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0 神助攻大少爺
今日出的事兒已經傳遍了整個侯府,下人們都知道瓔珞姐弟以後很難得什麼好,這會子自然不會再有人特意照顧他們。
幾個婆子將姐弟二人捆綁了帶到了一處荒僻的院子,推開一處屋子見二人推了進去。
這屋子大抵是平日關押犯錯的奴婢的地方,裡面很是髒亂,還有一股子餿臭之味,牆壁上斑斑駁駁,有許多暗紅色的血跡,即便是大白天的,也瞧着很是陰森恐怖。
瓔珞姐弟被丟到了角落的一堆亂草墊子上,那領頭的婆子哼了一聲,旁邊最瘦的那婆子便道:“吳姐姐,你看五姑娘和五少爺還能被三老爺護着嗎?這五姑娘倒真是個得寵的,瞧瞧這穿金戴銀的,我瞅着比四姑娘也不差什麼呢。”
這婆子一言,衆婆子都看向了領頭的吳婆子,吳婆子目光也在瓔珞頭上身上掃視了一圈,卻是驀然一笑,道:“三夫人都快沒了,三老爺想保他們,也要看看侯爺和老夫人願不願意。”
說完間她便上前兩步,擡手便要去扯瓔珞頭上插着的那根最亮眼的赤金梳背,不想瓔珞卻猛然回頭,一雙清冽的眼眸並不見多毒辣狠厲,可只輕飄飄盯視在了婆子身上,不知爲何吳婆子卻被駭了一跳,只覺骨頭髮冷,頓時僵住了。
見吳婆子僵住,後頭跟上的幾個婆子都停住了腳步,因吳婆子擋住了角落的瓔珞,她們倒是什麼都沒看見,便連聲問着怎麼了。
吳婆子這纔回過神來,只覺自己在宅門裡頭混了一輩子,如今卻被個黃毛丫頭的眼神嚇唬到,實在是說不過去,一時灑然,再度擡手便去抓那梳背。
這次瓔珞倒沒再看她,只不知道她怎麼動了下身子,吳婆子這一抓非但沒將梳背給抓下來,反倒是將堵住瓔珞嘴巴的汗巾子給扯掉了。
吳婆子頓時便愣住了,而瓔珞嘴巴得了自由,卻是淡笑着掃了那吳婆子一眼,道:“幾位媽媽確定要這麼對待我們姐弟?呵,我們姐弟便是再落魄如今也還是這府裡的正經主子,如今鬧出了醜聞,侯府只怕要好好整頓下家風,這時候幾位媽媽去撞槍口,是膽子太肥,貪心太過呢,還是真就不怕死?”
瓔珞的話清凌凌的吐出,頓時那吳婆子的臉色就變了,眯着眼收回了手。確實,就算明日五姑娘和五少爺就要被趕出去,今天他們也還是府上的正經主子。
如今府上出了事兒,整頓家風在所難免,這時候寧肯少貪些錢財,可千萬莫將命搭進去。
瓔珞見吳婆子退後,顯然已被自己嚇唬住,便笑着道:“不過我今兒爲了老夫人壽宴,戴的首飾也多了些,如是幾位媽媽能將我們姐弟身上的繩子解開,倒是可以打賞媽媽們兩根簪子,少了兩根簪子也不打眼,不會有人發現的。”
吳婆子卻笑了起來,道:“既是如此,老奴自行取兩根便好,這會子老奴可不敢要五姑娘的賞賜,不然若是被懷疑和五姑娘有什麼牽連,那豈不要惹怒了二少爺。”
瓔珞也笑,道:“媽媽今日敢硬搶,來日在族老們面前我便敢將媽媽的所作所爲說出去,左右都不得好了,怎麼也要拉幾個墊背的不是。”
吳媽媽頓時笑容便僵了,瓔珞這才又舒緩一笑,道:“只是要媽媽給我們姐弟鬆綁而已,方纔侯爺吩咐將我們帶下來,卻也沒說要綁着我們啊。我也瞧過了,這屋子似是專門關押犯錯奴婢的地方,外頭窗戶上都訂着封條呢,媽媽們看守着唯一的門,難道還怕我們姐弟跑了不成?”
聞言,旁邊的那個瘦高婆子便衝吳媽媽道:“老姐姐,侯爺確實沒說要捆着五姑娘和五少爺。”
吳媽媽這才擺了擺手,兩個婆子上前立刻被瓔珞二人鬆了綁,瓔珞也乾脆,從頭上拔了兩支赤金分量足的首飾遞給了吳媽媽。她倒沒再趁機要水和吃食,到了這會子,便有人端來水和吃食,她也不放心用的。
待幾個婆子心滿意足的離開,鎖上了門,瓔珞才瞧向已經站起身來的蘇景華,關切道:“沒事兒吧?”
蘇景華搖頭,只道:“姐姐,他們好毒的計策,從今兒起這蘇家就和我再沒半點關係了,是他們根本容不得咱們姐弟!不是咱們姐弟貪慕榮華富貴,忘恩負義。”
瓔珞只上前安撫地拍了拍蘇景華的肩膀,道:“別難受了,先坐下吧,還不知要在這裡呆多久呢,莫說話了,節省點體力吧。”
那邊,榮安堂中,待衆人都離開了大堂後,蘇景飛卻是直接進了榮安堂旁邊的暖閣。裡頭生了炭火,暖暖的,宋氏此刻便躺在靠窗戶的暖炕上,身上蓋着綿軟的水紅色錦緞被子。
儘管用了湯藥排毒,可宋氏的臉色還是瞧着有些不正常發青黑,她這半年來蒼老的厲害,尤其是到了京城後。本以爲靠着孃家,靠着和馬氏的關係,她還能夠被放回來,重新做回三夫人,誰知道馬氏也和她的好兒子蘇定文一樣寡情薄義,竟然放棄了她。
其後宋氏在荒院中看不到任何希望,卻連連見證了幾個兒女的落敗悲慘,宋氏更是像被惡鬼抽乾了精髓一樣,一日日的衰敗蒼老。
她此刻瞧着竟是比馬氏還要蒼老幾分一般,青黑的乾瘦臉孔映襯着鮮豔的水紅色錦被愈發顯得可怕猙獰,以至於蘇景飛腳步頓了下才移了過去。
宋氏聽到動靜倒是睜開了眼眸,瞧見蘇景飛一雙眼睛似都被點亮了一般,挪動了下身子,撐起來,急急問道:“怎麼樣?”
宋氏原本並不將瓔珞姐弟放在眼中,過去的十多年這對姐弟被她壓制的死死的,想怎麼揉搓就怎麼揉搓,可就是這大半年的時間,瓔珞姐弟卻儼然成爲了宋氏的噩夢,成了她的執念,不將二人弄的生不如死,宋氏連死都會不瞑目。
蘇景飛脣角挑起了笑容來,道:“有大伯母和母親精心佈局,還怕網不住兩隻小臭蟲?母親放心,現如今那對卑賤的姐弟已經被關押在了柴房中。族人們都一力通過要將他們趕出宗族,只是父親顯然還想保着那對庶孽,還沒有同意此事,不過父親一個人哪裡能抗衡的了整個家族,爲了一對庶出子女而得罪宗族,這樣的蠢事父親也不會做的。且方纔祖父就因生氣親自鞭打了父親二十幾鞭,相信父親是會反省悔悟的。更何況,大哥還來了信,說是今日一定會回來給祖母拜壽,大哥如今還沒能到府,多半是因爲什麼事情給絆住了,等大哥回來,咱們又能多些助力。”
宋氏聞言整個人都鬆乏了起來,只道:“但願這次能夠一舉將這一對賤人打進泥地!”
蘇景飛便附和道:“母親且放心吧,他們害了大姐姐和兩個妹妹,等他們離了侯府纔是生不如死的開始!”
這日宋氏的大兒子蘇景涵果然從外頭遊歷回來了,蘇景涵是馬氏和定安侯的長孫,又是三房嫡出,且不像蘇景飛一樣體弱多病,他從小便表現的聰穎懂事,上進不凡,不光是馬氏對這個孫子喜愛的很,便定安侯也對蘇景涵多了幾分比對其他孫子的親近和厚望。
蘇景涵出去遊歷因爲跑的遠,先時並沒收到宋氏的家書,他原本就是打算馬氏過大壽要回來賀壽的,故此待這兩個月折返回京,才陸陸續續收到了宋氏和蘇景飛送去的家書。知道了最近大半年家中的鉅變,不想蘇景涵快馬趕回來還是晚了一步,家裡竟然又鬧出了醜聞來。
蘇景涵看到書信時,其實是挺憤怒的,可他並不是憤怒於瓔珞姐弟的各種動作陰謀,而是憤怒於母親妹妹們的糊塗愚蠢,他印象中母親是個知大體懂進退端方又不乏手段的貴夫人,他實在是想不明白,這樣的母親怎麼會因一對無關重要的庶出子女大失方寸,屢屢犯下大錯不說,使了手段竟然還沒能成功,反落得兩個妹妹被搭了進去,自己還被幽禁的下場。
這簡直不是糊塗,而是愚蠢,太是愚蠢了!
蘇景涵匆匆趕回來先去福祿院中拜見了老夫人和定安侯,送上了壽禮,又陪着兩個老人大致說了下這盡兩年來在外頭的經歷,定安侯才道:“你雖然是剛回來想必也聽說了今天發生的事情,你父親被祖父鞭打如今還躺在牀上,你母親也還未曾脫離危險,祖父和祖母便不留你多說了,你先去看看他們吧。”
蘇景涵這才起身躬身告退,出了福祿院,他卻並未先去探望蘇定文,反而問了宋氏的住處,邁步往中翠院去。
宋氏如今已經從榮安堂旁邊的暖閣被移進了中翠院中安置,這中萃院正是以前三房外放前宋氏在侯府的住處,如今她總算又住了進來,再也不必回到那陰暗潮溼冰冷的荒院了。
聽到丫鬟稟報大少爺回來了,躺在牀上的宋氏精神一震,忙扶着高媽媽的手坐起身來,蘇景涵進了屋,眼見宋氏的模樣,當下心中一慟,眼眶便紅了,心裡多少憤怒在看到這樣的宋氏後也都氣不起來了。
他上前跪下磕頭後,這纔在牀邊的錦凳上坐下。蘇景涵雖然沒一直長在宋氏的身邊,可當初宋氏跟着蘇定文離京時,蘇景涵已經有五六歲,對母親還是很有感情的,蘇景涵又是長子,宋氏對他自然比對旁的兒女更加在意看重,即便沒在京城,每年蘇景涵的衣物等宋氏也都親自打理,每一季都派專人送往京城。
蘇景涵每兩年也會被送到父母身邊團聚,直到後來進學後纔不再過去小住。
這個大兒子一直都是宋氏的依靠,此刻見到了蘇景涵,宋氏的眼淚便洶涌而下,自然而然地向蘇景涵傾訴着這半年來的各種遭遇。
蘇景涵在書信上雖然知道事情的結果,可一些細枝末節卻都不清楚,此刻便也認真聽着宋氏的話,待宋氏通過傾訴發泄的差不多了,蘇景涵才親自伺候着宋氏用溫帕子抹了把臉,道:“母親,並非父親執意要寵庶滅嫡,而是母親的所作所爲將父親越推越遠,父親若然真是寵庶滅嫡之人,前頭十多年又怎麼會由着五妹妹和五弟弟在母親的掌心裡討生活。那麼多年父親都對他們不聞不問,又怎麼可能是還眷戀着那個早死的外室?母親明明知道父親最在意的便是他的前程,母親卻偏不停的做出妨礙父親前程的事來,這又豈能不將父親越推越遠?”
見宋氏渾身一震,蘇景涵嘆了一聲,又道:“母親既然都能容得下劉姨娘和姜姨娘出的庶女,爲什麼偏就容不下五妹妹姐弟呢?他們甚至連生母都沒了,對母親更加沒有威脅纔對。五妹妹不過一個庶女,也到了及笄之年,左右不過一副嫁妝便送出門了,於母親和妹妹們有什麼關礙?五弟弟雖然是父親唯一的庶子,可早年母親做的便極好,已經讓父親疑了五弟弟的身世,對他斷了父子情,對我們兄弟姐妹也沒什麼威脅,他們就是泥地裡的兩塊臭石頭,母親您卻非要拿了最精美的瓷器去碰撞,如今反倒將兩位妹妹都折了進去,連母親和大姐姐也過的不盡人意,母親覺得值當嗎?”
見宋氏怔怔的出神,蘇景涵便又嘆了一聲,道:“就像今日,母親和大伯母是聯手給了五妹妹姐弟一記痛擊,可父親這次升官卻一定是無望了,說不定會連官職都保不住,若是父親被罷了官,受到影響最大的不是五妹妹和五弟弟,而是孩兒和二弟,我們兄弟纔是父親的嫡子,父親在官場的人脈和權勢我們兄弟都是最先得益的啊。”
宋氏不覺撲到軟枕上痛哭了起來,其實她細想又怎麼會不明白蘇景涵說的這些道理,她心底又何嘗不知道蘇定文不可能還愛着瓔珞姐弟的生母,她也實在犯不着因爲嫉妒便對瓔珞姐弟趕盡殺絕,可是她早便被仇恨矇蔽了眼睛,以至於仇恨越結越深,她也越陷越深,越來越不可自拔。
蘇景涵拍撫着宋氏的背脊,安慰着悔恨交加的母親,半響宋氏才平復了下來,道:“涵哥兒,是母親對不起你們兄妹,都是母親的錯,這才害了你兩個妹妹,還害的你也要受世人非議指點,可如今該如何是好?”
蘇景涵卻安撫地拍了拍宋氏的手,道:“母親好好休息吧,如今左右已經鬧出了醜事來,便只能一走到底了,若然不將五弟姐弟二人攆出侯府,侯府和父親的名聲只會更壞,更何況,不管怎樣,他們總歸是害了我兩個同胞妹妹,我這做兄長的也容不得他們。只是,這次的事情後,母親要答應我,再不可如此衝動行事了。”
宋氏連連點頭,蘇景涵給宋氏掖了掖被子這才站起身來,道:“母親身體裡的毒還沒完全排除,且好好安歇,孩兒去看看父親。”
蘇景涵到了外院卻並沒能見到蘇定文,而被小廝告知,蘇定文自榮安堂被擡回來後只在背上灑了藥,勉強包紮了就讓人套了馬車出府去了。
至於蘇定文去了哪裡,卻是一問三不知。
蘇景涵想着蘇定文大概是怕明日早朝被彈劾的體無全膚,這會子便出門跑關係去了,想了想便也吩咐了小廝準備馬,他也出府往其老師的府邸奔去。
蘇景涵猜的並不錯,蘇定文耐着疼痛出門確實爲了走關係,他如今能想到的,可以壓下這次事端保住他的,除了靖王世子秦嚴再沒他人了。
故此馬車一路直奔靖王府,蘇定文知道秦嚴一直住在原公主府中,故此並未前往靖王府拜見,而是直接到了公主府外,拖着還沒結痂的傷體挪到公主府門外,小廝拍了半響的門,纔有個人開了門。
那開門的也不是門房小廝的打扮,反倒是個長身玉立,挺拔健偉,穿侍衛箭袖服的青年。倒將小廝嚇了一跳,往後退了兩步,蘇定文知道秦嚴脾氣古怪,見此也不覺古怪,只瞪了小廝一眼,這才面帶討好的笑容,行了禮,道:“在下是定安侯府的蘇三老爺,有事兒想要拜見下秦將軍,不知將軍現在可在府中,這位軍爺可否幫忙通報一二?”
說着親自送上了一個荷包往那門裡的侍衛手中塞,那人卻瞥了蘇定文一眼,往後退了一步避開,只淡淡道:“等着。”
言罷,當着蘇定文的面砰的一下便又將門關上了。蘇定文雖有氣,卻也發不出脾氣,只扶着小廝的手搖搖欲墜的站在門前等。
好在他並沒有等太久門便又打開了,開門的還是那個青年,蘇定文長鬆一口氣,提步就要往裡進,卻不想那青年將手臂一擡,道:“蘇三老爺請回吧,我們將軍有公務在身,不見外客!”
蘇定文簡直以爲聽錯了,明明那日秦嚴在昌平侯府塞進自己女兒一個玉佩,明明秦嚴還讓身邊的護衛向自己表明了看上瓔珞的心思,既如此,秦嚴怎麼會不見他呢。
蘇定文不甘心地道:“這位軍爺,你是不是沒說清楚,世子爺怎麼可能不見我,我是……”
他話都沒說完,那青年卻置若罔聞,看都沒多看蘇定文一眼砰地一聲又將門給甩上了,因蘇定文湊的近,險些沒碰一鼻子灰。
蘇定文話語噎住,望着緊閉的府門,滿心的不解和憤怒,絕望和茫然。蘇定文又指使着小廝敲了幾回門,裡頭連個響應都沒有,蘇定文只得又趴回了馬車,卻未曾離開,只停在公主府門外等着。
功夫不負有心人,等了盡兩個時辰,天色都黑了,終於讓他等到了出府的秦嚴,蘇定文忙忙吩咐小廝將他扶下了馬車,冷汗津津地在秦嚴上馬離開前,攔在了馬前,道:“秦將軍請慢,下官定安侯府蘇五姑娘的父親蘇定文,曾經和秦將軍在穗州知府任上見過一面,不知將軍可還記得下官?”
蘇定文養尊處優,細皮嫩肉,何曾受過傷?今日被定安侯抽了二十來鞭,幾番暈厥,此刻若非惦記着官途早便不省人事了,忍着痛說完這一句,他便氣喘吁吁,站立不穩,一時難以成言。
好在秦嚴竟沒打馬離開反而瞧向了他,蘇定文頓時便似感到了希望,跟打了雞血一眼有了氣力,道:“下官來是有件事要告訴秦將軍,下官那庶女,就是五丫頭,今日在府中出了事兒,使得族人都堅持要將他們姐弟自宗譜除名,下官雖然有心保護愛女,可憑藉一己之力實在難以和整個宗族抗衡,爲此下官還捱了家法……”
求秦嚴辦事,自然不能上來便說事兒,蘇定文試圖用瓔珞做切入口,先表現出愛女心切的慈父形象,再想法子說服秦嚴幫助他擺平那些御史言官,且秦嚴深受皇寵,皇上對他們這種小官來說難得一見,對秦嚴卻是家常便飯,只要秦嚴能在皇帝那裡爲他辯解,讓皇帝對他蘇定文有個好印象,不相信御史言官的話,他便還有未來。
他不過是一介小官,又不是什麼重要人物,皇上願意放他一馬,那些言官也沒必要抓着他蘇定文不放。
蘇定文打算的好,可不想他話都沒說完,秦嚴卻驀然沒了耐性,打斷他的話,道:“爺知道你。你那庶女說了,若爺不能迎娶她做正妃,便讓爺離她遠遠的,呵,你且讓她慢慢等着吧。至於她的事兒,你沒必要說給爺聽,爺也不想聽你說。”
秦嚴說完,不再看僵了神情的蘇定文,一甩馬繮便馬蹄如雷遠去了。
秦嚴的話其實也沒騙蘇定文,句句都是實話,可聽在蘇定文耳中卻是另一回事。
瓔珞說要做正妃,還說若然不能便讓秦嚴離遠點,這不是不知天高地厚嘛,顯然是瓔珞這樣沒分寸,不知高低,結果惹怒了秦嚴,秦嚴已經厭了瓔珞。
怪不得他敲不開公主府的門,怪不得秦嚴根本就不願見自己,原來是自己太可笑,人家秦嚴都厭了蘇瓔珞,他卻還打着將蘇瓔珞送進靖王府換的靖王世子幫忙。
蘇定文氣的喘息如牛,心道,庶女就是庶女,平日瞧着是個有能耐聰明的,關鍵時候不知高低貴賤,恃寵而驕,糊塗愚蠢,果然是爛泥扶不上牆!
蘇定文絕望之下不斷腹誹,滿心絕望焦躁地回了侯府。剛安置躺會牀上抹了藥,小廝便進來稟,說是大少爺前來探望他。
蘇定文這才知道大兒子已經回來了,對於寄予厚望又早早考上秀才的大兒子,蘇定文還是喜歡的,忙令小廝將蘇景涵請了進來。
父子二人見了面,見過禮,蘇定文身上帶着傷,這般模樣在蘇景涵面前難免便有些尷尬丟面子,蘇景涵卻未表現出任何不妥來,也不着急說府中的糟心事,態度恭敬而不失親近,像是沒發現蘇定文的窘迫般,只和蘇定文說着在外的一些事情,不時請教些問題。
蘇定文的神情漸漸放鬆了下來,父子二人說了片刻話,蘇景涵才道:“父親,方纔兒子已經去看過母親,母親的臉色瞧着好了一些,想來已經脫離生命危險了,父親不必擔憂。”
蘇定文臉上便又有了幾分僵硬,咳了一聲,才道:“你這兩年不在家中,可能不大清楚家裡的事情,你母親……有些事情父親也不知該如何和你說,你要相信父親和你母親少年結髮,又是青梅竹馬,若然不是有因父親萬不會委屈你母親半點,實在是你母親太過偏激。”
蘇景涵卻點頭,很是理解地道:“父親不必多言,孩兒都明白。方纔孩兒已經去找過先生,說了今日府中之事兒,先生雖然早已致仕,但在清流中還算有些影響力和人脈,先生憐惜兒子的才華,說會盡力幫忙平息父親可能會被彈劾一事。”
蘇景涵的先生青溪先生如今已經年過半百,乃是先帝元年的狀元郎,先帝時曾經做過國子監祭酒,後來因爲母守孝回鄉三年,隨後習慣了閒雲野鶴的生活,索性便沒在歸朝,因他才華出衆,又不貪慕權貴,行事頗有文人的灑脫狂放之態,故此在朝廷清流中還是很有影響力的。
後來這位青溪先生又收了幾個學生,竟然教出來了兩位探花郎,名聲便也扶搖直上,他願意爲蘇定文走動一二,總歸是好的,讓蘇定文又看見了希望,瞧着蘇景涵的目光更是慈愛的能滴出水來,連聲道:“好,好,涵哥兒這些年當真是長大了,如今都能夠爲父親分憂解難了。”
蘇景涵靦腆笑着,卻道:“只是此事光靠先生周全卻是不夠,還需父親配合方好。”
蘇定文忙點頭,道:“那是自然,卻不知需要爲父做些什麼。”
蘇景涵便道:“父親心裡都明白,哪裡需要兒子來說,這都是父親要考校孩兒呢。這首先,父親也要在同年舊識間活動一二,疏通關係。哪怕是不能勸說他們爲父親說話,也且莫讓這些人跟着指摘父親。其二,我聽說如今三房的大小事都是姜姨娘管着,大伯母幫襯着,若此事被外人得知,豈不是讓父親百口莫辯。父親當先應在府中恢復了母親掌家的權利,讓外人知道父親不是那等寵妾滅妻的纔好。這最重要的便是處置五妹妹和五弟弟的事兒了,按說我這做大哥的該護着下頭弟弟妹妹纔對,可如今事情鬧成這般,卻已容不得父親再顧念父子情,和父親的仕途,我蘇氏一族的興盛來比,莫說是五弟弟五妹妹可以犧牲,便是需要時兒子也可以犧牲。所以兒子勸父親聽從族老之命,重懲了五弟弟和五妹妹,然後再上自辯摺子,只要父親處置了五弟弟和五妹妹,便算不上寵庶滅嫡,父親只不過是公務太忙,疏忽了對庶出子女的教養罷了,實在算不上什麼私德有虧的大事兒。另外,若然連母親的孃家都不認爲父親寵妾滅妻,寵庶滅嫡,那麼言官再彈劾,皇上聖明也不會聽信的。再有先生疏通,到時候有幾位清貴朝臣爲父親說話,這事兒便也過去了。”
蘇定文聞言連連點頭,看着蘇景涵是怎樣都滿意,又知瓔珞已經惹得靖王世子厭惡,想到瓔珞雖然容貌不錯,可到底已經退過親,如今攀不上靖王世子,來日想來也再說不上什麼好人家,更何況如今他的仕途又到了關鍵時刻,也容不得再猶豫,蘇定文便做出了決斷,道:“如此,涵哥兒這便幫爲父通知族老們,明日便開祠堂將那對孽障逐出宗族!至於你外祖母和舅父哪裡?你看爲父如今傷重在身,只怕是想去請罪也有心無力啊……”
蘇景涵便起身道:“父親不方便做的事情,自然該兒子代之,父親放心養身子,孩兒這便連夜到定遠伯府去拜見舅父和外祖母,一定會說服他們爲父親說話的。”
蘇定文頓時欣慰的笑了起來,道:“好,好。”
蘇景涵連夜通知族老們明日開祠堂的事情,沒半個時辰便傳到了蘇瑛鶯的晚風院中。
彼時蘇瑛鶯正躺在美人榻上由着冬青按摩肩背,今日老夫人壽辰要比平日要勞累些,蘇瑛鶯覺得自己身子都有些僵硬。
聽到稟報,蘇瑛鶯也顧不上按摩了,一咕嚕地便坐起身來,面上滿是笑意。
冬青也湊趣地福了福身,道:“恭喜姑娘,賀喜姑娘,大仇得報了!大少爺這會子通知族老們明日開祠堂,一定是三老爺同意將那對賤人姐弟趕出侯府了!”
蘇瑛鶯自然也想到此點了,歡喜地看向冬青,讚許道:“這回多虧了你這丫鬟心思靈敏,想出計策來,這才讓本姑娘如願以償,這根簪子賞你了,以後好好聽差,本姑娘不會虧待了你的。”
蘇瑛鶯說着從頭上撥了一根赤金鑲嵌紅藍寶石的亮金髮簪丟給了冬青,冬青滿臉喜意的接了,又說了幾句奉承討喜話,爲蘇瑛鶯套上了繡鞋。
見蘇瑛鶯下了美人榻竟是自己去取掛着的斗篷,不覺快步跟上,道:“這麼晚了姑娘是要去哪兒?此刻外頭凉寒,姑娘的身子骨柔弱,莫再着了寒氣。”
蘇瑛鶯卻不聞,只擺手歡笑道:“說起來今兒可是五妹妹在侯府的最後一日了,到底是姐妹一場,明日她就要離開了,我這做姐姐的總不能太涼薄,總要去看看她送送她的。”
冬青聞言恍若過來,忙笑着道:“姑娘說的對,是要去看看的,姑娘且等等,奴婢去安排下。”
蘇瑛鶯見她這樣的知情識趣,愈發滿意,點頭應了,滿臉志得意滿地在屋中轉着圈兒,裙襬都飛揚了起來。
夜色降臨,侯府因今日鬧出的醜事,好似比整個京城都更早地進入了寒冷漆黑的冬夜,四處沒半點動靜,下人們都龜縮着大氣不敢出,整個侯府都籠罩着一層陰雲。
侯府東南的偏僻柴房,瓔珞和蘇景華自上午時被丟進來到現在已在裡頭關了五六個時辰,其間自然不會有人給兩人送水送吃食,兩人已經餓了差不多一日。
不過好在瓔珞之前令婆子鬆開了捆綁,不然這會子就算不餓死,身子也要凍僵凍壞。
入了夜,這柴房更加陰冷起來,瓔珞和蘇景華正窩在一起互相取暖,外頭卻突然傳來了一陣騷亂,有腳步聲靠近,從門縫中依稀可以看到燈籠的光芒。
有人來了呢,瓔珞姐弟不動聲色的對視了一眼,分開了些。
果然很快房門便被推開了,有人挑着燈籠走了進來,瓔珞有些不適應突來的光線,微微眯了眯眼,再瞧去,才見那挑燈籠進來的是蘇瑛鶯身邊的丫鬟冬青。
冬青進了屋,看都沒看瓔珞姐弟一眼便滿臉嫌棄的揮了揮手,側開身子,道:“姑娘還是別進來了吧,這裡哪是人呆了地兒,姑娘多金貴的人,沒得被這股子污濁氣兒給薰壞了。”
蘇瑛鶯顯然很滿意冬青的表現,一面腳步優雅的提着裙襬進了屋,一面道:“瞧你說的,這裡不是人呆的,難道是畜生呆的不成?”
說話間她進了屋,一副無處落腳的模樣,站在那裡跳着腳,目光落在坐在角落裡的瓔珞姐弟身上,臉上得意遮都遮擋不住。
瓔珞卻瞥了眼她,淡淡轉開了視線,實在不忍心看她那副落井下石,小人得志的嘴臉。
見瓔珞便這般境地了竟還敢無視自己,似乎只一個眼神便能壓過她的所有氣焰,蘇瑛鶯臉上的笑容頓時便掛不住了,也再難裝下去,忍不住撕破臉冷聲道:“蘇瓔珞,你這會麻溜地滾過來給我磕兩個頭,說不定我明日還能看在姐妹一場的情分上幫你求下情,你大概不知道吧,大堂哥回來了,已經說服三叔父將你們姐弟趕出蘇家,明日便會請族老們過府開祠堂!”
瓔珞這才轉眸瞧向蘇瑛鶯,道:“謝謝四姐姐特意跑過來稟報消息,不過三姐姐這裡好像不大夠用。”
瓔珞說着擡手點了點自己的腦袋,一臉惋惜的衝蘇瑛鶯又道:“蘇瑛鶯,你得有多蠢,纔會覺得我會相信你的話,真以爲求了你便會爲我們姐弟求情?就你那腦子,還是別想着來忽悠人了吧。”
蘇瑛鶯氣的臉頰漲紅,正準備想措辭還擊,瓔珞卻又冷笑了一聲,道:“蘇瑛鶯,你若是敢讓你的丫鬟上來痛揍我們一頓,我還能高看你一眼,可惜這會子你不敢節外生枝,那你這會子來除了能佔佔嘴上便宜還能做什麼?哦,不對,瞧這樣子,你連嘴上便宜可能都佔不到。如此,我奉勸你還是趕緊滾回去的好,要知道真正高貴的人是不屑自降身份跑到這等地方就爲顯擺一下的。你裝高貴,起碼也裝的專業一點好嗎?我不求你能靈魂也高貴起來,但至少別隨隨便便就將自己的醜惡嘴臉擺出來噁心人行嗎?”
蘇瑛鶯臉色頓時紫漲了起來,因爲她發現瓔珞的話不知爲何竟然直刺她的內心,撕開了最真實的一面。
她前世時出身便不好,後來也沒能好好上學,早早便在城市裡混,乾的都不是什麼高端的工作,就靠着一張臉還算混的不錯,也勾搭上了幾個有錢人。
前世她高貴不起來,今生她投胎投的好啊,她出身高貴了,她努力做好侯府的嫡長女,一開始她確實做的挺好的,甚至連老夫人都覺得她比本主在時候靈動出色了,她以爲她終於也成了人上人,就像前世那些看不起她的貴族子弟一樣,可如今她才發現,她依舊高貴不起來!
這讓蘇瑛鶯覺得難堪,她臉色猙獰着,當真想上去在蘇瓔珞的臉上狠狠抓上幾下,讓人將眼前這個可惡的人打成一條死狗,可她發現正如瓔珞所言,她根本不敢。
這會子她真這樣做了,蘇瓔珞姐弟被趕出去的事兒可能就會出現什麼變故,而且如今蘇瓔珞姐弟光腳不怕穿鞋的,若是在族老們面前攀咬她,她的名聲豈不是又要糟糕幾分?
蘇瑛鶯覺得今日自己委實不該來這一趟,簡直就是自找羞辱,她一遍遍地說服自己,忍,再忍忍,過了明天,想對蘇瓔珞怎麼樣便能怎樣,這才勉強控制住情緒,幾乎是嘶啞出聲,道:“蘇瓔珞,我看你明日還能不能這樣伶牙俐齒!”
言罷,轉身便走,竟頗有幾分落荒而逃的樣子。瓔珞眼皮子都沒擡一下,只衝一臉崇拜瞧過來的蘇景華拍了一巴掌,道:“臭小子,看女人吵架很有意思嗎?”
蘇景華卻嘿嘿一笑,衝瓔珞豎了豎大拇指道:“姐姐真厲害,那女人臉都綠了,哈哈,前一刻還志得意滿,下一瞬便落荒而逃,簡直比跳樑小醜還有趣。”
瓔珞卻只搖頭一笑,卻與此時,遠處突然傳來一聲尖叫,接着似有丫鬟扯着嗓子的叫嚷聲,瓔珞仔細傾聽,隱約卻聽到是冬青的聲音,好像在叫四姑娘落水了。
瓔珞詫了一下,她還記得被帶來這裡時路過了一處小花園,裡頭有一片荷塘,湖水沒結冰,清洌洌似極深的樣子,難道蘇瑛鶯不小心掉進了那小荷塘?
她又仔細聽了兩遍,待聽的確實,不覺抿脣一笑,道:“不能吧,我就說了她幾句,她便看不開跳水自殺了?”
蘇景華卻嗤笑一聲,道:“人果然不能太得意忘形,上躥下跳,這不自有老天來收。”
瓔珞聞言不置可否地搖了搖頭,道:“老天?算了吧,指望老天還不如指望自己呢,若姐姐沒猜錯,今夜咱們姐弟不用在這裡過夜了呢。”
蘇瑛鶯怎麼可能無緣無故的落水?這會子他們姐弟都被關押了起來,妙哥等人一定也都被關押了,這會子侯府中不會有人這樣幫他們。
且這等行事的手段,實在太有某人的風格了,瓔珞想大抵是秦嚴到了。
說起來蘇瑛鶯也是倒黴,怎麼跑來顯擺一下都能碰上秦嚴這煞星呢,這冬日的夜裡湖水可冷的很,又黑漆漆的,這裡還偏僻,但願蘇瑛鶯別直接溺死在水裡了。
蘇瑛鶯出去,柴房的門便又被鎖了起來,這會子外頭看守的婆子都被驚動,雜亂的腳步聲跑遠,很快外頭便沒了人,瓔珞等了片刻也沒見有人進來,一時倒有些奇怪。
又過了大抵有兩盞茶的時間,看門的婆子們纔回來了,遠處的嘈雜叫聲喊聲也慢慢平息了下來,瓔珞想蘇瑛鶯大抵是被救起來了,若不然也不會這麼快就安靜下來。
果然隱約就聽到外頭婆子的說話聲。
“阿彌陀佛,好在四姑娘沒出事兒,不然說不得咱們也要跟着倒黴。”
“誰說不是,四姑娘可是大夫人的心尖尖,她總歸是來咱們這裡才落的水,誰知道大夫人會不會遷怒。”
“真是見鬼,好好的怎麼就落水了,幸虧四姑娘自己會鳧水,不然當真不敢想,不過這四姑娘好好的大家閨秀怎麼會鳧水呢,真真是奇怪了。”
屋子中瓔珞聽到蘇瑛鶯是自己會鳧水遊了上來,不覺詫異地挑了挑眉,心中說不出的古怪,可一時卻又鬧不清這古怪是從哪兒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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