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初十是齊氏的壽辰。陸瑾娘讓人送了信到陸府,讓陸府將準備好的禮物在六月初八這一天送到王府來。跟着禮物一起來的還有龔嬤嬤。陸瑾娘見了龔嬤嬤,便陪着一起去給王妃送禮。原本這種收禮的事情自有王府屬官們打理,不過齊氏爲給陸瑾娘面子,也見了龔嬤嬤一面,說了兩句話,便將人打發了出去。
龔嬤嬤頭次見到王妃,激動難抑,“王妃可真是雍容大度,姑娘好生體面。”
陸瑾娘淡笑,“王妃自然是尊貴無比的,這次龔嬤嬤你也得了體面。”
龔嬤嬤笑的見牙不見眼,像她這種身份的人,要不是因爲陸瑾孃的緣故,一輩子都沒可能見到王妃。能見王妃一面,龔嬤嬤覺着值了。
回到沉香院,陸瑾娘和龔嬤嬤聊起家常來,龔嬤嬤對陸瑾娘說道:“三姑娘,大爺的婚期定下來了。就在十月底。”
“那豈不是秋闈過後?”陸瑾娘回憶了一下,分明記得上輩子胡家陸家的婚事是定在了七月,趕在陸可信趕考之前。成親過後三天,陸可信帶着胡氏回了杭州趕考,一舉考中舉人。那時候人人都說胡氏是個旺夫的,陸瑾娘也是這麼認爲。沒想到如今這事竟然變了。
“說的是了。一開始咱們兩家商議要不趕在秋闈之前將婚事辦了。後來老爺說擔心辦婚事影響到大爺讀書考試,便將婚期推遲到了十月。如此一來,若是大爺高中,豈不是雙喜臨門。即便沒能……呸呸,大爺一定能高中的。總歸老爺的意思是好的,太太和胡家商量了,覺着這樣挺好,就將婚期定在了十月。那時候也不太冷,加上日子也好,合了八字的,十月成親,旺家旺業,豈不是正好。”
陸瑾娘笑了笑,“嬤嬤說的是,十月也有不少好日子。”陸瑾娘當即翻出黃曆看了,果然好日子不少。找個和兩人八字相合的日子也是不難。
“可不是。要是那一日三姑娘能回去就好了。”龔嬤嬤一臉可惜。
“看看吧。”陸瑾娘也沒說回不去,更沒說能回去的話。陸瑾娘在想,等到那時候求求王爺求求王妃,若是能回去觀禮自然是好。若是不能回去觀禮,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不過無論能不能回去觀禮,陸瑾娘都要準備一份妥當的禮物送回去。
“對了,還有件事情忘了和三姑娘說。”龔嬤嬤笑道:“二老爺的事情已經解決了,如今二老爺的生意,聽說比以前做的還要大一些。二老爺二太太前些日子讓人捎了份禮物到京城,說是等十月大爺成親的時候定會來京城喝喜酒。還說二爺無意科舉,二老爺很是煩惱。二爺自己說他想要考武舉,一個勁的纏着二老爺給他找武師傅。二老爺沒法子,只能給二爺請了兩位武師傅,只盼着二爺真的能有出息。雖然武舉比不上文舉,但是好歹也是吃皇糧,是朝廷官員。若是二爺真有出息,二老爺一家也能體面。”
陸瑾娘心頭一動,說起二堂哥陸可詡,陸瑾娘就想起一件事情,還是和韓家有關係。不過仔細算算,那件事情還沒到發生的時候。若是和上輩子一樣的話,陸瑾娘暗想,到時候倒是可以利用一番,給韓家一個教訓。
“那倒是件好事。我有許多年沒見過二叔一家了,還記得小時候咱們住在杭州,二堂哥很是照顧我。若是這次他進京,但願有機會能見他一面。”陸瑾娘嘴角微翹。
“三姑娘就是顧念舊情。沒想到那麼多年前的事情,姑娘還記得這麼清楚。二爺要是知道三姑娘念着他,肯定高興。”
陸瑾娘笑笑,問道:“姨娘如今如何了?不會還胡鬧吧?”
龔嬤嬤頓覺有點不自在,“姑娘放心,周姨娘那裡一切安好,吃的用的都是用好的,和太太一個標準。太太還安排了兩個經年的老嬤嬤去伺候,保準出不了事情。”頓了頓,又道:“太太時常和奴婢唸叨,咱們陸府多年沒添人口了,如今周姨娘有了身孕,也是件天大的喜事。添丁進口,意味着咱們陸家越發的興旺發達。”
陸瑾娘也笑了起來,對周姨娘她是不擔心的。莫說秦氏沒那膽子謀害周姨娘肚子裡的孩子,單是如今她在王府得了體面,爲陸家爭取了好處這一點,秦氏就會對周姨娘客客氣氣的。陸瑾娘反而擔心周姨娘拿喬,整天生事。周姨娘那性子陸瑾娘知道的清楚的很,真是無事生三分。
單說秦氏,秦氏作爲正妻嫡母,可以說做的非常合格。秦氏所出的孩子只有陸可信和陸瓊娘兩個。其餘的全是庶出。從這一點就可以看出,在對待姨娘庶出孩子上,秦氏還算是公道。並不會耍那種陰謀詭計來害人。即便有計謀,秦氏也沒那害人的膽量。可以說秦氏這人有能力,但是缺少必要的魄力。對陸家內院的約束力也不是那麼強有力。好在陸長中年輕的時候雖然貪花好色,葷素不忌,不然也不會收了周姨娘這種性子的人。但是年紀大了後,還算是很有節制。自從到了京城,陸家後院再也沒添過女人,對秦氏也是愈發的尊重。雖然這次和周姨娘一起搞出了人命,但是那不能不說是個意外。誰知道周姨娘時隔十多年竟然還會懷孕,真是見鬼了。
“辛苦太太了。”陸瑾娘這話是真心,有周姨娘那樣的人,秦氏真的是爲難,重了不行,輕了更是不行。“姨娘那邊還望太太能夠多擔待一點。再過兩月等姨娘生了孩子就好了。”
“三姑娘說的是。太太也說了,姨娘是爲陸家添丁進口,太太辛苦一點也沒關係。要緊的是母子平安。前些日子周姨娘死命的吃,一點都不節制。太太讓人提醒周姨娘,讓她少吃一點,免得胎兒太大,生的時候艱難。周姨娘因此鬧了起來,還鬧到老爺那裡,說是太太苛待了她。”龔嬤嬤一臉不自在,在人家親生女兒面前告老孃的狀,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好在陸瑾娘是個懂道理的。要是遇到那起子蠻不講理的人,真是有理都說不清。
“三姑娘,不是老奴故意說姨娘的壞話。三姑娘你想想,你在王府,陸家那邊的情況若是老奴不說,你也不會知道。老奴大可將此事隱瞞下來,免得姑娘對太太生出嫌隙。老奴之所以將此事說出來,也是希望姑娘能夠勸勸姨娘。別好心歹心都分不清。老奴並無私心,太太更是沒有。太太說那些話也是爲了姨娘好,擔心她生產的時候艱難,那就牽扯到苛待上面去了。太太委屈的不行,好在高三太太在場,老爺也是知道輕重的,這纔沒能冤枉太太。三姑娘,此事你看看……咱們太太可真是爲難。”
陸瑾娘頭痛,要是此事是真的,那周姨娘還真是不安分的很。不過陸瑾娘覺着這事十有八九是真的。秦氏真沒害人性命的膽子,她不是齊氏,齊氏拿得起放得下,爲了自己的利益,什麼都能做什麼都能忍。秦氏不行,秦氏就根本不是那種性子。活了兩輩子,陸瑾娘自認爲這一點還是看的清楚的。而且這事也是周姨娘那人做的出來的。
陸瑾娘揉揉眉心,“姨娘讓太太爲難了。太太是好心,姨娘不領情,就讓她自己去。到時候她難產,她就知道後悔了。”陸瑾娘煩的不行。
龔嬤嬤尷尬,偷偷瞥了眼陸瑾娘,不理解陸瑾娘會說出此話。實在是不像閨女說親孃的話。龔嬤嬤不知道,連着兩輩子,陸瑾娘真的是煩了周姨娘,偏偏周姨娘這人沒半點自知之明,永遠都是在惹麻煩,從來都是好心辦壞事,甚至乾脆就是壞心辦壞事。
“龔嬤嬤,太太的難處我明白,真是麻煩太太了。再忍忍兩個月,等姨娘生了孩子,還請太太將孩子抱到身邊養着。不知太太能否答應?”
龔嬤嬤驚的跳了起來,“三姑娘,此事,此事奴婢可不敢應承。”先不說周姨娘答應不答應的問題,就說陸瑾娘一個外嫁的姑娘,真的沒資格過問孃家的事情。尤其是這種教養子女的事情,更是輪不到陸瑾娘過問。要是秦氏真的抱了周姨娘的孩子來養,先不說周姨娘那裡不知如何恨秦氏,那孩子的身份也就不是庶出,而是嫡出了。嫡出若是姑娘倒是罷了,不過就是一份嫁妝。要是哥兒,那等到分家產的時候該怎麼分?嫡出和庶出的分家產肯定是不同的,庶出的孩子有出息倒是罷了,沒出息的隨便一點東西就可以打發出去,以後再也不用管。嫡出可不行,即便陸可信是嫡長子,那也要分出至少三分之一家產出來給另一個嫡子。三分之一加上庶出子分出去的那部分,將近一半的家產就沒了。這樣一來,那豈不是要和陸可信搶家產?此事萬萬不可。
陸瑾娘也知道她的話有點驚世駭俗了。但是陸瑾娘也是沒辦法,周姨娘肚子裡的孩子是意外來的。不知是男是女。但是無論是男女,陸瑾娘都不放心將孩子交給周姨娘養。想想自己就知道了,陸瑾娘小時候也是在周姨娘身邊長大的,如今回想起來,陸瑾娘那時候的性子真心不好,小家子氣,沒半點見識,斤斤計較,和周姨娘差不多。後來讀了書,女先生看重陸瑾娘,給她講了許多大道理。加上到了京城長了見識,年歲不大,性子還沒定,慢慢的也改了過來。陸瑾娘可不想自己的同胞弟弟或者妹妹給周姨娘養,養成一副小家子氣出來。女孩子這種性子,絕對沒人喜歡,嫁了人也經營不好婚姻。男孩子要是那種性子,更是要命。前途都沒了。(參考紅樓夢中趙姨娘的兒子賈環)
即便按照道理陸瑾娘沒資格干涉孃家的事情,但是陸瑾娘也要爭取一番,絕對不能讓周姨娘毀了自己的弟弟或者妹妹。“嬤嬤請聽我說,我知道這事很爲難。周姨娘那裡有我去說,放心,絕對不會讓周姨娘惹到太太跟前。至於嬤嬤和太太擔心的事情,別的我不敢說,錢財這一塊我倒是不缺。若是太太不放心,我可以給老爺太太立一個字據。若是姨娘肚子裡的孩子是個姑娘,以後她的嫁妝我來出。若是個哥兒,他也不敢要大哥的那一份。他的那一份,我來幫着準備,定不會讓太太爲難。我只盼望太太能夠用心教養孩子,畢竟太太是嫡母,孩子也要叫太太一聲母親。若是孩子將來體面了,也是太太的體面。嬤嬤,周姨娘是什麼性子嬤嬤最清楚不過,我實在不放心讓那孩子在姨娘身邊長大。沒的將孩子給教壞了。此事還請嬤嬤爲我到太太跟前仔細分說一二。另外老爺那裡我也會去信說明白。總歸不會讓太太爲難,更不會讓大哥爲難。我知道大哥是端方君子,他肯定是不願意讓我出這份銀子的,大哥肯定會說什麼陸家丟臉之類的。嬤嬤和太太不用在意大哥那點牢騷,畢竟大哥就要娶大嫂了,大嫂將來還有孩子,無論如何我不能讓大哥將自己的那份分出來。大哥那裡我也會去信去勸解。想來大哥也是明白的。”
陸瑾娘一口氣將問題的關鍵三人,陸長中,秦氏還有陸可信都捎帶了進去,龔嬤嬤真是無話可說,“三姑娘,此事重大,再說周姨娘如今還沒生了。要不此事等周姨娘生了後再說?”
“嬤嬤這次回去後,可以先和太太還有老爺提一提。至於大哥那裡你們先瞞着,等他秋闈過後再說不遲。”此事並非陸瑾娘一時心血來潮,實在是有切身體會,早在得知周姨娘有身孕的時候,陸瑾娘就在考慮此事了。如今看着條件成熟了,陸瑾娘便將此事提了出來。
龔嬤嬤爲難的要死,“三姑娘,不是奴婢不肯給姑娘傳話。實在是這事情重大,奴婢不敢自專。”
陸瑾娘笑了笑,拿出一個荷包遞給龔嬤嬤,“這點錢是給嬤嬤喝茶用的,嬤嬤收着。”
“不行,不行,奴婢不能收。”
“嬤嬤先別拒絕。你先看看,看了後若是執意不要,我也不爲難嬤嬤。嬤嬤放心,此事就你我知道。”陸瑾娘氣定神閒,她就不信龔嬤嬤能夠視錢財如糞土。
龔嬤嬤猶豫着打開荷包,看了眼,手都在哆嗦。那裡面是張五百兩的銀票,陸瑾娘出手可真夠大方的。龔嬤嬤還在猶豫,陸瑾娘便道:“嬤嬤若是執意不肯,我也不勉強嬤嬤。不過此事嬤嬤不做,我自會找別的人來做。總歸這事我已經下定了決心,定要和太太老爺說一說,談一談。嬤嬤你覺着了?”
龔嬤嬤哭的心思都有了,陸瑾娘這決心可真夠大的。看陸瑾娘這樣子就是不達目的誓不罷休,與其得罪了陸瑾娘,也沒能攔住此事,不如賣陸瑾娘一個面子。成不成也和她沒半點關係。龔嬤嬤想通後,收起荷包,“那奴婢就卻之不恭了。”
陸瑾娘笑了起來,“還是嬤嬤最懂我的心意。嬤嬤放心,我不會讓嬤嬤爲難的。嬤嬤拿了我的信回去,想來太太和老爺看了信後,定會有所意動。”
龔嬤嬤心情很複雜,一方面覺着陸瑾娘太過厲害,實在是讓人驚慌。一方面又覺着陸瑾娘越來越體面,以後陸家肯定也會越來越富貴,這事着實讓人高興。可是陸瑾娘越體面,那麼將來陸瑾娘插手陸家事情的時候肯定就越多。那秦氏夾在中間就更加難做了。龔嬤嬤不得不爲秦氏打算一番,發覺好似沒什麼有效的辦法能夠化解陸瑾孃的攻勢。唯獨就是陸可信那裡,只要陸可信得了功名出仕,秦氏便有了更大的依靠。龔嬤嬤在心裡頭阿彌陀佛的叫着,盼望着陸可信這次能夠一舉得中。胡氏進門後能夠早點生個兒子出來,那就更好了。
“三姑娘的吩咐,奴婢都謹記在心。三姑娘放心,奴婢不會誤了三姑娘的事情。”
“多謝嬤嬤。嬤嬤,我這裡給老太太,老爺太太還有姨娘以及諸位兄妹們都準備了一份禮物。嬤嬤帶回去,代我給老太太還有老爺太太請安。也和大哥說一聲,讓他安心讀書,我等着他高中。”
“三姑娘有心了。只是這怎麼合適了。上次奴婢纔拿了東西回去。”龔嬤嬤心中感慨,陸瑾娘果真不同了。想當初陸瑾娘剛進王府的時候,處處都需要陸家幫襯,幾乎每個月都要給陸瑾娘送銀子進王府。到了今年,陸瑾娘這裡已經不需要陸家送銀子,雖然陸家依舊在送銀子。反倒是陸瑾娘每次都會送禮物回陸家,俱都是貴重的稀罕的,值不少錢,其價值遠遠差過了陸家送給陸瑾孃的銀錢。
龔嬤嬤拿的手軟,暗自感嘆一聲,進了王府得了體面果然是不同了。既然應承了陸瑾娘,龔嬤嬤心裡頭自然也有一番打算。
回了陸家,龔嬤嬤就先去見了秦氏,將王府的情形說了,又將陸瑾娘備下的禮物送上。秦氏見了,俱都是好東西。陸老太太那是頭一份,其次就是陸長中和秦氏。至於周姨娘則是在陸可信之下。秦氏暗歎陸瑾娘好生會做人,絲毫沒有要爲生母出頭的意思。但是她越是這樣,秦氏還得越發的對周姨娘好。
“太太,奴婢有緊要事情要和太太商量。”龔嬤嬤小聲的提醒秦氏。
秦氏挑眉,然後屏退左右,等屋裡就剩下她和龔嬤嬤兩人,才問道:“究竟什麼事情,要你如此小心謹慎。”
“太太,這事按理不該奴婢來開口的。只是三姑娘請託,奴婢心裡頭也有一番思量,這才斗膽和太太說。”龔嬤嬤一臉小心謹慎。
秦氏微蹙眉頭,“究竟什麼事情說吧。”
“是,太太。今兒奴婢和三姑娘聊起周姨娘,周姨娘那裡最多還有兩月就要生了,也不知是個姐兒還是個哥兒。三姑娘和奴婢說了件事情,她的意思是想將周姨娘這一胎的孩子放在太太名下教養。”龔嬤嬤一說完,急忙低下頭。
秦氏拍着桌子,“你說什麼?三丫頭怎麼敢?她什麼意思?竟然要插手陸家的家務事嗎?”
“太太,你聽奴婢說,三姑娘沒那意思。她知道這請託爲難了太太,因此還說了別的。”龔嬤嬤就知道會是這個情況。
“別管什麼條件,此事萬萬不可。”秦氏惱怒,要是生個丫頭還罷了,生個哥兒豈不是養虎爲患。萬萬不可。
龔嬤嬤小聲說道:“太太,這裡面的厲害關係,三姑娘俱都知道。三姑娘之所以提出來,也是不放心周姨娘教養孩子。周姨娘的性子大家都知道,就她那樣好好的一個孩子也能被她帶壞了。三姑娘擔心同胞弟妹,便想了這法子出來。三姑娘親口承諾了,若是個姐兒,將來嫁妝由她出。若是個哥兒,也絕對不多要一份大爺的東西。需要的銀錢全都由三姑娘出。三姑娘唯一的希望就是太太能夠用心教導孩子,將來孩子有了出息,也是太太的體面。所謂養恩大於生恩。若是孩子自小就養在太太身邊,那肯定是跟太太親。”
“就是這樣也不行。”秦氏絕對不願意爲周姨娘養小孩的。每次見了周姨娘,秦氏都要生一肚子氣。她有兒有女,兒女都很懂事,沒必要養別人孩子。養大了就是個討債的。
龔嬤嬤湊到秦氏身邊,小聲說道:“太太,今日奴婢去王府見了王妃。”
秦氏挑眉,“見了王妃?”這怎麼可能。
“太太不知,如今三姑娘在王府十分體面,聽說王爺很是寵愛三姑娘,等閒人都比不上三姑娘的體面。王妃也特別看重三姑娘。如今瞧着三姑娘和以前可是大不相同了。要不是那還是那張臉,奴婢絕對不敢認。”頓了頓,龔嬤嬤又繼續說道:“瞧着三姑娘這樣,位份品級肯定不止於此。將來再生個哥兒,鞏固了地位,太太想想,那時候三姑娘會是如何的體面。咱們陸家看着風光,其實內裡是怎麼回事大家都知道。若是此次太太答應了三姑娘,將來三姑娘心裡頭肯定是感激太太的。只要陸家有需要,大爺那裡有需要,三姑娘若是能幫忙,肯定會幫忙。太太你想想,大爺將來若是中了兩榜進士就要出仕做官。仕途一道如何艱難,看老爺便可知。若是大爺得了王府的助力,在朝中有五王爺照顧着,大爺的前程自然不用愁。再說了三姑娘也答應了,絕不多拿一分錢,銀錢方面由三姑娘張羅。太太只需用心教導孩子便可。如此一來不僅賣了三姑娘一個人情,就是老爺那裡,也要贊太太一句賢惠。老太太那裡肯定也是樂意的。”
秦氏死死的皺着眉頭,龔嬤嬤的話很有道理,但是秦氏就好似覺着膩歪。幫着周姨娘養孩子,可真夠噁心的。“此事讓我好生想想。”
“奴婢聽太太的。太太,這裡還有一封三姑娘給老爺的信件,要不要交給老爺?上面也是提了這件事情的。”
秦氏擺擺手,“自然要交。將信給我,我親自給老爺。”
“三姑娘還說,此事先瞞着大爺還有周姨娘那裡。還說太太不用擔心周姨娘,周姨娘那裡有三姑娘出面說和。只不過三姑娘擔心大爺性子端方,怕是將來固執的要分兄弟一份。說是無論大爺分多少,三姑娘都會預備一份補償。絕對不會讓太太擔心,也絕對不會讓大爺吃虧。三姑娘還說她會盡力勸解大爺,不過奴婢覺着此事怕是艱難。大爺向來極有主意。”
秦氏腦門子生痛,陸瑾娘說的她何嘗不擔心。將庶子記在嫡母名下,那庶子搖身一變就成了嫡子。分家都要多分一份。想想這事就讓人噁心的,尤其孩子的生母還是周姨娘。雖然陸瑾娘承諾了,但是口說無憑,誰知道十幾年二十幾年後會是個什麼情況。秦氏煩悶的不行,“此事過大,我需慎重考慮。”
“三姑娘還說了,若是太太擔心,她可以立下字據。以後每年年底給一份銀錢,就當是給那孩子。無論男女,三姑娘都會負責到底。”
“三姑娘將我當成什麼人了。我是那種鑽到錢眼裡頭去的人嗎?”秦氏惱怒,“就算三姑娘如今體面,這男人的寵愛最是不可靠。誰知道能夠寵愛多久?萬一將來三姑娘在王府落魄了,又該如何是好?難不成又將孩子交給周姨娘養?那我成什麼人了。此事太不可靠,我需好生想想。”
龔嬤嬤覺着自己已經盡力,算是做到了對陸瑾孃的交代。到此她也不再多嘴,此事的確需要好生想想,想清楚方可做出決定。
秦氏當天便將陸瑾孃的信件交給了陸長中,陸長中看了,思量一番覺着陸瑾孃的打算很好。秦氏教養孩子很合適,雖然管家方面失於軟弱,不過心地不壞,書香門第出身,教養個小孩子綽綽有餘。將孩子交給秦氏,不用擔心孩子受了苛待。反倒是周姨娘不是個靠譜的,整日裡都要生事。
“此事太太如何看?”
秦氏直接拒絕,“此事不妥。”
陸長中也沒逼迫秦氏,反正離着周姨娘生產還有兩個月,等那時候再決定也不遲,“太太仔細考慮考慮,我覺着這主意不錯。”
秦氏木着臉沒答應。
王府這邊,陸瑾孃的打算並沒隱瞞荔枝。荔枝倒是和秦氏想到一處去了,等周姨娘那孩子長大,都是十多年後的事情。那時候陸瑾娘早就色衰而愛馳,若是不早點謀劃,到時候如何給那未出世的孩子做靠山。於是荔枝就關起門來悄聲勸解,“姑娘,此事奴婢想來想去,有一處不妥當。”
“說說看。”陸瑾娘淡然一笑。
“姑娘,如今姑娘年輕,王爺寵着姑娘,姑娘自然沒什麼可愁的。可是時間一長,幾年十幾年之後,又是個什麼情況大家都說不清楚。奴婢的意思趁着如今王爺貪念着姑娘,姑娘不如早做謀劃,早早生下哥兒。將來即便沒了王爺的寵愛,只要有孩子,孩子出息了,姑娘還有什麼可愁的。”荔枝眼巴巴的看着陸瑾娘,就盼着陸瑾娘點頭答應。
陸瑾娘不得不承認荔枝說的很有道理,她必須早早謀劃。陸瑾娘猶豫着,前思後想,此事還需要再緩緩。她如今看着雖然光鮮,王爺寵着她,王妃看重她,其實只有陸瑾娘自己知道其中有多少兇險,多少無奈。如今她就像是站在懸崖邊上,前進一步就是萬丈深淵。不用齊氏動手,齊氏只要表明一下態度,表明厭棄了她,不再做她的靠山,陸瑾娘接着面對的就是來自四面八方的針對陷害,簡直是防不勝防。一個不小心,就如那傳聞中的陳美人一樣,年紀輕輕就沒了性命。
陸瑾娘要退,要不動聲色的往後退,退到相對安全的位置上,如此等她有了身孕便可多了一份保障。
“不急,此事再等等。”
荔枝說不出的失望,“姑娘,那要不先將那藥給停了。這樣一來,也不用擔心牽連到高公子。”
“那藥還能用多久?”
荔枝愁眉苦臉,“這段時間王爺雖然常來姑娘這裡,可是和姑娘已有好多天沒行房事了。若是以後還是如此,那藥省着點用,照着高公子吩咐的那樣做,也能用到年底的。”荔枝心裡頭有隱憂,五王爺就奇怪了,之前整日裡纏着陸瑾娘,恨不得天天都要和陸瑾娘在牀上糾纏一番。可是如今卻反着過來,人來的挺勤的,可是隻是和陸瑾娘聊聊天,說說話,吃吃飯,卻絕少和陸瑾娘在牀上糾纏。並且來的時候多半都是下午,到了天黑用過了飯後即刻離去。這種情形讓荔枝覺着詭異莫名。
陸瑾娘在心中算計了一番,點頭,對荔枝說道:“既然如此,那就省着點用。以後不用再讓高公子配藥。”
“真的嗎?”荔枝高興莫名,“那姑娘幹嘛不早點停了藥?那藥吃多了對身子不好,姑娘早點停了藥,也能早點將身子調養好。不然奴婢總是擔心姑娘將來子嗣艱難。”
“哪有你說的那麼嚴重。那藥雖說避孕,卻並非虎狼之藥。高家出品的藥,自然是照顧了各方面。放心吧,你即便不相信我的身體好,也該相信高公子的醫術。他,是不會害我的。”陸瑾娘悠悠一嘆。
荔枝點頭,別人不相信,但是對高希年荔枝也有種莫名的信任感。
這一天,五王爺照常來了沉香院,到沉香院的時候天色還早。五王爺一身的汗,臭不可聞。陸瑾孃親自上前伺候,“王爺今兒可辛苦?出了如此都的汗,想來王爺定時奔波了一天。”
“瑾娘聰慧,今日本王出了城去了北大營一趟。可將本王折騰狠了。”
陸瑾娘笑笑,“那王爺就先洗個澡,去去味道。”並不曾多嘴一句,問五王爺出城做了什麼事。“王爺,奴讓人冰鎮了一個西瓜,就等着王爺了。王爺洗漱過後就可以吃了。”
“瑾娘果然貼心。”五王爺渾身舒坦的躺在水桶裡,閉着眼睛,一臉享受的模樣。陸瑾娘就是這點好,從來不多嘴多舌,不該問的從來不會多問一句。每每到了沉香院,五王爺就覺着格外的放鬆,這讓五王爺樂意來沉香院。
陸瑾孃親自伺候五王爺洗漱,動作並不溫柔,反而用了很大的力氣給五王爺搓背。累的陸瑾娘出了一身汗水。五王爺瞧見了,笑了起來,“瑾娘辛苦了,還是讓小廝進來吧,本王皮糙肉厚,瑾娘一介弱女子可是弄不來的。”
陸瑾娘紅了臉,顯得不好意思,“王爺取笑奴。”接着展顏一笑,“那奴去叫人。順便將吃食備好。王爺放心泡澡,茶水房有的是熱水,王爺不用擔心。”
“本王不擔心。”拉着陸瑾孃親了口,這才放陸瑾娘出門。
陸瑾娘叫了小太監和小廝進去伺候。顧忠守在前方,陸瑾娘走到跟前,“顧公公可是有什麼話要和我說?”
顧忠笑眯眯的,“這段時日辛苦才人了。”
“伺候王爺本就是我的本分,何來辛苦一說。倒是顧公公纔是真的辛苦。”
“就如陸才人所說,伺候王爺是奴才的本分,怎能說辛苦。”顧忠笑的跟個彌勒佛似得。
陸瑾娘看不出顧忠的目的,究竟是單純的打個招呼,還是有別的目的,一概不知。不過陸瑾娘也沒去探究,兩人隨意說了會話便散了。
五王爺洗漱過後,換了身衣服出來。桌面上已經擺滿了菜餚。
“王爺先吃點。王爺今兒辛苦了,想來定是餓了。”陸瑾娘溫柔笑着,親手給五王爺佈菜。
五王爺點點頭,很是滿意,“瑾娘有心了。”桌面上的菜全是五王爺喜歡吃的。五王爺本身就累了一天,這會也是真的餓了,加上都是喜歡吃的東西,因此胃口大開,足足用了三碗飯。
顧忠笑道:“王爺今兒胃口很好。”
五王爺哈哈大笑,“是瑾娘伺候的好,本王有瑾娘在旁服侍,胃口豈能不好。”
陸瑾娘嬌羞一笑,“王爺滿意,奴就高興了。”
用過了飯,閒聊了一會,下人們奉上冰鎮的西瓜。五王爺吃了一半,陸瑾娘只吃了幾口,並不貪涼。眼看天已經黑了,五王爺起身,“瑾娘好生歇息,過兩日便是王妃壽宴,瑾娘還需養足了精神。”
陸瑾娘含笑站起來,恭送五王爺,“王爺也早點歇息。王爺忙着國家大事,身子更是要緊。王爺可要保重。”
“瑾娘有心了。”五王爺含笑離去。
荔枝跺跺腳,“姑娘,爲何不留下王爺?”
陸瑾娘淡笑搖頭,“西瓜可是好東西,剩下的你們拿去分了吧。也免得浪費了。”
“姑娘!”荔枝追着陸瑾娘,“姑娘,王爺三天兩頭的來找姑娘,可是偏偏不和姑娘……”上牀!荔枝紅了臉,“姑娘難道就不着急,就不擔心?”
陸瑾娘好笑的看着荔枝,“有什麼好擔心的。王爺來我這裡,難道就是爲了上牀不成?如今挺好。王爺要忙着政事,有時候還要過問府中的事情。一個人的精力總歸是有限的,你總不希望王爺縱慾過度,出了事情,到時候算在你家姑娘我的頭上吧。”
“姑娘!”荔枝跺腳,怎麼就說不到一塊了。