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一一 月夜
歐陽睿頗有些詫異,明明今日自己纔是主角,怎麼這師徒倆倒鬥起酒來。
不過,這可是相當讓他很樂見其成之事,他一邊悄悄吩咐下人趕忙去弄幾罈子好酒過來,一邊湊過去趕緊起鬨——
“靖弟,你可八歲上就能喝幾杯了,這次千萬不能輸,師傅又怎樣?不是有青出於藍勝於藍之說吧,狠幹,喝倒他……”激完歐陽靖後又轉向楊國豐,“四表兄,爲師爲長,你可千萬不要不要輸給一個毛頭小子,不然以後可沒法出門了……”
對於楊國豐,他也只是簡單的兩句,因爲他知道自己這個沉默清冷的表哥,根本就不吃這一套。
可是,很快,他就發現自己錯了,似乎今日這些話對他這個表哥也相當有用,看那一杯杯幹掉的酒就知道。
歐陽睿禁不住微微而笑,招手叫過幾個親厚的黨羽和手下,示意他們繼續推波助瀾,然後自己則去另外一邊幫助康王和歐陽智應付其他的客人。
“那邊呢?”看他過來,歐陽智立刻問。
歐陽睿不說話,只是笑着回頭看。
歐陽智也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當看清被衆人圍在一起的兩個斗酒的人時禁不住立刻蹙了眉,舉步就要走過去。
“三皇兄,你幹什麼?”卻被歐陽睿一把拉住,惡劣而狡猾的笑,“這般難得一見,可比看洞房還有意思,兄弟和臣下們興致正濃呢,你可千萬不要過去攪擾。”
聽了他的話,歐陽智似乎很不贊同,瞥他一眼,繼續向前。
“我們可是親兄弟……”見此,歐陽睿不高興了。
“所以呢……”聞言歐陽智轉過頭來,依然是那般溫潤無害的笑,“那我更應該過去燒燒火了。”
歐陽睿聽罷一怔,然後笑了。
結果呢,就是在瑜王大婚的晚上,出了一件很奇怪的事,歐陽睿沒喝醉,早早去洞房了,而威遠王爺和信親王世子卻喝的酩酊大醉。
事後汴州城裡更是開始流傳各種荒唐版本,那就是其實威遠王爺和信親王世子都對風流又英俊的瑜王殿下有情,不然那威遠王爺爲何這般冷情,而那信親王世子又何以拒婚江東王肖元娘郡主,只因爲這兩人都是好男風的。
不說以後,只談如今——
“小嫂子,你快過去看看吧,四表兄喝醉了。”話說那歐陽睿帶了滿身酒氣回了正屋,當看見那正坐在牀邊陪着段毓嵐的九姐兒時,立刻笑道。
九姐兒聞言先是蹙眉,然後站起身就欲往外走。
“小嫂子……”那段毓嵐在身後喊她一聲。
她回頭,當對上段毓嵐那雙帶絲無助的明眸眼眸時,立刻笑笑,“我明日再過來看你。”說完轉身出門去了。
九姐兒走了以後,喜娘立刻讓人端了酒過來,安排兩人喝交杯酒。
交杯酒喝過,歐陽睿立刻將喜娘打發,然後看那恨不得將頭埋進扎進懷裡的段毓嵐一眼,微微一笑,轉身進了淨房洗漱。
洗漱出來,那段毓嵐依然坐在牀邊動也不動。
“過來,幫我寬衣!”歐陽睿對她招招手。
那段毓嵐一愣,起身慢慢走過離開,小臉依然低垂着。
白嫩的小手很是笨拙的解着歐陽睿身上的衣服,但男人的濃烈氣息卻讓她那本就慌亂的心更加慌亂,所以一個帶子解了半天也解不開。
歐陽睿也不急,就那樣微帶笑意的看着她。
但面前的女人終於漸漸有些平靜,手下衣襟也似乎解得有些順手些了的時候,那歐陽睿卻忽然問了她一句,“看過春宮本沒有?”
“春宮本?”段毓嵐一愣,擡頭,有點茫然的看着眼前男人的俊臉,微微沉默了一下,然後搖搖頭,“沒有,我看的戲不多。”
“噗——”歐陽睿隱忍不住笑場。
段毓嵐卻以爲歐陽睿在笑話她的見識淺薄,臉瞬間懊惱和羞慚的紅透,吶吶的道,“我們、我們大里人並不是忒時興看戲的,這、這《春宮本》一定不只我沒看過,還有許多人肯定也沒看過……”
“哈哈……”歐陽睿終於被妻子的單蠢逗得大笑了起來,“但他們一定會演。”
“演?”段毓嵐又一愣,然後開始尋思國人沒看過戲卻會演得道理。
不過到底這個問題她還是沒弄清楚,因爲那歐陽睿突然就將她抱住,也不上牀,直接將她按在一邊的柱子上……
*打嬌花,今夜*濃!
但就在良宵月圓夜,另一處卻是另外一副景象——
雕花窗鏤空格,一名身子妙曼的女子坐在窗前,纖白細嫩的指上託着一本曲譜,但女子那雙美目卻並沒落在那曲譜上,而是黛眉輕蹙着,盯着外面的月亮,美好而纖細的雪白脖子揚成柔美至極的弧度。
“姑娘,該睡了。”一名叫做小桑菊的丫頭輕輕推門進來,看一眼那女子,輕聲道。
“嗯,你先下去吧,我再看一會兒。”女子回過頭來,輕聲對她道,雖然語氣裡滿是愁緒,但那軟濡甜脆的聲音卻依然那般好聽。
小桑菊聽罷不由在心頭一嘆,然後轉身告退出去。
她家姑娘當真是萬般人才,只可惜命不好……
小丫鬟出去了,女子繼續看着外面的月色,只是目光越發悽迷。
今夜是十六……
卻不知此刻窗前望月的她卻已經落入院牆上一雙帶着陰邪之光的眼眸中……
“少爺,我們還是快點回去吧,不然一會兒被人看見您又該挨罰了。”站在身後穿青衣的小廝正勸着那雙眼睛的主人——也就是現在正扒着牆偷窺美人的姚志宏——朝內姚閣老的嫡孫姚志宏。
姚家世代書香,但偏偏這一輩的嫡獨孫姚志宏卻是個遊手好閒之輩,書讀的不好不算,還染了一身的惡習,深爲姚閣老不喜,以致姚閣老不惜將一個庶孫養在身邊,教習培養,大有取代這姚志宏之意。
“滾——少在這兒聒噪!”那小廝話音未落,卻捱了姚志宏一頓罵。
姚志宏罵完小廝,又繼續將目光投向院內窗中。
那小廝在他身後撇撇嘴,又道,“少爺,您看您這樣不也太沒意思了,只過過眼癮,又解不了心癢,還是走吧……”
但話還沒說完,就被那高處的姚志宏一腳蹬中,“爺會爲這賤人心癢,爺不過是想玩玩吧。”
“哎呦……”那小廝禁不住叫了一聲。
那姚志宏卻已經跳了下來,那小廝怕再被打,立刻就地一滾,站得遠遠的。
“過來,不打你!”姚志宏對他道。
那小廝初始不敢過來,但後來發現姚志宏確實沒有打他的意思,便慢慢走過來了。
那姚志宏又對他招招手,然後對他附耳幾句。
“少爺,這小的不敢呀……”不多時,靜謐的夜裡便響起這小廝驚恐的聲音。
“你找死!”姚志宏怒目威脅。
那小廝懾於他的淫威,最後終於還是苦瓜着一張臉,點頭去了。
對月良久,韓京娘只覺得眼睛痠疼,於是便低下頭。
這時身後的門被推開了,有腳步聲響起。
“我馬上就睡,別催了。”韓京娘以爲是丫鬟桑菊,頭也不回得道,但稍後卻還又覺得不對,猛然回頭,當對上姚志宏那張英俊卻微微浮腫的臉時,禁不住大驚,一下子站起來,怒斥,“表哥,怎麼是你?桑菊呢?嬤嬤呢?”
“要她們作甚,她們又怎能解表妹的寂寞……”姚志宏口上邪邪的說着,一雙貪婪的眼睛還咕嚕咕嚕在她衣着輕薄的身上亂轉。
“男女授受不親,還請表哥快出去!”韓京娘強忍着厭惡,儘量曉之於理。
“呵呵,表妹,你出去私會男人,怎麼也沒聽你說什麼授受不清。”姚志宏卻又是一陣邪笑。
“你……含血噴人!”韓京娘禁不住滿臉憤恨。
“哈哈,什麼含血噴人,你看看這個……這個我可是在那巷子裡撿到的……”那姚志宏卻忽然從懷裡掏出一枚繡花帕子出來,在她眼前一晃。
那韓京娘見了,禁不住瞬間變了臉色。
這是繡着她名字的貼身之物,只是從那日之後便不見了,她曾經讓嬤嬤會去找過,卻沒見,原來是被這禽獸撿了去……
“表妹,還有什麼話說,你那日回返時天都黑了,你一定和那個男人行了苟且吧,呵呵,反正你都便宜了外人了,今兒也給了表哥吧?”那姚志宏卻卻已經是大笑着步步逼近過來。
“出去,不然我就喊人了。”韓京娘又恨又怕,步步後退。
“你喊呀喊呀,喊了他們來我就將那天的事給你捅出去,呵呵……”那姚志宏卻對她揚揚手中帕子,毫無懼意,愈發逼近過來。
韓京娘聞言一時真的就不敢喊了,只緊緊盯着那帕子。
“呵呵……”姚志宏又道,“今兒你乖乖的,我自會將帕子還給你。”
“好!”沒想到他話音剛落,那韓京娘就立刻應道。
到讓那姚志宏一愣。
工夫不大後——
“啪——”
“你……”
“哈哈……”
花瓶碎裂的聲音過後,便是女人滿是驚慌的聲音,再就是男人得意的笑。
“哈哈……表妹,你以爲我還會上你的當,小時候就因爲我偷看了一次你洗澡,你就千方百計算計我,抹黑我,今日老爺子這般不喜我,甚至不惜將姚志軍那賤人生的帶在身邊,讓我母親受了這諸多的氣,你真是功不可沒呀。”
姚志宏不由又是一陣得意的笑,然後粗魯的動手去撕扯身下女人的衣服……
韓京娘絕望的閉上眼,兩滴清淚沿着眼角慢慢滑落。
“哐——”
但就在這時,門被撞開了,一個清俊的身影破門而入,當看清伏在女人身上的男人時,臉色禁不住滿是憤怒,揮拳而上。
“砰——”那拳頭狠狠的砸在那聞聲回頭的姚志宏臉上,那姚志宏頓時眼窩烏青,跌在地上。
“你瘋了,姚志軍?”姚志宏爬起來,就想要衝上去反擊姚志軍。
這時門卻再次被推開了,小桑菊,還有韓京孃的乳孃許嬤嬤一連慌亂的進來。
那姚志宏見了便停了手,指着姚志軍拋下一句“你等着”,便匆匆走了。
而那端衣衫不整的韓京娘卻已經被許嬤嬤抱進懷裡,哭了起來。
那姚志軍見了,就想上前,但卻被小桑菊攔住,“二少爺,請回吧,這裡有我和嬤嬤呢。”
那姚志軍也只好停下步子,越過兩人看向那韓京娘,“表妹放心,今後志軍絕不會讓那禽獸再傷害表妹。”說完又看那韓京娘一眼,然後轉身出去了。
姚志軍走後,那韓京娘便又哭了起來。
許嬤嬤和小桑菊也都跟着哭,頓時一屋子都是嚶嚶的哭聲。
“這裡呆不下去了……”哭了良久,那韓京娘終於擡起頭來,眼睛紅腫的道。
“姑娘想……”許嬤嬤立刻問。
“明日我就去何祖父說,去城外的庵裡,就說要爲逝去的母親祈福。”韓京娘又道。
不只是因爲這姚志宏,還有即將面臨的舅母的爲難,還有就是留在這傷心地,她也只會傷心而已。
許嬤嬤聽了,也只是哭着點頭。
這個月圓之夜,註定是相當不平靜的,就在韓京娘悽然傷心時,九姐兒也在懊惱——
“……我說,王爺,別人大婚,你喝這麼多幹什麼?你剛剛吐了我一身呢,鞋子上都是,噁心死了……”九姐兒一邊憤憤的瞪着牀上那眯着眼睛看她的楊國豐,一邊蹙眉道。
聽說楊國豐醉了,她立刻就去找孟老太妃,但沒想到孟老太妃已經走了,榮巖也不在,她只好獨自將他弄了回來。
想虧有水湘和翠翹,還有瑜王府上的幾個內侍幫忙。
但她還是被這個傢伙吐了一身……
楊國豐聽完她的話,忽然就起身下牀。
“你幹什麼?別動,翠翹去弄醒酒湯了。”九姐兒見了,趕緊一把按住他。
但沒想到楊國豐卻只是俯身到牀下,將她放在牀下的繡鞋拿起一隻來。
在家裡,臨睡前,九姐兒總是穿自己用一些綢帶編的拖鞋,她還將這拖鞋的編制方法告訴了王豔娘,現在這拖鞋在王豔娘那鋪子裡買的十分好呢,這也是王豔娘對她那般俯首帖耳的原因。
“你幹什麼?拿我鞋子做什麼?”男人的怪異行爲讓九姐兒一愣,趕緊去搶。
難道這醉酒的人腦袋也壞了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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