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仕元一愣,沒想到夜未央把事情看得這麼透徹,難道這事和柳氏有關係?
可這時宋老夫人卻不動聲色的暗中撞了一下夏仕元的胳膊,遞了一個眼色給他,他瞬間明白了老夫人的人意思,柳氏不能完,如果這事跟柳氏扯上關係,那夏如煙必然會收到牽連,到時候皇上再判他們夏家一個包庇罪,那他們夏家不都完了嗎?
於是他想了想,又對皇帝說道:“啓稟皇上,汐兒一向跟她母親不太和睦,如今她可能是一時氣話,今日之事確實和柳氏沒關係,皇上請您不要聽取汐兒的片面之詞,更不要被攝政王誤導了。”
夜未央嘴角微微勾起,夏瑾汐什麼時候說這件事跟柳氏有關係了?他什麼時候又要誤導皇上了?他不過是幫夏瑾汐澄清事實而已,他搖搖頭,真是爲夏瑾汐生活在這樣的家庭裡擔心。
今日的事情究竟怎樣很快就有消息了,他已經派人暗中去調查了,而且此時也知道結果了。
他從來不阻止人找死,於是他一副好奇的口吻,問道:“皇上,我聽說夏二小姐收回鋪子還不到一個月呢,而珍月公主的婚事早就定下了,您說這中間真的會有貓膩嗎?”
夏仕元滯澀了一下,覺得這攝政王未免也太精明瞭,只一句話,就把剛剛搬回的局面,又打回原形,而且他一句看似無關緊要的話,讓夏家更是陷入危機之中。
嚇得他的心都拎起來了,再次強做鎮定道:“稟皇上,攝政王你們有所不知,汐兒早年喪母,最近和柳氏多有不愉快,再加上素傾的嫁妝這些年也有所虧損,所以汐兒最近一直氣柳氏,纔會這般胡說的。”夏仕元的聲音顯得有幾分虛弱,看來他自己也知道這種話站不住腳。
但這回是皇上開口問:“愛卿今日朕所審的是珍月婚宴下毒案一事,朕並沒有斷定兇手是出自你夏府,你怎麼三番五次的把你們的家事搬出來?你作爲一個堂堂丞相,難道很喜歡把家裡搬出來嗎?”
皇上對夏仕元似乎也有些不滿了,對自己的女兒何必如此苦苦相逼,今日珍月大婚發生這件事情他一定會一查到底的,雖然三皇子皇甫景華說證據具在,看起來這個兇手不是秦國公府的人就是丞相府的人,但作案總得有作案的動機吧?
不論是夏瑾汐還是秦國公,以及夏家都不具備作案動機,他們這一家人一而再的說夏瑾汐不是,幾乎是不想給夏瑾汐活路,都說虎毒不食子,這是有多大仇,才能做出逼死女兒的事情呢?
夏瑾汐擡頭看了皇上一眼,眼神裡盡是傷痛,瞬即又低下了頭,這一眼卻讓所有人都覺得夏仕元做的太過了,好歹夏瑾汐也是他的女兒啊,爲了撇清關係,居然不顧女兒安危,使勁把女兒往外推。
面對其他大臣的指點,夏仕元如坐鍼氈,恨不得拿東西把臉蒙起來。面色一白,瞪了夏瑾汐一眼,才顫顫道:“皇上,臣,臣不是……不是那個意思……臣只是愛女心切,不希望,她,她再繼續做錯事,葬送性命。”
夜未央突然鼓起了掌,臉
上的帶着看了好戲之後的興奮之情,讓原本緊張的氛圍頓時變得詭異起來。
他突然笑道:“哎……皇上,臣有好些年沒看過這麼好的戲了,真想把今日發生的事情編成戲文,讓天下人都聽聽看……夏丞相,果真是愛女心切,就連本王都感動了,本王真不知是該爲夏二小姐難過,還是該爲夏二小姐高興,爲難,爲難,十分爲難啊!”
這話要是別人說,皇上定然會不悅,可是是夜未央說的,皇上也只能睜隻眼閉隻眼,不癢不痛地道:“夜愛卿啊,還是不要打岔了,處理正事要緊。”
這個夜未央怎麼今日突然和他過不去了?夏仕元一咬牙,憤然道:“王爺,您這話是何意?臣只是不想汐兒一錯再錯將夏家斷送,同時也搭上了她自己的性命,下毒案究竟如何,還是要皇上來定奪此事的!”
夜未央戲謔的笑道:“本王也沒說你維護家族利益有錯,你何必激動呢?丞相大人,可別心虛啊!”
“誰心虛了?王爺,臣知道你和我女兒有些交情,但是也不能明目張膽地拉偏架,這不是在幫汐兒,而是陷我們夏家不忠不義,如此,可不是君子所爲!”夏仕元倒是會說話,氣憤和惱怒的表情也恰到好處,既不讓人覺得他不敬王爺,又不會讓人覺得他軟弱可欺。
夜未央又鼓了鼓掌,笑道:“夏丞相,本王當真是第一次見到如此抹黑自己的女兒的,不愧是丞相胸懷啊,當真讓人刮目相看!罷了、罷了,本王也不多言了,皇上派了三皇子查下毒案。不過,不巧,本王也意外得到了一些證據,不知丞相有沒有興趣一起看看?”
夏仕元認真的看了看夜未央,他臉上笑着的樣子似乎沒有開玩笑,片刻他也明白,這位攝政王的手段從來沒人能猜透,他又何必浪費心思呢!
於是他不慌不忙地道:“既然王爺有了證據,自然應該呈上來給皇上,臣聽皇上定奪!那些鋪子雖然如今是在我們夏家,可是他們究竟是聽秦家人使喚,還是我們夏家人使喚,還說不定呢!”
聽見夏仕元的話,夏瑾汐心底微涼,擡頭怔怔的看着他,一滴淚滑過眼角,這是他的父親,關鍵時刻可以拋棄她也就算了,居然還對別人落井下石,泉下有知的孃親如果知道一定會很難過吧?
夜未央看到夏瑾汐的表情,他也心痛了,就算秦家跟夏家感情不好,可夏瑾汐是他的親生女兒,是秦國公的親外孫女,夏丞相有必要做的這麼絕嗎?他似乎正在一點一點的瞭解夏瑾汐爲何變成這個樣子!
皇上卻適時開口道:“夜愛卿,既然你有證據,就快些拿出來吧,別賣關子了!”
這件事兒弄得皇上也跟着七上八下的,若是平日裡多關注些內務府的事情,也就不至於到了這個節骨眼上,捉襟見肘。因爲不知道內務府這些年究竟是跟誰在採購,自然辨別不出誰說真話誰說假話了。
一個御用藥商是千千萬萬件朝政大事中,最不起眼的一件,若不是今日公主婚宴上出現中毒的事情,他至今也不會關注內務府
究竟在和誰合作啊。
眼下看他們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並不能幫助皇上做出準確的判斷,所以他現在需要的就是正確的證據,能夠說清楚事實的證據。
夜未央心中有了疑惑,若是夏仕元這個時候不對夏瑾汐那樣咄咄逼迫,他也還是可以考慮放他一馬,畢竟他是想要他的女兒!
可是,夏家的人依然沒有任何一個人站出來替夏瑾汐說一句話。他朝皇上點了點頭,優雅的手一揮,皇甫燁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喚了侍衛將證據呈上。皇帝身邊的跟班太監,連忙跑過去,接過來傳遞給皇上。
就在這時,皇甫景華突然站出來說:“父皇,兒臣也還有證據。”說着他更是搶先一步把證據遞到皇上手裡。皇帝只粗略看了一下,就大怒道:“夏瑾汐,你還狡辯?”
說着就大手一揮,連着那呈上證據的托盤一起掃落在地。夏瑾汐被皇帝這突然的怒火,也弄得莫名,只好用膝蓋移動到證據散落的地方。將那些散落在地的紙張一片一片撿起來,歸整好,動作雖然不快,卻僅僅有條,絲毫不見慌亂。
這時的宋老夫人蹙着眉頭,將夏瑾汐的鎮定看在眼裡,心裡也有了些許佩服夏瑾汐。皇上那滿面怒容,分明就昭示了夏瑾汐,這絕對是對她不利,是會置她於死地的證據,她居然還能如此坦然!這份心性,是需要多好的修爲,才能鎮靜呢!?
如果夏瑾汐能過了今天這一關,還是證明她選擇的人是沒錯的。只是,不知道,這往後她還會不會恭敬的對她這個老太婆?聽她使喚呢?
夏瑾汐當着衆人的面,就細細地看了起來,臉上的表情從始至終都沒太多的變化,有些淒涼,有些冷然,更多的是一種自嘲。
證據的內容很清楚明白地說明了,那些藥材都是經她手的,最新的一批藥材,也就是三天前才送進宮的。
並且,還附加提供了藥鋪店小二的供詞,證實夏瑾汐是親自去藥鋪查看,並且驗貨品的。爲了表示真僞,還依店小二的話,畫了夏瑾汐的畫像,這證據做的,好像三天前夏瑾汐真的去過一般。
不得不說做這件事的人很聰明,他了解皇上對這內務府的忙端,知道皇上在碰到這種事情的時候,會是一個什麼態度!
這一招借刀殺人,使得極好啊,夏瑾汐忍不住讚歎!
可是……她此刻關心的卻不是這個,而是這用計之人,到底是誰?
夏如煙?柳氏?皇甫景華?還是他們都有份?
只能說對手準備的很充分,夏瑾汐從懷中抽出錦帕,擦了擦眼角,抹乾淨眼淚。才平靜了心情才道:“皇上,既然您已認爲此事就是臣女所爲,也沒關係!還請您不要連累了我父親、母親、祖母、柳姨娘還有外公外婆,他們都是冤枉的,他們都不知道!”
夏瑾汐不但沒有辯解,甚至隻字不再提她是被冤之事,也不提夜未央還有一份證據的事情,彷彿鐵了心求死一般,可越是如此,其他人就覺得她越是可憐,越是無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