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四四 接掌
實在說,對於這分家,九姐兒並不是多麼支持。
當然,理由是從她自身三房自身考慮的——
蔣氏這般情況,包子姨娘又頂不起來,還需防着那便宜老爹,這樣一來,她就更費心了。而在一起呢,別的不別的,有文崇江文崇河壓着,起碼便宜老爹不敢生事。
這還是其一,其二就是一旦真分了,降了身份的不只女眷,文景水的前程定會受影響。
她和十姐兒如今是不怕了,可她的這個嫡兄長怕呀。
其實說來,還幸虧有她和十姐兒,不然這分家對她這個嫡兄長的影響更大。
作爲庶出,三房自然分不到什麼財產,卻損失地位、人脈,甚至……甚至還有錢財……公中吃花,三房在經濟上自然上算。
不過有上算的,就有不上算得……這個,她也就不一一細數。
——所以,雖然她不支持,卻還是贊同的,畢竟早晚都要分。
好在就是分了,三房的日子也不至於過不下去,這一點她相信。
最慘的當然就是四房,文崇海和甄氏勢必會反對。
但她萬萬沒想到的是……是蕭氏竟然也跳出來反對……
她驚住了,衆人也驚住了。
“金哥媳婦,不好好看着孩子,你來這裡做什麼?”首先反應過來的是苗氏,只不過面對媳婦此舉,她這個婆婆很是不滿。
“母親放心,孩子交給奶孃了,沒事。”蕭氏趕緊道,然後又掃一眼衆人,鄭重的重複剛纔的話,“這家分不得!”
竟然……
苗氏禁不住蹙眉。
“侄媳婦,不知這家怎麼就分不得了?”接着那文崇江開口,一臉肅然正色,大有她不說出理由就不放過她這個無理取鬧之人的勢頭。
“大伯父,”但蕭氏卻不見一絲慌亂,自若卻恭敬的道,“茵娘知道如今站在這裡說這番話有些大不敬,畢竟茵娘是晚輩,但有些話茵娘又不得不說,因爲這關係到我文家的來日,”說到這裡,蕭氏所面對的已經不只是文崇江,而是在場所有人,邊說着邊揚了揚左手,然後又放下,“就如我們每個人的雙手,每隻手上都有五指,也許這五指並不一般齊短,但組合在一起卻抓能拿,能握筆桿能拿繡針能打算盤,可是一旦缺了一個會怎樣,殘缺不算,主要是再也做不了什麼,我們文家四房這些年同進同出,同甘共苦,又如何不是人這一隻手,如果真缺了某一根手指,那還何談興旺發達?所以這家分不得!”
一番言辭,頭頭是道,擲地有聲,文崇江愣住了,衆人愣住了。
但站在最邊上的九姐兒卻是暗暗勾起一抹笑。
“三少奶奶,婢妾是個粗人,大字不識幾個,您說的這些並不大懂,不過婢妾卻能聽懂二夫人的說話……”沉默了片刻,那鮑姨娘忽然笑吟吟的開口了,一邊說着還一邊看向苗氏。
“我說什麼了?”苗氏當然也不喜歡這個妖妖嬈嬈的小妾,雖然她是分家派,但見這會兒她竟然拿自己說事,自然很是不悅的沉了一張臉。
“二夫人,您忘了嗎?辦完老太君喪事的第二日攏賬時,您曾說公中總是入不敷出,還需您總拿嫁妝出來貼補。”那鮑姨娘眨着一雙美目看向苗氏。
苗氏一愣,卻有點沒話說。
因爲那日她主要是想在衆人面前買一下好,在訴說了半天自己在辦這喪事時的辛苦之後,立刻就又說起花銷的事,說着說着自己就成了捨己爲家的英雄了。
“這……這根本就是事實嘛。”語結了好半天,這苗氏終於又開口,“公中確實虧着不少錢,四弟妹這段時間也幫着管事,相信這一點也是清楚的。”邊說着看一眼一邊的甄氏,卻隻字不提剛纔那鮑姨娘說的那“拿嫁妝補貼”的後半句。
那鮑姨娘聞言又笑了,對於苗氏自動省略的那句也不追究,只是又道,“那日婢妾聽了二夫人這話,就想着,一定是我們大房人多花銷大,拖累了公中,所以呢覺得這家還是分了好,省的各房受我們大房的拖累。”
這小妾還真是不簡單,不僅懂得戰略戰法,更是有睜着眼說瞎話虛僞到底的本事。
聽了這鮑姨娘的話,九姐兒禁不住在心裡暗暗讚歎。
想想也是呀,能在鄒氏那般手段下生下孩子並且是兒子還母子健在的妾室不就着一個嗎?
大房,生大姐兒的那個最終也沒擡了姨娘,二姨娘生了八姐兒沒一年就死了,三姨娘四姨娘好好的,卻從未生養,生文景日的那個外室也早下落不明,唯獨這五姨娘母子平安。
沒手段能有今日嗎?
只可惜,她對上的是蕭氏——
“大伯父,您真的決定好了這家要分嗎?”面對這個多作怪的小妾,蕭氏並不像甄氏和苗氏那般生氣,只是淡淡的瞥她一眼,然後就不再看她,而是轉向文崇江。
被當成空氣,那鮑姨娘又怎麼會不難堪,只見那張如花的小臉當即當即一陣青一陣紅,一雙美目也含了淚。
愛妾如此委屈,文崇江自然心疼,很快他就化心疼爲果決,語氣堅定的回覆那蕭氏,“當然決定好了!”
聽文崇江這樣說,那鮑姨娘纔好過些了,然後看向蕭氏,美眸中一絲得意。
誰知那蕭氏聽罷卻不再說任何,而是轉向甄氏,“四嬸子,您和四叔是不願分家得吧?”
“當然,這家要分了,我、我都不知該怎麼過了。”甄氏立刻道,顧不上說那些虛的,滿嘴大實話。
本來甄氏還想傾訴一番的,但不想蕭氏卻已經看向了九姐兒,“九妹妹,這家你們三房是不是也一定要分?”
“當然不是,不分最好。”九姐兒並不看文崇湖和徐姨娘,直接道。
“公爹,母親,這家不分行不行?”然後蕭氏又看向文崇河和苗氏。
苗氏自然要說不行,但還沒開口,就被文崇河瞪了一眼,苗氏悻悻的閉了嘴。
“當然行,孤雁難飛孤掌難鳴,文家的興旺發達還是重要的,我們又豈能在乎那一己私利。”文崇河則看了蕭氏語出錚錚的道。
對於蕭氏這個當初他打主意娶來、卻成就了兒子的媳婦,他一直都引爲驕傲。
而他這個因爲驕傲的媳婦剛纔又說了那般大道理,他這個一家之主又怎麼能遜?
再說,他相信自己這個媳婦絕對是有自己的打算。
“公爹英明!”蕭氏自然不吝嗇頌揚,語畢,又轉向文崇江,“大伯父,您如果一定要分家,那好吧,你們大房分出去吧,我們二房、三房、四房還合在一起繼續。”
呃……
在場的人瞬間愣住,哭笑不得。
沒想到,竟然……
文崇江瞬間臉色難看的僵在那裡,一時竟然不知該說什麼了。
“這樣……也好吧,侯爺?”那鮑姨娘看一眼那文崇江,立刻道。
語氣中有試探更有勸慰。
如今最想分家的那就是她,要知道一旦分了,那這侯府的權力可就落在她身上了,她做夢都想着有這麼一天呢,這也是她想盡辦法攛掇分家的原因。
“閉嘴!”卻沒想到文崇江卻一反常態,冷聲訓斥她一句,然後轉向蕭氏,臉色勉強且滿是不愉“金哥媳婦,你這是什麼話?你們不分,當然我們大房也不能分,我們……我們是一家人嗎。”
“是嗎,大伯父,那這樣說來也就是我們這個家不用分了?”雖然明知會是這種結果,可蕭氏聽了文崇江的話後還是轉出很是驚喜的樣子,邊說着還看向甄氏和九姐兒。
“那太謝謝大伯父了,謝謝大伯父顧念我們三房,母親病了,我們三房沒有值事的人,這一說分還真有點沒了主心骨的感覺。”九姐兒立刻也對那文崇江道。
“謝謝大伯(大哥)。”文崇海和甄氏也一臉欣然的道。
文崇江還能說什麼,只能強笑。
只是他身邊的鮑姨娘卻哀着一張臉,再也笑不起來。
——一場分家的事就這樣不了了之了。
當然,這場不了了之之事還有後續,那就是因爲家沒分成,苗氏有些情緒,想抱怨兩句這家不好當辛苦之類的,誰知蕭氏卻大言不慚的對婆婆道:母親,媳婦願意替您擔當。
本來這個窮家當的也不心甜的苗氏一生氣,立刻就將這掌家的權力交給了這蕭氏。
對於蕭氏接掌府中大權這一點,九姐兒是舉雙手贊成的。
到如今,她已經隱隱參透她這位嫂嫂之所以不讓分家的原因,想借機接掌家中事務是一點,還有就是目光遠,不捨得這諸多的人脈,她和十姐兒,三姐兒的了,因爲這對於文景金將來的發展是大有裨益的。
另外還有一點,也是她相當佩服她這個嫂嫂的,那就是想振奮文家,看她接掌中饋之後,主動拿出嫁妝錢來修繕城郊農莊投資鋪子就知道。
她禁不住很是欣慰和心安,有這樣一位嫂嫂,相信文家興盛之日指日可待。
文家那邊的事告一段落之後,她就開始忙碌楊家這邊的事,因爲這冬月已經過了大半,天氣已經冷了,臘月快來了,楊國慶的婚期臨近了。
只不過這些日子她很有些力不從心,好像特別容易疲累,也不知怎麼回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