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7)武林大會,斷念殘5

許是察覺到了蘇陌的僵硬與反常,皇帝伸手朝蘇陌握來,緩道:“此地危險,你隨朕避避!”

蘇陌深眼望向皇帝,細細觀着他的臉色與神色,未言。

“娘子!”這時,那打鬥中的顏無傷卻一句急聲喚來,隨即,他銀質面具露着的一雙修長的眼睛直鎖皇帝,冷冽道:“你放開我娘子!”

蘇陌一怔,未料到這無暇分身的顏無傷竟還有心思顧她。

心底滑過幾許溫意,她掙開皇帝的手,朝皇帝淡道:“皇上自行迴避便可,我……”

正說着,卻不料那與數十名黑衣人糾纏的顏無傷頓時口吐一口鮮血來,突來的變故,令他身形一僵,那數十名黑衣人手中的劍頓時紛紛刺中了他的身子。

隨即,在衆黑衣人抽劍間,顏無傷傷口頓時血灑!

而他那紅魅而妖異單薄的身形,也頓如秋風落葉般,朝地面飄來。

“顏無傷!”蘇陌眸色一滯,驚喚了一聲,隨即躍身過去一手摟住他,一掌震開那繼續用劍迎來的黑衣人們,而後抱着顏無傷落在了臺子上。

瞧着他渾身被鮮血溼透的紅衣,她頓覺刺眼,眸光不由掃到他慘白的面容,她心底深處,竟有一絲絲的疼。

“你如何了?”她伸指點上他身上的幾道大穴,壓抑着嗓音問。

不得不說,方纔見他被數十劍刺中,隨即如落葉飄落,她甚至有種他會死的感覺,而腦中的慌亂,也一觸即發,雖然淺,但這種淺淺的慌亂對從未擔憂過別人的她來說,已然是彌足珍貴,如破天荒般,確實是極其難得了!

顏無傷嘴裡溢着血,卻伸手環在了蘇陌腰身,蒼白的面上竟泛出了幾絲慘烈卻又滿足的笑:“娘子仍是擔憂我的,呵!這世上,只有娘子纔會擔憂我,纔會在意我,纔會……救我!”

蘇陌蹙眉,極其乾脆的抱着他起身,並道:“先別說話!撐着些,你傷勢過重,我帶你回去找醫怪療傷!”

說着,她深眸將那一臉邪肆與複雜的皇帝瞥了一眼,而後摟着顏無傷往山頂另一方躍去。

“出來,追!”皇帝邪肆一聲,命令一下,又有四五十名黑衣男子騰空而出,與原來那數十名黑衣人一同朝蘇陌追來。

局勢緊急,加之來路被大片官兵所擋,蘇陌無法從來路下山,僅得另尋方向。在躍過不遠處的閣樓,無意間卻瞧得那木窗大開的閣樓內正躺着念尺、流弦及流月宮其他數十名宮徒僵硬且無法動彈的身形,她眸色頓時染了殺氣,心頭也泛着濃濃的怒。

她未料到,那皇帝竟隻手遮天,連前一刻還與她說過話的流月宮衆人都控制了呢!

這筆仇,她蘇陌倒是記下了!

一闋雲間懸崖,深不見底,霧氣磅礴氤氳。名曰紫荊。

周圍冷風獵獵,蕭條肅肅,無盡寒意蔓延,駭人錐心。

此際,蘇陌扶着顏無傷站於崖邊,臉色竟是漫出了幾絲微白與難看。她未料到,衝着這方向躍來,本以爲可以下這倉嶽山頂,卻不料這方向的盡頭,竟是一闋深不見底的懸崖,而不遠處那座巨石上,赫然書有鮮紅碩大的三字:紫荊崖!

她眸色極沉,心生一抹緊然與不祥。

這倉嶽山頂的紫荊崖,她也有所耳聞。聽說這霧氣氤氳的崖底全是碎石,一旦自這崖頂墜落,定會粉身碎骨,萬劫不復。以前曾有在武林大會比武失敗之人從這裡極其頹廢的躍下,待衆人吊着繩子下去尋他,卻只尋見了一堆血肉。

冷風拂來,掀着蘇陌與顏無傷衣袂,一白一紅的身影,完美切合,竟有種說不出的傾城絕豔。

“娘子,既然前方無路,我們今兒便與皇帝的人拼死一搏吧!”顏無傷靜靠在蘇陌身上,脣角溢出的血跡早被他用紅袖拂去,如今他面上的銀白麪具早已不知所蹤,一張俊美得可逼日月的臉魅惑天成,雖染了幾絲蒼白,但卻風華無限。

蘇陌深眼望他,淡笑:“呵,你認爲你如今這模樣,還有力氣對抗追兵?”

顏無傷站直身子,慢騰騰的將手中那管碧綠流玉簫塞在蘇陌手裡,緩道:“我顏無傷便是拼盡全力,也會護娘子周全。這管簫,娘子拿着!娘子手中無

冰刃,用它代勞,也甚好。”

蘇陌握緊玉簫,垂眸將它細細打量了一番,只覺這玉簫雖精緻,但卻涼手。

她沉默了片刻,隨即眸色一深,朝顏無傷勾脣一笑,嗓音也突然變了調子,染了幾許嗤笑與戲謔:“呵,你倒是天真!你當真以爲我會陪你一起送死?顏無傷,憑你的聰明,又豈會不知我蘇陌能委屈自己跟在你身邊,未有目的?”

顏無傷身形一顫,隨即朝蘇陌認真道:“我相信娘子是因爲在乎我纔會一直跟着我。”

蘇陌面色微微一沉,心底竟有幾分難以道清的複雜與觸動。 ● ttκa n● c o

然而,即便如此,她面上的戲謔笑意卻是絲毫不減。她冷眼觀着顏無傷,壓着嗓音又道:“呵,天下人人懼之的顏魔頭,竟也是這般執着之人!如今,我也不與你多說,我與你虛意逢迎,甚至隨你回顏門,僅是爲了你顏門至寶罷了!如今,皇帝追兵快來了,你現在若還執着於我是你命定中的娘子,那你現在就立即從這山頂繞回去,然後領着你的那些宮徒回顏門準備好顏門至寶,過些日子等我來取!”

不知爲何,許是涼薄已久的心被他這本該是嗜血魔頭的人捂熱,所以此際,她竟也是第一次,有了護一個人的衝動。

皆說她流月宮月傾冷豔過人,陰狠冷血,但她,竟也是破天荒的擔憂起一個人來!

如今,顏無傷傷勢甚重,皇帝的追兵也不可小覷。方纔,若非她使出了全身內力,又豈能將那些追來的黑衣人甩這麼遠!此際,眼看追兵將至,憑如今顏無傷的身子,定是難免一死,若她先故作與他斷情,然後讓他憤怒離去,她蘇陌還有辦法與那些黑衣人一拼,隨後僥倖逃脫!

“娘子所說的,皆不是真的,是不是?娘子這麼說,僅是想讓我離開,僅是爲了何護我,對不對?”他眸色一滯,嗓音微慌。

蘇陌壓着心底的複雜,繼續朝他淡道:“廢話少說!你走,快點走!如若不然,休怪我對你出手!”

雖面上雲淡風輕,冷意交加,但她心底,卻是漫出了幾絲緊然。如今追兵將至,這在她面前歷來傻氣的顏無傷倒是不好勸走!

“我不走!”他似在賭氣,又似在堅定什麼。

蘇陌眉宇一蹙,冷道:“別呆在這裡礙眼了!我蘇陌對你,全無袒護之情,更無一絲一毫的喜歡!我喜歡的,是慕容清!就憑你今日給我慕容清的休書,我對你就已然生了殺心,若非還要取你顏門至寶,你認爲我還會留你到現在?”

說着,見顏無傷身形一顫,極其受傷且不可置信的望她,蘇陌臉色一沉,手中碧玉簫直指他咽喉,嗓音染怒:“還不走?當真要讓我對你出手你才走?”

顏無傷踉蹌不穩,一身薄如蟬翼的紗衣媚骨風流,他面容堪稱世上奇蹟,美得勾魂,一雙黑瞳卻傳說中的懾人心脾的陰冷,反而盈滿無法排遣的悲愴。

他那眸光有意無意且小心翼翼的瞟着蘇陌,宛若做錯事的孩子,“娘子,無論如何,你已被慕容清休棄,爲何你還要讓我走?娘子,你是不是怕我?是不是連你也怕我了?所以你想以取我顏門至寶的藉口,逼我離開,即便是獨自喪命在追兵手裡,也不願和我一起死,不願和我在一起,是嗎?你,終究是怕我的,終究是和那些人一樣,打心底的排斥我,是不是?”

蘇陌眸色極深,隨即清洌一笑,明豔絕絕,婉轉流暢的語氣,卻帶了隱隱的怒氣:“縱然慕容清待我不善,但他休我一事,豈容你插手!我並未有怕你,我只是不願與一個魔頭在一起罷了!顏無傷,你若識趣,若當真在意我們近日的相處,便回去備好顏門至寶,等我來取!”

他不可置信的望着蘇陌,面色一怒,身上紅紗翻飛,墨發輕揚,前一刻的小心翼翼全數消失,黑瞳裡蔓出難以壓制的怨恨:“我爲何不能插手?自打你第一次救我,我就認你是我娘子了!慕容清是侯爺又如何?他對你百般威脅,傷你怨你,我逼他寫下休書,最後還留他半條命已是仁慈!”

說着,他頓時淒厲的笑了起來,哀傷的雙眸直鎖面前的女子,“怎麼,娘子是心疼了?怨了?怨我逼慕容清休了你,怨我親手了結了你與慕容清的姻緣?”

蘇陌面色微變,眉宇蹙得更甚。她握緊手中流玉簫,青蔥修長的指頭也隱隱發顫,“冥頑不靈!你若是再不走,休怪我對你動手!”

“你知道我不會與娘子動手的,娘子不要趕我走,我錯了。”說着,他哀傷的望着蘇陌,緩慢踏着步子上去將她抱住,柔順的將頭埋在她的肩頭。

蘇陌微微一顫,精緻眼眸裡滑過一絲他看不到的無奈,“你若是不想我生氣,你就走!趁皇帝的追兵未來,你走得遠遠的。”

顏無傷卻未動,反而摟緊蘇陌,修長的指尖滑過蘇陌青絲,最後垂頭在她頭頂印下一記吻,悲慼道:“我以前在娘子身邊百般隱藏着身份,可如今身份一被拆穿,娘子,也像那些人一樣怕了我。呵,難怪如今娘子要趕我走,原來,娘子也是嫌棄我的。我顏無傷這江湖魔頭,即便對娘子百般順從,可娘子,仍是怕我的!只不過,即便娘子無情,而獨留娘子應負追兵,我豈能捨得。”

蘇陌心頭一氣,正欲推開他,卻不料後背頓時一痛,她震驚中渾身發軟,雙手欲抓緊顏無傷衣襟,卻不料全然無力。

眸子陡然不受控制的合上之際,她聞到周圍傳來無數鎧甲與腳步聲以及衣袂翻飛的混合夾雜而來,就如漫天席捲,聲勢浩大的黑色雲團,帶了低沉與肅殺之氣。

然而頭頂,卻傳來顏無傷突然變了聲調的媚笑。

剎那,她心頭一驚,沉重的眼皮無法掀開,但卻察覺一道溫熱氣息噴在頭上,而後,是一句讓她頓覺天旋地轉,渾身冰涼的話:“娘子以前在我懷中已被我點過睡穴,如今,你仍是不知警惕呢。娘子可知,你最大的軟肋,便是對我,從不設防。呵,難得娘子這等涼薄之人待我如此,我倒是受寵,若驚。既然娘子這般心繫於我,即便是此際也想着讓我離開,保我性命,爲我着想。想來,娘子應該也願意爲了我而委身於我那所謂的皇兄,暗中替我偷得那二十萬大軍的虎符吧?呵,日後,我倒是期待呢,相信娘子定不會讓我失望。”

柔和魅惑的語調,全然不復方纔的悲慼,然而那一字一句,卻是猛烈的刺透蘇陌猝不及防的心,將她心底的所有眷念全數澆熄。

心口疼痛震撼,突來的轉變讓她難以適應,極想抓着抱着她的顏無傷問個明白,甚至轟他幾掌,然而身子卻極其發軟,無法動彈。

片刻,她聞得一道甚是威嚴的腳步聲逐漸靠近,而後,是一道令她熟悉異常的邪肆嗓音:“九皇弟,人,你該交給朕了吧?”

“自然。皇兄也覬覦她多時了,臣弟設計讓慕容清寫了休書,如今讓皇兄擁得美人,皇兄,該如何感謝臣弟?”柔媚嗓音,卻帶了幾分令她生疏的魅惑。

剎那,她頓覺心頭似被一道利器刺穿,疼得猛烈,卻也冰涼。身子似乎被抱了起來,而後,落入了另一個盈滿麝香氣息的懷。

她頓覺悲慼,喉嚨一甜,但身子受制,無法噴出一口濁血來。

原來,往昔的依賴,僅是一個假象,往昔的貼心順從與愛戀,僅是一場場讓她泥足深陷的算計罷了。待一切透明之際,她卻發覺,她蘇陌竟也會識人不清,錯得離譜。

本以爲皇帝追來是爲了斬殺顏無傷,她費盡心思欲趕走他,爲保他一命,卻不料到頭來,她自己纔是那個被他設計着跌入漩渦中無可自拔之人。

沒想到,這顏無傷早已皇帝有所約定,只不過,她卻矇在鼓裡,一味的相信他這人人懼之的世間魔頭在她蘇陌面前,至少是個單純無依的男子。呵,當真是可笑呢。

繁華落,怨怒生。她蘇陌自詡涼薄寡情,今朝被騙,那這深入骨髓的恥辱,她定當銘記,於心。

待再度睜眼之際,竟是次日清晨,而近日發生的一切,似是物是人非。

頭頂,依然是清王府廂房的牀頂,頂端紗幔繡着幾簇蘭紋,而此際坐在牀邊緊緊握着她手之人,卻非昨夜的顏無傷,而是養尊處優,精貴無常的人間帝王。

“醒了?”邪肆的嗓音破天荒的染了幾許欣喜,蘇陌心生嗤笑,故作受寵若驚的擡眸朝皇帝望來,那本是要凝在他面上的目光卻不由在中途轉了方向,凝在了那站於牀邊的一身雪白身影上。

(本章完)

(143)武林大會,斷念殘1(166)羣羣迭起,鏗鏘行4(012)侯爺府邸,暗波生2(015)侯爺府邸,暗波生5(169)羣羣迭起,鏗鏘行7(135)石殿總舵,雲涌疊3(032)遊湖驚魂,暗中手2(117)破顏而出,真身份5(031)遊湖驚魂,暗中手1(046)身份難明,糾纏起6(107)落花染殤,重歸5(133)石殿總舵,雲涌疊1(171)羣羣迭起,鏗鏘行9(164)羣羣迭起,鏗鏘行2(112)落花染殤,重歸10(157)溫潤替代,白淵5(064)水中望月,霧裡花4(023)疏影,詭異深3(158)溫潤替代,白淵6(120)破顏而出,真身份8(056)帝王無情,假心意6(138)石殿總舵,雲涌疊6(155)溫潤替代,白淵3(065)水中望月,霧裡花5(015)侯爺府邸,暗波生5(102)禮殿黑洞,殤逝(028)疏影,詭異深8(100)華清宮中,桃花債10(145)武林大會,斷念殘3(182)雲涌層層,情絲混10(115)破顏而出,真身份3(031)遊湖驚魂,暗中手1(109)落花染殤,重歸7(035)遊湖驚魂,暗中手5(178)雲涌層層,情絲混6(077)寺中霧靄,暗棘生7(061)水中望月,霧裡花1(015)侯爺府邸,暗波生5(173)雲涌層層,情絲混1(074)寺中霧靄,暗棘生4(064)水中望月,霧裡花4(011)侯爺府邸,暗波生1(155)溫潤替代,白淵3(051)帝王無情,假心意1(035)遊湖驚魂,暗中手5(100)華清宮中,桃花債10(083)芳華夢落,宮中宴3(105)落花染殤,重歸3(112)落花染殤,重歸10(049)身份難明,糾纏起9(188)嗜心妒意,破舟斧6(051)帝王無情,假心意1(163)羣羣迭起,鏗鏘行1(054)帝王無情,假心意4(171)羣羣迭起,鏗鏘行9(004)蘇家庶女:出嫁4(097)華清宮中,桃花債7(169)羣羣迭起,鏗鏘行7(183)嗜心妒意,破舟斧1(036)遊湖驚魂,暗中手6(128)顏門無傷,洛陽賦6(047)身份難明,糾纏起7(189)嗜心妒意,破舟斧7(175)雲涌層層,情絲混3(061)水中望月,霧裡花1(029)疏影,詭異深9(143)武林大會,斷念殘1(029)疏影,詭異深9(055)帝王無情,假心意5(001)蘇家庶女,出嫁1(084)芳華夢落,宮中宴4(118)破顏而出,真身份6(047)身份難明,糾纏起7(055)帝王無情,假心意5(166)羣羣迭起,鏗鏘行4(178)雲涌層層,情絲混6(014)侯爺府邸,暗波生4(154)溫潤替代,白淵2(026)疏影,詭異深6(010)蘇家庶女,出嫁10(135)石殿總舵,雲涌疊3(071)寺中霧靄,暗棘生1(101)禮殿風雲,逝前奏(054)帝王無情,假心意4(036)遊湖驚魂,暗中手6(152)武林大會,斷念殘10(054)帝王無情,假心意4(093)華清宮中,桃花債3(146)武林大會,斷念殘4(063)水中望月,霧裡花3(140)石殿總舵,雲涌疊8(191)嗜心妒意,破舟斧9(014)侯爺府邸,暗波生4(044)身份難明,糾纏起4(074)寺中霧靄,暗棘生4(080)寺中霧靄,暗棘生10(025)疏影,詭異深5(096)華清宮中,桃花債6(098)華清宮中,桃花債8(115)破顏而出,真身份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