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着,張牙舞爪的就要撲過去:“你換我兒子,你快拿命來!”
顏父見她情緒激動,趕緊伸出雙臂箍住她的身體:“你不要亂動,宋大夫說你現在身體還虛弱,不能激動的!”
柳姨娘卻根本不將他的話放在眼裡,眼中帶着濃郁的憤恨:“我兒子都沒了,活着還有什麼意義!你別拉着我,讓我去跟這個小蹄子好好算算賬!”
她頭髮披散着,臉色又蒼白如紙,一雙眼睛又紅又腫帶着憤恨,尖細的指甲在掙扎過程中撓破了顏父身上的皮膚,留下一道道血紅色的抓痕。
失去了孩子的柳姨娘,此時就像是丟了幼崽的母豹子,周身散發着濃重的殺氣,饒是顏小茴,也覺得有些害怕,就更別提顏海月了。
可是,顏海月畢竟心腸歹毒,見了這副模樣的柳姨娘雖然害怕,但還是一動不動的站在那裡:“姨娘,弟弟沒了,我也難過。但是,你可不能把所有責任都推到我身上,讓我背這個黑鍋啊!”
柳姨娘氣的面無血色,她雙手在枕下摸了摸,不知從哪兒裡摸出一把剪刀來:“我戳死你個小蹄子!殺了我的孩子還不認罪,我殺死你得了!”
劉氏見她掙扎的力道越來越大,生怕顏父攔不住她,連忙閃身擋在了顏海月身前。
顏海月卻伸手將劉氏拉到了一邊,嘴角帶着冷酷的笑意:“哦?你有什麼能證明是我殺了你的孩子?我人當時在湖邊是不假,但是,我只是跟你說了幾句話而已。是你自己墜的湖,可跟我沒關係,你可別想沾包賴!”
見顏父的臉色鐵青,顏海月忽然雙膝一彎跪在了地上,語氣陡然間變得格外懇切:“爹,姨娘是自己腳滑掉進去的,不信你問她。雖然有那什麼流蘇能證明我當時在當場,而我也承認了,但是,可沒證據證明推人的事兒是我乾的!請爹爹明察,不要冤枉了好人!”
她見柳姨娘眼眉倒豎:“柳姨娘,您也別把錯誤都歸到我身上,我既沒踹你又沒推你,你自己的過失可不能誣賴別人。不然,你若說謊,老天爺這一輩子都不可能再給你孩子!”
顏小茴在一旁冷眼旁觀不由心中腹誹:這個時候將什麼老天爺的因果報應,設計謀對付自己的時候怎麼就沒想想?
可是,柳姨娘顯然被她的話噎的不清,嘴裡哭喊着:“若不是你這個小蹄子用言語激怒我,說我是花樓出來的,孩子也不純潔,我會被氣的頭昏失足落水嗎?”
顏海月聽了,一句話都不讓:“我只是說了事實,你自己是花樓出身,還不讓人說了?若怪只能怪您心氣兒太小,聽不得別人說實話!”
顏父聽到此處,不禁沉聲冷喝:“夠了,柳姨娘是什麼出身也是你一個晚輩能隨便拿來說的?我看爲父真是平時太慣着你了,連長輩面前都敢隨便撒野!”
說着,對一旁的泠風招手:“去,把大小姐帶下去,到祠堂罰跪四個時辰,一個月內不得出薔薇居!”
他話音剛落,劉氏連忙求情:“老爺,跪四個時辰是要出人命的!求求您繞過海月這一回吧,她這孩子雖然有時候嘴巴毒了點兒,但是心腸不壞的。她肯定沒想到紅葉會墜湖,小小年紀肯定也是被嚇了個不清!”
見顏父兀自低頭沉默不語,劉氏焦急的將一旁的顏小茴拉過來,語氣裡帶着急切:“小茴,你快幫你姐姐求求情啊!”
讓她爲顏海月求情?顏小茴心緒複雜,下意識抿緊了嘴角。
正在此時,那邊柳姨娘忽然間發飆,拿起手中的剪子不由分說的就扔了過來。
顏小茴只覺什麼東西飛了過來,等反應過來的時候,崖香已經將她撲倒護住了她的身子,越過崖香的肩膀,她看見滿手是血的顏海月。
一旁劉氏見狀,連忙用帕子捂住顏海月的手,對着柳姨娘毫無形象的大喊:“紅葉你瘋了,你沒了孩子就想殺死我的孩子!”
柳姨娘雙手揮舞着大喊:“是,我是瘋了!”
顏父終於忍受不住了似的,勃然大怒:“好了,你們都給我冷靜冷靜!看看你們一個兩個的樣子,爲了一時口角將這顏府攪得家不成家!”
說着,他瞥眼看向一旁的泠風:“你還等什麼呢,還不把大小姐帶下去!剩下的人該幹嘛幹嘛去,不然,就別怪我顏某人不客氣了!”
說着,將什麼東西從懷裡一掏,“啪”的一聲扔在地上,正是根比拇指還要粗的馬鞭!
顏父雖然脾氣一向說不上和善,但是此刻,就是瞎子也能看出他的怒火中燒。劉氏當然不是傻人,柳姨娘這件事雖然不能全賴顏海月,卻也撇清不了關係。看着顏海生的樣子,這回少不得要讓海月吃些皮肉之苦了。
她默不作聲的將顏海月扶起來,親自交到了泠風的手上。
這時,外面的丫鬟菱香小心翼翼的探頭進來:“老爺、夫人,宋大夫來給姨娘瞧病來了!”
顏父臉上的怒氣這才斂了起來,但是依然沒有和緩,語氣沉沉的對着菱香說道:“請進來吧!”
須臾,宋大夫提着個藥箱走了進來,彷彿也感覺到聽風齋裡不同尋常的氣氛,他跟顏父禮了一禮,這才走到裡間爲柳姨娘診脈。
一旁的顏父頹然的坐到椅子上,對衆人揮了揮手,屋裡的衆人連忙做鳥獸散。
顏小茴和崖香隨着衆人出了聽風齋,一路腳步匆匆的往沐風院走。
崖香見四周沒人,這才驚魂未定的拍了拍胸脯:“二姑娘,剛纔可嚇死我了。這柳姨娘發起瘋來可太嚇人了,而且,我來了府裡這麼久,還是第一次見到老爺氣成那個樣子!”
顏小茴聽了,卻抿着嘴一聲不吭。
崖香見她沒反應,兀自繼續說道:“而且,大小姐人也好可怕,竟然在柳姨娘面前一句話都不讓步,都快把人氣瘋了!”
她說完話,見顏小茴還是兀自蹙着眉,不言不語,有些吃不准她的意思,難不成自己一個丫鬟說的太過了,惹她不開心了?
想到這裡,她小心翼翼的拉了拉顏小茴的袖子:“二姑娘,你怎麼不說話?是不是我話太多了,你生氣了?”
顏小茴正專心思索着問題,猛然間被她一拽,迅速回了神,不禁有些愣:“嗯?你說什麼?”
原來只是在走神,崖香霎時鬆了口氣:“哦,沒什麼,二姑娘,你剛剛想什麼呢,這麼入神?”
話音一落,顏小茴臉色陡然一變,她一彎秀眉打了結,眼睛快速的眨了兩下,像在痛苦糾結着什麼。
見崖香一直看着她,顏小茴終於深深地吸了口氣拉着她快步往沐風院走:“噓,快點兒回去,我話想跟你說。”
崖香見她臉色捉摸不定,一時間心裡倍加忐忑:這二姑娘究竟要跟自己說什麼,這麼神神秘秘的?
拉着疑惑不解的崖香走進沐風院裡,顏小茴一步未停的牽着她的手直接進了房間,回手就把門緊緊關上落了鎖。
鎖頭清脆的響聲驚得崖香一個哆嗦,她不安的被顏小茴按住雙肩坐在了椅子上:“二姑娘,你這麼神神秘秘的幹什麼?”
顏小茴湊近了她,將聲音壓得極低:“崖香,你在顏府雖然沒有很久,但是總比我來的這兒的時間長,你說說,宋大夫這個人覺得怎麼樣?”
崖香挑了一邊的眉毛:“宋大夫?據說在咱們顏府十幾年了,雖然木訥了點兒,但是人一直本本分分的,沒什麼啊!二姑娘,你怎麼突然說起他來了?”
顏小茴又問道:“那他平時住在哪裡,經常來後院這邊嗎?他這麼大年紀了,可有家室?”
崖香雖然不知道她怎麼忽然間對宋大夫來了興趣,但是還是照着自己知道的本本分分的回答:“宋大夫是外男,縱使是家用的,到底還是要跟後院的人保持距離的,當然是住在外面的院子裡。”
說着,似乎想到什麼令她疑惑的問題,也跟着蹙了眉:“不過,來顏府這麼久,還真沒聽說宋大夫有女人,就更別提家室了!據說,宋大夫是個落魄書生,因爲從小跟家人習得了一身醫術才勉強度日的。後來宋大夫家人都沒了,機緣巧合遇到了老爺,就被老爺留在了顏府,一呆就是十幾年。”
她微微頓了頓:“但是,宋大夫這個人奇怪的很,身邊從來都沒有女人。聽說老爺曾託媒人給他找了好幾個相貌家世都好的女子,都被他以各種理由搪塞過去了,一直單身到現在。”
說着,她悄悄壓低了嗓音,彷彿在說一個不可言傳的秘密:“就因爲這個,咱們顏府裡的下人們都暗中傳言,說宋大夫其實根本就是不喜歡女人!”
顏小茴聽了,莫名蹙了蹙眉。
崖香見她吞了蒼蠅似的表情,不禁一笑:“但是我覺得這些都是下人們瞎說的,根本就沒有根據!反正我來了顏府這麼長時間,也沒見宋大夫跟哪個男人走的近,更沒有去過什麼花樓!”
顏小茴聽了,像是遇到什麼難題般的,沉吟了片刻才慢慢開口:“那你知道劉氏,就是夫人身上配的香和胭脂水粉,除了她自己配的,有沒有買來的?”
崖香皺眉:“二姑娘,你怎麼東一榔頭西一棒子的,這都是哪跟哪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