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竇大太太和孩子們,陸瑾娘也準備回去。鄧福上前,悄聲的同陸瑾娘說道:“啓稟側妃,九王爺在前面林子裡等着。側妃要不要見?奴才擔心九王爺一時衝動鬧起來,可就對側妃不利了。”
陸瑾娘皺眉,先是九王妃,這會又是九王爺,真是讓人煩躁。“你在路上遇見他?”
“正是。奴才之前沒敢說,這會沒人了纔敢說的。”鄧福低眉順眼的,就等着陸瑾娘自己拿主意。
陸瑾娘微微蹙眉,“你說我該不該過去見他?”
鄧福想了想,說道:“側妃見見也無妨,此事王爺也是知道的。奴才唯一擔心的就是萬一被人看到,傳出什麼話來,會對側妃不利。”
陸瑾娘輕咬下脣,過了好一會才說道:“既然已經來了,那就去見他吧。他這人不達目的不罷休,鬧大了,他無所謂,我可就麻煩了。”想到九王爺執迷不悟,一直將緒哥兒當做他的孩子,真是讓人厭煩。不過陸瑾娘又不能直接同他說一切都是他自作多情。估計說了,他也當她是在騙他,不予理會。
陸瑾娘跟着鄧福進了樹林子,這裡還算僻靜,若是有來人,能及時看到。不過來人卻不容易發現此處地方。
九王爺看見陸瑾娘來了,頓時激動起來。不過轉瞬間又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緒,“你來了。”
“不知九王爺讓人叫我過來,有什麼事情。”陸瑾孃的態度很冷淡,實在是沒什麼話可說。該說的話早就說了無數遍了。
九王爺望着陸瑾娘,心中無限感慨,“這一年多出了這麼多事情,幸好你同緒哥兒都好好的。”
“多謝九王爺關心。前太子的事情,九王爺還需放寬心,畢竟這是皇上的主意,誰也改變不了。”陸瑾娘淡淡的說道。
九王爺神情有些頹廢,“這些我都知道,大哥他,他也很不容易。不過父皇慈愛,總算還能保全大哥一條命。”
陸瑾娘笑笑,等新帝繼位,可就不一定了。新帝繼位後,估計第一個要解決的就是廢太子。
“這一年多來,大家都不容易,我也很忙。當初聽說緒哥兒受傷,我恨不得衝到王府去。只是那時候形勢不明朗,纔會……好在緒哥兒平安無事。瑾娘,今日你爲何沒將緒哥兒帶來。若是你能帶他來,我也能見他一面,也好讓我放心。”
陸瑾娘低頭一笑,九王爺還真是自作多情,“王爺,你可能還不知道吧。今日九王妃可是找我說話,你道說些什麼?她向我打聽緒哥兒的事情。王爺不該同我解釋一下嗎?”
九王爺頓時皺起眉頭,眼裡閃過厭煩,顯然是衝着九王妃去的。“抱歉,我不知道她還是這麼拎不清。你放心,等回去後,我定會同她說清楚。”
“我看不是九王妃拎不清,而是王爺你拎不清吧。若非你一直惦記着,九王妃又怎麼會知道,又怎麼會問到我的頭上。若非你行事不周,緒哥兒的事情又怎麼會讓旁人知曉。還有,王爺,緒哥兒是五王爺的孩子,是衛王府的六公子,還請王爺饒了我同緒哥兒吧。我們兩母子真的承受不起。”陸瑾孃的話中已經帶了幾分怒氣。
九王爺卻一臉固執,“瑾娘無需再說,該做什麼事情我心裡有數。緒哥兒的身份,我更清楚。”
清楚個屁。陸瑾娘心裡頭煩他的很,“既然王爺不聽勸告,那我也不用多費脣舌。還請王爺能夠管好你的內院,別一有什麼事情九王妃就找到我的頭上來。我同王爺之間清清白白的,可是在旁人眼裡,只怕我們早不清白了。王爺可有考慮過我的處境。罷了,同你說這些你也不會聽。九王爺若是沒別的事情,那我先走了。”
“等等。”九王爺叫住陸瑾娘,“大哥被廢,朝中局勢不明。如今有很多人……”剩下的話沒說,陸瑾娘卻已然明白過來。如今九王爺是名正言順的繼承人,誰讓他是嫡子了。自然有不少文官勳貴朝九王爺靠過去。若是放任下去,極有可能成勢,到時候可就不妙了。
陸瑾娘微蹙眉頭,“這是王爺的大機緣,王爺該有決斷纔是。”
“那瑾娘你了,你是怎麼想的?你覺着我該去爭嗎?”九王爺有些忐忑的看着陸瑾娘。
陸瑾娘笑了起來,單憑九王爺朝她一個女人問出這樣的話來,可見九王爺的心性,真的是缺乏作爲帝王該有的決斷和謹慎防備。陸瑾娘淡淡的說道:“這樣的大事王爺該去問謀士,問皇后,甚至問前太子,而不是問我。”
“可是我想知道你的想法。”九王爺直直的看着陸瑾娘。
陸瑾娘握緊了雙手,這是一個送上門來的機會,她是該抓住,還是看着機會流失?這裡面究竟有多少風險?九王爺問出這話的用意究竟是什麼?陸瑾娘權衡利弊,鄭重問道:“不知王爺自己又是如何想的?”
“我?”九王爺的表情在那一瞬間竟然有一絲茫然,“我不確定。”
果真如此。陸瑾娘繼續問道:“那王爺想要坐上那個位置上嗎?高高在上,掌握別人的生死,一言而決人前程性命?王爺想要嗎?”
九王爺猶豫的搖頭,“很誘人,只是我並不是很喜歡。我更喜歡沒有拘束的生活。”
陸瑾娘笑着點頭,“那我的建議就是,王爺既然無法做出決定,那就按照自己的心意去選擇。”
九王爺眼前一亮,接着神情又變得黯然,“瑾娘說的不錯,的確該尊重自己的想法,只是我還需要想一想。”
“的確該想一想。這樣大的事情,王爺本該慎重做出決定。不過無論王爺做出何種決定,我都希望王爺能夠過的開心一點。”陸瑾娘誠懇的說道。
九王爺望着陸瑾娘,眼中閃過灼熱的光芒,“多謝瑾孃的關心,我很高興。”
陸瑾娘有一絲尷尬,瞧着九王爺沒有爭位的心思,但是原先那些還存活的太子黨,還有那些勳貴,以及支持正統的文臣們,定會圍在九王爺身邊,逼迫着九王爺不得不往前走。屆時他是不爭也要爭。陸瑾娘自嘲一笑,果真太子被廢,九王爺坐享其成。但是事情還沒到最後,誰知道會是個什麼情況。一百步已經走了七十步,沒可能在最後三十步的時候放棄。
陸瑾娘笑笑,“王爺的心意我都明白。對王爺的真心,我是無以爲報。王爺保重,我先告辭。”
“瑾娘不能再多留一會嗎?”九王爺巴巴的看着陸瑾娘。
陸瑾娘回頭一笑,“王爺留我下來做什麼了?九王妃可就在前面戲樓,王爺這麼做可曾考慮過九王妃的感受?還請王爺不要再陷我不忠不義,王爺,放過我吧。”
九王爺苦澀一笑,“好,你走吧。”
陸瑾娘懷揣着不確定走了。對於九王爺的事情,陸瑾娘勢必要同五王爺說一聲。
宴席結束,賓客們陸續告辭。陸瑾娘跟着齊氏出了郡主府。原本郡主府離着衛王府並不遠,不過在中途的時候,齊氏卻突然吩咐繞路。陸瑾娘有一絲好奇,齊氏這是要做什麼?很快她就知道齊氏這麼做的用意了。
馬車停在曾經的鎮國公府大門口,門口不復往日的的繁華,大門被封,周圍連個行人都沒有,看上去敗落的很。齊氏從馬車上下來,站在鎮國公府門口,嘴角帶着笑,心裡暢快無比。哈哈,當年不可一世的太子妃,連帶着鎮國公府統統都被碾入塵埃。鎮國公府已經不復存在,至於那個前太子妃,齊氏冷笑一聲,先讓她過幾日安生日子,總有一天她會親手結果了那個女人的命。血債血償,她也要讓那個女人嚐嚐失去親子的滋味。
陸瑾娘也望着前面的大門,還有那個已經歪了一半的門匾。鎮國公府,幾個鎏金大字還是仁宗皇帝的親筆題字。而今日,這一切已經是昨日雲煙。鎮國公府內,沒有牽連的奴僕統統被髮賣,主子們,不分男女老少全都下了大獄,不知有多少人能從牢獄中活着出來,又能活到流放地。陸瑾娘微微一嘆,廢太子造成的風波,何止是一個鎮國公府,京城內勳貴文官,被牽連的人上百成千,也就只有巫蠱之案能夠超越這次事情。雖然當初陸瑾娘口口聲聲的同竇猛說,她不怕造孽,不怕死人,不怕自己的雙手沾滿了鮮血。可是親眼看到一個百年望族的落魄流散,陸瑾娘心中還是無法做到真正的坦然,依舊會有心虛,會去懺悔,會求滿天神佛的饒恕,饒恕她的罪孽。
齊氏真想放聲大笑三聲,能夠見到這一幕,能夠看到那個女人倒黴,真正的是大快人心。冷冷一笑,這還不是最終的結局,她有的是耐心,她總會等到那一天的。
回到王府,陸瑾娘心裡頭有事情,心思難寧。讓人去請五王爺過來,她則在斟酌見了五王爺後,該怎麼說起九王爺的事情。
五王爺來的很快,陸瑾娘急忙起身迎接,又是親自奉茶。五王爺今兒心情不錯,臉上還帶着幾分笑意。“瑾娘有什麼事情要同本王說。”
陸瑾娘笑笑,“王爺,今兒在郡主府上,我見到了九王爺。”
五王爺挑眉,老九,這人還真是常情。“他可是對你說了什麼不恰當的話。”
陸瑾娘淡然一笑,“別的倒是也沒什麼,他就是問妾,他該不該去爭那位子。”
五王爺緊皺眉頭,沒吭聲。
陸瑾娘繼續說道:“他說皇后那裡,太子以前的人手,還有很多人,都想讓他……妾看的出來他很猶豫,難以下定決心。故此纔會問起我的意見。”
五王爺面無表情的問道:“那你又是怎麼回答他的?”
“妾對九王爺說,既然無法下定決心,那就照着心裡頭想的那樣去做。總歸別辜負了他自己的心意。瞧着倒是聽進去了幾句。”
“很好。”五王爺笑了起來,“老九這人聰明是聰明,只是可惜缺乏決斷力。他會猶豫再正常不過。”頓了頓,五王爺感嘆了一聲,“父皇年老力弱,也不知父皇究竟是怎麼想的。老九再來摻合一腳,本王倒是爲難。”
陸瑾娘小心的說道:“王爺何必爲難,以前是怎麼做的,現在依舊是怎麼做。皇上希望王爺們都能兄友弟恭,都能有一片純孝之心,那王爺就按照皇上期待的那樣去做不就行了。如此一來,皇上遲早會知道王爺的真心。”
五王爺拍着桌子大笑起來,“瑾娘說的不錯,瑾娘真乃本王的賢內助。”
陸瑾娘低着一笑,“王爺這麼說,妾可擔當不起。妾能爲王爺分擔一二,已經滿足了。還望王爺不要嫌棄妾本事有限,能做的事情也是有限。”
“瑾娘太過謙遜,瑾娘爲本王所做的,本王全都記在心裡頭。瑾娘放心吧,本王將來定不會辜負了你。”五王爺振振有詞的說道。
對於五王爺說的這種話,陸瑾娘從來就沒當真過。她柔順的依偎在五王爺的懷裡,“妾求的不是這些,只盼着王爺不要忘了妾,能夠時常來看看兩個孩子。”
“放心吧,本王一直都惦記着兩個孩子。對了,孩子們怎麼沒見到?”五王爺好奇的問道。
陸瑾娘輕聲一笑,“緒哥兒越來越皮,這會還在外面玩耍。至於婷姐兒,這會還在郡主那裡。”
“哦!男孩子本就該調皮一些,本王看緒哥兒很好,瑾娘不該太過拘束了他。”
“妾聽王爺的。”陸瑾娘輕笑一聲。
五王爺又問道:“怎麼婷姐兒同嬋姐兒很要好嗎?”
“正是。兩姐妹雖然差了好幾歲,不過都能說到一塊去。婷姐兒跟着郡主在一起,倒是長進了不少。照着我看,宗室裡面,就是宮裡面的公主也沒人能夠比得上郡主的人才。不知道是哪個有福氣的小子能夠娶了郡主過門。”陸瑾娘笑道。
五王爺卻有點愁,說實在的,皇家公主郡主還真嫁不了多好的人。因爲以本朝的規矩,駙馬和郡馬只有爵位和虛職,沒有實缺,不能參與政事。故此豪門大戶裡面有出息的子弟,都不願意娶公主郡主一類的宗室貴人。即便豪門大戶要娶,也是讓嫡次子之類沒什麼本事的人的去娶。
陸瑾娘自然也是清楚這一點,小聲的說道:“其實妾有時候也有點想法,像是那些個規矩,若是合適的時候,稍微鬆動一下也是可以的。畢竟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再說了駙馬郡馬們畢竟是皇家的女婿,關鍵時刻自然該知道站在誰這一邊。給予他們恰當的官職,未必就做不出一番成就來。”
五王爺笑了笑,“瑾娘說的沒錯,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若是他日本王……”五王爺自嘲一笑,其言下之意不言自明。
陸瑾娘卻說回有關郡主的事情,“若是有可能,還是該給郡主相一門合適的婚事,尋一個出色的郎君纔是。”
五王爺拍拍陸瑾孃的手,“瑾娘用心了。”
陸瑾娘笑道:“郡主用心教導婷姐兒,多次維護婷姐兒,我自然是心存感激的。也是真心希望郡主將來能過上如意日子。再有兩月,就該爲郡主舉行及笄之禮。郡主是王爺的嫡長女,妾以爲該隆重大辦。不知王爺意下如何。”
“此事王妃已經同本王說起,本王也是這個意思,的確該大辦。改明兒本王同王妃說一聲,若是她那裡忙不過來,你過去幫個忙,也是爲王妃分憂。”
“妾遵命。”
鎮南侯府世子夫人同祝四回到侯府後,世子夫人就去見大齊氏。將在郡主府發生的事情事無鉅細的都同大齊氏說了。最後說道:“兒媳知道弟妹同陸家有些齷齪,可是那樣的場合,而且對方又是王府堂堂側妃,弟妹就一點都不顧忌,逮着什麼話都往外說。婆母是沒看到當時的情況,兒媳都快羞死了,當時真的恨不得找個地洞鑽下去,免得丟人現眼。可是弟妹半點都不體諒,只顧着自己說的痛快,心裡面根本就沒將侯府的臉面放在眼裡。”
“她放肆!”大齊氏恨得要死。雖然很不待見世子夫人,誰讓世子不是她的親生兒子了。可是在外面的時候,大家還是心有默契一直對外,共同維護侯府的臉面。本來這次她沒去郡主府赴宴,心裡頭已經很不是滋味了。只因爲郡主嫌棄她的出生,即便身上有了誥命,福樂郡主也是半點面子都沒給。大齊氏心裡頭生氣,卻也不敢真的同福樂郡主對着幹,只能讓世子夫人帶着祝四去赴宴,好歹也要結交幾家貴人,開拓一下人際關係。走之前,大齊氏一再囑咐祝四,祝四也答應的好好的,可是臨到卻給侯府丟了這麼大的臉。大齊氏氣的心口痛,若是祝四在這裡的話,恨不得一巴掌就打過去。
“來人,去將二少夫人請來,我倒是要看看她到底還敬不敬我這個做婆婆的。從外面回來,也不知道過來請安,還要我派人去叫她,這是哪家的規矩。”大齊氏很丟臉,尤其是在世子夫人面前。讓人看了笑話,對祝四的厭惡又多了幾分。
世子夫人心裡頭暗爽,就讓這對婆媳自己去鬧吧。“既然婆母要同弟妹說話,那兒媳就先走了。”
“先等等,等老二媳婦來了,將話說清楚你再走不遲。”
祝四被人請來,剛跨過門檻,就覺着眼前一花,什麼東西衝着自己的頭上來。祝四本能的躲開,接着迎接她的就是一陣瓷器碎裂聲,以及大齊氏的怒斥聲。“你這個上不得檯面的東西,讓你去郡主府赴宴,是讓你長見識,別一天到晚跟小戶人家出來的似得,半點事情都拎不清。你倒是好,見識沒長進一點,倒是將侯府的臉面都丟盡了。爛泥都比你好上三分。”
大齊氏一通不管不顧的斥罵,尤其是當着世子夫人還有諸位丫頭婆子的面,祝四頓時丟臉丟大了。那臉色紅紅白白,恨不得轉身就走。眼裡含着淚,委屈的不行,“兒媳知錯,可是兒媳也是情有可原。婆母也不該只聽大嫂的片面之詞。”
“哦,這麼說你還有有理了。”
世子夫人暗自冷哼一聲,“弟妹,你的意思是說我亂說了嗎?你突然插話,陰陽怪氣的,盡說些小家子氣的話,還都是得罪人的。人人都在看咱們侯府的笑話,我連着幾次阻止你,你都不聽,事後還振振有詞的辯解,難道這些都是我胡編亂造嗎?實在不行,那就將丫頭婆子們都叫來對質。還不行的話,我倒是記得當時看熱鬧的人,其中有幾家都是認識的。要不要去請那些人來作證。”
“夠了,老二媳婦,你太讓我失望了。”
祝四委委屈屈的樣子,“兒媳當時也是有點昏頭,想着那陸側妃當年不過是個小小的庶女,如今做了側妃就不搭理兒媳,兒媳心裡頭難免也有些想法,這才口不擇言,說了幾句不恰當的話。哪想到那陸側妃那麼小氣,不依不饒的,這才惹了笑話。還請婆母明鑑,兒媳不是有心的,兒媳知錯了,請婆母見諒。”
“放你的狗屁。咱們侯府的臉面都讓你丟盡了,你竟然還敢讓我原諒你。你簡直就是不知所謂。我當年將你說給老二那孩子,真是我瞎了眼,纔會娶了你這麼個攪家精回來。你也知道人家如今是側妃,有兒有女,地位穩固。你不去巴結人家,竟然還上趕着去將人得罪,你有腦子嗎?你以爲你是誰,你以爲你還是祝家小姐嗎?既然如此,咱們侯府供養不起你這尊大佛,你回你的祝家去吧。反正咱們侯府讓你在外丟了臉面,擡不起頭來,連個側妃都不將你放在眼裡。等你回了祝家,你就是高高在上的,自有人來巴結你。”
祝四被嚇住了,撲通一下,跪了下來,“婆母,兒媳知錯了,請婆母責罰。婆母千萬別趕兒媳回去。兒媳這麼回去,這是要讓兒媳去死啊。兒媳不如現在就死了算了,只可憐珍哥兒,這麼小就沒了孃親。嗚嗚……”
“夠了,我還沒對你怎麼樣了,你倒是有臉哭。你瞧瞧你,哪裡像個當家少夫人的樣子。臉都被你丟盡了。滾,趕緊給我滾下去,以後沒事別到我跟前現眼。你管好你自己就行,以後幾個孫子,我來親自教導。交給你,不知道會養成什麼樣子。還愣者幹什麼,莫非還要讓我親自請你,你才知道出去嗎?”大齊氏十分厭惡祝四,若不是看在兒子的面上,加上還有個世子夫人在這裡看戲,她怎麼肯能這麼輕鬆的就讓祝四過關。
祝四先是愣愣的,接着反應過來,趕緊哭了起來,“婆母,珍哥兒還那麼小,怎麼能離開孃親了。求婆母開恩,兒媳……”
“滾!”大齊氏抄起茶杯,差點就要朝祝四扔去,“還不趕緊下去,否則今日我就讓人送你回祝家。有事沒事的就哭,侯府的風水都被你哭衰了。簡直就是個災星。要哭就滾回你們祝家哭去。”
祝四傻愣着,還是旁邊的婆子攙扶了她一下,這才醒悟過來。還想哭,被大齊氏一瞪,捂住嘴,生生的忍着。委屈到極點,慢慢的出去。
大齊氏還嫌棄刺激的不夠,對身邊的婆子說道:“一會去挑選兩個伶俐標誌的丫頭,送到二爺房裡去伺候。反正他媳婦是個不頂事的,不如讓丫頭去伺候讓人放心。”
祝四腳下一踉蹌,悲從中來,心中又是恨,又是怕。她那後院別的不多,就是女人多。而且多半還都是大齊氏送來的。以前她沒生下兒子,她忍了。可是如今她兒子都好幾歲了,竟然還來這一套,不光要丫頭去搶她的男人,還要將她的兒子搶走。這個老妖婆……祝四緊緊的屈起手掌,捏緊了拳頭。她不甘心,她絕對不甘心。
胡氏回到陸府,伺候完了秦氏,就回了房同陸可信說話,先是稟報了已經說通秦氏,秦氏答應他們帶着孩子到任上。接着胡氏又八卦的說道:“大爺你猜,我今日在郡主府遇到誰了?”
陸可信半點興趣都沒有,隨口問了句,“碰到誰了?”
“祝家姑奶奶,就是那位嫁到鎮南侯府的祝四。”胡氏偷偷的看着陸可信的表情,見陸可信沒什麼反應,又繼續說道:“那祝四好生沒趣,對三姑奶奶說話,陰陽怪氣,連諷帶刺的。說什麼三姑奶奶發達了,如今就不認識她了,嫌棄她了。說三姑奶奶以前不過是個區區庶女……”
“夠了!”陸可信皺着眉頭,一臉不悅。
胡氏心中忐忑,“大爺這是生氣了嗎?”
陸可信不悅的看着胡氏,“說這些作甚?那人不知道好歹,不懂規矩,衝撞了三妹妹,自有三妹妹去教訓。”
“大爺說的是,倒是我多管閒事了。”胡氏心裡頭不是滋味,陸可信莫非還惦記着那祝四不成?那祝四有什麼好,值得人這麼惦記嗎?
陸可信也知道自己的語氣重了點,握住胡氏的手,“你別誤會。我就死不愛聽到那人的事情。”
“大爺這是還記着過去的事情嗎?不然大爺幹嘛這麼放不開。”胡氏委屈的問道。
陸可信尷尬的一笑,“不是,你不說,我都快忘記了這麼一個人。只是曾經畢竟定過親,也不可能完全當做什麼都沒發生過。不過你放心,我心裡頭早就沒了那個人。如今我心裡頭只你同孩子們。”
胡氏歡喜的不行,低着頭,臉露羞澀之意,“大爺說這些做什麼,難道我還不相信大爺嗎。就是今日見了那人,我記得咱們同她差不了幾歲,看上去倒是比咱們都顯得老氣多了。估摸着在侯府的日子過得也不舒坦。”
陸可信坦然一笑,“做了什麼樣的選擇,就要承擔什麼樣的後果。好與不好,咱們不去關心。”
“好,我聽大爺的。”胡氏甜甜一笑,心裡頭得意的很。那祝四家世出身比她好又能如何,嫁的沒她好,還不是白瞎。幸虧陸家同祝家退了婚,不然陸可信這樣的好男子還輪不到她。
竇猛從宮裡回來,從竇大太太那裡將竇念接了回去。竇念見到竇猛,心裡頭高興的很,偏偏臉上一點表情都沒有,同他老子一個模樣。小傢伙的心思自然瞞不過竇猛,竇猛笑了笑,主動牽起竇唸的手。
竇念歡喜異常,那張臉繃不住,總算笑了出來。“爹爹,兒子今兒跟着大伯母去了郡主府,可熱鬧了。”
“哦,好玩嗎?”
“好玩。兒子同遠哥哥一起,將英國公家的那個胖子打了。不過胖子不講究規矩,叫了幫手來,兒子無能,沒能打贏。”
竇猛好笑,“傻小子。下次可別硬撐。既然打不贏,那就跑啊。幹嘛還傻乎乎的讓別人打。”
竇念一臉困惑的樣子,“可是要是跑了,那不成了縮頭烏龜?”一點都不英雄氣概。
竇猛笑道:我平日裡同你怎麼說的,不能爭一時之長短,更不能爲了所謂的面子而打腫臉充胖子。你這次跑了,雖然會被人笑話幾句,可是卻保全了自己。等到下次,你準備好了,再打回去,那時候誰還敢說你。一味的逞強,那是不自量力,傻子才做的事情。“
銩念摸摸自己的腦袋,心想難道自己今日竟然做了傻瓜嗎?好苦惱啊!
竇猛繼續說道:”男子漢大丈夫,既要贏的漂亮,也要輸得起。一時的輸贏又算得了什麼。有本事那就比比將來,看看你同那小胖子誰更有出息,誰更有本事。“
”這就是父親說的,笑到最後的那個人纔是真正的贏家,對嗎?“
”不錯,正是這個意思。“竇猛欣喜,這小子雖說調皮了點,時常惹些麻煩出來,不過也是真的聰明,竇猛着實歡喜。
竇念皺着眉頭,還在消化竇猛說的話。
竇猛也沒打攪他,只讓他自己想去。等回到他們自己的院落,竇念這才從深思中回過神來,同竇猛說道:”爹爹,今兒是衛王府的陸側妃幫了兒子和遠哥哥,兒子想着該去謝謝人家。不知爹爹可否代勞。“
”陸側妃?“竇猛皺眉,”果真是衛王府的陸側妃?“
竇念點頭,”她說她以前還見過我,送過禮物給我,說是七叔家的弟弟滿百日的時候來的。可是兒子記不得了。不過兒子覺着她還不錯,不光幫兒子解了圍,還請兒子和遠哥哥喝茶吃點心。“
竇猛心裡頭很複雜,看着孩子,問道:”你很喜歡她嗎?“
竇念歪着頭想了想,”嗯,陸側妃爲人挺和善的,同兒子說了好多話。她還誇兒子聰明,能幹了。“竇念心裡頭小小的竊喜,巴望着竇猛也能誇獎他兩句。
可是竇猛只惦記着陸瑾娘,哪裡關注到竇唸的那點小心思。摸摸竇唸的頭,說道:”你放心,既然她幫了你,爲父替你感謝她。以後若是再遇到,你也要親自去道謝。“
”兒子曉得。“竇念忍了忍,還是沒忍住,小聲問道:”爹爹,孃親是不是像陸側妃一樣和善可親?“
竇猛的手頓住,”你很喜歡陸側妃那樣的人嗎?“
”嗯,兒子覺着孃親就該是那樣的。“竇念吸了下鼻子,”爹爹,孃親一定比陸側妃更溫柔,更好看吧。“
竇猛笑了起來,”嗯,差不多吧。“
竇念不滿意了,”一定比陸側妃那樣的人更好的。“
竇猛不反駁,也不肯定,”行了,你記得今日的事情就行。以後肯定還有機會遇上。有什麼問題到時候再說。“
竇念嘟嘟嘴,他就知道爹爹不肯同他說有關於孃親的任何事情。竇念耷拉着腦袋,很是沮喪。竇猛卻只是看着,並不出言安慰一句。竇念走到門口回頭看了眼,見他爹爹還是沒反應,真是失望透頂。竇念心裡頭難受,哼了一聲,出了大門,回自己的房間。他今兒纔不要同爹爹一起睡。
竇猛並不在意自家兒子的那點小心思。小孩子情緒來的快,去的也快,等睡醒了又高高興興的。竇猛心裡頭想着陸瑾娘,想着竇念說的那些話。難道真的是血緣天性嗎?這樣也好,牽扯越多,陸瑾娘更別想逃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