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8 她活不了那便所有人都不要活了

庶女王妃之盛世榮華068 她活不了,那便所有人都不要活了!

毒……毒藥?!

林嬤嬤愣怔了半晌,在緩過神來之後的第一件事便是猛然伸手去奪主子手中的那紙包,不過,她卻還是慢了一步。

榮華似乎預料到了她會這般做似的,在她的手碰到了她之前,猛然握住了手中的紙包。

林嬤嬤計劃失敗,便更是不安,“姑娘……你不要做傻事!姑娘,你聽老奴說,一定不能做傻事,不能做傻事啊!”

榮華擡頭看着眼前滿目驚恐的林嬤嬤,卻輕輕笑了,“嬤嬤,我不會做傻事。”

林嬤嬤卻不信,“那這毒藥……不對,姑娘你是從哪裡拿來的這毒藥?”

姑娘從未碰過這些東西,怎麼會有?

小高姨娘?

難道是她!?

“姑娘,是不是小高姨娘?!是不是她威脅你讓你去做傻事?”

榮華淡淡道:“是她給我的。”

“她居然這般惡毒!”林嬤嬤大驚,“姑娘你別急,我們去告訴老爺,老爺定然不會讓小高姨娘害你的!”

她原先擔心的是夫人,可是沒想到小高姨娘居然會先來害姑娘!

“她將毒藥給我,不是想要用來毒我。”榮華緩緩道。

林嬤嬤一愣,“那……”

“她將毒藥給我,然後讓我去毒死厲氏。”榮華繼續道,聲音沒有多大的變化,像是再說這一件根本與自己沒有關係的事情似的,“她說大哥出事是厲氏做的,若是厲氏死了,我不但可以爲大哥報仇,更是可以以守孝的名義拒了安家的婚事,小高氏說她也會幫我。”

林嬤嬤雖然沒有什麼心機,但是畢竟也是活了大半輩子的人,自然不信小高姨娘會這般好心,“姑娘,你千萬不能相信小高姨娘的話,她若是真的好心便不會讓姑娘去做這些事情!姑娘,殺人是要償命的,你千萬不要相信她的話!”

“嬤嬤,我餓了。”榮華沒有答應也沒有反對,而是淡淡地說出了想吃東西的話。

若是在之前,林嬤嬤定然高興不已,可是在這樣的事情之後,她如何能夠安心,姑娘這般根本便正常,“姑娘,你一定要聽老奴的話,你將毒藥給老奴,不要去做那些傻事!”

“我不會給任何人當墊腳石。”榮華看着林嬤嬤,一字一字地道,眼眸深處閃爍着仇恨的目光。

林嬤嬤一愣。

“我想吃東西,我還要等大哥回來!”榮華下了牀,卻因爲體力不支而無法站穩。

林嬤嬤連忙扶着她然後讓她坐下,“姑娘,你先坐下。”

榮華沒有拒絕,體力不支讓她的頭有些眩暈,而如今,她需要一個冷靜的頭腦,小高姨娘的目的她自然也是清楚,可是,也便是因爲她的話,給了她從悲傷中走出來的力氣。

林嬤嬤心裡七上八下的,又叮囑安撫了許久,然後方纔匆忙去小廚房端溫着的膳食。

榮華坐在了牀邊,低頭看着掌心中的紙包,眼底一片陰沉。

這些還不夠!

遠遠不夠!

小高姨娘的意圖她清楚,可是,她卻低估了她心裡的恨,單單死一個厲氏,遠遠不足以讓大哥安息!

她不相信大哥出事是意外!

不管是誰,她都不會放過!

即便查不到,她也不會作罷!

而既然查不到,那便讓所有有可能害大哥的人一同下去給大哥陪葬!

這一輩子,她即便會死,也絕對不會帶着遺憾去死。

她活不了,那便所有人都不要活了!

小高姨娘根本便不知道她的這個急躁的做法勾出了榮華內心深處最大的黑暗。

林嬤嬤端了飯菜便急忙回來,在見了榮華還好好的,方纔鬆了一口氣,她真的怕榮華會趁着她不在服了那包毒藥,“姑娘,你許久未曾吃東西,吃的太油膩會傷胃的,先吃些清粥,等明日,老奴再給姑娘做另外的……”

榮華點頭,沒有異議。

“姑娘,你將那毒藥先交給老奴好不好?”林嬤嬤趁機道。

榮華看向她,還是那句話,“嬤嬤,我不會做傻事,我還要等大哥回來。”話落,便不再理會她,端起了碗喝起了粥。

林嬤嬤心裡慌的厲害,可是卻無可奈何。

……

風院內

小高姨娘的行動並沒有瞞過高姨娘,只是高姨娘沒想到小高姨娘居然會想出這般方法來,不禁嗤笑不已,“蠢貨還真是蠢貨!”

紅兒聞言不禁詫異:“姨娘,小高姨娘這般不是很高明嗎?既可以除掉夫人又不會自己下手,乾乾淨淨的,不過便是可憐了大姑娘。”

“你以爲大姑娘是傻子啊?”高姨娘冷笑,“即使大姑娘傷心之下真的去下毒殺了厲氏,可事情暴露了之後,大姑娘會爲小高氏保密?若是我,我定然會將她也一同供出來,反正都是死,爲何不多拉一些墊背的!”

小高姨娘蠢就蠢在居然自己去做這件事!若是她讓別人去慫恿大姑娘,或許還真的可以從中得利!

紅兒愕然。

“不過小高氏的野心倒是不小,居然妄想正妻的位子!”高姨娘冷笑,“她似乎忘了,她如今已經是妾了,雖說商賈之家規矩不多,但是卻也不會將一個妾提爲正妻!小高氏謀的平妻之位倒是可以,至於正妻之位,她想的太多了!”

“姨娘是說老爺不會讓小高姨娘當夫人?”紅兒道。

高姨娘往後靠着迎枕舒適地坐着,“老爺雖然對厲家不滿,但是卻絕對不會在這時候和厲家撕破臉,所以厲氏至少在五年之內還可以坐穩溫夫人的位子,若是這時候厲氏死了,老爺必定是要給厲家一個交代,那時候,即使小高姨娘和安家有關係,老爺也一定不會手軟!不過,若是大姑娘真的這般做了,倒是省了我們許多的麻煩!”

若是厲氏和小高氏都出事了,那小高氏生的孩子必定要找人照顧,而如今溫家之內,除了她之外,誰還能照顧這個孩子?

即使老爺想迎娶繼室也不是一時半會可以做到的!

屆時她在利用這個孩子謀求謀求,溫家平妻之位也未必不可能!

只要有了平妻的位子,將來溫家便是她的!

高姨娘眯起了眼睛,眼底閃爍着陰狠的光芒,只要她坐上了平妻之位,而且有了兒子,即使是老爺,也沒有存在的必要!

……

蓮院之內

厲氏還不清楚如今已經不止一個人在欲謀求她的性命,她即便是做夢也想不到小高姨娘居然會狠毒到對她下毒手。

雖然遭到了溫晉的質問,但是厲氏的心情總的老說也是愉悅的。

如今她最想做的便是看的榮華嫁給一個老男人當妾。

因而,她不予餘力地準備着榮華出嫁的嫁妝,對那些豐厚的嫁妝絲毫不心疼。

而在此時,一封來自京城的信讓她好心情頓時消失無蹤。

來信的人是溫君華。

而她來信,自然是訴苦。

在信中,溫君華雖然對裴少逸多有不滿,但是卻是將所有的責任推到了裴夫人的身上,她認爲是裴安氏送了那兩個婢女去京城所以方纔會讓她的生活天翻地覆。

當然,這封信也不僅僅是訴求,還有求救。

溫君華似乎仍認不清狀況,希望厲氏去信厲家,讓厲家給裴少逸施壓,從而找回新婚之前的幸福,在信中,溫君華對厲家的親戚也是多有不滿。

厲氏看着這般的信,第一便是對裴安氏的痛恨,第二就是對裴少逸的惱怒和失望,第三,也是對女兒心疼以及一點失望。

厲氏比溫君華好些,她清楚如今裴少逸的身份已經不是一介商賈之家說施壓便可以施壓的,不過,再見了女兒受苦之後,厲氏還是當即寫了一封信去孃家,希望孃家能夠多加照拂溫君華。

隨後,便是領着人去了裴家。

這對親家的關係比陌生人還要疏遠,即便是過年之時,兩人也沒有往來,厲氏看在女兒的份上讓人望裴家送了節禮,而裴家,乾脆當做沒有了這門婚事,倒是單單給榮華送去了禮物。

不過,因爲溫顯的事先交代,禮物被攔截了,進了門房的口袋。

裴夫人冷着一張臉見了厲氏,溫君華不滿她送美婢去京城,而她更是不滿溫君華居然這般作踐她送去的人,更是心疼兒子的委屈,厲氏一來,她自然是將火氣撒在了她的身上。

厲氏原本便是憋足了火氣來的,自然是不會想讓。

兩人轟轟烈烈地吵了一場。

最後,裴夫人佔了上風,而厲氏因爲女兒在別人家裡,而不得不嚥下這口氣。

原本兩人吵過了之後便不歡而散的,可是裴夫人卻在厲氏一隻腳踏出了大廳的門之時冷冷地說出了欲納榮華爲妾一事,讓原本咬緊牙關忍耐的厲氏再一次震怒異常。

她轉過身,雙眼幾乎染上了血紅,咬牙切齒地道:“你所什麼?!”

“逸兒和她原本便有婚約,即便後來被你們給騙了,但既然她和逸兒有婚約,她這一輩子便只能是逸兒的人!”裴夫人冷冷地道,“原本我是念在你女兒懷着裴家的孩子而暫緩去跟溫老爺提這件事,可是我怎麼也沒想到你的女兒連一丁點爲人妻的本分也沒有,既然如此,我也無需顧慮太多,明日,我就會去向溫老爺提這婚事,早些將人迎進門來好讓逸兒有人照顧!”

厲氏氣的渾身顫抖,她怎麼也沒想到到了這時候,裴家居然還打着這個主意:“你以爲你提老爺就會答應?!你當我們溫家好欺負!”

“不過是一個庶女罷了,溫老爺會不允許?”裴夫人譏諷道,“親家,你別以爲我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便不知道外面發生了什麼事情!”

溫家多了一個身懷六甲的姨娘,厲氏的地位大受影響,隨後,便是溫家大少爺出事。

這些事情,她都知道,只不過事不關己,所以方纔不管罷了。

如今厲氏這般不識好歹找上門來,她何須再給她顏面?

“之前唯一阻止我們裴家納那溫氏榮華爲妾的便只有溫家大少爺,如今他也死了,還有有誰阻攔?溫老爺?溫夫人,別說我恥笑你,溫老爺怎麼可能會拒絕將一個庶女給我逸兒做妾?!”裴夫人嗤笑道。

溫家老爺是個什麼人,姑蘇城內誰不知道?

再說了,這門婚事原本便是溫家佔了便宜,溫老爺豈會不允?!

裴夫人原本以爲厲氏會大發雷霆,然而,她卻失望了。

厲氏沒有發怒,而是冷冷地笑了起來,“你以爲你想納便能夠納嗎?即使老爺看重裴少逸,只是,他也不能將已經許給了別人的人再要回來給你兒子!”

裴夫人聞言頓時一愣。

“那小賤人已經被老爺許給了天津衛首富安老爺做妾!”厲氏見了裴夫人的臉色,火氣頓時消了一些,“雖然安家也是商賈之家,但是,卻不會比你兒子差多少,更重要的是,將那小賤人嫁去安家可以得到另一筆好處,而這筆好處是你兒子一輩子都可能給不起的!往後安家和厲家結了親,將來溫家的財勢必定更大,你兒子若是聰明便會好好對待君兒,否則,即使他當了官,可是,惹急了我,我一定會將他給拉下來!不過是一個小小的翰林官罷了,他真以爲他已經是丞相別人動也動不了?!即使是丞相,自古也又不少丞相最後丟了性命的!”

“你——”這回換做裴夫人吃癟了。

厲氏冷哼一聲,似乎不屑再與她相爭似的,轉身拂袖離去。

裴夫人氣的連站都站不穩,好在身邊的婢女連忙扶住了她,將她扶着坐下,又是拿藥又是端茶的,折騰了好一陣子方纔讓她緩過氣來。

然而緩過氣來之後,她卻又不禁憂心起來。

逸兒對那溫氏榮華分明就是勢在必得,如今她卻要嫁給別人,那該如何是好?

若逸兒只是對她念念不忘,這倒不是什麼大事,一個女人而已,她相信逸兒終有一日會忘了她的,可關鍵是她身上的那個秘密!

若是她將來說出去了,那逸兒卻不是死路一條?

她已經嫁出去了便不算是溫家的人,如今她的大哥也死了,更是沒有顧忌,若是她懷恨在心,報復逸兒,那後果不堪設想!

裴夫人不禁嚇出了一身冷汗,用力氣吸了好幾口氣,然後,尋思着解決的方法,不久,一些回憶涌了出來。

那便是先前厲氏用來說服她換親的理由。

溫氏榮華命硬!

正好,如今溫家少爺也死了!

裴夫人沒有任何耽誤,當即叫來了心腹的婆子,細細地吩咐一番,她要讓明日姑蘇城內每一個人都知道溫家庶長女命硬克父克母剋夫克兄克子,總而言之任何男人娶了她,最後都會落得一個家破人亡橫死街頭的下場。

這下,她看誰還敢娶她!

……

厲氏從裴家回來之後便更加緊鑼密鼓地籌備着榮華出嫁的事宜,她沒有去找榮華麻煩,因爲只要將她嫁出去了,方纔是真正地解恨。

若不是溫晉交代婚事一定要盛大,她恨不得當晚便將榮華送上安老爺的牀。

當日下午,厲氏便讓人送了一套嫁衣去給榮華,即使不能立即將她嫁出去,但是卻還是不願意讓她好過。

林嬤嬤盯着那送來的嫁衣,眼中幾乎冒出了火來。

讓她如此生氣的不僅僅是嫁衣的顏色和款色都是給妾室準備的,更是厲氏在這時候做出這樣的事情。

她看向榮華,憂心道:“姑娘,你不要……”

“嬤嬤我沒事。”榮華卻很平靜,沒有動怒甚至沒有被折辱的感覺。

“姑娘……”林嬤嬤仍舊是擔心榮華會一時間想不通上了小高姨娘的當。

榮華沒有給她繼續說下去的機會,“你去問問父親什麼時候回來,若是他回來了,便請他過來一趟,就說我有事情想和他商議。”

林嬤嬤訝然,“姑娘……你想和老爺商議什麼?”

“你去吧。”榮華沒有回答,只是淡淡道,說完了之後,便起身走到了一旁的炕牀上坐下,如同什麼時候也沒發生似乎拿起了擱在了一旁的書本看了起來。

林嬤嬤真的不知道自家主子心裡到底在想些什麼,只好都依着她的話去做。

……

傍晚時分,溫晉回來了,隨後便從門房口中得知了榮華請他的事情,奔波籌謀了一整日,他的臉上有着明顯的疲憊,然而,卻還是去見了榮華。

室內

榮華仍舊是坐在炕牀上,並未因爲溫晉的到來而起身。

溫晉見狀,臉上浮現了明顯的不悅。

林嬤嬤擔心自家主子受責難,當即上前解釋:“老爺見諒,大姑娘因爲大少爺一事一直傷心着,連地也下不了,老奴求老爺不要怪大姑娘。”

溫晉聞言,神色稍霽,“既然不舒服,那就不要下地了。”說完,便在炕牀旁邊的椅子坐下,“你有事情想和我商議?”

榮華將手中的書本放在了胸口,然後神色寧靜地看着眼前與她這句身體血脈相連的父親,很奇怪的是,她一直渴望着顏姨娘的母愛,可是對於溫晉的父愛,卻是一直淡淡,他給,她不會驚喜,他不給,她不會難過,“不久之前,母親讓人送來了嫁衣。”

溫晉掃了一旁旁邊擱着的嫁衣,“你不滿意我給你定的婚事?”

“不滿意有用嗎?”榮華回道。

溫晉眯起了眼,顯然是不悅,“大姑娘,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榮華一直知道榮華在父親的心裡不過是一件待價而沽的貨物罷了,先前父親從來沒有過問過祖母爲榮華定下的婚事,那也是知曉裴少逸奇貨可居,若是裴少逸只是一個庸碌之人,不必母親千方百計破壞,父親您也一樣會毀了這樁婚事。”

“你是在指責我嗎?”溫晉冷冷道。

榮華輕笑一聲,“父親放心,榮華並不打算忤逆父親,父親爲榮華定的婚事即便榮華不願,但也無力反抗,只是,榮華希望父親能夠答應讓榮華在大哥喪禮之後再出嫁。”

溫晉沒有回答,不過臉色很不好看。

“榮華便只有大哥這般一個兄長,如今他遭逢大難,若是榮華在這時候出嫁,這一輩子都會良心不安。”榮華繼續道,“父親雖然不在乎榮華這個女兒,但是榮華相信,大哥在父親心裡仍是有些地位的,所以,榮華懇求父親看在大哥的份上圓了榮華這個心願!”

溫晉沉默半晌,卻終究還是不願意鬆口:“我與安老爺已經訂好了日子,若是這時候改定會生出許多的事端,再者,紅白二事也不好相沖!”

“不過是做妾罷了,有這般好計較嗎?”榮華繼續道。

溫晉眯起了眼睛。

“父親。”榮華低頭掃了一下身上根本便不存在的灰塵,然後擡頭,“大哥沒了,榮華在這世上便沒有最親的人,在這個家裡,更是沒有什麼值得榮華留戀的,若是父親連這最後的一絲心願都不願意成全榮華,那榮華活在這世上也沒有什麼意思,父親是願意高高興興的看着女兒出嫁還是想擡着女兒的屍體出門,全憑父親的決定。”

溫晉聞言,臉色頓時一沉。

而一旁原本便焦慮的林嬤嬤聽了之後更是驚懼不安。

“你在威脅我?!”溫晉怒色道。

榮華輕笑道:“父親若是認爲是那便是吧。”

“別忘了,你還有一個生母在!”溫晉怒道。

榮華笑了出聲,極盡嘲諷,“父親,雖然你常年不在家,但是不會連府中的事情一概不知吧?你覺得我會爲了一個根本便不將我當做女兒的生母而受你脅迫?!”

“你——”溫晉臉色有些鐵青。

榮華看着他繼續道:“父親,如今有這個本錢威脅別人的人,是我!”

溫晉倏然起身,面目更是憤怒,似乎要動手似的。

林嬤嬤見了,當即跪在了溫晉的面前,哀求道:“老爺息怒,大姑娘不是故意氣老爺的,大姑娘只是傷心,老爺,大姑娘自小便和大少爺親,如今大少爺出事了,姑娘方纔會這般的,老爺你便全了大姑娘的心願吧……”

溫晉沒有理會林嬤嬤的哀求,而是冷着一雙眼眸盯着榮華。

很顯然,榮華如今的舉動是出乎他的預料。

“父親,不過是延緩一頭半個月罷了,若是安家連這點時間都不願意等,那這般的合作伙伴不要也罷?”榮華低着頭,漫不經心地道。

林嬤嬤繼續哀求。

“好!我答應你。”溫晉最後讓步,作爲一個商人,他很清楚如今誰佔了上風,雖然生氣,但是與以後的利益相比,這些氣他還是能夠忍住的。

榮華笑道:“多謝父親。”

……

姑蘇城北客棧

耶律禎自從見過了顏姨娘之後便一直沉默着,似乎在思索着什麼,也似乎有什麼事情不能決斷似的,他站在窗外,看着外面完全暗了下來的天際,一雙湛藍的眼眸深處某種情緒流動。

許久之後,這股情緒消失,隨後,喚道:“來人。”

半晌,門外走進了一個身着勁裝的男子,“主子有何吩咐。”

“屍體再備一具。”耶律禎轉過身,神色冷漠地吩咐,隨後,起步離開。

……

溫家內,經過了兩日的沉澱,溫顯之死的影響彷彿已經消失,溫晉即使傷痛但是卻仍是用最低調的方式來處理這件事。

耶律禎一如往常一樣潛入了溫府當中,只是這一次,他卻沒有去顏姨娘的住處,而是依着早便已經知道的方向而去。

那是榮華院子的方向。

從寒山寺一別之後,他有過很多次機會遇她相見,但是最終仍是放棄。

因爲她那張與她厭惡之人極爲相似的面容。

然而今晚,他卻想見見她。

不僅是因爲她仍有用處,也因爲,寒山寺上的救命之恩。

耶律禎從來不欠任何人。

榮華並未入睡,仍是坐在了炕牀上,手裡拿着的仍是見溫晉之時的那本書,彷彿她的精神在應對溫晉之時已經用完了,這時候的她雖然沒有入睡,然而卻是呆愣着。

林嬤嬤卻是支撐不住最終趴在了桌上子睡了過去。

她已經成了兩天兩夜。

即便再鐵打的身子也受不住。

耶律禎很順利地進了院子,然後,進了寢房。

如入無人之境一般。

榮華並沒有警覺有外人入侵。

倒是昏睡中的林嬤嬤被驚醒了,然而還未看清楚什麼情況,便被耶律禎手中彈射出來的一枚石子給擊昏了再一次趴在了桌子上。

“你是誰!?”這時候,榮華從呆愣中回過神來,聲音雖然無力,卻是尖銳。

耶律禎上前幾步,燭火將他的面容映照的更加的清晰。

榮華眼眸微睜,她自然不會忘記這張臉,“是你!?”

“我說過我們會再見的。”耶律禎嘴邊溢着一抹微笑,“只是沒想到幾個月過去,溫姑娘卻成了這幅樣子。”

榮華驚訝過後便平復下來,沒有驚恐,若是以前,她或許會因爲眼前之人的出現而驚慌憂心,可是如今,還有什麼比她現在經受的更加讓她驚懼的?“你是來殺我滅口嗎?”

“你覺得呢?”耶律禎反問道。

“你若是真的要滅口,最好做的乾淨些,溫府上下大約有一百多人。”榮華緩緩道。

耶律禎挑眉:“你就這麼恨你的家人,恨不得拉着她們一同陪葬?”

“我沒有家人。”榮華看着他,一字一字地道,她的眼睛雖然平靜,只是,在眼底的深處,卻藏着極深的悲傷。

耶律禎身子倏然一震,眼眸也因此而睜大了一些,似乎受到了什麼驚嚇似的,不過很快,他便恢復過來,“說的也是,這樣的家人,不要也罷。”

他的聲音似乎比先前多了一絲情感。

只是,卻也涼薄。

“你不是來殺人滅口?”榮華問道。

耶律禎笑道:“溫姑娘何意認爲?”

榮華低下了視線,似乎不願意浪費力氣再看她,“沒有一個想殺人滅口的人會給要滅口的對象浪費這般多口舌。”

“那你覺得我來做什麼?”耶律禎繼續問道。

榮華擡起視線,目光卻是譏諷,“公子若是想尋樂趣,最好走遠一些。”

耶律禎笑了出聲,在安靜的室內顯得格外的清晰,“果真是有趣,雖然有些麻煩,不過,既然你救了我一命,我總不好看着我的救命恩人被逼入絕境。”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榮華問道。

耶律禎斂去了笑意,“我可以帶你離開這裡。”

“爲何?”榮華似乎不信他是真心幫忙。

耶律禎盯着她,“我耶律禎從來不會欠人人情。”

“耶律?”榮華緩緩道,“你是遼國人。”

“你比我所想的要聰明。”耶律禎笑道。

榮華凝視着他,半晌後,緩緩道:“若是我去衙門告發你,便是大功一件,這樣,我一定可以自救。”

耶律禎並不生氣,“可只要你一日是溫家的女兒,你就一日擺脫不了溫家的利用。”

“那你帶我離開我溫家有打算如何安置我?”榮華反問道。

耶律禎嘴角微勾,“小姑娘太過聰明不是一件好事。”

榮華因爲這個稱呼而輕輕蹙起了眉頭,然後,反擊道:“小夥子太過狂妄也不是好事。”

話落,她隨即發覺自己的話似乎太多了。

對於一個可以算是陌生人的人,她所說的話的確是太多了。

上一輩子死的太快太突然了,所以,她不知道一個將死之人會如何,只是現在,她卻似乎很喜歡和人說話,尤其是一個不用避忌之人。

而恰好,眼前便出現了一個。

榮華用這個理由來解釋自己的行爲。

直到許久之後,她方纔真正地明白,這時,其實還有另一個原因。

耶律禎似乎沒想到榮華會如此反駁,愣了一下,隨即失笑,他的笑聲很乾脆,也似乎很乾淨,“那小姑娘是否願意跟着小夥子離開?”

一句話,說的曖昧無比。

榮華卻沒有這份開玩笑的心,“多謝耶律公子,我不會離開。”

這個決定,讓耶律禎的笑容消失,“爲何?”

“我還有事情想要做。”榮華緩緩道,“而且,我也不願意跟着一個陌生人去經歷那些前途未定的將來,即便是耶律公子,也無法保證我離開會比留下來好,既然如此,我爲何要走?”

“你若是不走,人生就從此毀於一旦。”耶律禎聲音漸漸地轉爲了冷凝,似乎因爲她的不識好歹而動怒,“你若是走,就還有機會。”

榮華笑了笑,“我這人一向運氣不好,所以,即便是有了新的機會,最終的結局也會是一樣,我不想在被這天老爺耍弄。”

耶律禎的臉色是真的變了,“我說過我耶律禎從來不會欠人人情!”

“耶律公子若是真的想報寒山寺的救命之恩,那便替我殺了謀害我兄長之人。”榮華看着他道。

耶律禎冷笑:“如何報恩,我說了算!”

“所以你不是來報恩。”榮華笑道,“你不過是來尋找趣味罷了!留下了雖然註定下場悲慘,但是總好過去給別人當玩物,最後再被棄之如敝履的好。”

“你——”耶律禎似乎被氣着了,“不知好歹!”

隨後,轉身拂袖而去。

榮華仍是不爲所動。

耶律禎走的很急,便是連房門也沒有關起來。

寒風透過了敞開的大門灌進來,滿是的冰冷。

榮華擱下了手中的書本,下了炕牀,然後赤腳走到了門前,卻沒有關門,而是站在了門口,雙手張開,任由着寒風吹襲。

而此時,在外門的暗處,耶律禎雙手負背站着,一雙眼睛盯着在門口處自虐的女人,心頭隨即又竄出了一股莫名的怒火。

而隨後,他也被這股怒火給驚住。

這一輩子,從來沒有一個人能夠如此輕易地激起他的怒火!

簡簡單單的幾句話。

即便她不是好歹,可是,他也不該動氣。

不過是一個女人罷了!

即使她還有些用處,可是,仍舊不過是一個女人!

耶律禎眯起了眼,隨即轉身離開,而這一次,他沒有留下。

榮華在門外站了許久,直到林嬤嬤從暈厥中醒來開了口叫喚,她方纔轉過身。

林嬤嬤迷迷糊糊地尋找着榮華的身影,在門口處尋找了榮華之後,方纔安心,隨後,精神也被寒風喚醒,連忙起身,“姑娘,你怎麼站在門口?”

說罷,便隨即上前。

榮華看着林嬤嬤關切的面容,沒有說話,心裡卻一片淒涼,從耶律禎出現開始,她便沒有擔心過林嬤嬤的情況。

不是相信耶律禎不會下狠手,而是,她已經將一切都擋在了心房之外。

原來,人只要狠下心來,便是最親的人也可以捨棄。

從這點看來,她的確是顏姨娘的女兒!

因爲她們的骨子裡,同樣可以狠絕無情。

……

京城

溫君華的日子仍舊是難過,自從元宵一夜之後,溫君華便只見過裴少逸一面,還是她一大早冒着風雪在他去上朝之前攔住了他,方纔見着。

然而即便是如此,裴少逸仍是冷冷淡淡,只是吩咐了讓下人送她回去休息之後,便沒有其他。

而自從那次之後,溫君華便沒有再見到他。

因爲裴少逸沒有再回來,而是宿在了翰林院中,說是政事忙。

溫君華又是憤怒又是傷心,最後將怒火發作在了裴氏送來的兩個婢女身上。

她讓人去廚房將那兩名婢女給抓到跟前,然後便讓人將她們杖殺,若是這件事做得順利的話,倒也沒有什麼,只是那兩名婢女見性命不保,便拼死了掙扎,最後掙脫了抓着她們的人,便往門外逃命去。

溫君華也是氣瘋了,不但讓人去追,自個兒也追了上去。

這座宅子雖然不小,但是也不算大,兩名婢女爲了活命更是拼足了勁,最後奪門而出,不過方纔出了門,便被又被抓住了。

兩名婢女當場便高呼救命,同時大罵溫君華。

溫君華趕到之後聽了那些話更是氣的不行,不顧地方不對便讓人立即將那兩名婢女給杖殺。

而她身邊的下人居然也沒有一個意識到了這般行爲不妥,當即領了命令。

兩名婢女這回沒有逃脫,但是從被打開始到最後斷氣,一直在咒罵,將該說不該說的都給說了。

自然,也是驚動了附近的鄰居以及路人。

當時厲家贈送宅子的時候爲的便是方便裴少逸,因而宅子所在之地居住的大多都是文臣,而便在宅子的隔壁一家,便住着一位御史。

當時大家都去了衙門,可是家中仍有女主人在。

這樣的事情自然逃不過這些後宅女主人的耳目,因而,很快,事情便被傳開了。

結果可想而知。

原本杖殺下人不是什麼大不了得事情,但是這般公然杖殺卻是不妥。

主子心裡可以不將下人的性命當回事,但是卻不能告訴別人,我可以隨心所欲地打殺下人,尤其是在官宦人家中。

名聲,往往是很重要政治資本。

而因爲這件事不但溫君華名聲盡毀,而裴少逸也因此受到了御史彈劾,說他治家不嚴,最後,建明帝下旨罰了裴少逸一年的俸祿。

想當日裴少逸在瓊林宴上拒婚是何等的讓人敬佩,然而不過是半年,他便栽在了這個他不惜抗旨也要履行婚約迎娶的妻子身上。

不禁讓人唏噓。

自此,裴少逸便可以明顯地感覺到,同僚看着他的目光當中多了憐憫以及嘆息。

雖然他未曾因爲這件事而遭受仕途上的挫折,甚至因此而得到了不少的安慰,然而,作爲一個男子,一個有雄心壯志的男人,那些同僚眼中的憐憫,口中的安慰,於他來說不亞於一把把刀子,將他割的鮮血淋淋。

然而這些,都是他自己自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