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芝如接着說道:“他小時候定了一樁娃娃親,也是一家富商的女兒,因爲蘇家家道中落,那家富商就毀了婚,承庭他現在還是孑然一身。”
“原來如此,”寧儀韻說道。
“後來,他到京城的驛站謀了份差事,吃住在驛站裡,從打雜的開始做起,現在也是個管事了,”蘇芝如說道。
“原來,我舅舅已經是個管事了呀。”
——
蘇芝如和寧儀韻在秀蘭院講着話,漪蘭院裡,寧盧氏和寧儀嘉也在屋子裡說着體己話。
“儀嘉呀,明兒咱們府裡又會採買一匹妝花緞,這匹妝花緞,娘一定留給你。”
寧盧氏接着說道:“上回採買的那匹妝花緞本來也是給你的,哪知妝花緞剛進宜清院,娘都沒看到,就被你爹見到了,他竟然命人拿去給那小賤人做衣裙去了。
爲了這件事,我還跟你爹嘔了幾天的氣。”
寧盧氏呵呵一笑,摟住寧儀嘉的肩膀說道:“不過這回,這妝花緞一定是給你的。”
“噯,謝謝娘。”
寧儀嘉點了個頭,心裡卻高興不起來,她想起了寧儀韻說過的話。
‘妝花鍛的料子色澤豔麗華貴,若是相貌寡淡的女子是不適合穿的,穿起來也像穿別人的衣服一樣’
想到自己姿色平庸,她有些懨懨的。
“怎麼了?怏怏不快的樣子,因爲前面一批妝花緞被你爹給了那小賤人?”寧盧氏笑道,“後來,你爹跟我說了實情,我才知道你爹爲什麼要把那麼好的料子給那小賤貨。”
“恩?娘,是有什麼旁的原因嗎?”寧儀嘉問道。
“有,”寧盧氏摟了摟寧儀嘉的肩膀說道,“你爹不是看上了他上峰光祿寺卿那個缺嗎?這個缺可是個從三品的官位,你爹想把那小賤人送給定安侯做妾,好讓定安侯支持他得這個位置,恩,至少也要得了他的默認才行。”
“是這樣啊?”寧儀嘉訝異說道,“這妝花緞給儀韻,是想讓儀韻打扮起來,給定安侯做妾的?”
“可不就是?賤人生的小賤人,得了妝花緞,也不過就是件送人的禮罷了。儀嘉,你可犯不着爲了這些事情不高興,”寧盧氏說道,“她是個丫環生的庶女,你是官宦人家的嫡小姐,現在你們以姐妹相稱,住在一個寧府裡,等你倆出閣之後,就是一個雲,一個泥,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娘,您說得對,是我沒有想明白。”
寧儀嘉點點頭,她纔是寧府正經的嫡女,日後定是三媒六娉,八擡大轎的風光大嫁。
而寧儀韻不過是庶女,是要做妾的,是個暖牀的物件。就算有絕色姿容又如何?
現在她們是寧府的姐妹,以後的日子便有天壤之別,她又何必在相貌上糾纏?
“說起來,我們儀嘉快十六歲了吧,”寧盧氏說道。
“恩,再過三個月就十六了,”寧儀嘉答道。
“是該議親嘍,”寧盧氏說道,“我近日啊,一直在琢磨這件事,該給你找戶什麼樣的人家。”
“娘。”寧儀嘉嬌嗔了一聲,輕推了一下寧盧氏的臂膀,別開眼去。
“害羞什麼?這裡就我們母女二人,跟娘隨意聊上幾句,有什麼打緊的?”寧盧氏說道。
寧儀嘉手指轉了一圈衣角,不說話。
“你覺得定安侯怎麼樣?”寧盧氏悄聲的問了一句。
寧儀嘉一愣,腦中閃過喬安齡丰神俊朗的模樣,隨即,她立刻搖搖頭。
“娘,你莫不是故意取笑我的?定安侯這種身份,京城裡多少公卿世家的女子、高官顯貴的女兒都惦記着呢。
說不定,還有皇親國戚盤算着把女兒嫁到定安侯府,”寧儀嘉急急說道:“我就算是嫡長女,可是爹只是五品的官職,這身份哪裡夠得上?”
“儀嘉你別急啊,現在是夠不上的,但是你別忘了,今年年底,你爹是極有可能升遷的。
若是能升官,你爹就是從三品的高官了,四十歲的高官,明眼人都能看出來,那是仕途一片光明啊。”
“娘,即便是從三品,那身份也是不夠配的,”寧儀嘉搖搖頭,“娘,你莫要瞎想纔是。”
“怎麼瞎想了?這世上向來都是高嫁低娶的,從三品的官職跟定安侯比起來,是差了些,但是也不是完全夠不着。”
寧盧氏說道:“不試一試怎麼知道?若是不成再說。你覺得如何?”
“定安侯的身份品貌自是好的,”寧儀嘉說道。
女子總是要嫁人的,能嫁一個身份品貌像定安侯那樣的,這輩子就也足夠了。
只是可能嗎?
即便她的父親真的升任光祿寺卿,成了從三品的高官,可能性也不大。
她又沒有絕色的姿容。
寧儀嘉又想到了寧儀韻精緻無比的五官,婀娜多姿的身段,還有舉手投足間不知道從哪裡來的風情。
她嘆了一口氣。
就算寧儀韻只是個低賤的庶女,她還是忍不住對寧儀韻的相貌有那麼一絲兒的嫉妒。
——
秀蘭院中,寧儀韻和蘇芝如說了一會兒話,天色就暗了下來。
該吃晚飯了。
秀蘭院的飯菜,廚房是不會送過來的,秀蘭院又沒有下人,每頓飯都要寧儀韻和蘇芝如自己去取。
秀蘭院偏遠,去廚房要走上一段路,最近,寧儀韻都讓蘇芝如留在秀蘭院裡休息,自己去廚房取飯菜。
眼看天色漸暗,寧儀韻便提了竹製的食盒去了廚房。
經過花園的時候,寧儀韻撞見了寧賀。
寧賀正和一位身着官服的男子,走在花園的鵝卵石小道上,看到寧儀韻,就向她招了招手。
“儀韻啊,來給邢大人見個禮。”寧儀韻說道。
“見過邢大人。”
寧儀韻淺淺行了個禮。
這邢大人看着約摸六十歲,肚腩凸起,下巴脖頸處,都是贅肉,眼框鬆弛,眼袋下垂,已然被酒色掏空了身子。
她雖不知這邢大人的官職官位,但從他官服上的補子看,應該是個正二品或者從二品的高官,比寧賀足足高出三個品級,難怪寧賀這腰哈的有些彎。
“邢大人,這是我的女兒。”寧賀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