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在,在!”冬青忙去稟告十一娘。
十一娘讓琥珀陪着十娘挑東西,自己換了件家常的衣裳去了大太太處。
院子裡,遇見了許媽媽。
她客氣地和十一娘打招呼:“您來見大太太啊?”
“是啊!”十一娘笑着和她寒暄,“您忙着呢!”
這本是句陳述的客套話,誰知許媽媽揚了手裡的東西:“大太太庫房裡兩枝百年的老參,讓我給大姑奶奶送去。”
昨天生了那麼多的事,大太太想必放心不下吧?
十一娘朝着許媽媽笑了笑,然後撩簾進了堂屋。
大老爺不在,大太太一個人在吃早飯,面前擺了碗白粥,桌上還有四、五個小菜。
“吃了沒有。”她和顏悅色地問十一娘,不待十一娘回答,已吩咐一旁的珊瑚,“給十一小姐拿副碗筷來。”
十一娘吃過了……可領導的這種親暱她卻不能拒絕。
笑盈盈地道謝坐下,珊瑚給她上了小半碗白粥。
真應了那句朝中有人好做官。琥珀和珊瑚交好,珊瑚對十一娘屋裡的人也頗多照顧。明知道十一娘是吃了早飯來的,粥就只有小半碗——既隨了大太太的意思,又免得吃不完剩下失了禮儀。
十一娘感激地朝着珊瑚笑了笑。
珊瑚知道十一娘明白了自己的好意,也笑了笑。
大家默不作聲地吃了飯,十一娘隨着大太太去了西次間臨窗的大炕。
大太太抱怨道:“這牀不牀,榻不榻,鋪了坐墊熱,不鋪坐墊挺人……還是我們八步牀、羅漢牀好。”
十一娘扶着大太太上了炕,幫着推了半扇窗戶,涼爽的微風夾着春雨的新鮮就撲面而來。
“我給您做幾個竹面坐墊吧!”十一娘笑道,“這樣舒服些。”
大太太笑着點了點頭:“你總是想的那麼周到。”又攜了她的手,“十娘在你屋裡挑衣裳吧?委屈你了。”
“有什麼委屈的。”十一娘笑道,“百年修得同船渡。我和十姐今生是姊妹,還不知道下輩子還有沒有這個福緣。幾件衣裳、飾算什麼?”
大太太笑着頷,道:“你放心,我心裡有數,不會誇待了你的。”又叫了翡翠和玳瑁進來開箱籠,攜了十一娘過去看,“……想賞幾件衣裳給珊瑚她們。你眼光好,幫我看看。”
十一娘微怔。
這以前都是五娘乾的活……
可望着大太太笑眯眯的表情,她不露聲色地應了“是”。
大太太的笑容就到了眼底。
幾個人就挑揀大太太華美絢麗的衣飾中度過了上午的時光。
中午大太太留十一娘吃了飯,十一娘服侍大太太午睡。大太太剛躺下,大奶來了。
剛纔吃午飯的時候沒來,這個時候來了……又想到昨天大奶爲十孃的事先回來了,今天一早上都沒見蹤影……應該是有什麼事要稟吧?
十一娘藉口去給大奶沏茶,躲到了一旁的耳房。
大太太見十一娘走了,臉立刻就沉了下來:“可有什麼消息?”
大奶上前幾步,低聲道:“問清楚了。是威遠鏢局送她來的。誰是委託人,卻怎麼也不告訴我們。打聽多少保費,也守口如瓶。媳婦愚見,只怕還是要從家裡打聽。昨就差人去了餘杭。”
“你做得很好!”大太太臉色微霽,“家裡恐怕是出了事……待派去的人回來了再說吧。這段時間,你好好陪着十娘,別讓她亂跑、亂說。”說着,冷冷地“哼”了一聲,“現在她身邊是哪兩個丫鬟服侍呢?”
“一個叫金蓮,一個叫銀瓶,原都是我身邊的二等丫鬟。”
“還好有你幫我一把。”大太太很是感慨,“要不然,可真要亂套了。”
“看娘說的。”大奶謙虛道,“我也是照您的吩咐行事。”說着,從衣袖裡掏了幾張銀票出來,笑道,“這是您上次給的一千二百兩銀子。家裡的開支只是剛來的時候有點多,後來每個月也就七、八十兩,我也就拿了六百多兩銀子出來貼補了家用。多的還您!”說着,就要將銀票給大太太。
“傻孩子,我的就是你的。”大太太不接,“你收好了,買些胭脂水份、翠花環釵戴也好。”
大奶還欲推辭,大太太已道:“我還有件事要囑咐你去做。”
“您請說。”大奶見大太太誠心給自己,就收了銀票。
大太太沉吟道:“你們年輕人,腦子活。抽空的時候到西柵門去看看,看着新式樣子給五娘、十娘添置些嫁妝。”
大奶微微有些吃驚,但還是恭順地應了“是”。
大太太猶豫片刻,加了一句:“每人就以五百兩銀子爲限吧!”又問大奶,“五百兩銀子,不少吧?”
大奶嫁過來的時候不算田畝之類的就花了差不多五千兩銀子,五百兩銀子當然不算多。可五娘和十娘又不一樣,她們是庶女……
她忙笑道:“不少,不少。這置辦東西也要看怎麼個花法。”
見媳婦領會了自己的意思,大太太滿意地點了點頭,道:“等會我們合計合計,看餘杭那邊還有什麼東西可以動的,免得再拿錢出來置辦田畝房產。”
大奶忙點頭應了,就有小丫鬟進來稟道:“許媽媽回來了!”
“快進來!”大太太忙去趿鞋子,許媽媽卻撩簾而入。
“怎樣了?”大太太急切地問,“元娘可還好?”
許媽媽蹲下去給大太太行了個福禮,笑道:“您放心,一切都好。今一早,徐家的太夫人就去了永昌侯黃府拜會黃夫人,說是想請黃夫人出面試試姜家的口氣。您就等着聽好消息吧!”
大太太聽着雙手合十朝西邊拜了拜:“阿彌陀佛!您要是保佑我們家諄哥一切如願,到時候我一定給您重塑金身。”
大奶和許媽媽都笑起來,許媽媽更道:“您就等着準備金箔吧!我聽陶媽媽說,今一早太夫人臨走前還特意去見了大姑奶奶,把姜家的事跟大姑奶奶說了,還問大姑奶奶哪個好呢?”
大太太聽着很是高興,笑道:“當然是姜柏家的閨女好啦!”
“大姑奶奶也這麼說。”許媽媽笑道,“還給太夫人擺道理。最後太夫人什麼也沒有說去了永昌侯府。”
“她一向聰明。”女兒能擺佈丈夫,大太太聽着滿臉是笑,問許媽媽:“吃飯了沒有?”
許媽媽笑道:“大姑奶奶賞了點心,還不餓,大太太可是有什麼事?”
大太太就讓大奶吩咐廚房給送點吃食給許媽媽,又道:“正準備和興哥媳婦算算帳,你回來的正好。”
她話音沒落,有小丫鬟來稟:“大奶,大爺讓你治辦一桌酒席。錢公子來了!”
大奶聞言微微蹙了蹙眉,但還是吩咐那小丫鬟:“你去跟杭媽媽說一聲,照着以前置辦就是了。”
小丫鬟應聲而去。
大太太若有所思,問大奶:“這個時候要治辦酒席……可是有什麼人常常來打秋風?”
大奶笑道:“打秋風也不至於,只是來的勤。每次來了,就把家裡的東西都仔細地瞧上一遍,什麼李記打的太師椅啊、宋瘦梅的筆洗啊、多寶閣的狼毫筆,樣樣都認得。言談之間又常常議論哪家酒樓氣派,哪家的茶樓的茶好喝,近日燕京都上了什麼樣的新戲,誰誰主演,他又去哪位大人家拜訪過,見了些什麼稀罕物……不像是埋頭苦讀的人。”
大太太表情凝重起來——她最怕兒子到燕京花了眼,沒了讀書精進的心思。
“這人叫什麼名字?多大年紀?哪裡人?是監生還是廕生?”問得十分仔細。
大奶估計對這個也很注意,答得挺順溜的:“此人叫錢明,字子純,四川宜春人。比相公大兩歲,是個稟生。據說家裡還有幾畝田地,我看那行事作派,也不像是個窮苦的。可就是那打量東西的眼神直勾勾的,讓人看了不舒服。”
“是稟生?”大太太頗有些意外,“能到國子監來讀書,應該還是有幾分本事的。你不可以貌取人,怠慢了人家。看小不看老,說不定哪天這個人就會封相拜閣!”
大奶忙應道:“娘放心,每次他來我都好酒好肉地招待。上次他說春熙樓的水晶燴好吃,我還特意差人去春熙樓買來招待他。”
大太太滿意地“嗯”了一聲,想了想,道:“既然興哥那邊有客,你就先去忙你的吧!我這邊有許媽媽呢!”
大奶笑着應聲而去,有丫鬟端了一碗煎銀魚,一碗椿芽炒雞蛋,一碗白米飯進屋。
十一娘見了,就端了兩杯茶進去。
“大嫂已經走了嗎?”
許媽媽正坐在小杌子上吃飯,看見十一娘進來,忙站了起來。
大太太這纔想起十一娘來,笑道:“你也回去歇着吧!”
十一娘求之不得,笑着應聲而去。
許媽媽吃完飯,大太太和她商量着辦嫁妝的事。
“……淮河那邊了幾次水,地也荒。不過,那是您的陪嫁……”
大太太倒爽快:“也不拘這些了。把那些包袱都甩了。”
許媽媽應“是”,認真地和大太太算起帳來:“這樣說來,我們在虞縣還有塊山林,只能種些雜木,去年剛砍了一片,賣了六十幾兩銀子……”
“這個也算在裡面。”
許媽媽點頭,提筆在賬冊上又記了一筆。
正算着,元娘身邊的陶媽媽來了!”
大太太和許媽媽微怔,大太太更是擔心地道:“難道有了什麼變故不成?”
(加更有點晚,還是老話,別等,明一早起來看……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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