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蒼鷹鏢局傳來的信上說小黑子並未回到江城,信上說他們會派人尋找,讓她不要擔心,怎麼可能不擔心,他還是個孩子,脾氣又倔,還不知道會吃什麼虧。
得到消息的朱朱立馬找到了那日追出去的小廝詢問,小廝言辭鑿鑿的肯定他是看見他出了京城的,他還追出了三裡鋪實在追不上了纔回來稟告的。
這邊說他已經出了京城,那邊又說她沒有回去,他到底躲到哪去了,這孩子真不讓人省心。
晚上她趁人不注意,吹響了竹笛靜靜的坐在牀上等着綠豆現身。許久,門有打開的聲音,來得突然,她被嚇了一跳,伸長脖子一瞬不瞬的盯着,試探道“是綠豆嗎?”
話音剛落,眼前突然出了一個黑乎乎的東西,兩點珠子那麼大的東西泛着綠光,乍一看,能把人嚇得半死,朱朱就被嚇得驚呼出聲“哎呀,是我啦”那聲音,倒是有點像綠豆。
朱朱不敢相信,盯着它看了好一會,甚至跳下牀點燃燈,看見牀前那能夠與老虎媲美的綠豆,朱朱有些接受不了“你…是綠豆?”
灰溜溜的頭點了點,沒好氣道“不讓你以爲誰會聽了你的笛聲過來?”朱朱看着骨碌碌的眼睛,稍稍鬆了口氣,方纔嚇着她的就是那雙眼睛,難怪了。大晚上的實在是怪嚇人的,朱朱心想以後有什麼事還是白天找它算了。
“我說綠豆啊幾日不見你怎麼腫成這樣了?”這麼大的塊頭,難怪要推門進來。
“你才腫了,我這是在成長,你不知道…”一說起這個它就眉飛色舞了。
“想想你要是長成房子這麼大,還是挺恐怖的。”朱朱實誠的說,見它瞪着眼睛,朱朱連忙道“不過你能夠修成正果我還是挺替你高興的,恭喜啊”心裡悶悶的,要是它真的走了,那她有困難找誰,雖然它好吃懶做,嘴巴又毒,但還是有一點優點的,至少它知道她不知道的事。
“你眼珠子轉轉,在想我什麼呢?”
冷不丁綠豆陰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朱朱討好的笑了笑“在想你怎麼突然變得魁梧了,倒是讓人意外了。”它說它就像人一樣在長身體,只不過它吃東西不長身體,它是要修煉的,這都是它說的,真的假的只有它一個人知道。
聽朱朱這樣一問,綠豆有些複雜的看了看她,如今已經有她手臂粗的尾巴在地上掃來掃去,看的朱朱擔心它會把桌椅給掀了。
“說了你也不懂。”綠豆哼哼道“說吧你大晚上的找我來不會是聊天的吧”真不可愛
被它這樣一說朱朱纔想起來她竟然把正事給忘了“你可知道小黑子現在在哪呢?那傢伙一聲不響的竟然玩失蹤,找到了非得好好教訓一遍。”叉腰,板臉,瞪眼,一臉的悍婦模樣。
“那個小鬼頭不用你擔心,他過得很好,你還是擔心自己這個潑辣的樣子要是被你未來的夫婿瞧見了會有多震驚。”
朱朱一驚,繼而神情有些不自然的瞪着它“你居然也取笑我…”作勢要撲上去,聽見腳步聲,堪堪收住了腳。綠豆趁機從朱朱手上逃走了。
昏暗的燈光照了過來,六月提着燈籠正要推門,還未推門自己打開了,感覺裙襬下像是有什麼東西過去,嚇得她全身汗毛都豎起來,好一會纔敢低頭看,裙襬下並沒有什麼東西,六月鬆了口氣走近詢問道“郡主…作惡夢了嗎?”
想來是被她的驚呼聲驚醒的,朱朱掀了掀牀幔道“已經沒事了,你下去休息吧”六月站着點頭卻不走,站着等了等目光在房內掃了掃,沒察覺異樣見朱朱睡着了才離去。
聽見她的腳步聲離去之後朱朱輕聲喚道“綠豆,綠豆你還在嗎?”耳邊沒有一絲回答,朱朱等了等知道它已經離開了,頓時有些惱了,竟然不打招呼就走了,況且她還有事要問它,衛家的那塊水晶石是不是出了什麼問題?只是它跑得太快了。
臨近五月,京城都熱鬧起來,靖將軍府籌辦親事,需要大量美酒佳餚,唐家酒莊的酒收售一空,單單是這一筆銀子就不少。唐老爺雖說讓朱朱不要再插手生意上得事,可她還是沒閒着,隔三差五的就有掌櫃的上門,唐老爺不管只得推辭給朱朱,朱朱不想待在郡主府,每天一早,藉口有事去了第二樓,唐明珠她們三個都在家裡做嫁衣,忙得沒時間找茬,朱朱不用親自縫製嫁衣倒是讓她解了心裡大事,她現在哪有那份心思,反正嫁衣都是御賜的,她也就不用再做一件了。宮裡的總比她做的好。
這日朱朱進了第二樓,突然看見一個熟悉的背影,瘦高的身影很像小黑子,朱朱追了上去,誰知道他走得很快,上了二樓,只聽見關門的聲音,朱朱等了等,看着人出來,出來好幾個小二都不是他,朱朱有些失望。掌櫃的以爲發生了什麼事,連忙上來詢問道“東家出了什麼事?”
“沒事。”朱朱搖頭,想起了什麼問道“這段時間有沒有見過田河,就是以前跟在我身邊的那個小少年?”
掌櫃的皺眉想了想,道“沒有。小的這段時間沒看見。”
朱朱應了一聲,走到天梯旁,五月已經叫了天梯。朱朱跟了上去,她現在是以朱公子的身份出入在外。
只是沒想到第二天她還要出門被唐老爺叫住了,朱朱跟着她回去,就聽見唐老爺道“以後不要再出門,你這個樣子不男不女的讓人看見了不好,況且你已經許了婆家裡,該避諱的就應該避諱一下。”
“是不是衛家的人說了什麼?”不是她亂想,肯定是他們那邊有意見了“不穿男裝扮成朱四,難道要我穿着女裝出門,以前爹爹怎麼不說?”很明顯,朱朱對那不男不女四個字有些氣憤。
“總之以後你不要再以朱公子的身份出門了,從今天以後,再也沒有朱公子,你要明白,你總歸是女子,等你嫁人了,難道還以朱四的身份出入京城嗎?”
“好啊”朱朱吸了口氣,確實是這樣,一個人不可能扮演兩個人得到角色,時間一長總會被人發現的,特別是她以後還要以女子的身份在京城露面,越多人認識朱四,就越多人懷疑“不過我有條件,我希望你能承認哥哥與暖雪的婚姻,讓暖雪成爲哥哥的妻子。”
“繼明的事不用你操心,沒有條件可言。”唐老爺想也沒想便回絕了。
“既然這樣,那朱四告退了。”說着大搖大擺出門了,完全不理會他方纔的叮囑。
如此幾天以後,終於在衛管家上門拜訪,唐老爺找到朱朱談話爲止“你真的沒有一點作爲女兒的孝道。”這是唐老爺與朱朱冷戰後的第一句話。
“爹爹也沒有作爲一個父親該有的慈愛。”朱朱反口相譏“若是爹爹過來就是爲了說這句話,那真是讓你有心了,這話你以前都說過了,不用再強調了。”
唐老爺掃了一眼朱朱身上的男裝,皺了皺眉“我答應。”說完便推着拄着柺杖走了,朱朱還是少有的看着他一步一步的離去,眼裡閃着笑意,對着自己比了一個勝利的手勢,招呼紅雲進來給她拆裹胸的布料。
唐家一年之內有四個女兒要出嫁,嫁妝什麼的就不要說了,王氏忙的焦頭爛額就是爲了嫁妝的事,唐老爺在答應唐繼明去暖雪爲正妻後,第二天找到朱朱,要她在家的這段時間,教習幾位弟弟關於如何做生意。
朱朱不願意,唐老爺就已唐繼明他們什麼時候進京爲要挾,方正她說在她出嫁那日要見到他們,又沒有馬上要見到他們。朱朱想着快點見到他們,便妥協了,反正她也沒事做。
幾位弟弟似乎很怕她,看着她的眼神都是小心翼翼的,幸而他們已經啓蒙了,朱朱可教得,能教的並不多,智慧是由知識積累而來的,不可能一概而就,朱朱也不知道能夠教他們什麼,便叫他們讀書識字,以及算盤。反正幾個月的時間她也教不了什麼。
在朱朱的要求下,郡主府在旁晚時迎來了一輛馬車,馬車上下來一個素衣長袍的男子,面容儒雅俊秀,神色複雜的望着門口的牌匾。
老管家一看人,連忙吩咐小廝去稟告。自己卻迎了上來“公子…”
唐繼明低頭看着老管家,淡淡的笑了笑“這段時間有勞你照顧她了,她還好嗎?”
老管家眼眶變得模糊,點點頭又偏開頭用袖子抹眼淚“郡主很好,郡主這些天都在盼着公子呢?要是知道公子回來了一定會高興壞的。”
聽見她被成爲郡主,唐繼明心裡觸動了一下,在路上他已經詢問過車伕了,知道她許了婆家,還被御封爲郡主,她能夠得到這樣的榮寵做哥哥的自然爲她高興,況且聽暖雪說那位衛暮陽是不可多得的人才,他雖然沒見過,卻也知道他是人中龍鳳,百裡挑一的人,只是衛家的門檻太高,以她的身份進去不知道會不會受委屈。
儘管他覺得自家的妹妹好得可以與天上的仙女媲美,誰都配不上,可真正思考起來,他也是擔心的。
想到暖雪,心中涌過一片暖流,唐繼明收斂了情緒,扭頭掀開車輛道“娘子,到了。”
一雙玉白雙手扶着車轅出來,短短几個月不見,暖雪的變化並不算很大,身上穿着素色的衣裙,挽了一個婦人髮髻露出如玉的面容,臉色紅潤,神采激動。唐繼明扶着她下了馬車,神情柔軟。
暖雪看見老管家點了點頭,臉上有着小女兒的嬌羞,老管家直說會拉就好,回來就好。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老管家剛要回頭人已經閃了過來,唐繼明含笑望着她伸出手,朱朱看見了,卻沒遲疑,從他身邊走過去拉着暖雪的手喜滋滋的笑道“暖雪,你們回來了,我都等了好久了”突然想到了什麼,笑着做了一個鬼臉道“現在應該叫嫂嫂了,看我竟然口誤了。”
暖雪被她一句嫂嫂喊的一張臉通紅,神情嬌羞的看了唐繼明一眼,便與朱朱相攜進了郡主府。忘記了身後還站着的也想和她說話的人。
唐繼明與老管家對視一眼,兩個人都笑了起來,唐繼明收回手跟着進去,老管家招呼人把行李提回去,院子幾天前就選好了,或則說很早之前朱朱就給他們留了一個院子,她想唐繼明一定會喜歡。
兩個人一見面就有說不完的話,若不是唐繼明在身旁無奈地提醒嬌妻和妹妹他們還未給唐老爺請安,她們可以一直說下去。
朱朱這才觀察着他們的神色,雖然高興,眼裡神采奕奕的,卻還是掩飾不住眉目間的疲倦,一路奔波恐怕他們也累了,朱朱笑着點頭“你們去請安之後就好好休息,反正以後有的是時間,我們可以慢慢聊。”
暖雪點頭,朱朱認出來她頭上簪的木簪是她以前送給她的小東西,沒想到她一直留着,現在還戴了出來,她們離開時,朱朱爲了他們準備了不少銀子,也有不少珠釵玉石,若不是她極喜歡,也不會戴在身邊,朱朱感動的心裡暖暖的,伸手抱着她看着唐繼明道“你們回來了真是太好了。”
唐繼明笑着上前撫摸她的頭,一臉的寵愛,朱朱很喜歡他這樣對她,摸着她的頭舒服的讓人想要睡覺“嗯哥哥以後不會再把你丟下,這段時間讓你受苦了瓏兒,哥哥…”
“你的心我知道,只要我們都平安無事,能夠開心快樂的活着就足夠了。至於成親一事,都是我自願的,哥哥不用覺得愧疚,衛家對我來說確實是最好的歸宿不是嗎?”
聽她這樣一說,唐繼明點頭,揉着她的頭道“只要你開心就好,你的決定哥哥都會支持。”
“嗯你們快點去吧爹爹還在等着呢”唐繼明笑着點頭,與暖雪相攜離去,臨出門時,暖雪回頭朝她開心一笑,朱朱亦回了一笑。
她當然會開心,她已經想通了,只要她還是唐家的女兒就不可避免的被牽扯進唐家與林家的陰謀裡,什麼遊山玩水,什麼笑傲江湖,都是妄想。既然避免不了,何不由她掌握主動權。嫁給衛暮陽並不委屈了她。
腦海裡閃過那日他被人抱住的情形,朱朱覺得心裡悶悶的,麗妃與他到底有什麼關係?這個問題一直擱在心裡,讓她不能釋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