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六人逛了整整一天,羅君的口從不曾停下,藍允忌錢包的口袋也不曾合上。冬雁、炎一倆人走在最後,似乎經過這次共患難後,二人的關係好了不少。冬雁甚至在與他低聲說笑。即便炎一始終臉色淡漠,但是偶爾也會回答幾句。漆黑的眼中帶着些許笑意,不再那麼冰冷了。
慕容澈無聲地走在一旁,而羅憐明顯心不在焉。五姐和娘都是同一個意思,她們都是願意爲愛情放棄和退讓的人,卻執着地守住那條名爲專一的底線毫不退縮。甚至毅然決定寧爲玉碎,也不爲瓦全。
說實話,在娘囑咐她之前,她從未想過任何關於慕容澈可能會納妾的事。所以,當幽然千叮萬囑要她決不可讓步時,她纔會感到非常訝異。
之後雖然口頭答應,但其實也沒有仔細去想未來。直到剛剛冬雁的那句:只要男子一旦納妾,有了新歡,就再也想不起哪怕曾經同甘共苦過的原配。
其實,當娘告訴她,那些寧可自己心酸難過也固執地想要守在自己喜歡的男人身邊,貪看他因別人而露出幸福笑容的女人最傻最笨,並要她千萬不要學的時候。她心中其實並不是那麼的排斥。
因爲她素來清楚自己懦弱的本性。倘若將來即便慕容澈真的納妾,她恐怕也會傻傻地學娘口中的傻女人們一樣,固執地守在他身邊,寧可心酸心痛,也都捨不得離開的。
但是,前提是,不離開的話,還能得到夫君哪怕極小的注意。
可如果即便留下,卻也無法被想起,甚至十分乾脆的被遺忘。那……
俏臉慘白,羅憐忍不住擡手捂住心口,彷彿如此便能使微微揪疼的心好過一些。只不過,光是想想,心便已經揪疼至此,若真有那一日,她會心疼成什麼樣?
察覺到身邊人兒忽然停下,慕容澈微微擡眼,便看見羅憐面無血色,極爲虛弱的摸樣。他一驚,迅速攙住她:“憐兒,哪裡不舒服嗎?”
這一聲,招來其他四人的注意,紛紛圍上來,一臉關切。“怎麼了?”
羅憐擡頭,視線順着攙扶着自己的大掌往上,落在慕容澈露出關切的俊顏上。她的清眸有一瞬間的黯淡,緩緩搖頭:“沒事,只是有些累了。”
衆人便鬆了口氣,羅君更是道:“早說嘛,害我擔心得要死。”說罷擡頭看了看天色,白了眼藍允忌,再不捨地看看四周的美食,繼而轉頭繼續瞪着他,有些不甘道:“那這次就放你這傢伙一馬,咱們回去吧!”
冬雁要上前來扶羅憐,卻被慕容澈抑制。“我來。”淡淡地說着,攙着羅憐的大手始終不曾放開。冬雁略帶深意地看了他一眼,默默退下。
羅君見此微微一笑,徑自邁着歡快的步伐走在前頭。藍允忌玩味地一笑,跟上。
羅憐依然心不在焉,大眼不復往日清明,嬌俏的臉蛋也再沒了往日常有的紅暈,滿是慘白。她的不對勁自然也沒逃過慕容澈的法眼,默默地將她的失神看在心間,眉頭不經意地緊蹙,心中漫出絲絲連他自己也不曾發覺,而名叫不捨的情緒。
回到天下第一樓後,慕容澈又攙着羅憐回到房中。冬雁本想跟上,卻在羅君不懷好意的眼神示意下,壞笑着停下腳步,順便拉住身邊的炎一。
關上房門,慕容澈轉過身。前頭的羅憐不知在想些什麼,徑自走到椅子上坐下,卻依舊沒有任何反應。
“憐兒,你怎麼了?”慕容澈上前,大手覆上她的額頭,卻未發現任何不妥。見她仍不回話,慕容澈伸手在她腦門習慣性地一彈。
“痛!”一聲驚呼,羅憐終於回神。揉着發痛的腦門,她怨懟地望着慕容澈,委屈問:“夫君,你做什麼啊。”
“我纔要問你在想什麼。”慕容澈淡淡回道。淡漠地在她身邊坐下,他從容地爲自己和她倒了杯茶,全無半點做了壞事的心虛。“叫你也不應,臉色這麼差,你究竟怎麼了。”
聞言,羅憐黯然地搖搖頭,回答:“沒事。”
驀地,一隻大手又伸到眼前。“老實交代,若有一絲隱瞞不報,小心我嚴刑逼供。”
羅憐直覺性地用雙手捂住腦門,但兩隻纖細小手卻還禁不起慕容澈另一隻大手有力。片刻間,兩隻手都被限制住,羅憐動彈不得。慕容澈一笑,從容依舊:“說吧,傻丫頭。”
別無他法,羅憐幽幽一嘆,只得道:“其實,我只是在想一件事情。想不通,想問問夫君你……”
“說。”
她咬着脣,心中掙扎萬分,難以啓齒。
“說。”慕容澈重複了一回,懸空的大手又往前挪了一分,靠近了她已經有些發紅的腦門。威脅之意不言而喻。
“夫君……你,會娶田依依小姐嗎?”豁出去地說完,她不禁屏息靜待他的回答。大眼眨也不眨地盯着顏色略淡的薄脣,心中忐忑難安。
瞬間的怔楞後,慕容澈神色自若地反問:“爲什麼問這個。”
“我……因爲、因爲……我、就是那個、那個……”羅憐沒想到他不但不回答,反而還會追問她理由,當下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來。
凝視她那因窘困而嫣紅的小臉半響,慕容澈腦中忽然回想起之前‘岳母’將她帶到樓上進行的那一番秘密長談。濃眉一蹙,他想他大概知道原因了。“是不是你娘跟你說了什麼?”
羅憐一怔,隨即點頭。
果然!慕容澈一嘆,“憐兒,你孃的話,你不要太放在心上。畢竟,你娘不是你,她不能什麼都爲你安排,何況你也長大了,不能什麼都聽她的。”他不禁越來越懷疑,恐怕這‘丈母孃’不僅對他充滿敵意,還無時無刻不想着如何拆散他與憐兒!
“可是,不止是娘這麼說,五姐也這麼說。甚至連冬雁也這麼認爲啊!”羅憐急着解釋。“夫君,你到底會不會娶田依依姑娘啊?”
羅君?冬雁?
慕容澈忽然間感到頭疼。“那好,我如今便準確地告訴你。”他神色倏地變得肅穆。
羅憐眨眨眼,忙屏息噤聲。
“我慕容澈在此立誓,無論以後發生什麼事,只要你不同意,我就不會休你!換言之,除非你自願離開王府另嫁他人,尋覓你的幸福,我纔會給你一紙休書放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