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是怎麼了?怎被馬車撞了一番,躺了幾日後,便連爲夫都不認識了?”說着,他伸手大肆的捏着她的臉,而後眸色一黯,嗓音一沉,低低道:“娘子,你莫不是被馬車撞傻了吧?”
蘇陌面色一沉,毫不客氣的冷眼望他,嗓音不知不覺染了幾分威脅:“將你的手拿開!”
不知爲何,心底總覺有幾分怪異,但她細細一想,卻是查不出究竟是哪裡怪異。如今面前這俊美妖異的男子,對她甚是親暱,毫無隔閡,想來與她應是關係甚近。
只不過,她對他的碰觸,卻情不自禁的抗拒,這,是爲何?難不成即便他是她的丈夫,她對他也是歷來不喜?
她暗自斂神,心頭翻着巨浪,風起雲涌。
“你的名字?”待那妖媚男子將手自她臉上悻悻拿開,她出聲淡問。
男子面色又是一陣黯然與悲慼,連嗓音也多了幾分或多或少的埋怨:“疏影!爲夫名爲疏影!”說着,嗓音一頓,又眸光灼灼的望着她:“娘子究竟是怎麼了?”
蘇陌垂眸,暗自避開他的桃花眼,心頭涌出幾抹嗤諷。若非親眼所見,她倒是真難以想象這男人竟是她的丈夫。雖說她如今腦袋空白,對以前之事毫無印象,但無論如何,她對面前這男子未有好感是真!她倒是不知,她以前是如何答應與他成親的!
伸手繼續推了推他的胸膛,他終於會意過來,委委屈屈的放開她的身子。
蘇陌趁勢坐起身來,卻見自己如今僅着褻衣,如今方自牀上起身,衣衫不整,白皙脖頸倒是全數露了出來。再瞧旁邊躺着的男人眸色深了幾許,她不置可否的伸手慢騰騰的掩上領口衣物,朝他淡道:“你說我是被馬車所撞,因而才昏迷不醒數日?”
他顫悠悠的起身,挨坐在她身邊,道:“是啊,當時娘子被馬車撞得當場昏迷,還是爲夫拖着瘦弱的身軀將你背到這客棧的呢。”
蘇陌眼角一抽,垂眸朝他身上掃視一遍,點頭嗤笑:“果然瘦弱。當日,倒是難爲你了。”
他愣了一下,道:“自是不難爲。爲夫背娘子,那是天經地義。再說,即便爲夫身子瘦弱,但也不忍讓娘子昏睡街頭啊。”
蘇陌暗自斂神,心生咋舌。只覺這男子長得倒是甚好,俊美風華,然而,他卻過於瘦削,宛如一陣風都能吹道。此際,她倒是更懷疑,她怎會嫁給這個風吹便倒的花架子。
“我如今倒是記不得以前之事了,想來是被馬車所撞,留了些失憶症。”蘇陌暗自平復心緒,嗓音微淡,說着,她一頓,又道:“你告訴我,我是何身份,家人何在?而你的真正身份,又是什麼?”
“娘子以前是山賊,後逃出匪窩,卻不料被人騙入青樓。娘子當時赤手空拳砸遍青樓,逃竄出來後,餓暈在街頭。當日,爲夫見娘子可憐,便出手相救,卻不料娘子硬要對爲夫以身相許。爲夫身子病弱,抵不住娘子的硬拳頭,便從了。”他自然而然的說着,嗓音微挑,還帶着幾分委屈。
說着,見蘇陌臉色黑了幾分,他眸色一閃,又道:“既然娘子失憶了,不知爲夫這樣說,娘子可弄清這其中的來龍去脈了?”
蘇陌對他這番話,倒是難以消化。
不由間,她倒是心生了然。難怪她心底有股硬氣,感情她以前竟是逃竄出來的山賊。如此,在身形強弱的對比上,她對這瘦弱不堪的丈夫心生嗤諷,想必也說得過去吧!
“你真實身份又是什麼?”蘇陌暗自斂神,努力的剋制着欲翻滾的內心,嗓音一如既往的淡,但卻染了幾分低沉。
他道:“爲夫世代經商,雙親早逝。府邸落於咸陽。”
“經的是哪方面的商?”蘇陌又問。
他扭捏半天,慢騰騰的吐出二字:“青樓。”
蘇陌臉色再度一黑,眼睛也不受控制的再度發抽。
青樓!難怪他身上偶爾透出幾絲讓人致命的魅惑,原來,他竟是身在此中,道高一尺啊。
夜裡,晚風浮動。
淡月微光印在窗格,倒是襯出了幾分幽密。
蘇陌白日裡一直消化着自己的山賊身份與疏影世代經營青樓的事,良久未能展眉。她一直感覺,這其中定有蹊蹺,然而卻百思察不出個所以然來。
眼看夜色尚深,蘇陌也深感疲憊,不由間在圓凳上倒是坐不住了。
擡眸瞥了瞥牀上的疏影,見他規規矩矩的躺着,雙眸緊閉,儼然熟睡了。她坐着躊躇了片刻,幾番欲上牀與他一道歇息,但她掙扎了良久,心頭終究是莫名的有所排斥。
嘆了口氣,她起身拿過他搭在牀角的衣袍,而後走至圓凳坐定,將他的衣袍披在自己身上便趴在圓桌上睡了起來。
夜裡寂寂,無聲無息中,待蘇陌入眠後,那躺在牀上的疏影倒是突然睜開了雙眼。
他自牀上起身走至蘇陌身邊,深黑的眸光將她打量一番,略微放柔。片刻,他一指點上蘇陌的睡穴,而後將他的衣袍自她身上揭下並披在自己身上,隨即小心的將她抱起,轉而將她放在了殘留着他體溫的牀上。
替她掖好被褥後,他迅速繫好衣袍,轉身出了屋子。
賓悅樓外的寂靜街道上,朦朧的月色灑落,路道模糊不清。然而那路道中央,卻隱隱約約站着兩道身影。
疏影自躍出賓悅樓後,路道中央的兩道隱約身影當即朝他迎來,並在他面前恭敬喚了聲‘主上’。這兩道身影,乃覓月與流夙。
“回咸陽的行程,稍稍延緩。”疏影瞥她二人一眼,嗓音不容拒絕般帶了幾分微冷。
白衣覓月與流夙皆是臉色一變。
覓月再度上前一步,勸道:“主上,顏門之事也耽擱不得。主上以前守在深宮冷院裡,常年將顏門之事交由夜闌處理,而那夜闌野心氾濫,趁門主不在,竟在顏門內培植忠腹,大有架空主上權利之勢。今日,顏門再有急報而來,若是門主再不立即趕回顏門,上下整治一番,那夜闌,怕是真無法無天,不可控制了。”
疏影面色一冷,輕哼一聲,不置可否的淡道:“夜闌之事,倒是不急。本尊當年既能將他培植出來替本尊打理顏門之事,自然留有後路。”
“主上英明。”流夙似是想到了什麼,兩眼一亮,忍不住道。
疏影瞥她一眼,而後將眸光落在覓月身上,道:“速將本尊在江離的行蹤散步出去,且大肆宣稱本尊誤奪天下至寶而身受重傷。”他這次倒要看看,顏門之內究竟還有哪些想將他置之死地的內鬼。
覓月與流夙一怔,二人互相對視一眼,面色皆染了幾分擔憂。
而後,覓月望着疏影,欲言又止。她掙扎了片刻,才委婉道:“主上,若這消息放出,定有大批殺手涌來。主上神功蓋世,雖不懼他們,但那位飲過‘忘川水’的蘇姑娘,若是見主上與殺手拼殺,自要懷疑,到時候,主上費盡心思讓她忘卻以前之事,豈不白費?”
她這話一出,疏影修長的雙眼微微一眯,眼底深處滑露幾許陰森與嗜血。
覓月頭皮一麻,心頭頓生苦澀與畏懼。她未料到,那個名爲蘇陌的女人,竟能左右到他的情緒了,她僅是稍稍一提,他對她,竟也要面露嗜血之氣了。
果然,有那個女人在,他便不是以前那無情無慾的主上,更不是那威懾江湖,人人畏之的顏門至尊……顏無傷。
“覓月,你跟本尊這般久,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應是分得清的若是讓她知曉本尊讓她服了‘忘川水’,便別怪本尊將你溶了,澆灌血池。”疏影淡道。
說着,見覓月暗自垂眸,雙眼微溼,他勾脣一笑,魅惑不淺的再度出聲:“另外,蘇陌是本尊女人,你們見她,都該尊稱一聲‘夫人’。若是你們做得不好露了馬腳,惹她懷疑,便別怪本尊心狠了。”
她這話一出,覓月渾身一顫,眼角有淚光氾濫。但她卻是死死垂頭,幾番咬脣,強忍委屈的道:“屬下謹遵主上吩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