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幽幽的停在了公孫將軍府門口.雲姝緩緩落了地.老管家便恭敬的迎了出來.
“老爺.小姐.你們終於回來了.”他的臉上滿是擔心.天都已經黑了.久久不見從宮中回來的身影.老管家便命人四處打聽.才知道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情.
“管家.準備一間客房.再命人將蘇小姐扶進去.”
蘇小姐.老管家一愣.這才發現眼前多了一輛馬車.
公孫將軍擔憂的看着身旁的女子.“姝兒.父親再叫幾名大夫入府.你也不要太累了.”
雲姝微微點了點頭.轉身走向那依舊安靜的馬車.撩開簾子看了進去.“蘇小姐.可是覺得哪裡不適.”
蘇婉容的臉色依舊十分蒼白.她只是輕輕看了雲姝一眼.並沒有回答.
“怎麼了..”眼前突然出現了公孫將軍那張嚴肅威武的面龐.蘇婉容眼神一變.許久之後纔不情不願的回了一句.“沒、沒什麼.”
偌大的將軍府.無一處不透着嚴謹莊隆.蘇婉容由一名家丁揹着.看着這寬敞的走道和美麗的庭院.心中百般不是滋味.
公孫將軍府比起蘇府.簡直不是一個層次的.如今自己有家歸不得.就要過上這種寄人籬下的生活嗎.
“蘇小姐.若有何需要儘管吩咐.”
家丁恭敬的行了一禮便退了出去.寬敞乾淨的屋子裡瞬時只剩下她一個人.蘇婉容的心中升起一種從未有過的淒涼之感.她也是大家閨秀.如今卻落得這樣的田地.
她甚至看不見父親的最後一面.明明之前.父親還在鼓勵她好好在皇后娘娘的面前表現.不想眨眼間就天人永隔.
低下頭來看着自己已經被包紮過的雙手.透着一股難聞的藥味.太醫說她很可能成爲廢人.那麼自己往後還有上面希望.殿下能接受這樣的自己嗎.
這一切.究竟是誰的錯.
“蘇小姐.”
雲姝站在門口.不想卻是看見了蘇婉容落下的淚.她能明白對方此刻心中的感受.心中劃過一抹同情.緩緩的跨了進來.
蘇婉容一愣.擡起頭來正好看見了雲姝的眼神.她的心中恨恨的一咬牙.都是因爲這個人.她騙了自己.還說什麼會來救她.爲了殿下自己吃了這麼多的苦.如今還毀了一雙手.她一定是故意的.故意拖延時間讓自己飽受刑罰.
雲姝並不知道蘇婉容心中的想法.她小心翼翼的擡起對方的手.“可能會有些疼.蘇小姐暫且忍耐.等過一段時間傷口好轉就不會這般難受了.”
“你懂醫術.”蘇婉容的語氣裡盡顯懷疑.都說公孫小姐是被農戶收養的.又怎麼可能懂得救人之法.
“略懂一二.”
“那麼你是想來害我嗎..”蘇婉容臉色一變.略懂一二.這種話她都說得出口.那麼她是怎麼向殿下保證說會好好治療自己的.可笑.
對方語氣裡濃濃的排斥之意.雲姝輕嘆了口氣.“蘇小姐手上的傷.若不是小心醫治只怕會留下病根.放心.我不會害你的.”
“那你爲何要騙我..”眼淚止不住的落了下來.她的眼中居然帶着毫不掩飾的恨意.
看着對方如此模樣.雲姝深吸了口氣.“蘇小姐怨我也好.恨我也好.若再重來一次.我也……”
她也不會改變當時的做法.
“你出去.我不想看見你.”一看見這張臉.蘇婉容就忍不住想起殿下那溫柔的眼神.她從未見過那樣的殿下.從前.自己總是在暗處裡偷偷的觀察着自己的父親和殿下.那俊美無雙的男子總是那般謙和有禮.可是對待自己.永遠只有那淡淡的疏離之意.
可是爲何……爲何他會對公孫小姐……
他們早就認識了嗎.這怎麼可能.公孫小姐不是纔回到公孫府不久嗎.
看着對方如此激動的模樣.雲姝無奈的站了起來.或許只有給她一點時間冷靜一下.她才能安心的接受治療.
緩緩退了出去.卻看見那一臉驚訝站在門口的管家.
“小姐……這蘇小姐爲何……”他在外面聽得一清二楚.蘇小姐對自家小姐實在是太無禮了.
“經過如此打擊.難免的.可喚來了大夫.”
“是.”
蘇婉容的傷勢拖不得.既然她不願意自己的碰觸.那就只好讓別的大夫來了.
……
羿國大殿之上.
那冷峻的男子陰沉着一張臉.看着手邊的三封辭呈.
“蘇大人正當不惑之年.就要辭官回鄉了.”這語氣裡帶着難以掩飾的危險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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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啓稟陛下.微臣的老母病重.所剩時日不多.微臣想回鄉陪伴她度過最後的日子.”
“那李大人的.你家中又是誰時日無多了.”
地上的大臣低着頭.“微臣近年來頓感力不從心.如今朝中人才輩出.微臣既不能勝任此職.望有能者居之.”
衆人分明感覺到蕭亦琛的身上散發着無以倫比的怒意.四周一片安靜.
啪的一聲.他重重的將三封辭呈摔到了地上.“好.很好.還有誰要告老還鄉的.一併呈上來.”
衆人屏住了呼吸.無一人敢擡頭看向那震怒中的男子.
“既然你們去意已決.朕成全你們.脫去他們的官袍.將他們押入天牢.”
什麼..地上的三名大臣震驚的擡起頭來.很快便有侍衛上來.
“陛下.”
“還想說什麼..朕不會留無用之人.但.你們餘下的命都是我羿國的.帶下去.”
衆人只覺得一顆心難以平靜.立刻有人站了出來.“啓稟陛下.如今雖然瘟疫已經得到控制.但云家人遲遲未露面.張貼的告示不出半日就會被百姓撕掉.如今人心惶惶.甚至不少地方出現了暴動.肯定陛下明示.”
“暴動.既然他們敢反抗朕.就要付出代價.派兵鎮壓.”
“可是……”之前就是因爲鎮壓了.纔會激起更多的民怨.
“沒有可是.我羿國絕不容許任何人藐視天威.”
“……微臣遵命.”
這一段時期.羿國的情況陷入了難以控制的惡性循環.關於姝皇后三年前已死的流言遏制不住.朝中更是有數名官員因此離職.衆人心中明白.多少人對蕭皇心生怨懟.他們當中受過姝皇后恩惠的不在少數.可是不論流言有多麼厲害.陛下始終不肯讓姝皇后露面.難道皇后重病只是一個幌子.
衆人心中的不安和猶豫越發擴大.如今朝中人心惶惶.局勢愈發緊張.
“北江岸戰役如何.”
“啓稟陛下.北江一戰至今未有進展.我們的大軍與辰國大軍實力不相上下.”
“曹方呢.他幹什麼吃的..”自己派他前去支援大軍.就是希望他的機關可以在這場戰役之中派上用場.果然.自己高估了他.
蕭皇憤怒的從龍椅上站了起來.“朕養你們何用..滾.都給朕滾出去.”
“……陛下.”
椒房宮中沒有半個人影.草木多日無人梳剪.落葉遍地.一派死寂蕭索的模樣.
明黃色的男子安靜的站在庭院之中.看着這熟悉卻又陌生的宮殿.臉上露出了嘲諷的笑容.
“呵呵.雲姝.你在哪裡.你以爲逃走了.朕就找不到你了.”
“還有這麼多人記着你.他們只記得你對他們的恩惠.卻忘記了朕對他們的提拔之情.雲姝.你可在某個地方看着朕的笑話.”
“你怎麼可以背叛朕.怎麼可以離開朕.”
砰地一聲.蕭亦琛突然一把重重的拍向桌面.石桌瞬時碎成了兩半.
難道這就是衆叛親離的滋味.不.他不承認.這三年自己都瞞過來了.整個羿國不都是靠他一個人的力量壯大到如今.他不信.他不信自己會輸給那些流言蜚語.
“陛下……”
祿公公一臉難色的站在蕭亦琛的面前.彷彿猶豫着不知該不該開口.
“說.”
“……櫻園裡的櫻樹.不知爲何突然一夜之間百花凋零……”
什麼..蕭亦琛臉色一變.當下撥開祿公公甩袖朝着櫻園的方向走去.
滿地粉色微黃的花瓣.隨着蕭瑟的清風微微起舞着.老者擡頭看着這棵他照顧了多年的大樹.眼中一片渾濁.
到底.還是不行了嗎.
“發生了何事..”蕭亦琛的聲音忽然從身後傳來.“這櫻樹不是你照顧的嗎.怎麼會突然這樣..”
滿地的落花好像預示着什麼.蕭亦琛的心中煩躁不堪.有一種從未有過的無力感.好像重要的東西即將從身邊抽離.
“陛下.該走的人終究都要走的.”
“你說什麼..”
徐伯緩緩轉過身來.他的眼睛幾乎快要看不見了.可是這心境卻是越發清明.
“陛下還記得.這棵櫻樹是怎麼來的嗎.”
是當年.雲姝和他一起種下的.
蕭亦琛喉嚨一哽.眉頭緊緊皺起.“不記得.”
徐伯微微笑了笑.“那陛下爲何如今緊張.這三年來.陛下不是時常一個人站在樹下.睹物思人嗎.”
蕭亦琛臉色一變.彷彿被人戳穿了心事一般惱羞成怒.伸出手去緊緊的掐住了徐伯的脖頸.“住嘴.朕何時輪到你這個奴才說三道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