家胸前,哪裡夠得到……
清廷脣紅齒白,面若桃花,如今沒了那抹陰柔,更顯溫暖,一雙眸子瞧去,險些叫人失神在裡頭。
玉沁連忙打住自己的愣神,怒目而視:“總這樣騙人!”
韓玉沁掙脫懷抱,轉身要走,誰知袖子被扯住不能動——待回身一瞧,清廷無奈討饒:“好了,算我錯了!誰曉得你會怕,我當你比漢子還彪悍的。現在你要回去,可就不怕了?”
“不用你管!”
韓玉沁心虛,自然怕的——
望着前前後後,成片墳冢,玉沁艱難嚥下口水,坑坑巴巴,勉做強勢,對他道:“可是,既然你把我帶了出來,自然,自然也該你把我送回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