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寶柱家的話有道理。她這纔剛進mén,以後要打點的地方多着。用那白狐做帽子送給公公和六叔是很特別,可這樣一來,等到太夫人整壽或是公公婆婆過生辰,自己再拿什麼東西送?
姜氏不由着急起來。偏偏徐嗣諄每次都只是笑着讓她別管這些事。再多的,一句也問不出來了。讓丫鬟悄悄打聽”回說這些日子徐嗣諄不在外院,家裡的事都jiāo給了白總管,白總管也不知道他在做些什麼。
他到底在幹什麼?
姜氏變得有點焦灼起來。正好端午節要送節禮,她就跟十一娘請纓:“要不,四象衚衕那邊我去一趟吧!”
三大人又病了。
十一娘去看了一次就沒再去。
久病牀前無孝子。她這樣三天兩頭的就病,大家心裡又都知道不是真病,或聽到只當是沒有聽到,或是去應個景兒。
“你懷着身孕。”十一娘想也沒想就拒絕了,“還是讓你二嫂去吧!”
“不要緊。”姜氏笑道,“我身子骨好着呢!二嫂還要弓弦衚衕和四姨娘、五姨娘那起……”,她是想出去透透氣吧!
自姜氏懷了身孕,徐嗣諄就這樣也不讓她做,那也不讓她去。要不是萬三媳婦說這樣不易生養,只怕天天要姜氏躺在牀上才甘心。
“那你去吧!”十一娘笑道,“只是要xiǎo心點。可別動了胎氣。”
姜氏她高高興興地應“是”,去了四象衚衕。
金氏正在院子裡逗兩個孩子玩,服侍的丫鬟、媳婦、婆子都笑眯眯在一旁服侍着”雖然沒有高聲嬉笑,卻也沒有一絲鬱sè,很顯然,大家對三夫人的病都頗有不以爲然。
看見姜氏,金氏忙讓兩個孩子喊嬸嬸,請姜氏去屋裡坐了。
“大嫂正在婆婆屋裡服侍。看這時辰,應該馬上就要出來了。”金氏說着,親自端了杯熱茶給她。
每次有什麼事三夫人在方氏那裡吃了虧,就讓要病着讓方氏侍疾。這是家裡公開的秘密,誰也不會點破。
“那我也去給三嬸嬸問個安吧!”姜氏站起來。
“你有身孕,還是等我婆婆病好了再去吧!”,金氏留她。
雖然是假的,可該做的也應該做。她懷着身孕,是不適宜去看病人的。
姜氏沒有堅持,和金氏說着家常:“我聽相公說,三伯調任五城兵馬司了?已經去上任了嗎?”,“過了端午就上任。”金氏聞言眼睛就笑成了彎月,“在五城兵馬司任城南指揮使。雖然只是個正六品的官員,可好歹主事一方。不比在宮裡,聽上去威風,卻事事要聽人擺佈。”一副與有榮焉的樣子。轉念想到姜氏嫡房的嫡媳,笑道,“說起來,我們家相公還是沾了四叔父的光。要不是有這層關係,那麼多人,他的上峰又怎麼會獨獨推薦他去了兵馬司。只是這兩天相公正在辦jiāo割的事”又要答謝同僚,忙得團團轉。嗯着四叔父那邊是自家人,就安排在了最後一——他這兩天就會去那邊給太夫人和四嬸嬸問安。”
姜氏知道金氏說的是客氣話。
雖然徐嗣儉的上峰是看在了徐令宜的面子上,可如果徐嗣儉不會做人,人家也不會這樣給面子。這件事傳到永平侯府的時候,徐令宜都有些驚訝,笑着說了聲“這xiǎo子,還不錯”,的話。
“那也是三伯有才能。”姜氏說着,有人撩簾面入”笑道,“在說誰有才能呢?”,姜氏擡頭,看見一個身長如yu,穿着薑黃sè綾襖,墨綠sè褙子的年輕nv子走了進來。
“大嫂!”她笑着迎上前去見了禮,妯娌三人坐下來說了會話,知道姜氏是來送節禮的,方氏和她去後院清點禮單。
婆婆不是說,這些事隨車的婆子做就行了?
莫非這又是三伯母爲了折騰大嫂想出來的法子。
姜氏在心裡思付着,和方氏去了後院。
方氏卻把她拉到了一邊的耳房。
“說吧?你爲什麼事找我?”她笑着和姜氏並肩坐到了羅漢牀上。
姜氏驚訝地望着方氏。
方氏抿了嘴笑:“你懷着身孕還來給我們家送年節禮,不是有事找我還能是什麼?快說吧,到底出了什麼事?”,姜氏不由訕訕然地笑。
自那天方氏爲徐嗣諄解圍後,她就對方氏心生好感。後來幾次接觸,更覺得方氏是大方爽快的的人,很投她的脾氣,兩人漸漸得近了起來。
她原本只是想出來走走,也好散散心。方氏這樣坦然,她不說,到顯得有些不真誠。
姜氏把這些日子發生的事委婉地告訴了方氏。
方氏掩袖而笑:“這還不容易。既然四叔連四嬸嬸都不想讓知道,二叔只怕是從其他地方得到的這消息。而且還只是有可能冬天纔回來。你用不着這麼着急”不如看看再說。
“是啊!”姜氏眼睛一亮,“我怎麼糊塗了。”她眉目舒展開來,“就算是公公冬天回來,等他們回來了我再送些yào材之類的過去給公公和六叔補補身子也不遲啊!”,她不由拉了方氏的手:“多虧有大嫂指點我。”
“我也只是這麼一說罷了。
”說話做事都要把握個度,近之讓人嫌,遠之讓人怨。方氏笑着轉移了話題,“今天的端午想好怎麼過了嗎?”
“聽說想在huā廳擺酒吃一頓。”有些話,也不能再說深了。姜氏笑着和方氏說着家長。
有xiǎo丫鬟進來稟道:“大少nǎinǎi,大少爺說這兩天就回來。讓xiǎo廝給您帶了點東西回來。”
姜氏聽着一愣:“大伯不在家嗎?”
方氏笑道:“你大伯在家裡也沒什麼事,去年chun天的時候我就把我陪嫁的莊子jiāo給了你大伯打量。你大伯每年出去收四次帳。偶爾南貨北買或是北貨南買,做些xiǎo買賣補貼一下家用。”說的很含蓄”可看方氏用錢的那大方樣,只怕這樣的賣買很有些賺頭。
姜氏笑着,xiǎo廝奉了個紅漆描金的匣子進來。
“大少爺說,這是給您的。老爺、太太和三少爺、三少nǎinǎi等人的隨車一起回來。”
方氏就問那xiǎo廝:“大少爺怎麼沒隨你一起回來?”
xiǎo廝笑道:“大少爺還有兩筆帳沒有收齊。又怕大少nǎinǎi擔心,就讓xiǎo的先回來稟大少nǎinǎi一聲。”
方氏放下心來”賞了那xiǎo廝銀子。擡頭看見姜氏衝着她直笑,臉一紅,解釋道:“你大伯是這樣的xing子。”
姜氏就望着那匣子笑。
方氏臉上掛不住。
“哎喲!怎比得上四叔每天爲四弟妹親手做huā燈。”
姜氏也鬧了個大紅臉。
兩人互相打趣一番,看着時間不早,姜氏起身回了荷huā裡。
徐嗣諄正和王樹在說着什麼,見她進來,丟了一句“買一千匹回來”給王樹,微笑着迎了上前:“坐了大半天馬車,你還好吧?”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她。
“我挺好的。”姜氏說着,目光落在了手裡拿着團鵝黃sè綃紗的王樹身上:“相公今天怎麼回來的這麼早?外院沒什麼事嗎?”
這幾天,徐嗣諄回來的都挺早的。
“哦,外院的事有白總管呢!”,徐嗣諄不以爲意地說着,扶她到臨窗的炕上坐了,“我讓王樹買幾匹綃紗。”
“怎麼買那麼多的綃紗啊?”姜氏笑道,“我庫裡還有些。相公要用,我讓袁媽媽全拿出來,你也可以少買幾匹。”
“不用了!”徐嗣諄撓了撓頭,有些爲難地道,“我要的綃紗,要輕薄透韌,只有東大街韓記能定製。一般的綃紗都太厚了。”,意思是她庫裡的都不合要求。
“相公要這樣的綃紗做什麼啊?”她有些不解。
“做點東西。”徐嗣諄含含糊糊地道,“對了,大伯父那邊差了人來,說明天給我們送涼扇,你準備些賞錢吧!”
這是姜氏出嫁後的第一個端午節,按風俗,孃家人要送扇子和涼簟。
姜氏笑着應了,轉移叫了王樹來:“四少爺要訂綃紗做什麼?”
王樹笑着不說:“……到時候少nǎinǎi就知道。”
姜氏眉角微挑:“是不是做燈籠!”
王樹尷尬地笑。
“五月初五既是端午節,又是婆婆的生辰,相公是不是想做個別致的燈籠送給婆婆?”姜氏追問。
既然已經被點破,王樹也不好再瞞,喃喃地道:“四少爺讓誰也不告訴…………準備讓大家高興高興……不是做了一盞,是做了九千九百九十九盞,到時候掛到後huā園,請了太夫人和四夫人到穹凌山莊賞辦…………”說着,他有些激動起來,“那綃紗,三兩銀子一匹了,再點上專程讓人去四川萬縣訂做白蠟燭,四少爺說,比天上的星星還亮……到時候滿院子的燈,火樹銀huā,如銀河九人……太夫人和夫人看了,肯定會喜歡的……”
姜氏沒有說話”半晌才道:“你下去吧!”聲音低沉,透着幾份疲憊。
這樣大的手筆,太夫人和夫人肯定喜歡。怎麼四少nǎinǎi好像有點不高興的樣子。
王樹在心裡嘀咕着,低奐應“是”,退子下去。
姜氏想到徐嗣勤的踏實,徐嗣諭的奔波,徐嗣儉的努力,徐嗣誡的刻苦……再想到徐嗣諄……”,……公公回來問起來,白總管會怎樣回答?
她心裡泛起股無力之感,呆呆地坐在太師椅上,直到暮sè四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