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鑼鼓聲震天,所有的人都在慶賀,青沂國民風淳樸粗獷,君民同歡是常有的事,殷笑聞此時或許正在狂歡,喝酒,跳舞,比馬吧。而蕭天離和瑾諾身爲兩國貴賓,更不能缺席,更何況,殷笑聞也不會讓他們離開自己的視線。
而齊傾墨已回了新房,面對着粉刷一新的椒房,聽着外面的喧鬧,齊傾墨覺得這世間之事如此可笑,兜兜轉轉一大圈,竟是一個天大的誤會。
“你還好吧?”墨七一早就查覺了齊傾墨的不對勁,似受了驚一般,遞了熱茶給她壓驚。
“我很好,墨七。”齊傾墨早已取了頭上的珠簾,喝了口茶拉着墨七的手。
“你的手怎麼這麼冰?你冷嗎?”墨七趕緊握住齊傾墨的手搓了起來,她的手實在太冰涼,像……像死人的手。
“大概是吹了風,墨七你聽我說,”齊傾墨草草掩過,拉着墨七認真說道:“等顧藏鋒他們回臨瀾的時候,你跟他們走吧,回去,去找蕭遙。”
“怎麼了?你到底發生了什麼?”墨七心中一跳,不知道齊傾墨到底怎麼了。
“沒什麼,你答應我,回蕭遙身邊吧,永遠不要來青沂國,除非……除非你隨軍出征!”齊傾墨語氣稍微飄忽了一下,想來那日,不會很遠。
“我不會走的,不是因爲你,而是蕭將軍派我來此保護你,我斷然沒有違背軍令的可能。”墨七卻不答應,要是讓蕭遙知道自己放任齊傾墨一個人在這裡,他非瘋了不可。
“他讓你保護的是齊傾墨,而不是柳塵非,不是青沂國皇后,不是現在的我。”齊傾墨突然笑起來,不要再讓自己身邊的人再因爲自己的愚蠢付出代價了,再也不要了。
“把柳安之也帶走,你們全部走吧,我留下來就夠了。”
墨七看着齊傾墨不說話,在認真想着要不要把齊傾墨的變化告訴別人。
突然響起了叩門聲,墨七神色一肅,這裡可不是隨便哪個人都能來的地方,門外有柳安之守着,齊傾墨有交代,哪怕蕭天離或者瑾諾來了,他也不會讓他們進來,那來的人會是誰?
打開房門一開,來人卻是青微。
“是你?”墨七疑惑一聲。
“我是來看看齊……皇后的,可以進來嗎?”青微神色緊張地往後面張望了一下,像是怕有人來。
“柳先生呢?”墨七沒有看到柳安之,便問道。
“我沒有看到他啊。”青微也是一副不解模樣。
墨七還想問什麼,齊傾墨已經說道:“讓她進來吧。”
“她……”墨七想說這個女人可是與蕭天離曖昧不清的,你又何必要見,給自己找難受?
“沒關係,讓她進來。”齊傾墨打斷她說道。
墨七撇了撇嘴讓開,白眼一翻懶得看這個相貌實在平凡的青微,讓她進去,門一關,將風雪阻隔在外。
兩個身份實在尷尬的女人相見,卻意外地沒有任何不融洽的感覺,齊傾墨坐在桌邊倒了一杯茶給她,靜靜望着她。青微目光婆娑:“齊小姐,求你可憐可憐爺,跟我走,爺在等你。”
“等我做什麼?”齊傾墨問。
“當然是等你團聚,回臨瀾國啊。”青微理所當然地說道,滿目焦灼。
“哦,那此事,你告訴殷笑聞了嗎?”齊傾墨目光微挑,冷笑地望着青微。
青微一臉迷糊,奇怪地問道:“你在說什麼,我怎麼可能告訴殷笑聞?”
“青微,這麼多年你在臨瀾國替殷笑聞當牛作馬,是在等他給你一個皇后之位嗎?”
“齊小姐你到底在說些什麼?”青微像看一個怪物似的看着齊傾墨,彷彿不能理解這些話怎麼能從齊傾墨嘴裡說出來,“莫非你失憶了?”
不止是青微慌亂,連墨七都愣住了,她雖然不喜歡青微,但讓青微當牛作馬十數年的難道不是蕭天離嗎?跟殷笑聞有什麼關係?不由得問道:“你不會是在說胡話吧?”
“可惜,殷笑聞娶了我,向天下宣佈,我是他的皇后,你是不是心都要碎了?”齊傾墨卻不管青微的否認,自顧自說着,根本不理會她們二人的詫異。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如果你已經忘記了爺,忘記了你還是臨瀾國的齊傾墨,那就當我沒來過吧,只怪我們瞎了眼看錯了你!”青微一臉惱恨,對齊傾墨失望透頂的樣子。
“你不遠千里趕來青沂國,不惜一切代價要毀掉我,最好的方法無異於新婚之夜連夜出逃,而且還是跟別國太子,不是嗎?”齊傾墨依然用穩定的語調說道,只是話話中的寒意卻越來越盛,快要冷過外面的大雪天,讓人聽着便心底發冷。
“你瘋了!”青微罵着,就要奪門而出!
“綁住她!”齊傾墨立刻說道,幾乎是下意識的墨七沒有任何猶豫就將青微點住了穴道,卻也忍不住懷疑地問齊傾墨:
“你知不知道你到底在說什麼,她可是太子最好的間諜頭目,如果她是殷笑聞的人,你知道這對整個臨瀾國意味着什麼嗎?”意味着,可能有滅國之災!
齊傾墨淡淡看了一眼墨七,旋即又看向青微:“你看,連墨七都在替你說話,你說你僞裝得多成功?”
青微不能置信地搖着頭,痛心疾首地看齊傾墨:“你若真的貪戀皇后之位,難道爺不能給你嗎?可你竟然背叛了爺,背叛了臨瀾國!就算你把這些罪名強加在我身上,我只當是爲國捐軀了,可你呢,你註定是個千古罪人!”青微大聲罵道,義正辭嚴,鬧得墨七一頭霧水。
“如果你真的絲毫不懼,何必雙拳緊握?”齊傾墨開口,目光掃了一下青微的雙手,她是沉得住,多年來面對着各種一步行錯便萬劫不復的日子,這世上幾乎再沒有人能比她更冷靜沉着。
所以,就算齊傾墨一點點說中她的全部心思,她也能裝作若無其事。
但比她更能裝的人是齊傾墨,故而齊傾墨很清楚,她會從哪裡露出心虛的破綻。
墨七一眼看去,青微果然兩手緊緊攥着拳頭,極細微的發着輕顫,不細看根本看不出來。便驚訝地望着齊傾墨,難道她說一切都是真的?青微青沂國最大的內奸?
“你有證據嗎?”青微咬牙切齒地看着齊傾墨,顯然很憤怒,“你如此血口噴人,就不怕遭天打雷劈嗎?”
“我怕什麼?倒是你,你做了這麼多卻還是一無所有,只怕最後會落得個孤老終生的下場吧?”齊傾墨一點也不着急,她已經靜候了青微這麼久,兩人明着暗着鬥了這麼久,她有的是耐心看着青微一點點崩潰。
“沒有證據,你說的一切就都只是你的臆斷,沒有人會相信你這個叛國的瘋子說的話。你所說的不過是一派胡言,你想叛變也不必找一如此之爛的藉口!”青微狠狠地盯着齊傾墨,原本親近平和的臉漲得通紅。
“我當然沒有,你做事這麼幹淨,就像殺死鵲應挑撥我跟蕭天離關係的時候一樣,不留絲毫痕跡,我怎麼會有證據?”齊傾墨走近青微,居高向下看着青微,這張她恨不得撕爛的臉!
“墨七!”青微突然叫了一聲,“你身爲蕭將軍手下忠將,對此國賊難道還不拿下嗎?”
墨七身子一震,看着齊傾墨不知該信誰,要讓她相信青微是間諜這實在太難,可是齊傾墨似乎也不會用如此低下的手段來詆譭青微。更何況在她內心裡,更希望齊傾墨是對的那一方。
齊傾墨看了看墨七爲難迷茫的神色,冷笑一聲:
“你急什麼,我自然會說給你聽,我們有的是時間。青微,我們的帳,要一筆筆算,每一筆,我會替你想一個死法,有多少筆,我就想多少個,但都不會讓你立刻就死,直到所有帳,我們算完爲止。”齊傾墨陰惻惻地語氣讓人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寒顫,墨七從來沒有見過如此猙獰癲狂的齊傾墨,有些害怕。
青微是見識過齊傾墨手段的,真的被嚇得不敢說話,只一雙眼睛死死地瞪着齊傾墨,似乎準備魚死網破。
“當日齊治與青沂國勾結,兵器金銀無數,你我同時破解帳本,得出的結論大相徑庭,以青微你的能力怎麼可能比不過我,更何況你有若大的細雨閣相助?後來齊治轉移地點也是你通風報信,我們在豐城繞城河河底打撈髒物,曾有一輛馬車出現,鵲應告訴我,上面有齊家家徽,若非是有人通知齊治,他如何得知當晚我們的行動,而不巧,當晚行動的人黑羽騎,除他們之外只有你我蕭天離三人知道,青微,你能說不是你去告訴齊治的?”
“最可笑的是,在齊治髒物中的那封聖旨,齊治根本不必多此一舉虛造聖旨,聖旨是你寫的,你深知我能模仿筆記,只要刻意讓此事敗露,就可以順理成章讓蕭天離懷疑到我頭上。”
“你之前強烈要求蕭天離殺了皇帝,直接登基,是因爲整個金風細雨樓在你手中,只要蕭天離一登基,這些人會立刻掌握臨瀾國各要害部門,爲青沂國攻打臨瀾做出萬全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