遼遠的蒼穹之上只剩幾顆零星,孤單單的掛在天際。就像他此時的心情,只有孤寂。他終於看到了那個日思夜唸的身影,卻不能承認他就是她的凌風!
現在他還有什麼資格來愛她?
楚凌風站在苑中,微風拂過,樹影婆娑,被月光下拉長的身影更加得落寞孤單。
“弈,你怎麼一個人站在這裡?”身後響起段玉兒柔媚的聲音。楚凌風沒有說話,彷彿沒有聽到她的聲音,也不知道她的到來。
段玉兒見他沒理自己,心裡一陣煩燥,委屈的撅着小嘴,上前扯住他的衣襟,“弈,你爲什麼不理我?是不是我哪裡做錯了?”
楚凌風輕輕甩手,不着痕跡的扯回自己的袖子,“玉兒公主,你不用再裝了,這裡只有你我。”
段玉兒臉色一僵,憤怒說道:“雪弈,你什麼意思!你居然說我是裝的,想當初若不是我好心救了你,你早就死了!”
“我的這條命是玉兒公主救的,如果你想要隨時都可以拿去。”他語氣淺淡,聽不出任何悲傷的情緒,就像一波古井,沒有任何波動。
“雪弈,你應該知道我對你的感情,我是真的喜歡你!我們就快要成親了,到時候我還是你的玉兒。”她抱住他的手臂。
楚凌風回頭瞪着她,“你如果真的喜歡我,又怎會利用我對付我西楚國?恐怕你喜歡的是我西楚的國土吧。”
段玉兒臉色煞白如紙,“不是的,不是的,凌風,你聽我說,那是我父王的意思,我根本沒有想過搶奪你西楚的領地,傷害西楚的百姓啊。等我們這裡回去,我就告訴我父王,不要西楚了。”
楚凌風閉上眼睛,不想說話,感覺真的好累。這一生都在不停的籌謀,不停的奔波,不停的掙扎,卻仍是掙脫不了命運的枷鎖。他的月噬骨之毒已經解了,他的也死而復生,可是他卻墮入更深的地淵。他可以抵抗月噬骨給他帶來的那種生不如死的痛楚,卻抵擋不了血紅花的誘惑!
半年前他摔下北川之顛,以爲必死無疑,誰知一根套繩套住了他的身體,救了他的人正是大理國的將士。那時他的月噬骨正好發作,恰好段玉兒便是南疆白朮一族的醫師,她帶着他進入南疆。月噬骨的疼痛讓他幾乎咬舌自盡,段玉兒見他非常痛苦的模樣,就讓他服了一株血紅花。
每服一株血紅花便能止住他一刻鐘的痛楚,在那期間,他服了數千株血紅花,痛止住了,卻對血紅花產生了依賴,只要一天不食用,就會渾身痛癢難耐。後來月噬骨的毒解了,他卻失去了記憶。
“弈,是不是因爲夏瑤?你是不是還愛着她?那個女人有什麼好?你爲什麼一直還愛着她?她是一個水性楊花的女人,明明和紫耀皇已是夫妻,卻又來勾引你……”段玉兒的話還沒說完,便被男子粗暴的打斷。
“住口!”楚凌風轉首看她,雙目赤紅,狹長的瞳仁間涌動着憤怒的火焰,
“我不准你這樣污辱她!”
段玉兒不甘心的憤怒吼道:“不讓我說就能堵得了這天下悠悠之口嗎?大陸上的人都知道她夏瑤是一個水性楊花人盡可夫的女人!”
“啪!”空氣中響起一道清脆的巴掌聲,在這寂靜的夜空下,顯得格外清晰。
段玉兒白皙的臉上立刻出現五個通紅的手指印。
楚凌風氣息有些急促,“你不是她,你沒有經歷她所受過的傷痛和磨難,你根本就不知道她是一個怎樣的女人!”
她重情重義,不畏生死,她處變不驚,淡然高雅,她對富貴榮華名利地位不屑一顧……
願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他知道她心中的愛,可惜他卻不是她的愛。即使如此,他也不後悔自己的付出,只要能看着她開心快樂,他就覺得很滿足。
楚凌風不再說話,轉身屋中走去。留下一臉驚愕憤怒的段玉兒,她捂着火辣辣的臉頰,內心的仇恨更是劇烈的翻涌了起來,半年來一直對她百般呵護,百依百順的雪弈竟然爲了夏瑤打了她一巴掌。
她似乎忘了,雪弈之所以對她百般呵護百依百順,那是因爲他失去了記憶。而現在她卻觸動了他的逆鱗!
楚凌風關上屋門,呼吸立刻變得更加急促起來,身體忍不住的顫抖着。那種痛苦彷彿是附骨之蛆般,讓他內心又癢又麻。
“砰!”茶杯水壺摔在地上的清脆聲音將段玉兒驚回了神,她立刻向那屋子跑去。現在她有血紅花,雪弈永遠都只是她的,誰也休想搶走!
她奮力的推開門,只見楚凌風摔在地上。她連忙上前扶他,“弈,是不是又發作了?”說着她立刻從懷中掏出一個小瓷瓶,倒出一顆紅色的藥丸遞上前,“快吃下它。”
楚凌風顫抖着身體,轉身看着段玉兒素手中的紅色藥丸,他顫抖着手慢慢接了過來,腦海中浮現夏瑤的悲傷的臉龐,他憤怒的將藥丸摔了出去。
“你走,不要再拿血紅花給我,我是不會再服用的。”他憤怒的低吼,身體再次摔在了地上。
段玉兒抓住他的手,“弈,不要這樣子,不服血紅花,你會很難受的。”
“你走開!滾!”楚凌風顫抖着在地上翻滾着,難受得想要吞噬顛覆一切!
段玉兒伸手抱住他的身體,哭道:“弈,我知道你現在很難受,可是你若不服用,會更加難受的。弈,你不要再折磨自己了,好嗎?玉兒很心疼……”
楚凌風閉上雙眸,強忍住心中的不適,可是越忍耐似乎越難受,有種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感覺,就像身處在冰火兩重天的世界裡,無從得救!
“好難受……藥……藥……”只要服食血紅花就不難受了。
段玉兒聞言連忙再掏出一顆藥丸喂進他的嘴裡,最終他還是忍不住吃了。
楚凌風的氣息慢慢平復下來,臉色卻依舊蒼白無比,他懊惱的蹲在地上,抱着
自己的頭,爲什麼他就剋制不住自己?爲什麼啊?從來沒有像這麼討厭過自己,覺得自己好沒用!
“弈,你不要這樣子,我好擔心你。”段玉兒抱住他哭道,“不管你變得怎麼樣,我還是會一如從前的喜歡你的。你放心,血紅花我們大理國遍地都是,我不會讓你難受的。”
天空湛藍,萬里無雲。青巒疊障,茂密的林間,龍洛忍不住擡頭看了眼身旁的夏瑤,此時她一身綠色緊身的衣服,靜靜的埋伏在灌木叢中,神情安靜認真,似乎在做一件非常神聖的事情。
“主子,你說大理國的公主真的會帶殿下偷偷離開嗎?”
林中各個角落皆有埋伏人手,衆人都是夏瑤從西楚帶出來的精英,雖然只有一百人,但衆人的身手無不是敏捷如豹。爲了防止被人發現,每個人的身上都穿着綠色的衣服,蒙着綠頭巾,頭戴綠草編織的草帽,隱於林中,彷彿與這山林化爲了一體,如果不仔細看,根本難以分辯出來。
“會來的。”夏瑤簡簡單單的說了三個字,不再說話,雙眸一眨不眨靜靜的盯着外面的小道。龍洛也不再說話,全神貫注的盯着前方。
如此過了半個時辰,終於一陣清脆的馬蹄聲,由遠及近。只見一輛馬車向這方向奔來,後面跟着的是一輛輛牛車,上面綁着一些貨物,護送商隊的護衛個個身材高大,身強體壯。
龍洛變得有些興奮起來,就是餓狼看到了久違的獵物。
當商隊行駛到了中央地段,只聽一聲清脆的口哨響起,衆人手持長劍衝了出來。
戰馬受到驚嚇,立即發出一聲淒厲的嘶鳴。一股濃重的肅殺之氣在林中瀰漫而出。
“怎麼回事?”馬車內響起女子有些不耐煩的聲音,段玉兒掀開車簾,但見商隊已被一隊裝扮奇特的綠巾蒙面人給包圍了。
“保護小姐!”商隊護衛連忙抽出藏於牛車上的長劍大刀,與夏瑤等人對峙着。
段玉兒眉頭緊皺,說道:“你們是求財嗎?如果我給你們錢,可否放我們一條路?”如果換作以前,她一定會命人將這次強盜統統殺光,但是她害怕如此一來耽誤了行程,被人看出端倪。要知道她現在可是帶着雪弈偷偷跑回大理國的,但是她不知道此刻前方的綠巾蒙面人首領便是夏瑤。
夏瑤壓低嗓音,說道:“財,我們要,人,我們也要!如此美人,錯過了,豈不可惜?”
段玉兒面色不善,冷哼一聲,“給我殺了他們!”
護衛們的身手也是非常敏捷,他們雖然身着護衛裝,但他們都是大理國大內侍衛中一等一的高手。兩方很快便對決起來,清脆的兵器交接聲不斷傳出,響徹林間。
夏瑤手握長劍,身形一閃,對着馬車衝去。
段玉兒臉色狠辣,從腰間抽出一條紅鞭,重重甩出。紅鞭在空中劃出凌厲的弧度,帶着撕裂空氣的呼嘯之聲,向夏瑤狠狠砸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