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翹首望去,只見屏風的底部,有紅絲線和金黃絲線交錯,繡成的一片燃燒着熊熊烈火的火海。
在火海的上方,一隻金色的鳳凰仰頭長嘯,展翅高飛,直奔最頂部那片青雲而去。
此時,天色已晚,數盞宮燈卻將御花園點綴的如同白晝。
屏風上的火海和宮燈的色澤交相輝映,反而更襯得這隻鳳凰在涅槃時的震撼。
這架鳳凰涅槃圖,給衆人展現了絕佳的視覺衝擊力,他們心中,對虞莫盈的看法,都有些暗暗改觀。當然,他們是不會承認是自己有眼無珠的。
冷煙寒粗略看了屏風一眼,也挑不出什麼刺來,只能暫不吭聲。
虞莫盈看着屏風,靜靜地不說話。她對這架屏風的態度很是淡漠,屏風不是她所繡,她不過是沾了別人的光而已。
但是,這光,別人估計也不會讓她白沾。
琳妃盯着屏風看了好一會兒,她的臉上漸漸地流露出讚賞,須臾,她拍掌誇道:“好,好,本宮素來最愛蘇繡。想不到虞姑娘竟有如此出神入化之手藝。”
說着,那雙戴滿了寶石的手撫上了屏風,琳妃幾乎是把每一處的線條都看過。
“能有這麼高超的繡工,除了天資過人之外,必是需要大師的指點。不知虞姑娘的蘇繡手藝,是承自哪位大師?”下一瞬,琳妃隨口問道,她的眼神還未從屏風上離開。
思忖片刻,虞莫盈柔聲道:“阿盈並沒有跟哪位大師學過蘇繡。”
沒有學過蘇繡,她的繡工就能達到這種地步?衆人看向虞莫盈的眼神裡,又多了一絲欽佩,自學成才最爲可貴。
“沒有跟大師學過……”琳妃似是喃喃自語地說着,她的目光在屏風上四處流轉,像是仍然沉浸在鳳凰涅槃的景象是無法自拔。
而沒過過久,當纖長的指甲在磕到一處線頭後,她“咦”了一聲。
“鳳凰不是有六尾嗎?這裡的鳳凰怎麼只有五尾?”琳妃的臉上頓顯惱怒,忙呵斥道:“陶女官,你說,是不是你對虞姑娘的屏風動了什麼手腳,把第六隻尾巴給拆了?”
陶女官忽地匍匐在地,聲淚俱下道:“娘娘息怒,自從虞姑娘把屏風交給奴婢後,奴婢一直是小心看管,連盒子都不曾打開過。況且,奴婢要是尾巴拆了,那屏風的面上是會留下痕跡的呀。”
陶女官所言句句在理,衆人也湊過去看個仔細,這個時候,他們對虞莫盈又是十分鄙夷的。
果然,一個罪臣家的庶女就是上不得檯面。她的手藝粗劣,沒有跟學過蘇繡不說,她的見識也那麼淺薄,連鳳凰是五尾和六尾都沒有弄清楚,就想班門弄斧。
她以爲可以隨便繡繡,把琳妃唬弄過去嗎?
琳妃那是何等人物,什麼樣的珍禽異獸沒有見過,不會無知到不認識鳳凰。
冷煙寒的心情立即由陰轉晴,她走到琳妃身邊,輕聲細語地安慰着,“娘娘切勿氣壞了身子,我想,虞姑娘沒見過鳳凰,也不能怪她呀。”
“沒見過鳳凰就可以當
做戲弄本宮的託詞嗎?”琳妃怒地一推屏風,屏風就應聲轟然坍塌,她指着虞莫盈吼道:“少了一隻尾巴的鳳凰連只山雞都不如,本宮好心請你來參加賞花宴,你倒也給本宮整出了這等幺蛾子,是把本宮當成山雞戲耍嗎?”
“本宮告訴你,皇宮不比渝王府。在渝王府裡,你隨心所欲,渝王殿下被你迷惑了,會幫你把事情頂下來。可在皇宮裡,就不一樣了,本宮今天就要親自教導你,在宮裡應該是怎麼樣。”
她隨後就高聲道:“跪下!”
琳妃有的沒的都往虞莫盈頭上添加,甚至,連庶女的出身都成了她數落的罪狀之一。
不過,這鳳凰少了一尾,褻瀆貴妃是事實。從渝王府跟過來的那些暗衛,也沒辦法替虞莫盈說話。
他們想了一下,就站到虞莫盈的身邊去,琳妃要做什麼,他們先盯着就是,反正絕不會讓她傷到虞莫盈一分。不然回了渝王府,他們的性命可能就不保了。
虞莫盈的眼眸裡有一層冰霜在慢慢地凝結。
可不,她一個貴妃,卻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段對付她,不就是連山雞都不如嗎?還妄想當什麼鳳凰。虞莫盈聽他們這幫人上躥下跳了那麼久,自己反倒沒有什麼,確實有些悶了。
正巧,她心裡對青黛和蕭燁痛恨,還無處排解,既然她們自己送上門來,她就先拿她們解解悶。
“娘娘,阿盈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爲什麼要跪。”虞莫盈的膝蓋都沒有彎一下,只是直直地站着,她的頭微微低頭,是一副惶恐的樣子。
琳妃的怒意更上一層樓,她的聲音也提高了倍數。
“好啊,你竟然還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來人,你們把烙具給本宮盛上,本宮要讓這個卑賤的庶女知道,這裡不是華熙國的皇宮,任她勾引男人,就可以解決所有事。”
琳妃在心裡頭打定了主意,無論赫連煜羽煬是在什麼時候來,虞莫盈恐怕都難逃此劫了。其實赫連羽煬來了,這效果也許會更好,虞莫盈是赫連煜的女人。
虞莫盈做錯了事,難保赫連煜不會受到牽連。
被燒得通紅的烙具很快就被搬了上來,琳妃看着,眼裡已經在發亮。虞莫盈這細皮嫩肉的,被這烙具多燙個幾遍,估計半條命就算廢了。
暗衛們一見,心中一驚,忙擋在了虞莫盈的身前。
“宮裡可不比渝王府,本宮要對一個卑賤的女子動刑,你們也配管!”琳妃不屑一顧道:“你們給我退下。”
暗衛們的神色堅定,卻沒有退下的意思。
“先下去吧。”虞莫盈輕聲道,暗衛們仍然不死心,可當她走近他們,把眼神轉到琳妃原來坐的那個案几上,暗中給他們遞了一樣東西后,他們才心中有點明白,默默地走了開。
琳妃的嘴角咧開的笑容是愈發的張揚,看着盆子裡被的幾樣烙具,她斜睨了陶女官一眼。
陶女官立馬會意,從柄部拿起鐵鉗,對着虞莫盈,就想伸過去。
這鐵鉗上還“滋滋”地冒着煙,看了就
讓人心裡發寒,冷煙寒的眉頭舒展開,這下,虞莫盈總該是逃不過了。
“娘娘,阿盈還是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虞莫盈的面上是十分的害怕,慌忙往後退了好幾步,讓陶女官逮了個空。
琳妃擰眉,陶女官咬牙。
陶女官瞅了瞅琳妃的眼色,就朝前,對虞莫盈步步緊逼。
就在她手中的鐵鉗快碰到虞莫盈的胳膊時,她感覺腳底下有東西在動。
緊接着,她又跳了一下,“哎呦哎呦”的直叫。
衆人聞聲,迷惑地探視着她時,見她的身子忍不住地往後仰去,那把鐵鉗因着突如其來的變化,從她手上飛了出去,然後,徑直地從空中落下。
鐵鉗本就沉重,這一落,就是落在陶女官後仰着的身體範圍內。
只聽得一聲淒厲的哀嚎後,陶女官整個人都摔到了地上,鐵鉗掉在她的小腹上,把她衣服下面的皮肉都給燙破了。
一股皮肉燒焦味瀰漫出,往四處散去,衆人皺眉,捂了捂鼻子。
他們開始找那個使陶女官失神的小玩意。視線在陶女官的身旁集聚,一隻活蹦亂跳的雪狐就映入他們的眼簾。
這雪狐不是被關在籠子裡的嗎?怎麼給跑出來了?衆人不得所解。
虞莫盈也偷偷捂嘴笑了一聲。
她的笑在琳妃看來,是格外的刺目,琳妃也顧不得讓人把雪狐抓回去,揚手就想先給她一個耳光。
耳邊有勁風在呼嘯,琳妃是卯足了勁。虞莫盈瞥了下鑲滿珠寶的那雙手,心裡暗想,這一巴掌要是真打在她的臉上,只怕她的臉從此就要廢掉了。
逐漸的,她的眸子迸射出一道道寒光,如冰錐齊發。
琳妃正對着她,是看到了的,她的心裡有所遲疑,但這並不影響她手上的動作。她難道還怕了這個少女不成。
就在她這巴掌要落在虞莫盈的臉頰上時,後方忽地有人厲聲喝道:“住手。”
虞莫盈和琳妃往後望去,赫連煜在一步步地往她們這裡走來,在他的身後,跟着一羣披甲執銳的將士。而御花園的入口處,則橫七豎八地趴着一排排守衛。
赫連煜一出現,就在剛剛還對虞莫盈冷嘲熱諷的各位貴族女眷全都收起了自己的伶牙利嘴,儘量去表現出自己溫柔可人的一面。
冷煙寒也馬上在琳妃面前,假意爲虞莫盈說了不少好話,極力地在展示她的心地是有多麼善良。
同時,她還會不是地給赫連煜投去幾個情意綿綿的煙波。
只是,這些話說的越多,琳妃就越是惱火,尤其是當她見到赫連煜和虞莫盈都在自己眼前晃,偏偏自己還沒有把他們都解決掉。
“渝王殿下,你帶兵擅闖御花園,攪亂本宮的生辰宴會,是特意跟本宮過不去嗎!”她的手掌赫然拍下,案几“咯咯”的響,像是很快就會被她拍碎。
赫連煜信步走到虞莫盈的身邊,隨口即道:“本王沒有想跟娘娘過不去,只是,本王也不能看着未來的小王妃白白受了這等委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