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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被囚在壽英殿這麼久,不過她的視覺和聽覺都還沒有生鏽,四周漆黑一片,這些人都穿着黑色的夜行衣,只要有丁點兒的動靜,就休想要瞞過她,夜間玩捉迷藏的遊戲,那可是她最拿手的,怎麼能瞞得過她呢?

夕顏迅速將包圍自己的十幾個人打量了一眼,濃眉大眼,四肢強壯,黑夜中,那如鷹一般的眼眸,還有這樣的塊頭,這些人,不是琉璃的子民,更不是南域的山水可以養出來的人兒,匈奴,何時匈奴的人經能到這裡來了。

夕顏的嘴角上翹,如子夜一般漆黑的眼眸閃過點點的冷光,似還帶着點點的惋惜之意,那上翹的嘴角慢慢的勾勒出冰冷的而又極盡嘲諷的弧度。

“誰讓你們來的?”

擲地的聲音,帶着金屬特有的硬質,敲在心上,這夜裡的冷風似乎也戴上了金屬的厚重之氣,捲起地上的落葉,打在人的臉上,有種磕人的疼痛。

黑衣人彼此看了對方一眼,沒有說話,拿着那彎刀的手卻緊了緊。

夕顏站在一旁,任由他們相互對視,乍一看,那上翹的弧度竟讓人覺得染上了深秋夜風的涼薄。

“以爲不說我就不知道了嗎?”

夕顏哧笑出聲,那張臉,帶着點點的笑意,仰着身子,眼睛危險的眯起,形成一條長長的直線:“做都做了,還怕我知道嗎?武宇?或許我不應該這樣叫你了吧。”

最後一個吧字頓住,夕顏拿在手上的太監帽突然朝着那圍着自己的十幾個人扔去,手上的彎刀只是輕輕一晃,月光下,折射出刺眼的寒芒,夕顏的睫毛動了動,眼睛眯成的直線越發的下場,一隻腳點地,另外一條腿曲起,身子前傾,就要朝着夕顏衝過去,夕顏冷笑了一聲,摸了摸手上的飛刀,似乎對那如疾風一般衝過來的黑影絲毫也不在意,甚至連反抗的打算也沒有,眼看着那刀就要落在身上,夕顏放在腰上你的手動了動,就要轉身,突聽一聲大喝:“住手。”

接着,同樣着黑色盡裝,神采頎長,沒走一步便帶起一陣風,像是要在地上踏出一個個坑來,一步步朝着夕顏靠近,同那些匈奴人一般的濃眉大眼,只是比起那些人,他似乎更壯實些,是草原上的汗子,說的卻是地地道道的漢語,聽不出一絲異域的腔調。

那張臉,夕顏卻是無比熟悉的,即便她不是很喜歡去記別人的樣貌,不過對於一個跟在身邊三年之久的人,即便不是朝夕相對,那也是日日碰面的,怎麼可能會忘記這張臉呢。

“夫人。”

武宇走到夕顏身前,雙手捧劍,弓着身子,態度恭敬,眉宇間也找不出一絲一毫的輕視來。

“啪啪。”

武宇剛擡頭,臉上便捱了兩個狠狠的耳刮子,夕顏的力氣原本就大,這兩巴掌攜着怒火,其力度可想而知,饒是武宇這樣的大個子,仍是連連向後退了好幾步,穩住身形,仰頭,小麥色的肌膚帶上了幾分蒼白,嘴角已經有鮮血滲透了出來。

擡眸,剛好與夕顏的視線相撞,那雙一貫清澈的眼眸沒有他想象的熊熊燃燒的怒火,相反,那裡的寒霜凝結,一片的冰冷,嘲諷的,譏誚的,似乎還有些憐憫與惋惜。

武宇想也不想,用身上的衣服狠狠的擦掉嘴角的血漬,眉頭皺起,扯到嘴角的傷口,嘶的一聲,直起了身子,一雙如鷹般的眼眸似有些閃爍不定:“我知道夫人的身手好,不過雙拳難敵四手,你剛生完小公子,身子虛弱,我並不想傷害夫人。”

最後的那一句話,說的分外誠懇,卻讓夕顏覺得好笑。

“你還是稱呼我爲恭王妃吧,塔其宇。”

夕顏微抿着脣,眼睛都沒擡一下,字字如利刃一般,沒有絲毫的感傷,彷彿站在她跟前的不是陪伴在她身邊三年的人,而是一個陌生人,甚至連陌生人也不如。

武宇注視着夕顏,臉上的表情也沒有半分的改變,只是那握着劍的手,隱隱的顫抖卻泄露了他此刻的心情。

夕顏看着武宇,輕笑出聲,那笑聲似乎是愉悅的,讓人感覺她在笑出來的時候,心裡也是舒了口氣的:“我的眼神,真是不好。”

在說這句話的時候,夕顏臉上帶着燦爛的笑容,纖細雪白的手指輕輕的劃過自己的眼睛,長長的睫毛顫抖,似乎是在嘆氣。

“塔其宇,我真的不懂,你想要什麼呢?”

夕顏的嘴角上揚,眨了眨眼睛,那模樣,看在別人眼裡,她似乎真的不懂。

想要什麼?武宇看着夕顏,那如鷹的一般卻好像已經越過她,落向了那漆黑的夜。

他猛然想起易樓那次,她從天而降的時候,一身白衣,那個時候,他真的以爲自己看到了天神,臨風而立,恣意張狂,就像是風,沒人捉的住,也沒人可以束縛的了,狂傲的風。

那個時候,他的心裡真的是臣服於他的,那份尊崇,比對牛神還甚,想要一輩子追隨在她身邊。

是什麼時候改變的呢?因爲什麼而改變的呢?他不知道,真的不知道,當初跟着她的時候,他從未想過,自己有朝一日會違背自己當初的誓言。

一生一世,誓死追隨。

“如果沒有我把你從那個吃人的地方帶出來,即便你有一生本事,你以爲你能活到現在嗎?還有你的弟弟,若不是我給他找最好的大夫醫治調養,恐怕他早就成爲那羣瘋牛的食物了吧。人倒是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難,所以雪中送炭有人會惦念一輩子,我對你們兩兄弟有救命之恩,知遇之恩,是我莫夕顏給了你一切,我對你的情分,何止雪中送炭。”

塔其宇低頭看着地上枯黃的落葉,看都不敢再看夕顏一眼。

夜風呼嘯,捲起地上的樹葉,打在人的臉上,生生疼的厲害。

“大人,你不能心軟。”

那人說的是琉璃的話,只是帶着濃重的匈奴口音,就像是外國人說漢語,雖然有些不倫不類,不過夕顏還是聽得出來他們在說些什麼。

“給我住口。”

武宇對着那些拿着刀的黑衣人大喝了一聲,雙手抱着腦袋,似是十分的痛苦,夕顏看着他羞惱的模樣,沒有說話,只是那抹笑容越發的深了。

“夫人,爲什麼?”

這一次,他依舊沒有叫她恭王妃,繼續稱呼她爲夫人,那如鷹一般的眼神竟帶着幽怨。

“夫人,那個地方,是我的家鄉。”

猶豫掙扎了半晌,他對夕顏如是說道。

“塔其宇,他害的那個人是夏夜白,那個人是我的丈夫,是我最最在意的人,你跟了我那麼久,你該知道的,誰傷害了他,殺無赦,烏爲汗,罪無可恕。”

夕顏的心像是有冰水經過一般,她覺得可笑,每個人都喜歡爲自己犯下的錯誤尋找藉口,背叛了就是背叛了,事實就是如此,找到推諉藉口的理由就可以了嗎?

“塔其宇,你真是可笑。”

結冰一般的眼眸,利刃一般的聲音,一切的一切都是冰冷無情的,塔其宇覺得錐心般的疼痛。

“我真的很好奇,你的信仰是什麼?塔其宇,你是個有信仰的人嗎?你的信仰是什麼?”

如果一個人的信仰可以輕易改變,那麼那個還是信仰嗎?

如果是別的匈奴人說出這樣的話,她也許還會有那麼一丁點兒的動容,但這個人是武宇,老實說,她真的只是覺得好笑。

匈奴人興奮牛神,可是易樓之上,她親眼看着他爲了保護自己的弟弟與那被自己奉爲神明的牛搏鬥,不是沒有觸動的,所謂的親情,在她心裡如禁忌一般的存在,所以看到他爲了保護自己的幼弟不惜與那些牛搏鬥的時候,她挺身而出。

當然了,她從來就不是那樣無私的人,自然不會因爲那一丁點的觸動就做出那樣危險的事情來,也許是她太心急了,畢竟當時的她,需要用人的地方太多,可是身邊的人卻太少了,她看中了那份忠誠,也需要那份忠誠。

她知道,武宇定然不只是個匈奴人那樣簡單,一般的匈奴百姓,怎麼可能會對烏爲汗和芷凝有那樣深的瞭解,可不是尋常百姓的他還有他的弟弟,卻在那個血腥的地方被人不管不顧,心裡不是應該恨的嗎?還有就是心底的那份信任,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她沒懷疑,可是那個人卻辜負了她的信任。

“我從來不知道,原來你的心裡還有你的國家,我自認爲不是獨裁的人,對你們也足夠的民主,如果你是想要離開,爲你的國家盡忠,我絕不會阻攔,都說草原的男子血性,沒想到我看中的竟是個小人。”

“我也猶豫掙扎過,但是夫人……”

他頓了頓:“你爲什麼要疏遠我?我跟在你身邊三年,盡忠職守,對你的言聽計從,恪守本分,可爲什麼你的眼裡只看到簫劍,齊謖那些人,爲什麼南域的時候不帶上我呢?”

如果一直把他帶在身邊,即便那兩年她與那些人更親近,他也不會心生間隙,那畢竟是他的國家啊,雖然他對那個地方並沒有太大的留戀,可是他的祖祖輩輩在那塊土地上揮灑的不僅僅是汗水而已,還有血淚?自古忠孝難兩全。

“好心沒好報。”

夕顏聽武宇這樣說,嘲諷的意味更濃,嘟囔道,聲音不大,但是在這寂靜的只有風聲的夜晚,那微小的聲音,已經足夠聽到。

夕顏挑眉,迎上武宇的好奇的眸,臉上的笑容似乎有些惡意:“我之所以熱心幫助南域的那些受災的百姓,就是希望將來攻打匈奴的時候,不至於會落得腹背受敵的局面,我做的那些,全都是爲了找烏爲汗報仇,塔其宇,你跟在我身邊這麼多年,總歸是有些情誼在的,我體恤你,所以纔沒讓你跟着我,可是沒想到,你竟然因爲這件事對我心生間隙,真是讓人失望呢。”

夕顏拍了拍手,看着武宇的眼神更是多了幾分憐憫。

“不過呢,你已經沒有反悔的機會了。”

不是隻要誠心悔過,即便背叛了,也能得到原諒,這樣的例外,她莫夕顏生命中已經有了一個,而武宇,顯然還沒有成爲第二個的資格。

草原的男子失血性十足的,是敢作敢當的,可是……

老實說,夕顏已是心生失望,既然沒了信任,又對這個人失望了,何苦繼續留在身邊,看着也覺得堵心?

那幾個人見武宇心生懊惱,眼神不由多了幾分戒備,王子大人在他們來之前就已經預料到會有這種局面,塔其宇大人果真心軟了,對這樣一個妄圖滅了他們國家的女人,絕對不能放過了。

塔其宇之前再三交代,絕對不能傷害那個女人,王子大人也說了,能活捉最好,如果不能活捉,殺無赦。

這個女人,能讓王子大人如此忌憚,想來絕對不是什麼簡單的角色,好不容易有這樣的機會,絕對不能放過了。

“塔其宇,放不放我走?”

夕顏的話音剛落,便感覺到身後刀動時發出的簌簌的聲響,銀色的光芒晃動,攜帶着冰冷的殺氣,可夕顏卻像沒感覺到一般,一步步朝着垂着腦袋的塔其宇靠近。

她知道,誠如他說的那樣,他不會傷害她,可是她要的豈是這樣簡單。

許是從小便是在血雨腥風中成長的緣故,她允許別人傷害她,但是小白,因爲是心尖上的那個人,那些碰了他的人休想有好下場,即便只是想,那幾乎也被她判成了死刑。

狂風驟雨,她總想着,有自己一個人承擔便已經足矣,即便知道其實那個人的心裡其實是想和自己一同承擔的,甚至願意代替自己承受一些的痛苦和磨難,不過就是因爲這樣,所以一直以來的付出都是心甘情願的。

她的心夠狠夠硬,但終究不是鐵石心腸,尤其是和那樣一羣關心自己的人相處了之後,這個世界,哪裡真的就有冷血無情,鐵石心腸的人,不過是遇上的那些事讓自己不得不硬心腸,也是沒碰上那些能溫暖自己的人而已,其實,和以前的武媚娘而已,現在的莫夕顏已經很通人性了。

每個人都希望能將自己遭遇的種種不幸推給他人,找一個仇恨的人,似乎那可以成爲自己的繼續生活下去的動力一般,就像紅豆,也許她的遭遇真的和自己有關,但大部分的問題還是出在自己的身上,可就是因爲那次的事情,她對自己滿腔的忠誠變成了仇恨,將一切的一切歸咎爲,是她莫夕顏欠了她的。

她原以爲武宇是個有責任心有擔當的男人,畢竟身爲哥哥,在易樓那個地方,可以捨命救自己弟弟的,沒有幾個人可以做到。

也許他一直都在掙扎,在她和國家之間怎麼做出選擇,無論最後出於什麼原因,事實就是他選擇了那個將他拋棄的國家,而拋棄了一直對他有恩的自己,可現在他卻還在埋怨是自己做的不夠好。

不夠好嗎?可是她爲什麼要對他好呢?不過看在三年的情分上,她願意再給他一次機會,最後一次機會,她以前對紅豆心軟,卻是那樣的結局,人的心腸還是硬些的好,不過呢,這個人,畢竟是跟了她三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就看在他這份苦勞上吧。

聽着那靠近的腳步聲,武宇頭慢慢的擡了起來,雙手放在身後,緊握成拳,青筋爆出,那雙眼睛瞪得大大的,夕顏細細的看着那雙眼睛,這才發現,那雙眼睛和曾經她看到過的某個人很像,銳利如鷹,她以前怎麼沒有發現呢。

看着一步步逼近的夕顏,渾身的神經似乎都繃緊了,而夕顏臉上的笑容卻越來越燦爛,那雙清澈的眼睛,像是明亮的鏡子,似是能穿透人心一般。

十步,七步,身後的那些人也開始慢慢的靠了過來,五步,三步,武宇吞了吞口水,放在身後的手,快如閃電,可其勢卻又像是奔騰的河水,張開大口,似乎要把夕顏給吞併了一般。

“夫人,對不住了。”

夕顏看着那朝着自己伸過來的手,那一瞬,她似乎受到了月光的眷戀,許是今晚的月光太冷,照在臉上,竟讓那張臉像是結了層冰一般,染上了蒼白的淒涼之色,那笑,看在人的眼裡,竟會不由的腳底生寒。

眼看着那手距離自己越來越近,輕巧無力,卻又攜帶着雷霆之勢,眨眼便到了自己頸項的位置,夕顏微抿着脣,似乎是在笑,武宇的速度快,這個她怎麼會不知道,夕顏早就有所準備,身形快速往左一飄,靈活的躲開了武宇的攻擊。

武宇似乎有些震驚,沒料到剛生完孩子沒幾天的夕顏居然還能有如此快的身後,不待思緒反應過來,已經轉身展開了新一輪的攻擊,看着夕顏的後腦勺,眼底有喜悅的星輝閃過,可跟了夕顏這麼久,他怎麼也不想想,他的主子豈是會將自己的身後留給敵人的人。

只是,一切都在眨眼之間,他也沒有那麼多的時間思考,現在的他想的最多便是,如何在不傷害夕顏的情況下,將她留下,打暈她,這無疑是最好的選擇。

因爲方纔夕顏靈巧的避開她的第一輪攻擊,武宇心生警惕,全身心都在夕顏身上,因此,他沒發現,更加沒有分心顧及到,他帶來的那些人並未上來助陣,黑夜之中,數十個身輕如燕一般的黑色窈窕身影,陡然出現,他們的動作很輕很輕,出現的時候,就像是一陣清風捲過,幾乎沒有任何的聲音,將那些原本準備上來圍住夕顏的那些塊頭大的黑衣人攔住。

刀與劍的碰撞,金屬發出的乒乓打鬥聲,漸漸的打破了夜的寂靜。

藏於太監帽下的髮絲飄飛,與那攜勢而來的飛掌相撞,夕顏站在原地,一動也不動,擡頭,仰望着天上那一輪皓月,漆黑的夜,夜裡的風,似乎染上了濃濃的血腥味。

她笑,那笑容,在月光的映襯下,像是盛開的白蓮,憐園那碧蓮池畔那雪白高潔的荷花便是用鮮血染成的。

“武宇,我給過你機會的。”

她叫他武宇,還不是塔其宇,最後那個機會,她是給塔其宇的,但是他和紅豆一樣,似乎都不珍惜。

轉身,修長的烏絲甩開,打在武宇的臉上,那一瞬,他似乎聞到了蓮花的香氣,隔着重重的烏色,他看到了那張臉,和那日易樓城樓上那身着被鮮血染紅衣裳的背影重疊,素白的臉,嫣紅的脣,像極了血泊盛開的蓮花。

每一個字,帶着鋼鐵的冷硬,冰冷的似乎沒有了人氣,然後他發現自己雙手的位置剛好是他的雙目。

瞪大的眼睛,漆黑的瞳仁劇烈的收縮,泛着恐懼駭然的光,那一瞬,武宇的身子拼命向後傾斜,可剛纔的動作實在是太大了,也太迅猛了,他根本就控制不住自己的身子,控制不住自己的手。

他張大着嘴巴,想到那血腥的一面,害怕的閉上了眼睛,下一瞬,他感覺自己的右手,那裡邊的血液就像是草原上的井泉一般,從底下不停的噴了上來,然後,便是深入骨髓的疼痛。

“啊。”

他大叫了一聲,有人在他的身後,對着他的膝蓋重重一踢,整個身子和剛纔一樣向前傾斜,然後,整個人重重的倒在了地上。

睜開眼睛的那一瞬,他看到自己右手所在的位置,是一灘灘濃的化不開的鮮血,刺的他眼睛痠痛,手痛,眼睛痛,可心口的那個位置好像更痛。

“塔其宇,你是個有信仰的人嗎?你的信仰是什麼?”

閉上眼睛,她說的話卻在耳邊,縈繞不散,眼前似有無數道的身影飄過,滿目的沉痛。

忍着右手手筋傳來的陣陣疼痛,他緊咬着脣,想要起來,可是無論他怎麼努力,那隻手已經無法承受住他的重量,再次悲痛的閉上眼,躺在了地上,接受着右手已經被廢的這個事實。

地上,冰涼冰涼的,那種涼,是刺骨的,眼底有清淚流淌,卻又很快與那枯黃敗落的草木融爲一體,那尖尖的東西,扎的人眼睛越發的疼。

現在的他們,應該就是一體的,一樣的悲哀,一樣的蒼涼。

其實,他是有信仰的,他的信仰是易樓上那個一身白衣的恣意男子,可到底是因爲什麼,讓他做出這足以令自己痛不欲生的背叛來呢。

塔其家族,揹負的東西太多太多。

“主子。”

那數十個身着勁裝的女子,將劍上的血跡擦乾,躬身走到夕顏的跟前。

腳步輕盈,走起路來,甚至沒有丁點的聲音。

“主子,已經處理乾淨了。”

那是屬於女子的聲音,可那聲音,卻是全然陌生的。

武宇慢慢的從哪個悲痛的世界回過神來,四處看了一眼,樹枝上還殘留着落葉,將那月光擋住,周圍的一切,看的不甚清楚,不過空氣中卻還殘留着濃郁的血腥味。

“這化屍粉也真好用,這一小瓶倒下去,那十幾個大塊頭的屍體一下子就不見了。”

說話的女子身量嬌小,圓圓的臉,粉嫩粉嫩的肌膚,看起來甚是無害,揮了揮手上的小瓷瓶,臉上帶着興奮的笑容,那份嗜血讓人不寒而慄。

“主子,這個人怎麼處理?”

如夜一般清冷的聲音。

“當然是一起化掉了。”

那人看着手中小瓷瓶中餘下的化屍粉,神情越發的興奮,看着地上流血的武宇,躍躍欲試。

武宇睜大眼睛,看着圍在身邊那一個個嬌笑的女子,全然都是陌生的臉,這些人,他一個都沒見過,可更讓他心驚的是,這些人什麼時候來的他居然不知情。

他不至於自大,但因爲在易樓那幾年的生活經歷,他一向相當的警醒,即便是夜裡睡覺,只要又丁點的聲音也會被吵醒,可是剛纔,他笑了笑,可心裡卻覺得苦澀難忍,這些人,纔是夫人最後的絕招吧,簫劍他們那些人知道嗎?原來,他的心裡一直是防着自己的。

突然間覺得一切好像都沒什麼意思,看着前方,似乎沒有了一點動力。

“夫人,那天那隻報信的小狐狸好可愛,你把她送給我好不好?”

說話的是一個扎着馬尾的女孩,和琉璃的女子裝扮不同,武宇掃了衆人一眼,發現這些人的俯視裝扮好像都不曾見過,十分的簡單,沒有琉璃的繁瑣,比起草原上的那些女人還要簡單。

“恭王妃,你是怎麼知道的?”

他如她的願,喚她恭王妃,心底一片的蒼涼,今後什麼都沒有了吧。

“一開始,我只是猜測,我和彩雲在皇宮那麼久,可簫劍卻半點消息都沒有,依着簫劍的謹慎,他不會不進宮,那就只有一點,有一個和我親近同樣也和他認識的人站在了另外一邊,對你的懷疑,真的是在電光火石之間,武宇,我是真的很失望呢。”

她看着地上的武宇,聲音帶上了悵然。

“主子,既然她讓你失望,我幫你把她殺掉,不過你要把那隻小狐狸送給我。”

那扎着馬尾辮的女孩話音剛落,身子如鶴一般,衝到武宇的跟前,手上不知何時多了把小小的銀亮飛刀,直抵武宇的頸項。

她快,夕顏的動作更快,就在那刀要落下去的時候,夕顏扯住了她的馬尾,頓時引得她哇哇大叫。

“所以,一開始,你只是試探。”

那雙眼睛,已經沒有了鷹的鋒利與果決,帶上了沉痛。

夕顏點了點頭:“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既已生疑,絕不再用,武宇,今後我們再沒有任何關係,其實,我給過你機會的。”

“這些人,簫劍他們知道嗎?”

那雙眼睛在問出這個問題的時候,居然帶上了執着。

夕顏轉過身,輕笑了一聲,看着身邊那數十個芳華正茂的少女:“小白到現在都還不知道呢。”

眼睛是死灰一般的破敗,而後裡邊的星火開始燃燒,似帶着一絲的輕鬆和滿足,閉上了眼睛,安靜的像是個等待死亡的人。

驀然想到什麼重要的事情,睜開的眼睛帶着沉沉的懇求落在夕顏的身上:“這件事,你會告訴阿木嗎?”

在他的意識裡,並沒有匈奴子民這個詞吧,他若是知道這一切,一定會責怪自己忘恩負義吧,居然爲了那個拋棄自己的國家去傷害救自己於水火的人,違背匈奴最神聖的誓言。

“清影,白瑩,你們兩個把他給看好了,沒有我的命令,絕對不能讓他出來。”

夕顏轉過身,對其中兩個看起來稍微年長謹慎的女子說道。

“既然你能因爲匈奴的事情背叛我,誰能保證武木不會做出同樣的事情來。”

武宇睜大着眼睛,驚恐的看着夕顏。

“武木和你兄弟情深,若是知道今日我的所謂,難保將來不會對我心生怨恨,我怎麼能留一個對我有怨恨的人在身邊。”

夕顏對着身後的兩個人使了眼色,他們已經上前將武宇攙扶了起來,卻被他拒絕:“我自己有腳。”

那兩人聽了,清影走到他的身後,對着他兩邊的膝蓋,一左一右,用力一腳,發出骨骼碎裂的聲音,而白瑩手上不知何時已經多了一根厚厚的粗繩,兩人轉過身對着夕顏咧嘴笑了笑:“主子,這樣比較安全。”

夕顏沒有說話,由着她們來,她們說的沒錯,這樣確實比較安全。

“夫人,武木他心地善良,一直感念你的大恩大德,他很小的時候便離開匈奴了,絕不會因爲匈奴而做出任何背叛夫人的事情來的,至於我,只要你將今日之事的前因後果告知於他,他一定不會對夫人有異心的。”

白瑩很快就將武宇五花大綁了起來,看着幾乎動彈不得的他,讓他在眼底轉了個圈,似乎十分滿意。

“主子,既然不放心,直接殺死不就好了嘛,防來防去的,麻煩。”

武宇一聽,臉色越發的蒼白,卻不知該說些什麼纔好。

“兩個月後,等武木交代了顏夢樓的事情,我會讓他去找你,今後,我們永不再見。”

說完,轉身,毫不猶豫的走到夏天辰送給她的白馬前,輕身上馬,而其餘的人,瞬間消失,過了半晌,齊齊出來,全都是騎馬上陣。

武宇看着馬背上那披着斗篷的身影,沉痛的目光帶着深深地眷戀。

他不是個好下屬,但那個人是個好主子,儘管背叛,可她卻依然給他安排了最好的結局。

“王爺被困是皇上一手安排的。”

那個人的執念太重,夫人,前途茫茫,你要珍重。

今後,永不再見。

夕顏拽住馬繮的手微微的頓住,脊背挺的筆直,卻終究沒有回頭。

“駕。”

馬蹄聲聲,帶起塵土飛揚,一行人,終於踏上了去雲州的征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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