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的黃昏時分,赫連煜把幾份情報隨手扔在了桌案上,旋即,走到窗邊。
根據情報上的消息,獨孤昀是回了北溟國的,而且,獨孤昀和琳妃或多或少都和蕭燁與青黛有着聯繫。
但是,獨孤昀從不出來,一直都躲在暗處。
獨孤昀,琳妃,蕭燁,青黛……
赫連煜在窗邊思索了許久後,虞莫盈悄然走入,給他端來了一盞茶。
赫連煜聽到茶盞擱放在桌案上的聲音,以爲是哪個侍女送了茶來,隨口便道:“你把茶放這裡就可以出去了。”
虞莫盈聽了,也不發一言,就提起裙襬,準備按照原路返回。她也不知道今日自己是抽了什麼風,竟然會心疼起在書房忙碌的赫連煜來,按理說,赫連煜沒有派人監視她了,她該早點跑掉纔對。
阿盈……赫連煜略一轉身,就在無意中見到虞莫盈即將要遠去的身影,心生驚喜,就快步上前把她拉住。
既然她自己都送上門來了,他哪有再放回去的道理。
“我就不打擾殿下了。”虞莫盈沒有都沒有撇一下,漠然道。
“本王不覺得是打擾。”赫連煜喜上眉梢,脣角輕揚,“你就留在這裡陪本王。嗯……本王也好有事和你說,比如蕭燁……”
虞莫盈聽到蕭燁的名字後,眼睛是亮了數分,不過那卻是處於仇恨的明亮。
須臾,她二話不說,就暫先留在書房裡。
赫連煜其實是不太高興,每次一提蕭燁的事,她都會有那麼大的反應。只是,他也有足夠的信心。總有一天,蕭燁這個人會從虞莫盈的世界裡徹底消失。
於是,赫連煜坐在案前,繼續翻閱着其他的情報,虞莫盈也看了幾眼。
不久之後,門外有侍衛隔門稟告,“殿下,允賢公主登門造訪。”
允賢公主,赫連晴漪……虞莫盈心中冷笑,最近,跟琳妃有關的人,找來的還真多。
赫連煜的眉心微擰,赫連晴漪這個時候能來做什麼?不過,他對這個妹妹的態度,倒是比對冷煙寒要好一點,就想開口說自己出去見她。
然而,他還沒有發話,就聽得赫連晴漪一口一個“六哥”的,小跑進來,侍衛們攔都攔不住,畢竟赫連晴漪從以前都現在,不管在哪裡,都是隨心所欲的。
“晴漪,你有事找本王?”赫連煜略沉了臉,“有什麼事,我們出去說。”
書房裡有很多機密的要件,他並不喜歡讓其他不相干的人進來。
赫連晴漪雖是真心把他當做哥哥,但是,她是琳妃的親生女兒,他的心裡不是沒有存芥蒂。
只見赫連晴漪嘟嘟嘴道:“六哥,其實我不是來找你的,我是來找六嫂的。”
她的視線在書房裡繞了兩圈,最後停留在站立於石壁一側的虞莫盈身上。
六嫂……虞莫盈懷疑自己聽錯了,不禁瞥了瞥書房內,可是,這裡就她和赫連晴漪兩個女的,赫連晴漪不是叫她又是叫她。
虞莫盈的心裡有點納悶,赫連晴漪以前不是挺討厭她的麼?
這會,怎麼莫名其妙地和她熟絡了起來?
不過,她跟赫連煜並沒有成親,赫連晴漪這樣子叫,傳出去,並不好好聽。
赫連煜聽到赫連晴漪那麼稱呼,也有過一絲不解。只是,他覺得赫連晴漪能認可虞莫盈這個未來的六嫂,倒是挺好的。因此,這一刻,他對這個妹妹的好感多了幾分。
赫連晴漪的眼眸忽閃忽閃的,天知道,那聲“六嫂”,她是喊的多麼心不甘情不願。
但是,想起琳妃交代給她的事,她只能默默地吃這一回的虧。
“六嫂,聽說六哥已經在爲你們的婚事張羅了,我就把這塊麒麟玉送給你吧。”下一瞬,赫連晴漪就低頭掩飾自己的眸色,從衣袖裡掏出一塊麒麟玉來。
藉着夕陽投入窗子的光,虞莫盈也看清那塊麒麟玉上的殷紅血斑。
看這成色,該是上佳的冰種。
虞莫盈微微擡指,手指頭觸碰到麒麟玉的那刻,即是溫潤的滑感。這還是一塊暖玉,赫連晴漪今日是怎麼了,不僅親暱地稱呼起她,還特意來給她送玉?
虞莫盈的手停留了一會兒,沒有立即把麒麟玉拿起。
“六嫂,你不喜歡晴漪送的麒麟玉嗎?”赫連晴漪眨眨眼睛,天真地說道:“我是聽說六嫂之前中過蠱毒,就想把這塊從小帶到大的麒麟暖玉送你養身子。”
“六嫂不肯收,莫非是六嫂的心中,仍然對晴漪和你在華熙國時的過節耿耿於懷。”
“沒有。”語氣平平,虞莫盈垂下眼睫,斂起了眸子。她不會刻意去和赫連晴漪裝什麼親近。
只是,她對赫連晴漪今日的目的愈發好奇,這赫連晴漪怎麼那麼希望她收下這塊玉?
她的手指還只是停在麒麟玉上,沒有接住。
在一邊看着兩個人的赫連煜,此時,也在不斷地探視着麒麟玉。
看到這塊麒麟玉時,他的眼中似被注入了什麼,這確實是赫連晴漪從小帶到大的,但她爲什麼偏偏在虞莫盈和琳妃鬧掰了後不久,送來?
赫連晴漪沒有去注意赫連煜看她的眼神,她歪頭道:“六嫂還是不信任晴漪?那晴漪就幫幫你!”
說着,她不再是那種乖巧的模樣,又變回了之前的任性跋扈。
“本公主好心來給你送玉,你反倒不收,今日,本公主定是要你收下!”
赫連晴漪的手指往前推,硬是要把麒麟玉塞到虞莫盈的手裡。
虞莫盈也沒有抗拒,她擡眸笑道:“我收就是。”
眼尖的赫連煜,看到她在推的過程中,手指還裝作無意地在玉身上,狠捏了一把。
他的眸光微凜,這玉……
電光火石之間,赫連煜已然歩至虞莫盈的身前,打翻了兩人手中的玉。
“啪嗒”一聲,麒麟玉就掉落在地,碎成了好幾截。
而一灘烏黑的污血,也從斷裂的部位中緩緩流出。
一時間,在場的三個人都驚住了,赫連晴漪一張小臉是雪白雪白的,她不由地後退道:“六哥,我……我……都是母妃讓
我這麼做的。”
在打翻麒麟玉時,赫連煜的指腹上已沾染上些許的污血,他沒有看到,就把手背立在身後。
一雙寒涼的眸子看得赫連晴漪是直直地發怵,赫連煜沉聲道:“若阿盈真把你的玉收下了,那她不就中了你母妃的暗算嗎!”
“晴漪,這渝王府你以後也不要再來了,免得你母妃不開心,本王也不開心。”
看這污血的顏色,要比正常的血液暗沉很多,也不知道是用什麼毒物養出的蠱血。
他曾在西域見識過蠱物,虞莫盈也中過蠱毒,自然是清楚蠱毒的可怕性。要是虞莫盈真把麒麟玉收下了,然後,再一直將它戴在身上,這長時間下來,蠱毒又得侵入她的體內了。
見赫連煜那雙冷到讓她的心都在不住顫抖的眸子,赫連晴漪發慌道:“六哥,你不要生氣了,我這就走。”
話畢,她就轉身,奪門而出,倉皇而逃。
這會子,她的模樣,像是後頭被什麼東西追趕一般,跑的分外迅速。
她的幾個在書房外垂頭等候的侍女,都有些疑惑,這公主進去好好的,怎麼一出來,就這麼狼狽?
但是,主子的事,她們也不敢問什麼,便是忙不迭地跟上。
從始至終,這幾個侍女都低着頭,在走到一處院牆拐角時,一個侍女眼觀四周,沒有人,就趁着其它人沒注意,往後倒退。
書房中,虞莫盈怔然地看着赫連煜,其實她方纔只是爲了試探赫連晴漪的目的,才假意要去接玉,她並不會讓麒麟玉中的污血碰到自己的。
她走過去幾步,擡頭道:“我看看你的手。”
赫連煜的動作那麼迅速,在那麼急的情況下,她都沒有來得及看玉中的污血,有沒有濺灑到赫連煜的手上。
赫連煜卻不着痕跡地把手隱於袖子中,他走到桌案前,單手抓起幾卷竹簡,便道:“有沒有事,本王自己清楚。本王還要在這裡先看一會,你先去用膳吧。”
夕陽的薄紅,被送入窗子,照的他的輪廓在此時是分外的柔和。
虞莫盈啞然,只好默然地先步出門外。
接下來的時間裡,她都在讓人觀察着赫連煜,還有渝王府內其它的異常動靜。
赫連煜也在命人觀察,所幸,一夜無事。
清晨的渝王府,是格外的靜謐。
赫連煜早上醒來,有到院子裡練劍的習慣。
這一天,也沒有例外。
只不過,他很是懷念昨日在溫泉池中的旖旎畫面,在練完劍後,不知不覺中,就走到了溫泉池外的林間。
早晨的林中還泛着些許霧色,一層淺薄的白煙漂浮在枝椏間,朦朧之態漸至溫泉池內,令人分不清哪裡是池內,哪裡是池外。
到了溫泉池內,赫連煜就寬衣解帶,準備在池裡好好地泡一回。
他沒有讓侍女伺候的習慣,因而這溫泉池中,是一個侍女都不能有。
然而,當他的手剛剛把衣帶隨手解下時,霧色瀰漫的池中有一個女子倏地探出頭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