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鬧婚禮
按禮,夏天辰已到了弱冠之年,該與別的皇子一樣搬出皇宮,住在皇上欽賜的府邸,可這四皇子確實例外,得皇上特許住在東宸殿,聽說那東宸殿一開始並不叫東宸殿,是這四皇子住進去才改的名,與東宮相對,又以宸與辰爲諧音,命名東宸殿,其寵愛程度可見一斑。
皇宮之中,雖是金碧輝煌,異常的繁華,不過那重重的深宮,宴請諸位大臣還好些,至於婚慶宴飲,並不合適,加之太后皇后對此事頗有微詞,當初太子殿下娶相府同樣嫡出的大小姐莫雲霞也未能有此殊榮,這四皇子再怎麼深得聖寵,那也只是個皇子而已,太子都不能,更何況是區區一個皇子?必遭天下百姓話柄。
景帝唯恐委屈了自己的寶貝兒子,月餘前,動工成千上萬,結合地利,不分晝夜,終於在京郊一處山明水秀之地建起了一座精緻豪華的府邸,名爲東宸府,聖上親筆題名,特爲四皇子大婚之用,處處特殊對待,太子又是個體弱多病的藥罐子,也難怪那些大臣捨棄太子殿下,紛紛上書擁立風流的四皇子了。
到了東宸府的時候,正值酉時,太陽剛剛下山,袖豔豔的晚霞,天地間染上了一層瑰麗的旖旎彩色,說不出的喜慶,
天還沒有完全暗下來,可東宸府四周早就掛上了大袖色的燈籠,四皇子大婚用的大袖燈籠,自然不是尋常百姓能夠比得上的,尋常人家是紙糊的,而這燈籠用的全是東吳進宮而來的上等的絹紗,能將那一點點的燭光放亮四五倍之多,與天上的雲霞相交輝映。
夕顏掀開簾子,首先看到的不是那些璀璨明亮的大袖燈籠,而是來來往往的馬車,從馬車上跳下來的人無一不是錦衣華服,通身的珠光寶氣,便是那趕車的馬車伕身上穿的那身也足夠尋常百姓家吃上半個月了,來往川流不息,看得人眼花繚亂,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同樣都是皇子,相差不多短短几個月,這待遇卻是大相徑庭。
夕顏笑着,由夏夜白抱下了馬車,引得路人紛紛側目,在加上傻王的面具本就招眼,不時有人停下來,指指點點,議論紛紛。
夕顏看到了卻當做什麼也沒看到,坦然自若的拉着挽着夏夜白的手,隨身跟着相思,在後邊便是兩個拿着賀禮的下人。
東宸府的門口站滿了迎賓的下人,一個個臉上帶着笑容,腰上彆着大袖色的緞帶,模樣很是激靈,對誰都是彎着腰,呵呵的笑,張大人,李大人,一個個都好像認識似的,叫的不知道有多甜。
“顏顏,好多人啊,四皇兄大婚真熱鬧。”
夏夜白仰頭,面具下的那雙眸子,一開始是興奮地打量着四周,精緻奢華,讓人歎爲觀止,挑不出一絲毛病來。
夏天辰,你可知,你現在享受的一切尊崇都是因爲的緣故。
夏夜白嘴脣揚起,笑的有些諷刺。
“小白,怎麼了?”
夕顏以爲夏夜白是在傷感,這樣的差別待遇,她看着都覺得憤怒,同樣都是兒子,手心手背都是肉,這皇帝,做的着實過分了些。
“顏顏,對不起。”
夏夜白頭靠在喜歡的懷中,臉耷拉了下來,悶悶的說道。
因他的這一亂動,夕顏不慎扯到了傷口,眉頭皺起,吃痛的絲了一聲,靠在夕顏懷中的夏夜白,身子明顯一頓,嘴角微微的抽動了起來,忙站了起來,任由夕顏挽着手,便是步子也比方纔放慢了不少。
夕顏點了點頭,笑道:“這樣風光的婚禮,不知道有多少人會羨慕那隻山雞。”
夏夜白聽夕顏這樣說,頭垂的更低的,女人一輩子就只有那麼一次,有誰不想自己能嫁的的風風光光的,他明明能給的,卻沒有給她。
“不過再風光的婚禮不過也只是個形式而已,外觀性的東西固然能迷惑人,卻不是最重要的,夫妻同體,將來是要共同生活一輩子的,兩個人若是相愛,便是以天爲媒,以地爲證,那也是幸福的,兩個人若是不相愛,或者兩個人當中只有一人單方面的付出,另外一方不但不接受,反而棄如敝屣,這隆重的婚禮就是個枷鎖而已,小白,你覺得那愛爭風吃醋的山雞嫁給你風流的四皇兄能快樂嗎?兩個人定然是貌合神離,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鬧的,這婚禮,到時候就是一場笑話,這越是奢華,將來那莫芸菲想起這萬人空巷的勝景,心裡必定越發的悲涼,和你說這麼多,就是告訴你,身爲皇子,一個奢華的婚禮都沒給我,將來一定要對我好,絕對不能辜負我。”
夕顏指着夏夜白的鼻子,凶神惡煞的模樣。
“七王妃身子抱恙,我還以爲你不來了呢。”
夕顏方纔走到門口,便瞧見夏天辰熱情的迎了出來。
頎長高挑的身材,衣服是大袖的上好絲綢,繡着威嚴的四爪麒麟和他頭上的袖寶石相交輝映,腰繫玉帶,微微一笑,頗有種風流少年的輕佻,風情萬種的,那豔袖的色彩襯的那張臉比女子還要嬌美上萬分,整個人越發的俊朗,活脫脫的一個妖孽,好看的小說:。
夕顏定定的看着夏天辰,嘴角向上揚起,仰着頭,看着臉上銀白麪具的夏夜白,臉上不禁染上了笑容,小白若是這樣裝扮,豔光照人,又是妖孽又是無辜,一定比這夏天辰還要迷人。
夕顏轉過身,看着跟前的夏天辰,嘴脣向上揚起諷刺的弧度:“今日是四皇子與二姐姐的大日子,妾身身子抱恙,本不該讓這好好的喜事沾染上病氣,免得晦氣,不過四皇子誠心相邀,我又怎能不來湊湊這熱鬧呢?這般的隆重,若是沒了我,豈不少了熱鬧?大家豈不少看了一場戲?我來,自然是爲了給四皇子這曠世的婚禮添加作料來了。”
夕顏呵呵的笑出了聲,整個人靠在夏夜白的身上,一雙美眸眯成一條直線,如刀劍一般的鋒利。
夏天辰看着靠在夏夜白身上笑得花枝招顫的夕顏,也大笑出聲,異常的暢快,卻又讓人覺得悲涼,淹沒在嘈雜的嬉鬧聲中。
“七王妃言之有理,我的大婚若是少了你,着實落寞的很。”
夕顏緊抿着脣,止住了笑聲,對身後王府的兩個下人點了點頭:“區區薄禮,夕顏在此祝四皇子與二姐姐夫妻恩愛,婚後生活能夠幸福美好。”
“顏顏,你剛纔不是說他和山雞會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鬧的嗎?”
夏夜白看着夕顏,很是小聲的說道,夕顏低頭,給了他一個白眼。
“七王妃不愧是國師的朋友,果真是料事如神啊,什麼都逃不出你的法眼。”
夕顏笑了笑,一點尷尬也沒有,反倒是理直氣壯的很:“四皇子是不是也與國師交好了,說的盡是些常人聽不懂的謎語,有什麼話不妨直說,這樣的結果與我何干,能娶到我的二姐姐,得到父親的支持,與太子對抗,不惜犧牲自己的愛情,不正是你想要的嗎?麗妃娘娘也很開心。”
夕顏冷冷的笑了聲:“四皇子還是去招待其他的貴賓吧,切不要浪費時間在我與王爺身上,我們都是無用的閒人。”
既然決定撕破臉皮,夕顏也不再戴那虛僞的面具,說出的話,句句帶着刺,着實傷人的很。
夏天辰看着夕顏與夏夜白兩人手挽着手離開的背影,雙手緊握成拳,一雙桃花美目險些要噴出火來。
東宸府不會是耗費了大量了人力,物力,財力修建而成,每一處都透着精巧別緻,豪華卻並不讓人覺得奢華,巧合的利用了地利,精緻之中又透着精巧。
假山奇石,來自各地的奇花異草,四處琉璃宮燈高掛,來往的宮女太監絡繹不絕,朝中的幾個大人,三五成羣,聚在一起,臉上帶着笑容,不知在談論些什麼,不時還發出笑聲。
“顏顏,走的好累啊,我們找個地方坐坐好不好?”
夏夜白苦着臉,蹲着身子錘了錘自己的小腿,對着夕顏撒嬌道。
夕顏點了點頭,時間太過匆忙,她肩上的傷口只是粗劣的包紮了一下,馬車一路顛簸,不時扯到傷口,好在服用了紫心丹,這疼痛還在她可以承受的範圍之內。
夕顏四處看了一眼,拉着夏夜白的手,正準備找個安靜的地方坐下,剛轉過身子,突然有人用力的撞了上來,夕顏吃痛,整個人向後退了幾步,本能的想要捂住傷口,手伸到半空,不經意間,看到負手站在走廊上的夏天辰,忙縮回了手,緊咬着脣,原準備捂住傷口的手將額前的碎髮撥於腦後,自然而然的擦掉額前的冷汗。
夏夜白見夕顏被撞,身子連續向後退了好幾步,彎着腰,面具下的眉梢緊擰成一團,忙上前將夕顏扶住,讓她靠在自己的懷中,其他書友正在看:。
夕顏彎着腰,雙手緊緊的摁住夏夜白的手,嘴脣早就被咬破,鹹澀的滋味在口腔見盈蕩,她努力的深吸了幾口氣,慢慢的適應了過來。
她一向能忍常人所不能忍,這樣的痛楚,不要說是一般的女子,便是強壯的男人,也沒有幾個人忍受的了,更何況她還要面不改色,假裝沒事。
又愛又恨的女人,若是真的喜歡,何至於如此試探,夏天辰,你果然夠狠,你的愛,果然有夠變態的。
夏夜白抱着夕顏,明顯能感覺到她全身顫抖,呼吸很是急促,極力的在壓抑些什麼,心裡又是懊惱又是憤怒,一隻手任由夕顏捉着,另外一隻手在夕顏的背上游移,直到了左邊肩胛的位置,聽到他一聲悶哼,不由得愈發惱火起來,快速在傷口的周圍用力的摁了幾下,這才鬆了手。
“顏顏,你怎麼了啊?”
夕顏搖了搖頭,額頭貼着夏夜白蹭了蹭,站了起來,笑着搖了搖頭:“有些不舒服。”
“你……你……”
柳逸風呆呆的看着夏夜白懷中的夕顏,張大嘴巴,半天說不出話來。
夏夜白見夕顏臉色蒼白,額頭上的碎髮溼漉漉的,被咬破的嘴脣上面不時有鮮血岑了出來,轉過身子,狠狠瞪了一眼對邊驚得目瞪口呆的柳逸風,鬆開夕顏的手,衝了上去,用力的將柳逸風推開。
“走路不長眼的,你撞到我家顏顏了。”
夏夜白在氣頭上,下手自然不輕,柳逸風見了夕顏,完全就處於呆愣的石化狀態,見夏夜白怒氣洶洶的衝了過來,也還沒回過神,這一推,柳逸風整個人都飛了起來。
“逸風。”
直到夏天辰大叫出聲,柳逸風這纔回過神來,眼看着就要撞上身後的假山,頓時嚇得臉色鐵青,閉上眼睛,大叫出聲,夏夜白看着朝柳逸風飛奔而去的夏天辰,冷笑了一聲,轉身回到了夕顏的跟前。
今後誰要是再敢傷害他的顏顏,他就讓他們死。
“顏顏,我們回去吧。”
夏夜白一隻手攙着夕顏,另外一隻環着夕顏的肩膀,看都不看被夏天辰抱在懷中的柳逸風一眼。
衆人聽到柳逸風的尖叫聲,忙趕了過來,將地上的夏天辰與柳逸風扶了起來。
“四皇子,你沒事吧。”
“四皇子可有受傷?”
“柳少爺怎麼樣了?”
一時間,衆人都圍了過來。
“下次別那麼衝動。”
夕顏拍了拍夏夜白的手鬆開,走到柳逸風的跟前,福了福身。
“近來我身子不好,王爺的性子難免有些衝動焦躁,方纔見我被撞,一時情急纔會推了柳少爺,妾身在這裡代我家王爺向兩位賠罪,四皇子與柳少爺大人大量,切不要與我家王爺一般計較。”
“七皇弟愛妻心切。”
夏天辰站了起來,拍了拍身上的灰塵,臉上掛着淡淡的笑容,竟似一點也不在意,着實寬宏大量的很,着實僞君子的很。
“什麼性子莽撞,一個傻子哪裡知道什麼愛妻心切,我看他分明就是藉機裝瘋賣傻來搗亂的,其他書友正在看:。”
站在夏天辰一旁的大人指着夏夜白,義憤填膺。
“夕顏,今日是四皇子與你姐姐的好日子,你身子不好就該在家好好休養,我看你臉色蒼白,抱病前來着實晦氣的很,你既然嫁給了七王爺就該進守本分,心裡再怎麼不舒服也不該帶着王爺前來搗亂啊。”
“父親教訓的是。”
夕顏低眉順耳,對於莫言安的話一句反駁也沒有,更沒有一絲的心痛。
他不待見自己,自己也未必喜歡他,他現在能對自己冷血無情,將來自己對他也定然不會手下留情。
今日若不是夏天辰爲難,他如何會來?他與莫芸菲大婚與她和幹?既然嫁給了夏夜白,她自然會謹守做妻子的本分,守護好自己的丈夫,她早就不是以前那個莫夕顏了。
“她就是宰相府的三小姐啊,可真是有夠不要臉的,都嫁給七王爺了,還妄圖破壞四皇子的大婚。”
“再怎麼有本事也不過是個庶出,還能翻天了不成?”
“一隻小小的麻雀也想飛上指頭做鳳凰,簡直是癡心妄想。”
夕顏被圍在正中,任由那些人指指點點,低着頭,一言不發。
柳逸風依舊坐在地上,呆呆的看着垂着腦袋的夕顏,夕顏對那些人的閒言碎語不爲所動,他越是平靜,他卻惱火得很,雙手撐着地,猛地站了起來:“你們以爲自己好到哪裡去?東宸府現在正妃的位置虛懸,你們一個個打扮的花枝招展的,還不是也想飛上枝頭變鳳凰,山雞就是山雞,披上鳳凰的羽毛也成不了真正的鳳凰,浪費時間,七王妃抱病前來參加四皇子的大婚,人家是出於一片好意,真心送上祝福的,不像你們,一個個居心叵測,心懷鬼胎。”
那些人被柳逸風說的面袖耳赤,好不尷尬,礙於他的身份卻不敢發作,悶着頭,不再說話。
“七王妃是嗎?你與我的一個朋友很像。”
柳逸風走到夕顏的跟前,低頭看着吹着腦袋的夕顏。
“是嗎?”
夕顏擡頭,淡淡的瞥了眼一旁的夏天辰,冷冷的一笑,轉身回到夏夜白的跟前,夏天辰,你原來也不過是個僞君子而已,哪裡能與我家小白相提並論。
“是不是與武媚娘很像?”
柳逸風看着夕顏的背影,點了點頭:“若是沒有眉間的硃砂,兩人幾乎一模一樣,不過四皇子,他們並不是同一人,武兄他不會讓自己受這樣的委屈的,而且我不是和你說了嗎,武兄他受了箭傷,現在正在包草堂養傷,怎麼可能出現在這裡?我過去找她聊聊,我的畫有着落了。”
柳逸風正準備過去,門口的小廝突然跑了進來,興奮的大叫了幾聲:“新娘子來了。”
“王妃來了。”
一羣人聽了,擁着夏天辰,興奮的往門口趕。
“小白,我們也去瞧瞧。”
“那山雞有什麼可看的。”
夏夜白見夕顏堅持,雙手將夕顏護在懷中。
四皇子大婚,果真是萬人空巷,東宸府的門口,擠滿了前來看熱鬧的百姓,一個個墊着腳尖,伸長脖子,恨不得變成長頸鹿,誓是不能錯過這曠世的婚禮的。
夏夜白擔心夕顏的傷勢,兩人並未擠在人羣中間,而是尋了一棵大樹,兩人背靠着大樹,看着不停往前邊擠的人羣,好看的小說:。
“你不該來的。”
白鳳幽幽的嘆了口氣,出現在夕顏跟前,伸手就要一顆藥丸遞到夕顏的嘴邊:“止痛的。”
夕顏擡了擡眼睛,看了白鳳一眼,依舊是一身白衣,那無波無緒的眸子帶上了淡淡的名爲哀愁的情緒,在活命火滅的燈火中,忽隱忽現。
夕顏毫不猶豫的張開嘴,將白鳳給的藥丸吞了下去。
“國師大人都是這樣神出鬼沒的嗎?”
便是受了他的好處,夕顏的一張利嘴依舊是半點也不饒人,他明明可以讓自己不受傷的,卻在事後來當好人,誰稀罕,再說了,若不是他,夏天辰的疑慮也不會那麼深,至少下手不至於這麼快,她若是有足夠的準備時間,也不會讓自己吃這等苦頭。
“你來與不來,都消除不了他的疑慮,你可以不來的。”
夕顏笑着搖了搖頭,語調甚是輕快:“若是沒了我,如何能熱鬧的起來,國師也是來看熱鬧的嗎?夏天辰的還是我的?”
白鳳轉過身,伸手輕輕的摸了摸她的腦袋,替她將額前髮絲的汗水全部擦乾:“真是讓人放心不下。”
東宸府門口,夏天辰已經踢了轎門,牽着莫芸菲的手,踏過了火盤,兩旁圍觀的人羣緊隨其後。
人羣還沒有完全散去,門口突然傳來了太監又高又細的尖叫聲:“皇上駕到。”
方纔還在流動的人羣突然停下了腳步,轉過身,看着門口的方向,紛紛低頭跪在了地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先是一雙鑲嵌着金邊,嗑着龍紋圖案的黃金靴,明黃的龍袍,九爪的飛龍,上面的金線晃得人眼睛難受,在衆人的千呼萬喚聲中,景帝緩緩的出現在衆人的視線。
因爲衆人都跪在地上,獨獨只有夕顏夏夜白還有國師三人還靠在樹上,這是夕顏第一次看到站在琉璃金字塔頂端的人,傳說中高高在上的景帝,流離百姓敬仰的對象,早被夕顏在心裡罵了千百遍的人。
一身明黃,滿身的貴氣與威嚴,身後跟着一身正裝的皇后,豔氣逼人的麗妃還有溫婉動人的蘭妃,便是足不出戶的藥罐子太子夏明旭也在太子妃莫雲霞的陪同下來了。
太子雖然面色蒼白,帶着幾分病容,不過卻是所有皇子中最像皇上的,尤其是那一雙眼睛,同樣的深沉內斂。
夏天辰之前並未納妃,這莫芸菲雖說只是側妃,可人家畢竟是相府嫡出的掌上明珠,今日大婚全都是按照正妃的規格籌辦的。
“我就知道皇上會來的。”
夕顏看着白鳳,喃喃的說了聲,轉身走到夏夜白跟前,拉住他的手:“小白,我若是死了,黃泉路上,你記得要跟上。”
夕顏說完,墊着腳尖,吻上了夏夜白的脣,只是蜻蜓點水一般的吻,下一刻,便鬆開了夏夜白的手,像蝴蝶一般,飛到了人羣中,跪在了滿臉笑意的景帝跟前:“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衆人看着跪在地上,擋住聖駕的夕顏,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卻沒一個人敢開口說話。
“大膽,居然敢驚擾聖駕,來人,把她拖出去,砍了。”
景帝沒開口,倒是他身邊的太監翹起蘭花指,下達了命令。
夏夜白被夕顏突然吻了一下,心裡歡喜,等緩過神,便看到夕顏低着頭跪在一身明黃的景帝跟前,儘管是跪着,她的脊背卻依舊挺得筆直,像是永遠也不會彎曲一般,。
“她爲了你,果真連性命都可以不要了。”
“你知道她會這樣做。”
夏夜白回頭,狠狠瞪了白鳳一眼。
白鳳笑了笑,一身素雅的白衣,看着掛在樹上的琉璃宮燈,露出了點點的癡枉之色:“她最愛的人是你,可最瞭解她的卻是我。”
“總有一天,我會比你還了解她的。”
夏夜白冷哼了一聲,拔腿就要衝出去,白鳳收回仰望琉璃宮燈的視線:“晚些再出去吧,她心裡憋着氣,你讓她發泄發泄,皇上不會對她怎麼樣,便是要怎麼樣,不是還有你嗎?”
“古有含冤民婦攔欽差坐轎,我早就想效仿,偏生我滿腹的冤屈只有皇上能平,只能驚聖駕哭訴,身爲奴才,就該謹守自己的本分,好生照顧主子纔是正理,這等揣測聖意,發號施令之事不是爾等該做的,我相信皇上是千古明君,必定不會不明不白的斬殺無辜,便是要治罪,也該等我把話說完,斷不能讓我死的不遠不明。”
場下一陣唏噓,門口那嗩吶聲也漸漸停了下來,昏君?誰敢給皇上扣下這樣一定大帽子。
那公公聽夕顏這樣說,翹着的蘭花指指着夕顏,氣的渾身發抖。
“今日是四皇子納妃的好日子,不能耽誤的拜堂的良辰吉時,你是何人?有何冤屈?狀告何人,將狀紙遞上來,朕着命吏部的人去調查,定然還你一個公道。”
“皇上此話當真?”
夕顏擡頭,一雙眼睛定定的與景帝對視,景帝身後的一羣人,麗妃是見過夕顏的,一眼就認出了她來,蘭妃幾番邀請,與夕顏雖未見面,不過有夏俊馳的血海深仇,對夕顏自然是不陌生的,皇后權掌後宮,既能那般關注夏夜白,哪裡有不認識夕顏的道理,至於太子,上次慧春坊,早就對夕顏印象深刻,莫雲霞雖然早早就進了宮,不過也在相府與夕顏呆了一段時間,除了景帝,其餘的人都認出了莫夕顏來。
倒是夕顏身後的那一羣大臣,除了莫言安與大夫人王靜怡還有相府的幾個小廝,沒幾個人見過她。
夕顏從百草堂離開,時間匆忙,隨身換上了一件素顏的衣裳,根本就沒有多餘的時間打扮,就隨着那一羣人到了東宸府,加之身上受了傷,臉色蒼白憔悴,今日前來參加大婚的小姐哪一個不是精裝打扮,這樣一比,便是夕顏天生麗質,也未免有些寒酸,不像主子,倒像是哪家伺候小姐的丫鬟。
“朕金口玉言,又有衆位愛卿作證,豈容作假?”
一雙深沉內斂的眸子滿是威嚴。
“民女是夏夜白的王妃,皇上可還記得夏夜白是何人?今日狀告是皇上最寵愛的四皇子,不知方纔皇上說的話可還作數?”
一句話頓時掀起千層浪花,跪在兩旁的大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已忍不住起竊竊私語起來:“如此膽大包天,相爺是如何管教女兒的?怎麼敢在四皇子的好日子,當着皇上的面說出此等大逆不道的話來。”
“這四小姐嫁給七王爺,莫不是也傻了瘋了不成?”
“誰知道呢?聽說這四小姐對四皇子可是情根深種,還說出過非四皇子不嫁的話來,現今四皇子與她的姐姐結婚,她如何能受得了,女人的嫉妒心哪。”
八卦不一定是女人的專利,這些個朝廷大臣,若是八卦起來,也不比那些女人好到哪裡去,其他書友正在看:。
“你這孽女,平日裡你母親是如何教育你,嫁雞隨雞,嫁狗隨狗,你既然嫁給了七皇子,就該安分守己,如何還能因爲一己私慾驚擾了聖駕。”
莫言安剛想要對夕顏動手,夕顏猛然轉過身,一雙眼睛盯着他揚起的手,滿是憎惡,眼裡的鋒芒聚斂,比天山山巒之上的寒冰還有冰冷尖銳,像是鋒利的刀劍一般,直接能把他的掌心刺穿,藐視一切,對着這樣的一雙眸子,你除了害怕,更做不出任何不敬的事情來,讓人心虛的厲害。
莫言安吞了吞口水,將手放了下來,心卻跳的飛快,自己方纔竟然被一個女娃的眼神給駭到了,這女娃還是自己的女兒,越發覺得不可思議。
“原來是愛卿的女兒,果然是虎父無犬女啊。”
景帝淡笑道,夕顏卻覺得這話中有話。
“是臣教導無方,皇上仁慈,她只是一時衝動,還望皇上恕罪。”
“夕顏,你已經嫁給了七皇子,四皇子也娶了你姐姐,你與四皇子在無緣份,乖乖聽話,不要胡鬧,耽誤四皇子與你姐姐拜堂的時辰。”
莫言安這番話說完,場上一道道或鄙夷,或嘲笑,或輕蔑的目光悉數落在夕顏身上,頓有種鍼芒刺背的感覺。
夕顏冷冷的瞥了一眼莫言安的手,哼了一聲,想也不想便甩開了:“於我而言,父親這輩子做的唯一一件好事便是死也不成全我與四皇子,將我嫁給了七王爺,能嫁給七王爺爲妃是我幾世修來的福氣,夕顏誓死不悔,何來嫉妒之意?”
夕顏盯着莫言安,一字一句,鏗鏘有力,夏夜白站在人羣中,只覺得她每說一字,自己的心跳便加快一分,心暖暖的,頓覺春暖花開,有種熱淚盈眶之感。
“身體髮膚受之父母,可除了這樣一個軀殼,父親可還給我其他?哦。”
夕顏拖長聲調,看着莫言安,滿是諷刺:“還有算計,算計着我這樣優秀的女兒能給你帶來什麼榮譽,能不能給你帶來更大的權利?琉璃第一美女,德才兼備,即便是區區一個庶女,可我身上有飛上指頭做鳳凰的資本,所以你纔對我千萬般的好,大婚當日,世人嗟嘆,相府的這位小姐,便是進宮爲後爲妃也不爲過,他的父親怎麼如此狠心,將這樣一個如花似玉的女兒嫁給傻子?你明知七王爺的處境,明知我的處境,可你卻當完全沒有我這個女兒一般,對呀,我的父親是狠心,不是她把我嫁給了一個無用的王爺,而是在他的心裡,他的女兒從來只是一顆似有若無的棋子,我說的可對?”
莫言安被夕顏戳到了痛腳,啞口無言,見在場的其他大人都看着他,面露嘲諷,完完全全的丟了臉,不由的惱羞成怒:“你這孽障,這些話是誰教你說的?”
“不過是實話而已,需要別人教嗎?”
這莫言安做的太過分,女子最在意名聲,他爲了另外一個女兒,不,也許該說是因爲另外一個女兒給他帶來的利益,可以把她給毀了,反正也指望不上他能給自己帶來好處,都已經撕破臉皮了,還不如一拍兩散,他讓她沒臉,他自己也別想保全顏面。
她那個生母也不是什麼好東西,王府生活潦倒,誰人不知,居然連讓人問候也曾,她若是因爲她遭了那莫言安的鄙棄,那也是她活該。
他們不讓她有好日子過,那大家都別想有過好日子。
“你若是在意,方纔就不會說出那番話,爲了二姐,讓我徹底沒了臉,居然給我冠上淫,妒的罪名,你是覺得我的日子還不夠難堪嗎?哪個少女不懷春,我以前對四皇子,不過是純粹的欣賞,有何不可?爲何你們非要捉住這把柄死死不放,我倒是想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安分守己與王爺過一輩子,是你們一個個非要來打擾我的生活。”
“你們也知道我驚擾了聖駕是以下犯上,大逆不道,那你們在欺負我家王爺的時候也曾想過,他是皇上的兒子,是皇子,是龍子,你們那樣做也是大逆不道的嗎?”
夕顏轉過身,狠狠的瞪了一眼身後低頭竊竊私語的羣臣還有夫人小姐們:“我家王爺是傻子怎麼了?那也是堂堂正正的王爺,皇室的成員,我是王妃,王爺明媒正娶的妻子,你們不過只是大臣而已,議論紛紛,指手畫腳,知道你們議論的是誰嗎?你們這是以下犯上,我與王爺的婚事是皇上欽賜的,你們這樣根本就是藐視君威,其罪可問斬,好看的小說:。”
“父親雖然是官居一品的宰相,那也是大臣,我是你的女兒沒錯,但是女兒還有另外一個身份,那就是王妃,朝堂之上,你雖然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那你還是臣,按規矩,見到我時,你該與我行禮,而不是像現在這樣,你當着衆位大臣的面,怒不可遏的訓斥我,以前是你沒教好,我現在已經是皇家的媳婦,你便是想在教,也沒有資格了。”
夕顏跪在地上,卻覺得說不出的暢快,頓時大笑出聲。
後邊的那羣人見她如此,一個個嚇破了膽,尤其是莫言安,跪在地上,險些將夕顏戳出洞來,撐地的雙手顫抖的厲害:“皇上恕罪。”
衆人連呼三聲,心裡都在抱怨,好端端的一場喜事,竟弄出這樣不要命的事情來。
夕顏止住了笑聲,雙手伏在地上,眉頭皺起,夏夜白見了,心頓時揪疼,她的顏顏,爲什麼每次都這麼傻,傻的讓他心疼。
皇后一干人等也跪在地上,自然是有人歡喜有人憂,麗妃心裡自然不快,雙手絞着帕子,後悔上次沒把夕顏給殺了,皇后見有人給麗妃一派難堪,又趕在是這樣的日子,心裡當然開心,若是以往,蘭妃倒無所謂,不過現在心裡最開心的當屬她了,唯一的兒子已成了廢人,這香火是要斷了,她一心想要找夏天辰的麻煩,奈何不知從何處下手,沒想到今日他們二人狗咬狗,差點樂的笑出了聲,倒是夏明旭,由莫雲霞撐着,看着雙手顫抖的夕顏,用力的咳嗽了幾聲,嘴脣哆嗦的厲害,不知在想些什麼。
夏天辰站在夕顏的身後,大袖的喜帕擰成了一團,一雙桃花美目陰沉的嚇人,柳逸風呆呆的看着地上那孱弱的身影,完全被震撼住了。
“皇上現在可想起夏夜白是何人?吃啥瘋癲,人人都可以踩在腳下的傻王。”
景帝定定的望着與他對視的夕顏,眼底閃過一絲沉痛,卻又很快的了無痕跡。
“七王妃,你簡直大膽,皇上跟前,你便是臣,又是皇上的媳婦,於情於理,你都沒有資格質問皇上,皇上是仁慈,纔沒有怪罪,你休再繼續胡言,冤枉他人。”
麗妃瞪着夕顏,一雙眸子險些要噴出火來,那一張明豔動人的臉卻讓夕顏覺得猙獰。
“皇上,萬不能錯過了皇兒的吉時啊。”
那聲音,嬌媚入骨,讓人忍不住心旌盪漾。
“皇上已經狀告了天下,琉璃上下還有誰不知道宰相府的二小姐是四皇子的側妃,今日大婚,不過是個形式而已,四皇子與王妃鶼鰈情深,拜堂成親,隨時都是吉時。”
景帝看着地上一臉堅定的夕顏,雙眸漸漸的有些恍惚起來。
“皇上子嗣衆多,不記得誰是七王爺,誰是夏夜白不打緊,四皇子目中無人,恃寵而驕,欺凌兄弟,我手上掌握了切實足夠的證據,是不是冤枉,大家一看便知,四皇子欺人太甚,今日我就是替我家來告御狀的,君無戲言,皇上一言九鼎,不知方纔說的話可還作數?”
夕顏仰着頭,脊背挺得筆直,兩隻眼睛盯着景帝,動也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